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發燒
發燒
周五放學,同學已經全數離開,張揚站在六班走廊,手機振動,一條信息:【今晚我有事情,不能跟你吃飯了不好意思,下次補償給你。】
張揚并不失落,拇指在聊天界面跳動一番:【沒事,那我只好等你約我了。】
嘆息,無意掃過籃球場,熟悉的身影在來回跑動,擡頭,天色暗下來,大概率要下雨了吧。
他饒有興致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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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沒有晚自習,球隊過段時間參加市級比賽,蔣淩彩約高歌當陪練,就在今晚。
高歌爽快答應,反正沒事做,她在最後一節晚自習召集了高三籃球隊,一下課直奔操場。
因為體育館內有教師排球比賽,她們就只好在外面球場打。
天空不做美,打到一半突然下雨,大雨,她們還沒反應過來就已淋濕半身。
隊員都往教學樓底下跑,高歌抱着籃球慢慢悠悠跟在後面。
淋就淋了,還挺舒服,涼快。
走到球場邊緣,一把黑傘出現在她頭上。
回身,張揚依舊一身運動服,笑得惹眼。
他居然還沒有回家。
高歌驚愕,“你怎麽在這兒?”
張揚沒回答,反問:“下雨了不知道跑?”
“跑也是濕,這樣挺安逸的。”
她拍拍籃球,水花濺起一些,好久沒淋雨了,讓它打在臉上幾下不礙事。
高歌突然來了興致,“打一場?怕不怕?”
她還沒試過在雨裏打球,一定很爽。
“現在?”張揚移開些傘看看天,雨下得密密麻麻,大概他一扔雨傘就一臉濕潤了。
“對啊,這麽點雨,你害怕?”
見他不回,高歌哼笑,他不會怕雨吧?
張揚将傘丢到一邊,“來就來,我怕什麽?”
“先說好,一杯奶茶。”
張揚:“行。”
夏雨陣陣,偏偏這場持續很久,才跑開幾步,倆人就全數淋濕,要投籃還得抹開眼上的雨水才看得清,兩人笑聲跟雨聲對半劈開。
打完一場1v1,汗水融進雨裏,酣暢淋漓。
這次依舊是高歌贏了。
她在雨中騎上自行車朝張揚揮手,“記得,下個星期給我帶一杯奶茶,我的戰利品!”
帶着好心情,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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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高歌站在玄關處,衣服滴水,可憐巴巴,但笑嘻嘻。
客廳兩人看傻了。
江玲哎呀一聲跑去洗漱間拿毛巾。
高運走過來拉着她,“怎麽淋成這樣了?書包裏不是放了雨傘嗎?”
高歌傻笑,“在教室,懶得去拿了,淋點雨沒事兒的。”
“什麽沒事,這個天氣淋雨會感冒的!快進來擦擦!你這孩子。”
江玲給她擦着頭發,拉着她進了卧室叮囑:“你快換身幹淨的衣服,我給你熬姜湯,待會兒出來喝完再睡聽到沒?”
“知道啦,江阿姨別擔心,沒事,我體格好着呢!”
“你呀!”江玲點着她鼻子,拿她沒辦法,走出去。
江流安正寫着卷子,聽到外面有動靜便仔細聽了一番,直到媽媽的聲音從隔壁房間傳來他才确信,剛剛高歌淋雨了,還淋得挺嚴重,不然媽媽不會這麽焦急叮囑喝姜湯。
又是那個張揚。
江流安筆尖插入本子內,刺破了幾頁紙。
直到江玲敲了敲他房門,江流安才回過神。
已經晚上九點了。
江玲:“流安,媽媽明天和高叔叔出一趟遠門,高叔叔外地一個朋友要定一張櫃子,我們去看看。”
“嗯。”
江玲:“小歌晚上淋雨回來的,吃飯的時候打噴嚏了,倒是沒有發燒,我剛給她喝完姜湯睡下了,明天你留意一下,我怕她感冒。”
“好。”
江流安乖巧點頭,拍了拍媽媽肩膀,讓她放心跟高叔叔出去。
關上門才發現,自己出神了這麽久啊。
一整晚,花開富貴都沒等到開心大麻花上線。
江流安折疊起數學試卷,今天最後一道題,他居然沒心思解。
滅掉亮了許久的手機屏幕,掃了眼手腕,十點五十,難怪,估計兩個落湯雞還在視頻。
起身,該是去客廳接水了。
只是一路黑燈,隔壁房間并沒有光線映出來。
他察覺不對,掏出手機,這人把他微信删了,還沒找到理由加回來。
在隔壁房間門口站了幾分鐘,他确信,他有一個聽話的同桌可以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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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消息:
林耀:【你決定自習課幫我輔導數學了?】
【高歌淋雨了,你去關心關心她。】
選擇性失明。
林耀:【你們打算這樣多久啊?剛開始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幼稚。】
【打電話問,交換條件,一星期數學輔導,每天一節晚自習。】
林耀:【成交!】
江流安關上手機擺在桌前,呆呆望着窗外。
對啊,他為什麽變得那麽幼稚?明明一開始目的不是這樣…怎麽就跟着高歌步子走了?
三分鐘後,屏幕伴随消息提示音亮起,他停止自我反省。
林耀:【你們倆是不是有病?拿我開玩笑呢?高歌剛剛罵我的力氣比平時大了三倍。
我問她為什麽睡那麽早?她說:“臭傻*我剛睡下你又給我吵醒!在雨裏打了那麽久的球換你你不累啊?”】
林耀:【你們真的是…】
江流安腦子裏閃過高歌講這些話的模樣,輕快打下兩個字,【謝了。】
林耀:【……】
江流安跟他說謝謝?在雨裏打球的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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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結束,大雨也結束,第二天太陽早早爬出來,天格外亮堂。
早七點,高運和江玲已經離開。
江流安在高歌房間門口,裏面毫無動靜。
上學時候這個點她也沒起床,這個時候應該也沒有動靜,很正常吧?
他猶豫,還是敲了敲。
沒人回應。
再敲,依舊安靜。
江流安意識到不對,換做平時她已經罵罵咧咧了。
手掌猛拍幾下,“高歌。”
半晌,裏面傳來一陣咳嗽聲。
“方便進去嗎?”江流安心急,但他聲音不急。
常年習慣了沉聲線,改不過來。
“呃…”房間裏,高歌嗓音已經沙啞,他聽得出好不容易才喊出口的。
推開門,高歌蓋着厚被子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他沖過去,摸了摸額頭,很燙。
輕輕晃她肩膀,“高歌?”
高歌四肢發軟,腦子迷迷糊糊,她夢到自己被江流安掐着脖子抄寫作文,在趙建辦公室。
眼睛睜了一半又閉上,壓根醒不來,只好咽了咽口水,一陣痛覺從喉嚨爬出,鼻子忍不住褶皺。
該死的江流安!
她已經分不清是不是夢了,因為剛剛那半眼,看到江流安輪廓了,好像急着給她收屍,不然解釋不通,平日氣定神閑,這會兒怎麽動作加速了。
江流安從客廳桌上拿起退燒藥,口腔體溫計,退燒貼,接了半杯溫水返回房間。
這些,以前他淋雨後媽媽也給他備着。
将高歌扶起,她居然穿着家居服就睡了,難道說,昨晚就已經有些不對勁了?她就這樣忍了一個晚上?
林耀沒聽出來?補習計劃砍半。
江流安蹙眉,給她貼上退燒貼,喝了退燒藥。
體溫計顯示:39.5℃
高燒。
但她一直冒冷汗。
江流安拿了自己一件外套披到高歌身上将她攔腰抱起往門口走去。
走了兩步才發現,高歌居然這麽輕,這樣的個子怎麽能這麽瘦弱。
腰部,他都能感受到骨頭的形狀,硌得他手指有細小疼痛,大概是連着心,所以隐隐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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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歌睜眼才知道自己到了醫院,躺在病床上,病床頭櫃子放了一份清粥。
江流安陪着,正坐在椅子上盯着她的輸液瓶。
好像跟那個瓶子有仇。
完了,不會是江流安送她來了的吧?那…那…腦子想不下去了,喉嚨跟吞了針一般,刺撓,疼。
她伸手敲了敲太陽穴。
見她睜眼,江流安起來扶住她,将枕頭墊到她腰部,給她蓋好被子,壓住邊角,拍了拍。
高歌局促,啞聲問:“你…你送我來了?”
“嗯。”
“謝謝…”
江流安沒回話,她雙手藏在被子底下糾纏,不知道是感冒發冷,還是江流安冷。
江流安拿過清粥,高歌不自覺往後靠一番,沒接過,“我不喝。”
很小聲,不是賣萌,是沒力氣了。
江流安按開手遞過來,已經正午十二點多,她一早上沒進食。
“我不愛吃這個。”
這次她是賣萌,她覺得清粥一點意思沒有,沒味兒,至少給她加點海鮮,小魚幹也行。
江流安見她不接,自己上手打開蓋子,勺子攪拌兩圈去溫,舀起半勺遞到她嘴邊。
高歌顫顫巍巍往床另一邊躲,快跑!黃鼠狼又給雞拜年了!
呃…好像是他帶她來的醫院,算不上黃鼠狼了。
“吃兩口,墊墊。”江流安面無表情說。
話音落,高歌肚子咕嚕咕嚕響起,她尴尬捂了捂,假笑接過。
“我…我自己來哈哈哈,謝謝…”
見她喝了一口,江流安才起身。
但她只是吃兩口,一口不肯多,理由是:“不好吃,吃不下,嗓子疼,哎呀要吐了,yue…”
江流安知道她在演,大概真的不喜歡,就沒再勉強。
點滴結束,醫生進來,給她檢查一番,“恢複得不錯,退燒了,回去吃些藥就行。”
“謝謝醫生。”這句話是江流安說的。
醫生點點頭,朝向她:“你哥哥早上說是淋雨感冒的,下次別淋雨了。這種天體格再好也不能着涼的。”轉身出去。
哥…哥哥?what?
高歌瞪大眼睛,這人怎麽不分場合占便宜呢?
江流安一點不覺得哪裏有問題,從床底下拿出一個盒子,打開,一雙全新小白鞋。
将它整齊放在床邊,輕聲說:“穿上。”
高歌坐定,對哦,她沒穿鞋子,那…她早上是怎麽過來的?這鞋又是哪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