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紅梅贊
第42章 紅梅贊
◎紅梅贊◎
“大妹, 大妹!”
魏潭騎着自行車緊緊追趕魏檗。
這麽惡劣的天氣,他着實擔心魏檗出事,哪怕情緒上頭摔一下子, 都有得受。
“大妹!”魏潭追得氣喘籲籲,終于追上停在代銷點旁的魏檗。
走到近處,魏潭才驚訝的發現, 魏檗臉上, 竟然一絲怒氣也無。她不但笑着跟代銷點裏的大叔拜年, 還從代銷點裏提出來兩瓶洋河特曲。
魏潭一時有點發愣, 瞅着魏檗的臉色,小心翼翼問道:“大妹, 你的氣消了?”
“我從頭就沒有生氣。我只是憤怒,對自己處境的憤怒。”魏檗把兩瓶洋河放在車把手上挂着的提籃裏, 似笑非笑,“但是, 人可以表達憤怒, 卻不能憤怒地表達。”
可以表達憤怒,但不能憤怒地表達。大妹……大妹的心性如此堅定,魏潭心裏紛繁複雜。
還沒理出頭緒,只聽魏檗問他,“我現在要去表達我的憤怒,并且改變自己的處境。你要一起嗎?”
“要。”魏潭不假思索,“一起!”
兄妹二人騎上自行車, 沿着坑坑窪窪的小路,往山水鎮方向走。
天空開始飄小鹽粒似的雪花。
魏潭跟在魏檗後面, 雪粒粘在眉毛、眼睫上。
魏潭垂下眼, 看向魏檗自行車騎過, 在地面留下的淺淺車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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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沿着魏檗留下的車轍向前走,魏潭感覺自己的人生似乎也是如此。他緊緊追着大妹,想要越過她,可每次當自己感覺已經追上大妹的時候,又被大妹拉開了距離,甩在身後。
當家裏的頂梁柱,撐起這個家,讓日漸老去的父母和底下的三個妹妹,都在自己的庇護之下!
魏潭咬咬牙,發洩似的用力蹬了幾下自行車。讓大妹一個女孩這麽辛苦,是我這個哥哥的失職。他騎車上前,和魏檗并駕齊驅,側頭看向魏檗。
北風呼嘯,一張口冷風直從嘴裏灌到胸腔。
魏潭咬緊牙,沒有說話,對于一直糾結不已的畢業去向,此刻暗暗下定了決心。
物離鄉貴,人離鄉賤,他決定畢業之後不再留大城市,回自己戶籍地南涿縣,成為庇護大妹和家族的大樹。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對于魏潭此刻的選擇,魏檗并不知道,或許知道了,也并不在意。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自己握在手裏的,才是最安心的。
就如同此刻,她為了搞掉呂家的村支書,往“于大爺許願池”投幣,所倚仗的,可不僅僅只是好運氣。
于明忠家離鎮上不遠。
他今年得意的很,名利雙收,裏子面子都賺得足足的。待過完年陳黑臉一走,說不定他還能“坐三望二”,混個鎮長當當。
今天天氣不好,看起來要下大雪的樣子,于明忠覺得不會再有客上門。
吩咐大兒子于洋燙了一壺好酒,爺兩個圍坐在炕頭上,正準備喝酒聊天。
“篤篤篤,篤篤篤。”
一陣敲門聲。
于明忠吩咐于洋:“看看去。”
“這樣的天。”于洋邊走邊問:“誰啊?”
魏檗清亮的聲音隔着門板傳來:“于大爺,來給您拜年。”
于明忠趕緊穿鞋下炕,對魏檗簡直無語了。這丫頭腦子靈,卻也想一出是一出,咋非得這樣的天來拜年。
魏檗提着東西進屋,給于明忠介紹魏潭:“于大爺,這我哥。”
于明忠看着兩人身上的落雪,說道:“怎麽這種天來拜年,有事?”
當然有事兒,沒事兒能這樣的天來麽。不過話卻不能這麽說。
魏檗還沒開口,魏潭主動擔起“家長”的責任,跟于明忠說:“于書記,我大妹說從上班以後多虧你的指導照顧,我們一直很感激,怎麽能不給您拜年。”
于明忠餘光瞥了眼魏檗帶來的酒,洋河特曲,他們這裏最高檔的酒。一邊忍不住高興,一邊又擔憂,因為禮重,代表求的事情難辦啊。他又不傻,魏檗她哥嘴上說的好聽,這樣的天氣跑來,沒事兒才有鬼呢。
歡喜又憂愁的于明忠笑着埋怨道:“抽個好天來就是了。還帶東西!”
邊說邊讓兩人挨着碳爐子坐下烤手,讓于洋給魏潭也倒了一盅酒。
幾個人在屋裏開始東拉西扯說閑話,從今天天氣說到明年收成,從過年走親戚家長裏短說到縣裏鎮上的工作安排。
魏檗把不着痕跡的把話題往陳黑臉身上引,聊得熱熱乎乎,魏檗看火候差不多了,問于明忠:“于大爺,你之前說得現在找陳書記辦事好辦,還能管用嗎?”
“管,當然管。”于明忠咂摸一口酒,“你有要辦的事了?”
“還真有一件。”魏檗沒有酒,于洋給她倒了一杯糖水。
她轉着裝糖水的瓷碗,看着碗中一圈圈漣漪。
長恨人心不如水,等閑平地起波瀾。
“我撞見了幾次事,怎麽感覺陳書記對我們村的呂家豐不太滿意呢?”
老于呵呵一笑,老魏頭還不死心呢。村裏換個支書,陳黑臉一句話的事情,比辦人人盯着的“農轉非”簡單多了。
況且魏檗說得對,陳黑臉最近對呂家豐很不滿意,他要是不走,就要換了。只不過因為自己要走了,所以懶得再折騰。
憑自己和陳黑臉的關系,又是魏檗的事,都不用特意去家裏找陳黑臉,請他街邊喝頓小酒就能辦。簡單得很,半瓶洋河的事兒。
于明忠樂呵呵一仰脖,一盅酒一口下肚,讓兒子于洋再滿上。算下來,自己還賺了魏檗一瓶半洋河。
“這不難。”于明忠問魏檗:“你爺爺還想折騰呢?”
魏檗嘴角勾起一抹笑:“換下來呂家豐,不代表我爺爺上吧。”
她之前遲遲沒有找于大爺和陳黑臉換下呂家豐,就是因為,她一直拿不準,換了呂家豐,該推誰當。
她爺爺是絕對不行的,重男輕女封建思想頑固的老頭,當了村支書,只會偏心她大伯那一家。對上自己,還有天然的“孝”字壓着,比呂家豐當村支書對自己更不利,屬于白白為他人做嫁衣。
她爹是個好人選。
但她爹,耳根子太軟。比起聽她的話,更傾向于聽她爺爺的。
她爹當了村支書,比她爺爺直接當,能強點,但強的有限。
她娘,她娘倒是堅定有主意,但太堅定了,堅定到固執的程度。不說別的,經歷過種辣椒時候的一系列事情,魏檗再也不想跟她娘共(吵)事(架)了。
“你準備讓…”于明忠聞弦歌而知雅意:“哦,你爸更合适。”
魏檗輕輕搖搖頭,沒回答于明忠的話,反而問于明忠:“您跟我爸熟嗎?”
于明忠想了下自己跟老魏頭家的交集,搖頭道:“不熟,怎?”
“不熟不好安排工作啊。”魏檗一副站在于明忠角度上考慮的樣子,“最好還是熟人。”
于明忠吃了一驚,魏檗不是給自家人說項?我單知道她大公無私,沒想到她大公無私到這種程度?!
熟人是誰?
“老謝嗎?”于明忠知道老謝家孫女跟着魏檗跑腿,思量道:“老謝不行,不是你們村的。村會計可以,支書肯定不行。”
“不是老謝。”
不是老謝,那還有誰?
油山西村的支書,誰最合适?
魏檗來找于明忠的路上,已經想得很清楚。
她喝了口水,笑着跟于明忠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于明忠和于洋看向魏潭,不是說大學生嗎,難道要回村?
魏潭也疑惑,這裏攏共四個人,他看向于洋,心裏思量,難道大妹準備讓他到我們村?
魏檗被他們的反應搞無語了,指指自己,道:“我啊!我接老呂,在我們村幹支書。”
噗!于明忠一口酒噴出來。兩瓶洋河,果然不是容易辦的事兒!!!
魏潭和于洋也震驚的看向魏檗。
“有這麽不可置信嗎?”
魏檗勾起的嘴角裏帶了點嘲諷:“國家法律哪一條,規章制度哪一款,規定村支書必須是男的?”
三個人齊齊搖頭。
“我知道,是習俗。”魏檗看向于明忠:“于大爺,我不是不懂。只是我想來想去,只有我當這個支書,才是最好的。”
利益,只有利益綁定,別人才會幫你。因為幫你就是幫他自己。
魏檗現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當村支書的利益,和于明忠的利益綁定。讓他看到,我,魏檗,當這個村支書,給你于明忠帶來的好處,是別人當遠遠比不過的。
她跟于明忠分析道,我是鎮上的幹部,如果以鎮裏的名義,到村裏“兼任”村支書,遇事屁股天然跟鎮裏坐一起,可以不折不扣執行鎮裏的命令,加強鎮對村的管理。
于明忠聽得連連點頭。他在鎮裏混了大半輩子,不必魏檗說得太明白,鎮裏和村裏合作又鬥争的生态環境,他比誰都清楚明白。很多時候,村支書都是村裏的大家族、大姓氏靠宗族、姻親等等結成利益共同體的代言人。鎮裏的命令,甚至法律法規和村裏利益發生沖突的時候,往往很難在村裏執行下去。
很多村裏的支書對鎮裏的小幹部都不甚感冒,資格老的,甚至敢跟鎮長叫板,只聽書記一個人的。
于明忠看了一眼魏檗,如果按她說的,以鎮裏的幹部兼任村支書,“村部”就成了鎮裏的派出機構。但這只是最理想情況,實際上……
魏檗似乎看出了于明忠的隐憂,跟于明忠說:“于大爺,因為村裏沒有女支書,所以我當支書,沒有村裏勢力支持,能依靠的只有鎮裏,不會和村裏形成利益勾連。”
邊說邊拿過燙好的酒,給于明忠端了一杯,“準确的說,我能依靠的只有鎮裏的副書記,于大爺您。”
一口悶完魏檗敬酒的于明忠,血脈噴張。
他有心當鎮長,想把工作幹好,必然要拉一幫鐵杆村支書支持。
魏檗沒有提時他想不到,現在這麽一分析,魏檗果然是個非常好的村支書候選人。
“你說得都對。但是吧。”畢竟從來沒有過女村支書,于明忠看向魏檗,小姑娘冷冷清清,一點兒沒有村裏潑婦的氣質。“村裏可不簡單,你能讓他們服你嗎?”
“必須能。”魏檗粲然一笑,神色疏朗,知道鎮裏這一關過去了,于明忠必然會到陳黑臉面前大力舉薦自己。
衆人拾柴火焰高,她的目标藍圖也需要将來于明忠在鎮裏的支持。既然給錢茂透露過藍圖一角,她不憚以再向于明忠展露自己的想法。
“只要我能帶給村裏帶來其他人都帶不來的源源不斷的利益,反對的聲音就不會形成氣候。于大爺,你知道我年前賣了錢茂一批種子嗎?”
于明忠點點頭。
鎮上沒有秘密。
他不但知道錢茂收了魏檗一批種子,他還知道錢茂把自家炕頭拾掇出來,提前種了一批魏檗的種子,結果出苗率驚人,比種子公司在外面買的要好太多!他還知道,錢茂之前給了魏家兩千多塊錢,過年前又巴巴給魏檗送去了兩千多。
這錢來得太容易了,于明忠說不心動是假的。只不過于大爺“自恃身份”且有底線,不想以長輩、以領導的身份逼魏檗交技術,所以一直忍着沒問魏檗辣椒種子的事情。
現在魏檗自己主動開口,哪能放過如此機會!
于明忠頓時酒也不喝了,打了他兒子于洋倒酒的手一巴掌:“坐好!”
緊接着轉向魏檗,滿懷期待:“只聽說錢茂收你種子,其他不知道。你詳細說說?”
魏檗用手指魏檗用手指蘸了點水,在坑坑窪窪的木頭小矮桌上點了個點,“種子是芯……心髒,一切的根本。”
“我們的辣椒黃大牙已經打開了銷路。按照黃大牙的說法,我們的辣椒,在市場上比其他地方賣的都好。我跟黃大牙聊過,山水鎮的辣椒,基本都按他的推薦,種了同一個品種。這個品種賣得好,其他種辣椒的,肯定都想學我們,種跟我們一樣的品種,對不對?”
于明忠、于洋、魏潭三人全都點頭。
她在小圓點外畫了個大圈,“這是市場,攏共這麽大。如果我們沒有種子,想跟我們賣一樣辣椒的菜農,去買其他地方的種子,種出跟我們一樣的辣椒,就會搶我們的市場!”
于明忠:“對,可恨。”
“如果我們有種子,賣種子,他們不但要來買我們的種子,等他們種出跟我們一樣的辣椒,我們又換樣了。”魏檗把小圓點和大圈圈連在一起,用大白話跟于明忠說産業升級:“別人只能一邊給我們送錢,一邊追在我們屁股後面,永遠趕不上。”
“對!”于明忠和于洋連聲道:“是這樣,該這樣!”
“不對,大妹。”魏潭沒有像于明忠父子倆那樣上頭,而是冷靜地提出一個問題:“我們這裏可以種辣椒,制種子,其他地方如果有樣學樣,不也可以種辣椒制種子嗎?”
能想到“同質化競争”這一層,果然讀過書的眼界寬一點兒。
魏檗心裏暗暗給她表哥點了個贊,而後毫不心虛、理直氣壯的說道:“其他地方都不行,因為我們這邊是全國,不對,全世界北半球,最适合種辣椒的地方。其他地方種辣椒可以,制種子沒有我們得天獨厚的自然地理條件!”
魏檗說完,內心默默補了一句——因為我們這邊是大綱文的坑貨作者親自蓋章認證的“北緯最适合種辣椒的區域”。
她走到于明忠家牆上挂着的兩幅地圖下,一副中國地圖,一副世界地圖。
油山西村看不到,她把山水鎮的位置指給大家,“你們看,我們在華北平原和黃淮平原交界處,四季分明,雨熱同期,光熱條件兼具南北之長。并且受黃河和淮河多次泛濫、改道的影響,留下了豐富的腐殖質和沙壤土。”
“辣椒的根系弱,只有在沙壤土中根須才能毫無阻隔的往下紮,辣椒才會長得好。歷史、氣候和環境,共同造就了我們種辣椒的天然優勢。”
“除此之外,請看。”
魏檗伸手比量了一下山水鎮到北山省會以及北京、上海這些東部大城市的距離,把地圖上縱橫交錯的鐵路線指給他們看:“你們看,我們鎮到這些地方,距離都不算遠。按照現在綠皮火車的速度,到最遠一些的北京,僅僅需要七個小時。這是交通和經濟成本優勢。”
“我們的辣椒。”魏檗在地圖上劃了一個大圈,“可以輻射到整個華北和華東。”
“接下來,是這兒!”
湖南、四川、新疆!魏檗的指尖碰到地圖的硬紙,發出“啪啪”響聲,聽在耳裏,落在心上。
現在這年頭,一切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不管黑貓白貓,能搞到錢就是好貓。魏檗絕對是一只好貓!
于明忠去年在縣裏聽過一次酒廠賣酒的思路彙報,今年那家酒廠賺得缽盆體滿。聽完魏檗這個思路和分析,于明忠覺得,甩酒廠那個思路八條街!
同理推斷,掙的錢,是不是也能甩酒廠八條街?!
他作為鎮裏的三把手,搞錢,不對,搞經濟,是和他升官緊緊綁在一起的。
發財、升官發財,于明忠跟着魏檗描繪的藍圖暢想。
“覆蓋全國市場。”
——“啧啧,到時候我得是山水鎮書記了吧。”
“把種子賣到國外。”
魏檗向前走了一步,站到世界地圖前,指在荷蘭附近,後世一粒種子賣到2歐元。她摩挲着世界地圖,忍不住喃喃:“這是我們走向世界的強勁對手……”
“停,停。”走向世界什麽的已經超出了于明忠的想象力,他擺擺手招呼魏檗回來坐下:“太遠了太遠了,別說那麽遠的。你先說說這個華北華東市場怎麽搞。”
“哈哈。”魏檗笑了一聲,跟于明忠說:“大爺,華北市場怎麽搞,我說個最近最近的第一步。”
“嗯?你說。”于明忠果然好奇,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态。
“第一步,得讓我先當上村支書。”魏檗笑道:“要有辣椒種植基地,把辣椒種起來,否則都是空中樓閣。”
此言一出,同桌三人都笑了。
于明忠更是搖頭失笑:“你啊你啊,原來在這裏等着呢。”
接着又說:“你說得對,如果沒有地種辣椒,說啥都是假的。”
于明忠讓兒子于洋把他的酒重新滿上,咂了一口,跟魏檗說:“初七一上班,我就去找陳書記。争取這個事情早日定下來。”
魏檗端起自己的糖水碗,“于大爺,我以茶代酒敬您。”她沒有說謝謝大爺,感謝大爺幫忙之類,感謝不值一文,利益才是永恒。魏檗知道,于明忠幫她,為的不是她的感謝,而是……鎮裏稅收有錢,成績亮眼,于明忠慧眼識人,名利雙收!
“我必定不負所托。把村裏、鎮上的收入都帶起來!”
瓷器叮當相碰,陋室慷慨當歌。
窗外依舊漫天大雪。
魏檗和魏潭辭別于明忠出門,魏潭擦落自行車上厚厚的雪,忍不住對魏檗說:“大妹,你方才的氣勢,有如諸葛亮對隆中。”
“哈哈。”魏檗朗聲一笑,騎上自行車,沖進漫天風雪裏。
來時的滿腔郁氣此刻已化作滿腔昂揚鬥志,絲毫不懼呼嘯而來的北風和紛揚撲面的大雪,魏檗渾身似是使不完的勁兒,自行車騎得飛快。
并排而行的魏潭漸漸被落在後面,只能看到魏檗的背影,因為過年穿的紅色新衣,成為蒼茫天地中唯一一點亮色。
像一朵梅花,更似一株寒梅。
魏潭不想被落下太遠,拼命追趕那點紅色。
他額上冒出了汗,心裏也有熱流激蕩,忍不住朗聲唱道:“紅岩上~~~紅梅開~~”
“千裏冰霜腳下踩~~”魏檗沒有回頭,更沒有停下前進速度,她要把風刀霜劍,全部踩在腳下!歌聲清越,遙相呼應:“三九嚴寒~~何所懼~~,一片丹心向陽開~”我費盡心機手段,當村支書,不是因為和呂家的私仇,不是為了蝸角名、蠅頭利,是為了給百姓謀福祉,讓鄉親們過上好日子!
“紅梅花兒開,朵朵放光彩,昂首怒放花萬朵,香飄雲天外~”昂首怒放,香飄天外,魏檗血管裏沸騰的是建功立業、書寫華章的豪情壯志。
誰說功業只需男兒建,女性只能困守家庭裏、竈臺邊?!她不,她偏不,她不但要家庭,她更要功業!揮灑豪情和汗水,一路艱辛卻功在千秋,九死未悔的功業!因為她是紅梅,淩寒霜的紅梅,一片丹心的紅梅,香飄天外的紅梅!
“喚醒百花,齊開放。高歌歡慶新春來~~~”
終有一天,會春回大地,萬物競發。
到了家,一片雪花落在魏檗眼睫毛上。
擡頭,漫天白雪紛飛。
魏檗站在院子裏,并不着急進屋。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快意笑道:“鬥破玉龍三百萬,敗鱗殘甲滿天飛。”
敢于鬥争、樂于鬥争、善于鬥争!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