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蕪湖

蕪湖

出租車，後座，高歌緊貼左邊車門，江流安在右邊正襟危坐，兩人中間仿若隔了一條銀河，一路沉默。

高歌額頭貼着車窗望向外面，腦袋還一陣一陣刺痛。

路過林蔭小道，光影一下暗一下亮，很是惬意。

但她一點也不…

腳上穿着江流安買的鞋子，手機沒帶，醫藥費和打車費都是他給的。

拿人手短，她只能聽話。

車子經過減速帶，起伏一下。

“哎喲…”

她身體随着車子晃動，額頭朝玻璃猛撞，一聲悶響回蕩車內打破寧靜。

司機師傅咯咯笑，“小姑娘，剛醫院回來，小心一些。”

隔壁傳來一聲嘆息，江流安的。

聽上去像是惋惜，惋惜她腦子不好使。

要是平時，她早一個白眼了，但現在…

“嘿嘿對不起師傅，不會撞爛您的玻璃的。”高歌傻笑。

“哈哈哈哈哈小姑娘真有意思，我這玻璃倒是無所謂，怕你腦袋頂不住。”

“沒事，我頭鐵！”

江流安轉過臉，下颚微微擡起，高歌看出來了，他在偷笑。

呵，還不是被她拿捏，雖然是因為搞笑。

趁現在，要不聊點什麽，至少不會這麽尴尬。

高歌靠着車門望向他，“江流安？”

“嗯。”他恢複冷淡。

“那個…之前是哪個學校的啊？應該不是本市的吧？”

按照江流安的個人特征，他要是本市學校，照片早在叁明高中百話牆上亂飛了，不至于她連聽都沒聽過。

“南市十二中。”

“南市十二中？我去那邊打過一場比賽的，好巧哈哈哈哈！”

她高二時，學校去南市參加省級比賽，比賽結束之後十二中邀請叁明高中去打一場友誼賽，就在十二中學校籃球場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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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安望向窗外，出租車已經駛出林蔭處，完全暴曬在太陽底下，他記得第一次見高歌，也是這個天氣。

籃球賽都在周末舉行，他不愛熱鬧，每周末只在家做題。

偏偏那次，落了張卷子。

周六下午閑來無事，比賽也結束了，江流安估摸着學校應該已經清靜，便返回去拿卷子。

到了才發現，還有一場比賽，他們學校和叁明高中。

他路過場外，無意掃了一眼，眼神穿過人群，落在那套藍白13號球服身上，瞬間，腳底像是被地面吸住一般，邁不開，擡不起。

江流安把這次脫軌的行為稱為：單純對美好異性的賞識。

她滿場跑，好像不知道累，看不清五官，但感覺得出永遠在笑，手上泛紅，沒猜錯的話，他看到之前，她摔了幾次留下的。

沒來得及多看幾眼那明豔惹人的五官，耳邊便傳來叨擾：

“江流安怎麽會在這兒？”

“對啊，他不是最讨厭這些了嗎？”

“好像還在看比賽？”

………

江流安只好收回眼神，用力扯下步子往教學樓方向邁去。

教室內，江流安直直坐在桌前，筆尖抵着卷子又分毫不動。

本說好拿到就走，他一下又改主意了。

外面的歡呼聲好像一種魔咒，一遍一遍打在他不肯屈服的後背，才過了五分鐘，他便決定起身，去走廊看看那場好看的籃球賽。

哨聲落下，呼聲響起，一次詭異的注視随着藍白校服走出校門口而黯然褪去。

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心底莫名起來的勁兒随之淡去。

直到江玲拿着照片向他介紹新談的男朋友，而中年男人身旁，他又看到了那張臉。

再見不是心動，是萌生了一個大膽又有趣的想法，他甚至實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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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安？”高歌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

車子到家了，他再不掃碼，他們就要挨罵了。

“噢。”

他回過神，付錢，轉身上樓，沒看高歌一眼。

高歌莫名其妙，她不就問了他學校班級嗎？怎麽突然變臉了？

她跟過去，剛到家便噠噠往卧室沖，江流安走往廚房，打開冰箱。

過了兩分鐘，高歌從牆邊探頭，朝洗菜的江流安揚起一個尴尬又禮貌的微笑：“你通過一下微信好友請求呗～”

天殺的，還他醫藥費和打車費，要是讓他出收款碼，他鐵定不理她，她不想欠錢，只好厚着臉皮加回來了。

自己删的自己加，真是夠夠了…

江流安抖了抖手上水漬，抽出一張紙擦幹淨，從口袋拿出手機劃拉幾下，“好了。”

要将手機收回去。

“等會兒！手機借我一下。”

高歌小跑過去，腦子還暈，跑起來感覺裏面一晃一晃的。

她沒控制住，又錘了錘後腦勺。

“怎麽？”江流安将手機擺到一邊問。

“沒事，我用你手機…看看順不順手哈哈哈哈想換新手機了哈哈哈…”

沒想好借口，胡亂編一個。

“我是問，腦袋怎麽了？”

“噢沒事，進水了。”高歌拿起手機，只顧着操作。

反正确實跟進水一樣，晃晃的。

轉賬發送，幫江流安點了收款，“好了，醫藥費車費轉給你了，謝謝你忙活了一個早上。”

安心了，不欠他了。

手機放回臺上，江流安嗯了一聲，并沒發現她做了什麽，也不問，轉身從冰箱拿出蝦蟹處理起來。

“你會做飯？”高歌轉到對面問。

“嗯。”

“你要做什麽？”

“海鮮面。”江流安說。

靠啊！她的最愛！

高歌不淡定了，江流安是不是還記仇，故意饞她？明知道高運和江玲不在沒人幫她弄…

她搓搓手，不好意思道：“哈哈哈那個…能一式兩份嗎？我也有點想吃哈哈哈哈。”

這個人情以後再還，反正同一個屋檐下，跑不了。

“嗯，煮好叫你。”江流安嘴角微揚。

真好騙。

“好！辛苦江大廚了！”

高歌開心，轉身走到沙發坐下。

桌前擺了感冒藥，拿起一看，她今天吃過藥嗎？沒有吧，但早上怎麽感覺嘴巴苦苦的？

“江流安～”她又開始假笑。

“嗯。”他正點火，背對她。

“我…早上是…怎麽去醫院的？”

“120。”江流安随口一說。

“什麽？我是被120拉走的？！”高歌驚呼。

壞了壞了，林耀跟她一個小區，這麽大動靜，要是知道她發燒被120拉走，肯定要嘲笑她的，昨晚他問，自己還兇她，現在好了，他能笑一年。

江流安無奈搖頭，體格真好，就是燒得有點太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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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廚房煮面，她在客廳單排。

高歌不知是錯覺了還是怎麽，今天游戲不太順利。

沒開麥，但也罵罵咧咧。

“一個輔助老吃我兵線幹什麽？這人是不是找代打上來的？怎麽還扣字罵我？”

“噢忘了，今天周末，什麽人都有。”

江流安走到她旁邊，拿起口腔體溫計往她嘴裏一塞，世界清靜了。

沒一會兒，兩份海鮮面擺在她跟前，體溫計被江流安拿走，看了一眼。

“37.8，吃飯。”

退了不少，還有些低燒，吃完睡一覺，應該差不多了。

高歌嘴巴“解放”，立刻罵罵咧咧起來，“哎呀你個刺客，你會不會玩兒啊？要不是我兄弟不在，輪得着你來給我打刺客？”

誰家刺客被對面AD放風筝放死啊…

高歌欲哭無淚，又不敢開麥，怕影響他心态更菜。

“我的小星星，又要掉了！氣死了！”

對面在推高地了，高歌操作不停，嘴巴也不停。

江流安坐到她旁邊，低聲說：“先吃飯。”

“不行！贏不了一局我就不吃飯！”她不甘心。

“哎？”

江流安一把搶過她手機，輕聲說：“先吃飯。”

江流安講話聲音變低，高歌就覺得還有回旋的餘地，伸手要搶，嘴上還不服氣：“我游戲玩到一半呢！你知道這個段位星星多難掙嘛？快給我，排位呢！排位你不懂吧？你這學霸…蕪～”

她還沒罵完，江流安将她手機一橫，四指玩游戲，她沒見過。

光是手指數量，高歌已經震驚了，更別提手法。

對面在推高地，她是公孫離。

高歌探着腦袋湊近，蕪～

打一套拉回，打一套拉回，飛來飛去各種躲技能。

他還發信號指揮，他們四個人守，讓打野找機會溜出去出去繞後。

沒一會兒，victory！

江流安面不改色，好像玩的是消消樂一樣。

高歌人傻了…

“你…你還會…玩游戲？”

天殺的，學習好游戲好長得帥會做海鮮面還知道她發燒要嘎了會打120，好感動…

江流安點掉結算頁面，退出游戲，黑屏，手機還給她，将海鮮面往她跟前推，平靜說：“贏了，吃飯。”

高歌這次折服了，以後游戲把林耀踢了吧，讓江流安上！王者百星，她來了！

抱起碗，哎？她這份怎麽那麽多海鮮？江流安真是，她決定了！

啪！

她猛拍一把江流安肩膀，江流安剛夾起一只蝦，又掉碗裏了。

轉頭，斜眼看看她又要幹嘛。

高歌忽視他的冷漠，義正言辭道：“我決定，我們和解了！以後在學校就算不公布，也別互相折磨，要一致對外！”

江流安低眼看過那只手，她哪裏得出的結論他們在互相折磨？分明是她一直玩一些幼稚小把戲。

還有，什麽叫公布？用詞真的很不嚴謹。

高歌：“還有，你當了三門課代表的事情，我的問題，我道歉，以後那些作業我幫你跑腿，将功補過！再不濟我讓張揚幫你跑！”

江流安眼裏飛過一陣刀片，轉而化為無奈，轉頭冷冷說：“吃飯。”

張揚張揚，他這輩子最讨厭張揚的人了。

高歌見他冷漠，收回手，跟着低頭。

不奇怪，他本就是冷漠的性子，不是故意的。

那局游戲，江流安的形象在她心底拔地而起八百米，不再是書呆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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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張揚家中無聊，翻開好友列表，上周沒空，今天有空了吧？

發送消息：【出了一部新電影，有沒有興趣？】

發過去兩張訂好的電影票。

對面回：【可以。】

他起身，将胡子刮了刮，正好，藍微給他發消息了。

【張揚，新出了一部電影，陪我去看看呗！】

點開，看來這部電影他要看兩遍了。

清了清喉嚨，按下語音鍵，“我今天沒有時間，幾個哥們過來找我玩兒，明天陪你去看，順便帶你逛逛。”

對面秒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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