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謝瓊嬰出門的時候總是帶着晴萱,而席月則留在家中。這會宋殊眠從屋裏出來到院中的時候恰好聽得席月跟謝瓊嬰抱怨,“三公子每回只帶晴萱,奴婢也想出去見見世面不成?”
謝瓊嬰正蹲在地上摸狗,聽得此話頭也沒擡說道:“你同皇太後說去,莫要同我來說。”
晴萱是皇太後的人,謝瓊嬰一句話便将席月噎得吭不了聲音了。
見到謝瓊嬰如此席月也不再說話了,只能恨恨地剜了晴萱一眼。
見宋殊眠出來了謝瓊嬰手上便停了動作,他起了身後對席月吩咐道:“一會你帶着大黃在院子裏頭好好溜溜,最近怎胖了這樣多。”
席月酸溜溜地說道:“平日裏三奶奶在外頭的時候大黃都鎖在了屋裏頭,能不胖嗎?”
謝瓊嬰看着大黃涼涼道:“少吃點又餓不死它,每天吃得那麽多的肉骨頭下去遲早有天吃成了饕餮。”
大黃委屈至極,趴在地上發出了嗚咽聲。《養狗秘籍》上說,狗若是太胖了也是活不長久的。雖席月說是因為宋殊眠的緣故才致大黃被關,但謝瓊嬰清楚,宋殊眠大多時候都呆在屋子裏頭,也不常在院中,大黃沒事就在外頭撒了歡地跑。
跑也跑了,還是這般肥實,可見胖就胖在整日裏頭吃太多。
宋殊眠跟謝瓊嬰來到謝府門口的時候,人已經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長寧公主未曾露面,一行人等了片刻,到後來長寧院裏的小丫鬟傳話來說“二太太說丢不起這個人,便不去了。”
在場幾人心知肚明長寧公主說的是何事,無非是說宋殊眠替嫁一事。當初長寧替謝瓊嬰求娶徐司巧一事鬧得不小動靜,大家雖明面上不說,但私底下定沒少編排,長寧覺得丢臉也無可厚非。
說來說去還是因為宋殊眠。
謝三太太和謝妙蓉此刻正不懷好意地看着宋殊眠,宋殊眠只裝作沒看見,謝瓊嬰也沒說什麽,只是說道:“既然母親不願去,那便罷了,上車吧。”
來到了海家的時候已經到了不少的人,謝家一行人恭恭敬敬地被人迎了進去。
海家家底倒也豐厚,海太師當年還教導過尚是皇太子的崇明帝,當今的太師府也是先帝賞賜的。海太師在五年前離世,就算是現在後輩子孫尚且無人能擔大任,卻也不至□□速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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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了裏頭的時候,男客們被引去了東邊的宴席,而女客們則在西邊。
宴席尚未開始,謝海兩家好歹也是親家,雖因着那海氏和謝瓊擇鬧得不愉快,但面子上的功夫不能少,謝大夫人一來便先去尋了親家海夫人。
而宋殊眠同明氏還有三太太、謝妙蓉一起去了西邊的席面,那處已經坐了不少的夫人小姐,宋殊眠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坐着的徐司巧。
徐夫人陳氏和徐司巧坐在一處,顯然也是看到了她們,徐司巧還好,一如往常那副冰山美人之勢,然陳氏看着她們的表情滿是敵意。上一回謝瓊嬰在徐家惹得他們敢怒不敢言,這會子自然不會再擺什麽好臉色。
那廂明氏正和宋殊眠黏在一塊,這會顯然也是認出了徐夫人指元由口口裙幺污兒二漆霧二八一收集,她小聲問道:“你這姨媽怎麽這樣,分明是他們徐家人欠得你,怎倒還像是你搶了他們的婚事似的?”
宋殊眠沒有多氣,只是淡淡說道:“他們向來如此。”徐家的人嘴臉她看得比誰都要清楚,分明是謝瓊嬰給他們尋的不痛快,偏偏到頭來只将火氣全撒到了她的身上。
宋殊眠形貌迤逦,生得明眸皓齒,一來便引了不少夫人小姐看去。然雖見她相貌上承頂尖,身段掐尖,轉頭想到了她的身份更多只剩下了不屑。在座的夫人們哪個不是在大宅院裏頭混了幾十年的,她們心裏頭都明白,宋殊眠這樣的來路,只能以色事人。
謝瓊嬰會風流一輩子,而宋殊眠的容貌卻不能永恒。色衰而愛馳,愛馳則恩絕,況且像是謝瓊嬰這樣的浪蕩子,縱使你一直貌美如初,他轉眼之間也能愛上了別人。
只此一眼,宋殊眠往後的日子似乎已經叫她們預料到了。
夫人們已經将位置坐得差不多滿了,宋殊眠剛要和明氏往邊上的位子坐去,卻見得有一與明氏年歲相仿的女子尋了過來,她親厚地拉着明氏的手說道:“婉琴!今個兒可算是見得你了。”
明氏見到了來人也是十分開心地喚了她的名字,“歲韻。”
見二人如此作态,宋殊眠很快便猜測到了這喚歲韻的人當是明氏的好友。
那女子想要拉着明氏去她那處坐去,明氏轉身想拉着宋殊眠一塊去,然見那邊似只剩下了一個空位子,那喚作歲韻的女子對宋殊眠說道:“我與婉琴許久未見,三少夫人可否放個人?”
雖然是在詢問,但未等到宋殊眠回答這人卻已經拉着明氏走了。
那邊謝妙蓉已經拉着謝三夫人去尋了自己的手帕交,這會只剩下宋殊眠一人落了單。見明氏頻頻回頭像是放心不下自己,宋殊眠只是回了個叫她安心的笑容。
宋殊眠帶着沛竹尋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方才她出門前她已經将那半枚玉佩交予了沛竹,讓她将玉佩帶給徐彥舟的小厮。眼看宴席就要開始,夫人小姐們相談甚歡,也沒人會注意到她的動靜,宋殊眠便向沛竹使了個眼色,沛竹得了令便悄悄離開。
徐彥舟最近在新政一事上辦得很是不錯,深受崇明帝器重,且又因其本身就是少年探花郎,生得仙人之姿,想與徐家攀親的人更是數不勝數,這會不少的夫人小姐都往她們身邊湊去。而徐司巧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在京都貴女的圈子裏頭也頗有盛名。
那陳氏生了這雙兒女,在家裏頭嘴巴都能咧到了耳根,這會在人前倒還記得故作謙虛之态。
陳氏用帕子捂着嘴笑道:“哪裏的話呀,我平日裏頭都不怎麽管他們的呀,都是孩子自己争氣,和我這個母親有什麽幹系呀?”
一位坐在她旁邊的夫人說道:“這話說着不對,姐姐你還是忒謙虛了些,這有娘教養的還是和沒娘教養的有差別。若是沒娘養,誰曉得那孩子能成什麽不三不四的樣子呀?”
衆人心知肚明這話是在刺誰,都只是有意無意地掃着角落裏的宋殊眠。
高門的夫人向來自視甚高,平日裏頭誰也瞧不上眼。文官家的夫人們瞧不起武官家的,武官家的也瞧不起文官家的,如今宋殊眠的出現到叫她們能有了統一的打壓對象。
她們生得眼高于頂,好似就連同她這樣低賤的人坐在了一起都會覺得平白辱沒了身份。
況且謝瓊嬰這人素來不着調,他的妻子在她們這裏自然也得不上幾分好臉。
席面已經開了,女眷們幾乎已經在這處聚齊了。宋殊眠知曉她們的嘴臉,她們這會一起有意無意地刺着自己,好像已經是天底下最親近的蜜友了,但等到今日宴會一散,自己到了外頭又能夠争論起來。
她心裏頭挂念着沛竹那邊的事情,沒有理會那處的死動靜,只是有一耳朵沒一耳朵地聽着她們的羞辱。
沛竹不一會就從外頭回來了,宋殊眠問道:“可還了?”
沛竹面色有些為難說道:“大公子說他一會在花園等小姐,要小姐自己去還,不然他不收。”
從前宋殊眠雖與徐彥舟打過幾回照面,但因為謝瓊嬰一直在身邊跟着緣故,兩人也沒能說上幾句話。
宋殊眠心裏頭想總是要說開這話的,見一面便見一面吧。
她本想借口解手起身,然而聽得那些夫人還在不依不饒,“要我說啊,人生下來就是分個三六九等,這小門小戶裏頭出來的就是不懂些規矩,再如何也都是下等人。若是我家的孩子,便要教得她識大體,懂禮數,就像是司巧一樣。”
這是捧一踩一了,那些夫人們眼尖看得出來陳氏并不喜歡宋殊眠,便跟着一塊踩了她,果然聽得此話徐夫人只是笑笑,欣然接受了。
那徐司巧若是當真識得大體,懂禮數,能做出來尋死覓活逼着宋殊眠替嫁這一事?
宋殊眠這脾氣也終于忍不住了,她面色冷然,看着那位坐在陳氏旁邊的夫人逼問道:“所以這位夫人是在說我小門小戶嗎?”
那位夫人嘲笑道:“哎呦,我可沒指名道姓說是誰,誰要是被刺痛了那便是誰。”
她們确實沒有指名道姓,但是話裏話外卻無不是在說宋殊眠,她這樣說,倒是好像宋殊眠急眼了一樣。
宋殊眠故作了然地點了點頭,看着陳氏笑道:“也是,那想來是我的多心了,畢竟我的母親是徐夫人嘛......徐家小門小戶?也不至于吧。”
當初陳氏自己認下了宋殊眠當養女,那麽宋殊眠這話便是沒有錯處。說完這話,宋殊眠便看到那陳氏的臉色已經有些難堪了,她也不敢将她們得罪狠了,怕到時候給謝家惹了麻煩,事後惹得長寧問責。
今日的宴席是海夫人操持的,她見此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宋殊眠笑道:“修行看個人,這徐夫人終歸也只是收養你罷了。況且長輩說話,小輩還是不要插嘴的好吧。”
好一個修行看個人,一句話便是把宋殊眠和徐家劃分的幹幹淨淨。眼見宋殊眠被人刁難,明氏想要出面打個圓場,然卻被旁邊的人拉住了。
宋殊眠也沒有氣惱,看着海夫人問道:“長輩嗎?長不以我為幼,那當如何?”
徐夫人陳氏冷聲說道:“當如何?還能當如何,本朝以孝悌治天下,尊卑有序,天經地義。況自古以來長者為尊,縱使長輩有錯,你也應當從自己身上尋找過錯。你如今這樣不守德行,也全怪我當初沒有教養好你,如今叫你這樣丢臉。”
陳氏字字珠玑聲讨着宋殊眠,将她的舉動上升到了道德的層面,叫她今日勢必下不來臺,周圍大多數的夫人們也都幸災樂禍地看着熱鬧。
宋殊眠徑直頂道:“徐夫人口中的那叫守德嗎?究竟是何你心知肚明。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推說到了晚輩的身上,可曾想過你擔不擔得起長輩一職。既要說尊卑有序,那不是還有句話是叫死者為大,今日拿我的亡父亡母作箋便是合了你們口中的守德?”
陳氏方欲再說,然見得宋殊眠起身說道:“我多飲了茶,先行去解手了,各位夫人慢用。”說罷轉身離去。
沒人想到宋殊眠這樣牙尖嘴利,一時之間氣氛尴尬,不過衆人沒有将宋殊眠離開的事情放在心上,只當她是受不了這氣被氣走了,轉頭又借着她離席的空當編排了起來。
今日趙承軒也同他的哥哥趙承恩來了此處,這會二人正坐在一處,那趙承軒幾度想去找謝瓊嬰,卻都被趙承恩制止。
謝瓊嬰本和謝瓊霖坐在一塊,卻見得徐彥舟身邊的小厮來說了幾句話,随後徐彥舟便離開了席面。
謝瓊嬰心有所感,見到徐彥舟離席之後,也起身去了東面女眷席面那處,果真未見得宋殊眠的身影。
本朝民風開放,倒也沒有那麽嚴苛的男女大防,這會謝瓊嬰來了女眷們這處也沒甚太大關系,最多只是被人說上一兩句不合禮數罷了。
然而他不來還好,他一到了這女眷這邊露了臉,大家便不約而同想到了宋殊眠方才被羞辱至離席的事情,年長些的夫人們倒還好些,面上倒還是藏得住事,然年紀小一些的小姐們難免面上表情古怪。
謝瓊嬰瞥見了謝妙蓉有些心虛的表情,便從邁了步子從門口那處進去了。謝瓊嬰名聲不怎麽好,那海夫人見到了謝瓊嬰來了這處,生怕他惹出了什麽事情來,只是趕緊起身問道:“三公子怎麽來了這處?”
謝瓊嬰沒有理她,只是走到了謝妙蓉的面前問道:“宋殊眠人呢?”
謝妙蓉支支吾吾說道:“她......她去解手了。”
謝瓊嬰問道:“解手你心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