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認識安浔之前, 闫賀安的生活也挺豐富多彩的,但是總覺得缺點兒什麽。

至于現在,好幾次路知跟他打電話, 他跟路知說“爸爸正學習呢勿擾”, 路知還以為他受了什麽刺激。只有闫賀安知道自己心情好得很,從未這麽好過。

媽的, 沒想過有一天他闫賀安也能真情實感的說一句:學習使我快樂。

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這就好像他妹闫思寧喜歡冰雪奇緣, 迪士尼出了個動畫片是由艾莎當數學老師給她上課, 她說不定能樂意一天到晚都美滋滋學個沒完。

闫賀安現在都覺着自己有點上頭了。

“安浔,我這做得對嗎?”他接完一道幾何,把卷子推給安浔看。

“我看看。”

安浔看題的時候, 闫賀安就默不作聲撐着腦袋看他。

餘光知道闫賀安在看他,安浔頭也不擡地看着題目,随口道:“看我幹嘛。這麽閑不如多做兩道題。”

“我就看。”闫賀安理直氣壯,催促他專心看題, “別管。”

安浔好笑地瞥他一眼,懶得搭理他。

晚餐是闫賀安做的, 他在安浔的指導下, 已經可以做清蒸鲈魚這種能上餐廳菜單的菜了。

真正學了之後才知道, 根本沒有看上去那麽難。

人生也就同樣是那麽回事兒。

有時候習慣挺可怕的, 也挺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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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而然的, 人就有所變化。

闫賀安習慣了定點學習, 有時候做題入神了, 一擡頭發現三個小時跟一秒鐘一樣, 就那麽過去了。

漸漸地,安浔沒主動讓他學習的時候, 他閑得慌也不打游戲了,心想着沒意思,有那功夫不如多做兩道題。

多做兩道題,就能多考好幾分,這好幾分有可能又提前好幾個排名,那樣安浔肯定會挺高興的。

闫賀安喜歡看安浔開心的樣子。

他很少笑得特別外放,像路知或者韓宇南那種笑得牙龈都外露的情況沒發生過。

他笑的時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會透着光。

嘴角翹起來的弧度不多不少,淺淺的,淡淡的。

但是獨一無二,誰都替代不了。

或許笑容這種東西,本身就沒那麽平凡。

就好像每天都可以見到的夕陽,依然會在某個時刻擊中你的心髒。

疲憊的冷風穿過靈魂,可是見到了想見的人,那一瞬間胸腔裏不自覺泛起的溫暖難以描摹,能醫治所有千瘡百孔的心。

“我有那麽好看嗎。”安浔說完把卷子放回闫賀安跟前,屈指在上頭敲了敲,“這題對了,不錯。”

闫賀安“噢”了一聲,把那個“有”字咽了回去。

除了上課,他們也做了好多別的事。

就像商量好的那樣,他們隔一天做點學習以外的事兒,有時候是爬山,有時候是看電影,做什麽都有趣,做什麽都開心。

爬山爬到山頂有很好的風景。

光禿禿的樹枝在紅通通的天際映襯下,有了讓人留戀的輝光。

原來世界那麽大啊,騎着自行車沿着公路一路向前,好像永遠永遠,都沒有所謂的盡頭。

闫賀安手忙腳亂的往酸菜魚上潑熱油,安浔抱着吉他摸索着按和弦,貓學長小黑終于會在從安浔手心裏吃貓糧的時候,用圓溜溜的大眼睛看闫賀安一眼。

這些回憶有一個專屬的名字——“我們共同擁有的時間”。

它很珍貴。

珍貴在于,這是一場永遠不會公開上映的電影,卻會在安浔和闫賀安腦海裏反複重映。

它是屬于兩個人的未完待續的電影。

沒有一個需要删減的鏡頭,因為無論怎麽回想,好像都沒有任何一點回憶,能讓他們覺得“不過如此”。

期中考試那天,安浔告訴闫賀安不用緊張,跟平常一樣正常發揮就行。

闫賀安笑了,說我不緊張,我知道我學了多少習,做了多少套卷子。

出分的那天早上,班主任張堯抱着卷子進教室,走路都帶風,激動的紅光滿面的。

“年級第一第二都在我們班。”張堯那喜悅真是藏都藏不住,嘴都快笑裂了。

“第一是我們安浔。”張堯習慣性地跟安浔對視了一眼,給他鼓掌,然後接着道——

“第二名是我們的範年,大家給他們鼓掌!”

闫賀安嗷一嗓子:“好!好!”

闫賀安帶頭拍手,拍個沒完,到最後還是安浔好氣又好笑,略覺得丢人地把他胳膊給摁下去了。

安浔半捂着臉瞪他,低聲道:“你幹什麽呢。”

闫賀安比他還興奮:“給你捧場啊,年級第一,多牛逼,此時不吹更待何時啊?”

“……差不多得了。”

安浔無語地嘆了口氣,嘴角卻是上揚的。

張堯又說了一大堆,點了不少名字,誇和語重心長都有。

“再說一個特別讓我驚喜的。”張堯目光直勾勾地就朝闫賀安這邊看過來了,那可真是滿眼寫着欣慰。“闫賀安,你小子真不錯。”

闫賀安緩緩坐直了,那等待表揚的美滋滋又期待的表情給安浔看笑了。

太好笑了這個人,安浔默默搖頭。

一整個臭屁小學生。

三十七名。張堯誇他花了足足三分鐘。

小學生闫賀安如願領到了屬于他的那朵小紅花。

遲來了許久,但是心情是一樣輕飄飄的。

闫賀安喜歡這種被人誇贊的感覺。

被人有所期待,永遠都不會是一件壞事。

“多虧有你。”闫賀安心裏還是有點逼數的,他湊到安浔那邊低聲咬耳朵。

能考到三十七名,有安浔大半功勞。

安浔給闫賀安劃了重點,猜了考題。

每門都中了好多個題型。

安浔簡直是出卷老師肚子裏的蛔蟲,要考哪裏可以說門清兒。

對闫賀安這種段位的來說,安浔跟鬼神一樣什麽都知道。

除此之外,闫賀安真挺努力的。

再加上有安浔這個可靠且牛逼的大腿給他一對一輔導,這個成績別人會吃驚,但闫賀安和安浔都覺得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他們很清楚這個成績是怎麽一點點提上去的,這個提升的過程他們一清二楚。

也不能說是不艱難。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好到讓闫賀安有時候覺得恍惚,甚至有點兒不安。

所以當韓宇南給他連發好多條語音讓他看論壇的時候,闫賀安反倒松了口氣,覺得這才正常。

他點開看了,倒沒怎麽當回事兒。

就那點兒陳芝麻爛谷子事兒,人這輩子倒黴碰上個爛人,總是要被蒼蠅纏上一陣子,才能徹底擺脫的。

別人怎麽看他,他半點不在乎。

闫賀安唯一有點兒擔心的,是安浔會不會對他産生誤解。

他略有些緊張地下意識扭頭,安浔不在座位上,在廚房裏沖咖啡。

安浔背對着他,闫賀安掃了眼桌面,手機不在桌子上。

“……安浔?”闫賀安想立刻解釋。

但他也有那麽一點點,想知道安浔會是什麽反應。

會選擇相信他嗎?

還是會被掐頭去尾的視頻傳遞出來的信息所影響,對他的本性有所懷疑。

“嗯。”

安浔面色非常平靜,他微微皺眉,點開任清華發給他的論壇鏈接,掃過标題,看了那個視頻。

咖啡機運作的聲音在響。

二中的學校論壇,有人匿名上傳了一段闫賀安打人的視頻。

被打的人鼻青臉腫,腦袋和嘴角都挂了血。

錄視頻的人顯然是偷着錄的,視角在側面,一直在晃。

視頻裏的闫賀安,看着跟二中那個整天嬉皮笑臉的人,沒有一丁點相似的地方。

闫賀安淺藍色的頭發在昏暗的光線下蒙上一層灰。

他蹲在被揍得很慘的男生跟前,看似溫柔實則狠戾地笑着,一下、一下扇他的臉。

闫賀安抓着他的頭發,随手一使勁拎起來,雲淡風輕地自言自語。

喂,我怎麽跟你說的。

怎麽不聽話呢,嗯?

你這樣會讓我很為難。

怎麽看怎麽瘋批。

安浔安靜看完,神色如常地按了鎖屏,端着咖啡回了座位。

他把香草拿鐵擱在闫賀安跟前,坐下來抿了口黑咖啡。

闫賀安看上去有點緊張。

安浔心裏評價完,出奇冷靜地注視着闫賀安。

嗯,跟眼前這只大咧咧又老實的薩摩耶,看上去不像同一個品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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