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二天再醒過來的時候宋殊眠發現身上已經被人清洗幹淨,衣服也已經穿好了。
因着已經習慣了每日的晨昏定省,縱是再累再困也都會在那一個點醒過來。醒來之後,只覺得渾身酸痛,稍稍動一動都覺身上如同被車碾過一般。
她心中罵了謝瓊嬰百八十個來回,只強忍着痛楚想要起身,然方要動作卻被身旁的謝瓊嬰扯住了手,她側目望去,不知道謝瓊嬰什麽時候竟已經醒了過來。
看他神色舒爽,想來昨夜一事很是滿意,他越是舒服,宋殊眠越是生氣。
只顧着自己享樂,一點都不顧及別人的死活。
謝瓊嬰向來淺眠,身邊的人一有動靜自己就會醒來,見宋殊眠還要去給長寧請安,只是抓住了她的手說道:“今日就不用去了,我讓晴萱去說一聲。”
入了秋的時節早晨已經有了幾分寒涼,宋殊眠也犯不着跟自己過不去,既他這樣說了只往身上攏了攏被子又鑽了回去,後她看着謝瓊嬰說道:“那明個兒母親若是問責起來,你可要給我擔着。”
因着昨日在床上哭得厲害,她的聲音還有些啞,看着妻子的美目瞥向自己,謝瓊嬰眸色深沉,只是看着她問道:“那往後我都給你擔着,你能日日同我行周公之禮嗎?”
謝瓊嬰只是想逗逗她玩,然他這一口葷話堪堪将那宋殊眠吓哭了,她斷斷續續地哭訴着自己的不滿,“你......你且管管我的死活吧,就昨個兒晚上人都要叫你劈成了兩半,你還想日日扯着我做那事,倒不如真剃了頭當尼姑來得快活......”
果然是個瘋子,誰家好人一天一回,一回半個時辰。你不想活了,別人還要活啊!
謝瓊嬰不覺得宋殊眠的哭哭啼啼煩人,反而覺得确實是自己過分了,一大早起來同她說這種事情幹嘛呢?他起了身将宋殊眠拉到了自己的懷裏哄着,只是說道:“我同你說笑的,何故怕成了這樣?”
宋殊眠今日才覺得昨天明氏說的話真是對,不過同謝瓊嬰行了一回房事,就叫他哄起了自己,果真是個貪圖耳目之欲的腌臜小人。
她見好就收生怕謝瓊嬰哄了兩句生煩,揉紋清水文追更價君羊衣無貳爾七五貳八一只是淚眼朦胧看着他說道:“郎君做起了那事不曾管過我的死活,我嗓子都哭啞了也換不來你一絲憐惜,你說我為何怕?”
謝瓊嬰想到了昨夜的宋殊眠只是輕笑了一聲,眼裏帶着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柔情蜜意,說道:“下回一定節制。”
宋殊眠不敢再想下回,也不信他這話,他若什麽時候照顧起了她的情緒,那他就不叫謝瓊嬰了,左右在他的眼裏自己也只是一個物件玩樣。話已至此,只從他的身上下來回了被窩繼續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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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不知不覺竟然睡到了下午,醒來之時見謝瓊嬰已經沒了身影,也不知道去了何處。
屋子裏的直棂隔扇窗阖緊,隔絕了外頭蕭瑟的秋風。火紅的床幔,奢華的房飾,明明已經在國公府呆了将近兩月,宋殊眠還是覺得一切這樣的不真實,縱已經和謝瓊嬰有了夫妻之實,但她就是不喜歡他,也不喜歡這樣的國公府。
茫然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婆母不喜,丈夫不疼,往後的人生還要這樣綿綿不斷地延續下去,再生個小孩,若是好運能不沾染了謝瓊嬰身上的壞脾氣,若是運氣不好,跟謝瓊嬰一個樣子......
不成,不能再這樣想下去了,再想下去要上吊了。
思緒煩瑣之際明氏正巧尋來了這處,她得知宋殊眠今日未曾去請安,以為宋殊眠是生什麽病,今個兒來了見她躺在床上,且臉色紅潤并無病氣,便知是怎麽一回事了。
她以為是她想開了,扯着她的手笑道:“這樣就是了,夫妻倆和和氣氣的,床晃一晃,什麽話說不開呢?”
宋殊眠不懂,明氏好像覺得這事并沒有什麽,難道她都不痛的嗎?
終歸方經人事,說起這事還是有些羞赧,她問道:“嫂嫂難道不疼嗎......”
明氏見她這樣越發笑得厲害,“第一回 都這樣的,多來幾回就好了,這事上了道的話有得樂呢。”
宋殊眠臉色瞬間垮了下去,多來幾回,莫不如殺了她吧。
明氏知她不懂這事,也不再多說,小夫妻到了後頭總歸會懂得。
她想起了大房的發生的那回事對宋殊眠問道:“你可知曉昨晚大爺那裏發生了什麽?”
大房與二房一脈并算不得上親近,況且宋殊眠昨個兒在院子裏坐了近乎一個晚上,哪裏會聽得別處的風聲,她好奇問道:“發生了何?”
明氏嘆道:“大嫂昨個兒夜裏打死了一個通房,惹得大哥氣急了,二人鬧騰了一個晚上,最後大嫂直接抱着芬姐兒回娘家去了。”
謝瓊擇這人正值青年,偏偏和謝瓊嬰一樣生得也是個貪圖享樂的性子,年近三十卻只有一個拖了家裏門路才得來的閑散官職。海氏和謝瓊擇成婚已近乎六七年之久,二人也就方成婚那一年還能和和美美,後幾年每年都要吵回大架。
海氏族中祖父是已故太師,當初也是位列三公之一,只不過因為後繼子孫無人,才漸漸衰敗了下去,雖比不上國公府如今的權勢地位,但也算是老牌勳貴人家。
說起大房的人,宋殊眠的腦子裏很快便浮現出了那二人的臉來。大哥謝瓊擇油膩肥胖,上回敬茶的時候見過,眼底一片烏黑,看着确是個重欲之人;而海氏看着她的眼神犀利且滿懷敵意,看着也确實是個不太好相與的。
宋殊眠驚道:“打死通房?是活活打死的?”
明氏見她這樣驚,恐她年紀小是吓着了,只道:“通房雖比普通丫鬟地位高些,但終究是個丫鬟,屋子的主母自然是想如何就如何,打死了也沒人能說什麽的。”
《大昭律》中規定一日入了奴籍便是終身為奴。
丫鬟奴仆的性命在主子的眼裏不是性命,若是當家的不喜歡了,不管是發賣抑或者是打死在家中,都不會有人置喙,就連明氏這樣和善的也沒覺得海氏打死一個通房有什麽不對。
海氏和謝瓊擇吵了架還能往娘家跑,她能去哪裏?所謂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宋殊眠覺得她如今的處境和丫鬟們沒什麽兩樣,不過都是個讨主子歡心的玩樣。她雖沒入奴籍,但卻已身似奴仆。
她想着往後的事情臉色逐漸發白。
若是有朝一日謝瓊嬰煩了她,素來不喜她的長寧公主一定會出來把她像那個通房一樣打死的。況謝瓊嬰陰晴不定,她能受得住一時,難道還能受得住一世嗎?
明氏不知道這件事情給宋殊眠帶來了多大的恐懼,吓得她決心想要離了國公府。
跑是跑不成了,若叫國公府的人給抓回來,惹怒了謝瓊嬰不說,長寧第一個打死她先。和離呢,若是謝瓊嬰願意與她和離呢?畢竟謝瓊嬰一開始也并非是想要娶自己。
當初祖母将她送來京都也是想為自己尋一個好的夫家,能夠庇護她,嫁給了謝瓊嬰還不如和離回泉州老家呢,祖母知道了定然不會怪罪她的。
她越想越是覺得人生有了盼頭,忽覺人也清爽利落了起來。是啊,她在國公府整日裏頭過得憋悶難受,為何就不能離了這處呢。
太師府內,海氏正在跟自己的母親哭訴。
“哪家的丈夫同他一樣,竟然這樣子不顧妻子的臉面,日日夜夜同那賤人在床上行歡/好之事,他不害臊我還害臊呢!”
海氏身着一身墨綠長衫,她生得中規中矩,不算多麽出色,或因為生得一雙倒三白眼,這會說這話的時候整張臉看上去有些陰狠。
海母這會正抱着外孫女芬姐兒逗弄玩耍,聽了這話只是輕擡眉梢說道:“那你也不至于打死了她,這不是上趕着惹了你郎君生厭嗎?到時候只管尋個錯處由頭發賣到下等窯子去,讓她日日受那等磋磨蹂/躏,難道不比被你打死來得慘苦?”
終歸是活了一定的年頭,在這大宅院裏鬥了這麽些年,海母手段心智自然是比海氏成熟穩妥,此法确實更叫人痛不欲生。
海氏的手死死地抓着椅子的扶上上,掐得指尖泛白,她恨聲道:“我怎忍得住那口氣,況若是被他發現我送走了那個賤人,還不得去找回來?他現在眼裏可是沒有我這個妻子了,母親可知道他同我說什麽話嗎?”
海母問道:“什麽話氣成這樣?”
海氏想起那話眼裏都快萃出了毒來,“他說我一沒有二房明氏那位溫柔賢惠,二沒有宋氏美豔動人,整日裏頭只會鬧事!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既那兩位那樣子好,怎不去找他們快活去,也不瞧瞧自己生得什麽樣,人瞧得上他嗎?”
海母道:“這話确實有些子過了,怎能将你同別人這樣比。”見提及了宋殊眠,她又問道:“那長寧公主叫徐家诓了,能容得下她?”
徐家這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诓,只是真要問責他們卻又沒有法子,但宋殊眠就不一樣,既然嫁到了謝家,那就是謝家的人了,自是任他們拿捏。
海氏想到了宋殊眠那臉,又想到敬茶那日謝瓊嬰替她擋了長寧的刁難,只是冷哼一聲,“生得一副狐媚子樣,勾得謝瓊嬰找不着北,長寧公主又哪裏會跟兒子過不去?”
海母活了這麽多年,把持着海家,還算看得通透,她道:“那謝瓊嬰可不是個傻子,若她真能勾住了他也是幾分本事。”
她如何不知道自己女兒嫉妒宋殊眠的長相,繼續苦口婆心勸慰道:“但長得再好又什麽用?沒有家世撐腰那不就是同姬妾一樣的身份地位嗎?你同擇哥兒吵架了,背後尚且有太師府,就算是打死了一個他寵愛的通房誰也不會說什麽,反倒會去說那通房下賤。她有什麽?不過是一個沒爹沒娘的孤女,若有一日謝瓊嬰真厭了她,她那張臉哭得再美也不頂用。”
海氏聽了這話氣總算是下去了一些,宋殊眠與謝瓊嬰二人方新婚感情自然深厚,謝瓊嬰這樣纨绔,她不相信再過個一年還能同宋殊眠如今日這般。
世間最不牢靠的便是情愛,尤其是一個浪蕩子的情愛,唯有權勢才叫人愛重。
海母最後只是說道:“這事終歸是你莽撞了,在家裏頭呆個幾日就回去,莫要鬧得太難看了,你就算不為自己着想,也該問芬姐兒着想,過個一年半載再添一兒,誰還能撼動你在大房的位置不是?”
坐在海母腿上的芬姐兒已經快要六歲,這會正懵懵懂懂地聽着外祖母和母親的對話。
一說到生子海氏也愁得不行,自己何嘗不想,奈何肚子不争氣,自從生了芬姐兒之後到現在也沒動靜,見母親催生也只是不耐煩地應了過去。
但她卻始終咽不下這口氣,憤憤道:“憑什麽我要自己回去?分明是他的錯。”
海母說道:“終歸你們大房一家也住在國公府裏頭,鬧成這樣豈不是叫國公和公主看了笑話。”她抱着芬姐兒忽然想到了什麽,“擇哥兒這樣是有了寵妾滅妻之勢,也不能每回都叫你氣個幾日再自個兒回府。再過十來日不正好到了芬姐兒六歲的生辰,在謝家過了五年,這第六年便在海家設宴吧。”
在海家設宴慶生,到時候謝瓊澤這個做父親的怎麽可能不來,既到了海家,那後面的事情豈不是好辦了?
海氏聞此通體舒暢,說道:“果然還是母親想的周全,這回我定要叫他求着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