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耳紅

耳紅

夜裏2點，高歌在花灑底下呆了接近二十分鐘才出來。

頭發沒吹幹站到窗邊，自然風偏熱，但總比悶着好。

外面房屋內都暗了下來，只有路燈和天上的星星陪着她，好多顆，小小的，一閃一閃。

她一年只有一天相信人死後會變成星星，就是今天。

手機響起，果然是老高發來的轉賬。

還附贈一條消息：【生日快樂，跟朋友出去好好玩。】

年年如此，高運告訴她人要往前看，卻總這一天自己在家偷偷喝悶酒。

她點了收款，回了一句【好的，爸，早點休息，晚安。】

放下手機去往衣櫃，拿出一套黑色小裙子，挂在椅子靠背，明天一早要跟老高去見媽媽，早些準備。

之後躺在床上半小時，翻來覆去，沒睡着。

列表許多人給她發了“生日快樂”，她一個都不樂意多聊，就回了個“謝謝。”

包括張揚。

【十八歲了，比我小三個月噢，明天請你吃飯看電影？】

“謝謝，但我們明天還有事情，改天吧，先休息了，晚安。”

【好，小隊長，晚安。】

……

這一瞬間高歌才發覺，張揚好像也沒那麽特殊，根本抵消不了她的壞心情。

反正睡不着，手機一橫，不如去峽谷厮殺。

-

另一邊，江流安手機收到一條陌生短信：【兒子，十八歲生日快樂。】

發送時間：10月13日晚11點。

斷送了他入睡的念想。

不是開心，是煩。

腦袋空白間隙，卧室玻璃反光，隔壁好像也沒有睡。

他打開了游戲軟件。

-

高歌結束一局，匹配間隙發現花開富貴上線了，立即邀請。

【還不睡？】

“嗯，今天我生日。”

【生日快樂。】

“跟你說噢，我媽媽就是十八年前的今天離開的。”

高歌像是說一件很平常的事，鼻子又不自覺酸了酸。

對面一愣，一時間不知道要輸入什麽文字才顯得不矯情不冷漠。

高歌直接揚起聲調，調整情緒：“啧，明天早上去看看她，下午去看電影，晚上跟朋友吃東西唱歌，十八歲第一天就這麽安排啦～”

【挺好，熱鬧一些。】

“你怎麽沒有睡？”

【有人騷擾，睡不着。】

“行吧，別管了，今天我帶你殺穿峽谷。”

各有煩惱，不如玩游戲。

幾局結束，臨近淩晨四點，高歌眼皮打架，留着游戲界面睡着了。

一早醒來，江玲和江流安好像很默契，都不出現。

只有她和高運在沉默中吃完早餐，出門。

墓地，黑色石碑上照片裏的那張臉，高歌繼承了80%，尤其是笑容。

一看眼尾彎彎就知道，媽媽生前一定很愛笑，而且沒怎麽哭過，眼眸亮亮的，和昨晚的星星那樣。

高歌笑着将一束白菊輕輕擺到墓前。

高運倒了兩杯酒，開始聊起往事：“爸爸和媽媽就是十八歲認識的。”

高歌點點頭，她聽過很多遍，今天終于到了故事開頭的年紀，居然有些期待，期待自己會不會遇到和爸爸那樣深情的男生。

那會是誰呢？

那瞬間，高歌腦子閃過的不是張揚，是花開富貴…

居然對一個素未謀面的網友起了期待，高歌嘴角自嘲一番。

跟媽媽聊了一會兒便走開，讓爸爸跟媽媽交代這一年發生的事情。

中午十一點，高運從上面下來，兩人一同乘車回家。

到家時候，江玲和江流安已經将午餐弄好，見他們進門，江玲立刻上來迎接。

就連江流安的眼神都溫和下來很多，嘴角至少細看是帶了點弧度的。

吃過午飯，高歌換了身衣服出門，她約了李晴林耀看電影，一部動畫片。

以前還沒認識李晴時，就林耀陪她，每年都是林耀買票。

小時候愛看動畫片，長大後習慣了，每次林耀都下意識買動畫片，她也不攔着，因為動畫片簡單，看了心情很好。

到了購物廣場一樓，見他們沒到，她就望着中央做活動的小玩偶發呆。

結果細看，那好像不是小玩偶吧？

“小晴子！”高歌招手喊。

李晴抱着半身大的皮卡丘站在一樓門口，費半天勁兒才探出頭看見高歌。

這才咧開嘴朝她跑進來，“高歌你來啦！生日快樂寶貝！”

塞進她懷裏。

高歌踉跄一頓接住，“謝謝！”

好大一只，柔軟，笑得很蠢又很搞笑，她喜歡皮卡丘。

轉頭望向四周，“你一個人啊？林耀呢？他遲到了？”

“我可沒有遲到。”林耀從後方出現，接上她的話。

可林耀身旁，江流安插着兜，站得筆直。

他怎麽在這？

高歌湊到林耀旁邊，“你怎麽把他喊來了？”

林耀跟着低聲：“你過生日他不來，不好吧？”

“你能不能別老往那個方向帶？”高歌踩了他一腳，真是守不住秘密。

全場只有李晴一個局外人一臉疑惑問：“高歌，你們說什麽呢？”

“沒，沒有哈哈哈哈。”高歌掩飾着，眼神提示林耀閉嘴。

再看看江流安。

昨晚怎麽說他們也是一起過了生日，來都來了，再趕走多難看。

高歌聳聳肩：“走吧，要開始了。”

-

影廳內，上座率很低，要包場的程度，四個人排排坐。

哦不，五個，還有個皮卡丘，在江流安旁邊，組合起來看很像沒頭腦和不高興。

開場前，高歌捂嘴忍笑。

李晴永遠像吃不到瓜的猹，“怎麽啦怎麽啦？”

高歌指了指江流安，他們便統一望過去。

江流安沒轉頭，雖然感受到三個看猴的眼神，但也忍了下來。

電影開場。

江流安對右邊這個渾身□□彈彈的黃色小家夥不感興趣，眼神雖然鎖定大熒幕，思緒早已飛出。

只是，左邊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轉頭，高歌靠着椅子，雙眼輕閉。

她昨晚熬夜，早上早起又沒睡午覺，身體不是鋼鐵，犯困才是正常。

江流安轉過臉。

她睡着時好乖，兩邊臉頰比平時看上去肉一些，嘴角時不時抿一下。

做美夢了？

他身體不自覺往左邊靠了靠，手肘擺到扶手上，架起些，可能有人需要呢？

餘光掃到高歌懷裏的奶茶和爆米花，眉眼爬上一絲溫柔，她像犯困但舍不得美食的小孩，反正，你不能動她懷裏的東西，一動她要兇你了。

忍不住輕笑一聲。

下一秒眼神突然鋒利起來。

林耀正拿着手機對準他，并且按下拍攝鍵。

江流安迅速收回左手坐正，眼珠有些心虛往那邊轉動。

幸好李晴全程望着大屏幕，估計也只有她真看得下去。

手機振動，江流安拿起，點開。

林耀發來的照片，畫面裏，他低眼看她，滿是心疼。

他剛剛…帶了心疼嗎？

解釋不清，反正拍出來是這樣。

因為錯位，他們之間距離拉近十倍，高歌閉上眼，嘴角帶笑，他低眼，滿是…

如果是某部電影的海報，一定是青春愛情。

他擡眼朝林耀送去一個冷眼，右手指尖又不自覺點下保存。

剛想擡起左臂雙手打字，高歌動了一下，腦袋轉向他。

江流安動作瞬間凝固。

高歌額頭只差一個拳頭就靠在他左肩上。

下一秒，她懷裏的爆米花微微傾斜，倒在他左手手背上，觸發了江流安肌肉緊繃的開關。

嗡，微信又來消息。

林耀：【你猜高歌看見了會怎樣？】

江流安：【删掉它，或者删掉你。】

林耀：【……當我沒說。】

林耀沒再發來，高歌也沒轉回去。

手機安靜下來，他被打亂的呼吸也慢慢恢複平靜。

另外兩人也沒發現他們的距離。

所以，他就這麽保持，不知道多久，手麻了也沒有轉動。

直到…

高歌：“江流安我打死你！”

江流安：“……？”

高歌做夢了，夢到江流安盯着她天靈蓋奸笑，張着血盆大嘴向她咬過來。

她一個激靈，舉起拳頭，低聲說了句夢話，猛地驚醒。

睜眼，就在拳頭處，暗夜裏，冷峻的五官在她眼底放大，冷面上的狐貍眼望向她，本該是蔑視意味，卻透露着看傻子的眼神。

她心跳漏了一拍，猛地往後抽身，回到安全距離。

低眼，爆米花撒出去，掉在江流安懷裏，奶茶傾倒，潑在他手背上…

他一動不動，好像在等着她解釋。

高歌連忙從包內抽出紙巾，“哈哈哈對不起，我剛剛做噩夢了，我…呃…”

她将奶茶擦掉，伸手要清理爆米花，一看掉落的位置不合适動手又迅速縮回，将桶塞進他懷裏，指着，“爆…爆米花你自己弄一下。”

江流安望着她，大概是趁着暗光，狐貍眼下壓，眼尾皎潔，浮現了一絲挑逗，“你剛剛在喊…誰？”

他聽清了。

高歌一愣，她剛剛喊出聲了？江流安要是知道她夢到他，還是第二次夢到，那得笑話她多久啊！

連忙擺手否認：“啊？沒有沒有，我剛剛說…加辣？對，加辣！我打死你！夢到我吃蛋糕，店員給我加辣…我…我罵他來着哈哈哈哈…”

收回眼神坐正，合情合理，畢竟蛋糕加辣不合适，輕松化解，但滿頭大汗。

李晴和林耀擠在一堆遠離“戰場”，看着江流安一身爆米花不敢講話。

畢竟在他們眼裏，江流安被弄髒了，後果很嚴重。

高歌硬着頭皮将他們腦袋往大熒幕方向掰，對着江流安尬笑：“看電影，看電影哈哈哈哈…”

拿起一顆爆米花要往嘴裏塞。

江流安抓住她手腕，拿過她懷裏的爆米花，和他的替換，微微彎腰掃一眼那邊情況，輕聲說：“撒過了。”

高歌神經突然被激了一下，覺得耳朵處癢癢的。

江流安那句話，明明只是正常的提醒，她怎麽腦子裏無限播放江流安朝她耳朵吹氣的畫面…

面紅耳赤閉上眼睛，往椅子裏縮，舉起爆米花桶，蓋住臉，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

回去路上，為了避免尴尬，高歌掏出耳機，手機一橫，開始排位。

江流安靜靜跟在她身後。

後方駛來一輛小電車，急促喇叭聲，見高歌毫無反應。

江流安向前邁大步，拽着她往他懷裏靠近。

“你幹什…”

高歌吓一跳，要指責便看見車子貼着她往前開走，若是沒有那一下，她估計要受傷了。

“謝…謝謝啊…”她愣住。

又誤會他了…真想找條縫鑽進去。

“走路別看手機。”江流安蹙眉，警告的神情望着她的手機。

“噢噢…”

她趕緊拿下耳機，還是聽話點好，畢竟差點出事。

江流安這才松開手，後退一步消掉暧昧的距離。

下一秒，他眼睛越過她頭頂望向前方，閃出一絲疑惑。

高歌跟着轉頭。

身後，是張揚和許子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