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劣性omega
劣性omega
2011年1月5日
「大仇得報的滋味并不好受。」
「我的意思是，好疼。」
「好疼啊。」
「為什麽這麽疼……」
*
樂移給別人的印象應該是這樣的：
聰明，精致，高不可攀卻又平易近人。
他具備了所有優性omega所具備的特性。
相信不論是誰，只要見了樂移就會發自內心感慨一句“不愧是優性omega”。
然而，再瑕不掩瑜的東西終究是殘次品。
在這世上，有誰會放着完美的東西不去喜歡，而去喜歡有瑕疵的殘次品。
*
有一天，崔欲聽說樂移當衆扇了隔壁班一個人一巴掌。
“哦？我那個優性omega室友終于本性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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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欲沒有細究樂移扇巴掌的原因，只當是找到了和他一樣“讨厭”樂移的天涯淪落人。
他很快去拜谒了那名勇士。
那名勇士叫姜恿，聽說也是個優性omega。
“同類相斥？”崔欲在腦海裏天馬行空，拐上了走廊，“居然有人敢搶樂移的風頭，樂移當然受不了啦。”
慕名而來的崔欲終于見到了那位名聲赫赫的勇士。
他的長相和樂移不一樣，并不屬于精致這一類型，看着人畜無害，惹人憐愛。
是嘛，這才是崔欲心目中優性omega應該有的樣子。
換句話說就是，他喜歡這一款小鳥依人的omega。
看到姜恿臉上還沒消下去的巴掌印，作為優性alpha的崔欲難免心生憐惜。他想：“樂移真的很過分，下手就跟他說的話一樣不分輕重。”
“你是……樂移的室友吧？”
姜恿說話也是小心翼翼的，那張粉撲撲的臉蛋似乎下一秒就會變得梨花帶雨。
一點兒也不像樂移那副看不起人、高高在上的嘴臉。
“對，”崔欲撇清幹系道，“但我讨厭他。”
聽完，姜恿确認是友方，他眉眼一彎，随後別過眼神，嘆道：“那他的真面目，你一定也看到了？”
崔欲點點頭頗有見解道：“嗯，醜态百出，根本就不像個優性omega。”
“哈哈”姜恿滿意地笑着從位置上起身，他緊盯着崔欲，問：“你确定他是優性omega？”
崔欲一頓，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愣道：“是、啊？難道不是麽？”
姜恿眉毛上下一擠，他憐憫地看着崔欲，說：“你是優性alpha，對吧？”
崔欲心裏一咯噔，連忙左右看了看周圍有沒有樂移。
不對，他為什麽要下意識地擔心自己的性別會被樂移知道。
“優性omega能感知到身邊有沒有優性alpha。”姜恿說着，走過來，笑道，“但你猜猜樂移說你是什麽？”
“劣性beta。”姜恿捧腹大笑，“你是beta？劣性？哈哈，你不知道他當時說出這話的時候有多麽一本正經。要不是我知道，我一定也會像其他人一樣被他給忽悠了。”
不知道為什麽，崔欲心裏一陣別扭。
他突然不喜歡眼前這個omega了。
他想馬上找樂移，找他問清楚。
不對，有什麽好問的。
他應該趕緊拿這件事好好羞辱一番樂移才對。
沒有什麽比這件事更适合做反擊的武器了。
嗯，沒錯。樂移總嘲笑他是個劣性beta，他将劣性貶低的一文不值，結果呢，他自己就是個劣性omega。
太諷刺了。
一定能一擊必殺。
崔欲趁熱打鐵，馬上興沖沖地去找樂移。
沒想到剛出門，就在走廊正面遇到了樂移。
“啊、崔欲，我正找你來着，你喜歡綠——”他的手裏捏着兩個毛茸茸的鑰匙扣。
“你不是優性omega？”
一瞬間，樂移臉上的表情豐富多彩，好看的很。
向來得體的、游刃有餘的微笑逐漸凝固，那兩個一黃一綠的毛絨鑰匙扣掉在了地上，被樂移邁出去的腳踩扁。
樂移臉上肉眼可見的目眦盡裂，他将崔欲逼到白瓷牆上，逼問道：“是誰，誰給你的錯覺！”
崔欲被樂移的表情吓着了。
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他抹掉脖子一樣。
姜恿這時候不着調地走過來，煽風點火道：“你是不是優性，難道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樂移的眸光似乎拉出一道影子。
“一巴掌不夠，還需要我再送你一巴掌證明麽？”樂移松開鉗制着崔欲衣領的手，朝姜恿走過去，邊仰起好看的臉，譏諷道，“還是說，你天生喜歡被人扇巴掌？”
姜恿也笑出來：“沒人會在一個地方栽兩次跟鬥。你這麽自信，不如賭上你引以為傲的優性omega身份和我打一場啊？”
樂移指着窗外：“那就趁現在。我已經等不及在你那張令人作嘔的臉上穿孔了。”
崔欲心想：“omega的世界比alpha的還可怕……”
樂移回過頭，盯着崔欲，他視線下移到地上兩個又扁又醜的鑰匙扣上，一腳将它們踢飛出去。
“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崔欲覺得那兩個鑰匙扣就像他的腦袋一樣，他被樂移盯得發怵，趕緊收拾衣裝：“好好好，我滾。”
*
崔欲并不知道那一天發生了什麽。
只知道那天他回寝室，寝室裏多了個陌生的alpha。
那人舉止親昵地摩挲着樂移的臉頰。
在崔欲看不見的角度，那個陌生人好像，還低頭親了樂移。
不知道為什麽，崔欲心裏有些窩火。
「好啊，條約都讓你破完了，我還破什麽。」
樂移注意到了崔欲，示意讓那個陌生人離開。
崔欲沒好氣地一把關上門。
繼而樂呵呵道：“贏了沒有啊？優性omega大人？”
樂移從床上坐起來。
在看到樂移臉上腫起來的巴掌印時，崔欲看戲的心思瞬間就偃旗息鼓了。
他又驚訝又緊張，最後瞠目結舌道：“你、你被打了？”
那個omega有這等能耐，竟奈何得了樂移！不是，樂移竟然會允許別人打他？
樂移沒理會崔欲這句明知故問的話。
他平靜地起身。
當着崔欲的面。
将牆上貼着的，那張形同虛設的《不平等條約》。
一把撕了下來。
“你幹嘛……”崔欲內心莫名恐慌地往前走了幾步。
樂移扭過頭看着他，将手裏那張紙揉成團，輕而易舉地丢進了垃圾桶。
“你贏了。”他冷漠地道，“以表慶賀。”
那一晚，崔欲輾轉難眠。
黑暗中，他小聲問道：“樂移。你……真的不是優性omega嗎？”
沒有人回答他。
崔欲說：“其實……不是優性也沒關系。你看，我不照樣活的好好的嗎。雖然對你來說并不是很好……”
「不，對我來說，其實也不好。」
沒有人回應他。
崔欲自己也雲裏霧裏的，根本不知道怎麽安慰樂移。
最後，崔欲想起樂移臉上的巴掌印，又問：“你需要消炎藥嗎？我在宿舍備了一點，挺有用的。”
「因為經常被人打，所以一直都會備一點。」
過了好一會兒。
樂移的床位發出了窸窸窣窣的動靜。沒多久，他打了盞臺燈。
看來是需要了。
崔欲馬上從床上爬起來，翻箱倒櫃地把裝着藥的塑料袋翻了出來。
樂移坐在床上，靜待他過來。
崔欲謹慎地打量了樂移的臉一眼，在他面前半蹲下來。
猝不及防間，他自己的臉也挨了一巴掌。
“啪”的一聲，清脆無比，還帶點混響。
崔欲低下頭：“我好心分享藥給你，你卻拿我出氣……”
樂移：“疼嗎？”
崔欲點點頭。
樂移：“我比你更疼。”
“對不起。”
崔欲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道歉，現在的他就差雙膝都跪在樂移面前了。
令人驚訝的是，樂移沒有拒絕崔欲替他上藥。
這是有史以來，崔欲離樂移最近的一次，他們的呼吸交纏在一起，臺燈将兩個人的輪廓照的溫暖動人。
上完藥。
樂移忽然道：“我是優性omega。”
明明崔欲都已經知道真相了，他不知道樂移還在負隅頑抗些什麽。最後他繳械投降道：
“知道了，你是優性omega。”
雖然你不是，但這世上應該沒有人比你更适合做優性omega，至少你不費九牛二虎之力就讓一個優性alpha對你誠惶誠恐，畢恭畢敬。
“你為什麽要背叛我。”樂移質問崔欲。
“什麽背叛……我從來就沒站在你這邊。”崔欲汗顏。
“為什麽。”樂移锲而不舍地追問，“為什麽不站在我這邊。”
“你的腦袋也被打壞了？”崔欲嘆了口氣，“你以前對我做的好事我樁樁件件都還記得。”
“我以前怎麽你了？”樂移面無表情地問。
“你……”崔欲捂着腦袋，“你丢了我很多東西。”
樂移：“後面不是都一一給你補回來了嗎？”
“說的也是……”崔欲嘟囔了句，緊接着又靈光一現，不吐不快道，“你還罵過我。”
“我罵你什麽了。”樂移盯着崔欲。
“你罵人……很難聽。”
“哦，是嗎。”樂移輕飄飄地倒回床上，“我這個人，話一說出來就忘了，不好意思。”
「真稀奇，他竟然沒在這時來一句“你活該”。」
“幫我把燈關了。”
說完話，樂移就裹好被子，側過身，閉眼睛睡覺了。
關燈前，崔欲似乎看到了樂移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
“晚安。”
他下意識地說出了這兩個字。
崔欲躺回床上，臉頰還是火辣辣的疼。
「剛剛，好像忘記給自己上藥了。」
*
轉天。
崔欲在樓梯口又遇到了姜恿。
看到姜恿像豬頭一樣腫起來的臉，崔欲為自己并沒有對此感到驚訝而驚訝。
姜恿看到崔欲臉上的巴掌印，笑不攏嘴：“樂移回去之後還打你了？看來是真的惱羞成怒破罐子破摔了啊。”
崔欲沉默不語，終于知道為什麽自己不會覺得驚訝了。
畢竟自己單純就是插了一腳就被樂移狠狠扇了一巴掌，姜恿這個沖在最前面放肆的人的下場會有多慘，可想而知。
“喂，”姜恿說：“你見他對別人趾高氣揚過嗎？”
崔欲搖搖頭。
“知道為什麽嗎。”
崔欲又搖搖頭。
姜恿笑眯眯道：“因為，他就算活得再差也不會比你更差啊。懂我的意思了吧？”
他湊近崔欲，附耳小聲道：“如果這時候你告訴他，其實你是優性alpha。估計他的表情會比昨天還要精彩。”
崔欲：“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不知道？”姜恿驚訝極了，“也對，他怎麽可能告訴你呢。”
“反正等你到教室就明白了，你絕對會很興奮。”
說完這句話，姜恿就揮着“不用謝我”的手笑着離開了。
崔欲抱着懷疑的心情走進教學樓。
拉開教室門。
如往常一樣，一眼就看到了獨自坐在位置上的樂移。
平時他的位置周圍總是擠滿了人。
有時候人多到會霸占崔欲的位置。
今天怎麽門可羅雀。
真少見。
他走過去。
樂移正一手支着半張臉，一手拿橡皮漫不經心地擦着桌面。
崔欲走近他。
低頭看清楚了桌面上的字。
樂移不動聲色地從旁邊拿了張白紙遮擋住。
他說：“別看啊，髒眼睛。”
崔欲眼眶泛紅：“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樂移張了張嘴，掀起眼簾笑望着崔欲：“一群烏合之衆的惡作劇而已，你還較真上了？”
“騙人。”崔欲悲傷地看着樂移，“你現在應該很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