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新支書

第43章 新支書

◎新支書◎

在農村, 過了正月十五才算正式過完年。

年初八,尚沉浸在春節氣氛中的油山西村,卻早早迎來鎮裏的工作隊。大清早村裏的大喇叭伴着鞭炮的聲音響徹冬日村莊, “各家各戶注意啦,馬上派人到村部開會。各家各戶注意了,馬上派人到村部開會。各家各戶注意了……”

正吃早飯的魏建嶺跟韓雲英抱怨:“大過年的, 呂家豐搞啥幺蛾子。”

“不是呂家豐!”魏潭騰得站起來, 大喇叭雖然損了大部分音質, 但仔細聽, 還是能聽出來,說話的人不是呂家豐。

魏潭一把搶下魏建嶺的碗, “爹,趕緊去開會!”

邊說邊架着魏建嶺的胳膊把他拽起來, 還抽走了魏建嶺屁股底下的小板凳。

魏建嶺:“你……”

魏潭扔下個重磅消息:“呂家豐的村支書今天要到頭了!”

扔完不顧衆人的震驚,右胳膊夾着兩個馬紮, 左胳膊半架着魏建嶺, 匆匆出了門。

魏建嶺一路被魏潭拽得小跑,“咋回事。什麽叫呂家豐支書到頭了,你怎麽知道?你給我說道說道。”

魏潭沒時間理會魏建嶺一連串的問題。拽着人氣喘籲籲跑到村部,沖進門,看到魏檗站在于明忠旁邊,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笑容。魏潭放下心來。

魏建嶺驚訝發現魏檗也在,“大丫?你……”

正想上前說話, 被魏潭連拖帶拽拉到後面坐下。

趁人不注意,魏潭悄悄給魏檗比了個“OK”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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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檗無力吐槽她哥的大孝子行為, 看向坐在角落裏萎靡不振的呂家豐。

“不用擔心。”于明忠拍拍自己的斜挎包, 讓魏檗安心:“他會全力配合。”

魏檗點點頭, 心情複雜。

她知道呂家豐掀不起浪來,因為方才當着她的面,呂家豐已經表示了會全力配合組織工作。

是的,雖然村民大會還沒有召開,呂家豐已經知道,他的村支書要被拿下了。他除了心裏發苦,打落牙齒和血吞之外,沒其他的想法。因為于明忠軍綠色的破舊斜挎包裏,裝的全部都是他的黑材料。

于明忠帶來的工作隊,除了鎮裏的組織委員,還有好幾個五大三粗的警員。

很棒!

法理、物理雙管齊下,時刻準備以“理”服人。

魏檗準備在村裏“以利誘之”,讓村民們支持她的做法,在于明忠看來,過于幼稚。村裏狗屁倒竈的事情,得寸進尺的事情,不守信用的事情,給他一分想要一毛的事情,多得數不清。魏檗讀書出來的學生娃,雖然農村出身,沒卷入過村裏的利益争奪,對村裏的認識還欠缺得很。

按于明忠的想法,強行換支書這樣的大事,不但要在給村裏人甜頭,還要讓他們看到利益之後,更看到威懾。不然這些人長久不了,掙點小錢就會一哄而上,把你吃幹抹淨。只有等到再受窮了,才會想起你的好。

所以于明忠在給陳黑臉通氣的時候,問陳黑臉要了幾個警員,要親自帶着給魏檗壓陣。陳黑臉大手一揮,讓鎮所副所長點齊四個人,兵強馬壯去給魏檗撐場子。

本來魏檗和于明忠打算初七下午趁熱打鐵,到油山西村來。

臨行前卻被陳黑臉派人叫住了。

義薄雲天陳黑臉告訴于明忠和魏檗,呂家豐這個人,不行,差勁,有損幹部形象,雖然自己要走了,但仍舊要秉持風清氣正的作風,換掉害群之馬。你們等一等,初八代表我去。

于是魏檗和于明忠等了半天。初七夜裏十點多,于明忠和魏檗收到了整理好的一套呂家豐黑材料。

于明忠:“陳書記的大禮。”

魏檗:……

黑材料裏,有呂家豐用2塊錢一畝的價格,把村裏的魚塘承包給他自己小舅子三十年;有呂家豐和會計呂家滿兄弟倆做假賬,把村裏的牛賣了之後哥倆分了;有呂家豐的宅基地原來只有三百平方,靠着占村裏的地占到了一千多平方;有呂家豐和呂家滿合夥偷村裏的電,偷村裏的樹,盜山上的墓,私分給孤兒寡婦的救濟糧……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有的是調查材料,按着呂家豐自己的手印;有的是舉報材料,既有匿名也有實名,實名的一半以上都有她爺爺老魏頭的簽名手印……

“這些東西……”半天就整理出來,陳黑臉之前不知道麽?不想換呂家豐的時候,他幹再多壞事都能擺平,想換呂家豐了,真真假假所有的,就全都變成了罪不可赦。

魏檗心裏疲憊的嘆了口氣,看破不說破,其實吃皇糧也沒意思的緊,不如趁着時代浪潮,做時代潮頭的弄潮兒。

“肅靜!肅靜!”

魏檗思緒被于明忠打斷,村部裏人聲鼎沸,來開會的村民們擠滿院子。嗑瓜子的,聊天的,抽煙的,拜年的,烏烏泱泱,比菜市場還要菜市場。

于明忠喊了兩聲,并沒有起太大作用,他把喇叭遞給呂家豐,讓呂家豐當好工具人,維持秩序。

一臉菜色呂家豐滿心煩躁,被鎮裏打了個措手不及。他不想配合,可他不配合——呂家豐怨毒的看向于明忠,腮幫子鼓起兩團肉。不配合,就要被鎮裏送去坐大牢。

憑什麽,憑什麽?!

呂家豐狠狠咬着牙,不敢對捏着他命門的鎮工作組表達不滿,只能把滿心憤懑向下發洩,對着村民們一陣瘋狂輸出:“開會了開會了,都XXX的坐好,哔——,哔————,再說話(哔——)”

“呂家豐今天吃錯藥了?”村民們嘀嘀咕咕,內心疑惑,卻還是在呂家豐的叫罵中漸漸安靜下來。

“今天把大家叫來開個短會。我是鎮委副書記于明忠,這是我們鎮裏組織工作組的成員。”于明忠開門見山,直接公布此行目的:“鎮裏接到村民反映,通過調查研究,認為呂家豐不再适合擔任油山西村支書一職,現決定免去呂家豐所有職務。”

“啊?呂家豐被拿下來了?!”“呸,活該,早該免了。”“村裏的地都讓他家裏占了。”……“放屁,家豐哥肯定被人害了!”“老魏頭,肯定是老魏頭告的家豐哥!”

吃過呂家豐虧,恨呂家豐的,和從呂家豐手裏得好處的,嗡嗡嗡吵成一團。有兩個人從吵架變成推搡,旁邊各自的親戚朋友又上前幫忙,有從打架變成械鬥的趨勢,引起小範圍騷亂。

魏檗驚訝得從椅子上半站起來,拿過于明忠手邊的大喇叭,想要上前維持秩序。

于明忠按住她的手,朝工作組中的一名警員看了一眼,點點頭。

魏檗看到他走到院子裏,從腰裏掏出個東西,舉向天空。

“啪!”

院子裏霎時安靜下來。

其他三個警員,也都從桌子後面站起來,按在腰間,走到村部的院子裏。

兇神惡煞,四尊鐵塔一樣往院子裏一站。

于明忠拿過大喇叭:“反了你們了,都坐好!”

打架的人緩緩松開抓在對方身上的手,迫于壓力,其他人也都緩緩移回到自己的位置。

魏檗驚訝得長大嘴巴!

習慣了秩序規則完備社會的她,再一次被八十年代廣袤農村大地上的充沛武德震撼。

第一次震撼,還是楊梅花和楊秀看文就來群羊,依烏兒耳漆霧貳叭宜、韓雲英打架的時候。那時候,她雖然驚訝于能動手就不吵吵的旺盛生命力,但畢竟是個人行為,四十年後打架鬥毆也不算太少見。

但但但……現在鎮裏對村民械鬥早有準備,習以為常,而村民對鳴槍也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完全是秩序性的武德充沛啊!

魏檗緩緩坐下來。她有點兒明白于明忠為什麽來給她“撐場子”了。

她雖然有知識,有眼界,但習慣了在規則秩序社會生活,跟這裏的人比起來,就顯得少了點兒混不吝的血性。

“鎮裏研究決定,由魏檗同志擔任油山西村村支書。”于明忠接着宣布:“由于油山西村村主任位置長期空缺,鎮組織研究決定,同時由魏檗同志兼任油山西村村主任。”

買一送一,這下子,魏檗支書主任一肩挑。

當下不論跟魏家關系親密的,還是跟魏家有仇的,全都不可置信。老魏頭腦袋裏血管差點被這過山車一樣的發展碾爆了,他顫顫巍巍站起來,指着魏檗:“她……她……”

呂家滿跳起來,同樣指着魏檗,搶在老魏頭前面,罵道:“媽了個巴子,什麽狗X的都能當村支書了?!”

“她一個小丫頭片子……”老魏頭的話也終于說出來:“丫頭片子憑什麽當村支書。”

連魏建嶺都搖頭跟魏潭說:“大丫怎麽能這樣?!這事兒辦的忒瞎了!”

有人帶頭,其他村民也開始陰陽怪氣說怪話。

呂家豐似笑非笑,心裏升起一陣快意,老神在在坐在旁邊看笑話。

“肅靜!肅靜!”于明忠眉心擰成一個疙瘩,拿着大喇叭往木頭長桌上砸了兩下。

然而效果微乎其微,村民們的反對聲,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魏檗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抓過大喇叭對着所有人一陣瘋狂輸出。這是她第一次在大庭廣衆之下說髒話。輸出之後,神清氣爽。

她看明白了,過于被道德規訓和束縛,并不會讓你變得更加可信可敬,只會讓你變得軟弱可欺。

要兇狠,要搶奪,要充滿攻擊性!

魏檗離開座位,從全面打擊改為“定點爆破”。她走到呂家滿身旁,居高臨下,黑洞洞的喇叭口對着呂家豐的光腦門。

“我鎮裏正式幹部,帶花巡街受表彰,糧食畝均增産100斤以上,我哪裏不能支書?”

呂家滿捂着耳朵咒罵:“狗娘……”

“你給我閉嘴!”魏檗一聲爆喝,把呂家滿的污言穢語卡半截。她微微彎腰,喇叭圈幾乎要碰到呂家滿的頭皮。坐在小板凳上的呂家滿被迫佝偻起身子向後撤。

“你和你哥把村集體的牛賣了,把陳寡婦家的救濟糧吃了,把油山上的墓盜了!王八羔子!”魏檗指着呂家滿:“偷村裏的樹,偷村裏的電,偷村裏的果子村裏的錢!說!你哥憑什麽當村支書,憑長了根X嗎!”

“我憑什麽當村支書。”魏檗站直身子,環顧四周。來參會的村民,已經沒有方才的氣焰,幾乎人人低頭耷腦。老魏頭目光和她相碰時,竟然瑟縮了一下,主動避開她的目光。

“我憑什麽當村支書?!”魏檗向人群中間走了一步:“憑我能讓你們每畝地糧食多産至少20斤!憑我今年要帶着你們種辣椒,賣種子,保證聽我話的,每戶年收入不低于五百塊錢!”

魏檗指向院子大門:“這個村支書我也不是非當不可。現在,就現在,不同意我當村支書的,都可以走了。我不當村支書更好,更省心!打算聽我話的可以留下來,跟着我種辣椒!”

魏檗說完,院子裏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沒有一個人動,呂家滿也縮頭縮腦裝鹌鹑,龜縮在自己位子上一動不動。

魏檗無聲冷笑了一下,轉身回去,把大喇叭遞給張偉,神色平靜跟張偉說:“張科長,見笑了。走一下組織程序。”

“哦,哦哦哦。”張偉愣了一下,按魏檗的吩咐,順從結過大喇叭,對着底下宣布:“下面進行村民表決。不同意魏檗當支書和主任的舉手。”

沒有一個人舉手,甚至沒有人動一下。

剛剛院子裏的一片反對聲,仿佛只是幻覺,早在北風裏消失的無影無蹤。

“沒有人反對。”張偉說:“請大家鼓掌通過。”

院子裏依然安靜。很多人擺起鼓掌姿勢,左看看,右看看……

“氓。”魏潭心道,一群盲從無腦羊。

他率先用力鼓掌。邊鼓邊用肩膀撞了下魏建嶺。

魏建嶺今天三觀徹底碎掉了,現在根本沒了思考能力。被魏潭一撞,似乎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又似乎依舊茫然,總之跟着魏潭噼裏啪啦開始鼓掌。

有人起頭,其他人似乎松了口氣。把自己的掌聲混在所有人的掌聲裏。跟呂家豐有仇的,被魏檗畫的大餅說得心動的,一旦起了頭兒,鼓起掌來越鼓越有勁兒。

院子裏掌聲雷動,竟然有了點兒全員通過,“衆望所歸”的意思。

以至于張偉拿着大喇叭喊了好幾聲,掌聲才漸漸平息下來。

“既然大家都認可,下面請新支書講兩句。”

張偉又把大喇叭遞回到魏檗手裏。

喇叭一遞一還間,魏檗已經換了身份。

支書主任一肩挑的“新官”魏檗,現場召開她的第一次村民大會。

她跟衆人說:“按我說的種辣椒,不是強制的。想跟我種的,到村部來報名。記住了,一旦報名按手印,怎麽種都要聽我的,不聽話的,一律中途開除,你自己願意怎麽種怎麽種。當然,你也可以一開始就不報名。具體章程随後會在村宣傳板上貼出了。”

“各村幹部和村組長留一下,其他人散會。”

散會後,呂家豐在鎮工作組的“死亡注視”下不情不願交了村部的鑰匙、公章和賬本。

于明忠說鎮裏還有事兒,他和張偉要先回去。但其他人忙了大半天,必須讓魏檗這個新上任的支書管飯。

其他人,四個警員,魏檗明白于明忠留下人鎮場子的好意,她也知道,以後村裏的工作,打架鬥毆,偷雞摸狗的事情,也少不得麻煩幾位大哥。搞好關系,有利無弊。

她在村部開會,讓魏潭去請三爺爺幫忙做菜,價錢好說。

魏檗她們三爺爺,是老魏頭的本家堂兄弟,年輕的時候在城裏做過飯店學徒,現在村裏紅白喜事兒,多數請他幫忙掌勺。

魏潭站在村部牆根底下,靜靜的聽魏檗安排。

他看着進進出出的人,笑了笑,悄聲問魏檗:“今天趁熱打鐵,給村兩委班子大換血麽?”

魏檗眸光微動,笑道:“當然。按之前說的。”

魏潭問:“那……我順道把他們都叫來?”

魏檗點點頭,笑容裏帶了點看好戲的壞心眼兒期待:“可以。”

魏潭說的“他們”,是魏檗準備換上去的村兩委班子裏的“新人”。

她從沒擔心過自己會當不上這個村支書。

————

從于明忠家裏回到自己家後,魏建嶺和韓雲英因為魏檗當着媒人和客人拒婚,直接打了家裏的臉面,對魏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魏檗借着不想在家生氣的借口,拉着魏潔和魏汾,一整天一整天的在村裏各家串門子。

她作為“拒婚”事件的八卦中心,受到全村大娘嬸子們的熱烈歡迎。串門的時候,家家戶戶熱情的不得了,不但強拉着她留家裏吃飯,還要特特叫上自己家的親朋鄰居過來“陪客”。

魏檗一邊講故事,一邊有來有往聽故事。憑着自己和呂家拒婚的一點兒“魚餌”,幾乎釣上來村裏前後三十年的恩怨情仇。

她知道了村裏雖然姓呂的人多,但根本不是鐵板一塊。據說呂家豐伯父家的堂弟,其實是他親弟。因為他大伯家生了三個孩子之後,他大伯受傷沒了生育能力。但三個孩子只有一個是兒子,他大伯嫌兒子少,就讓自己的弟弟,呂家豐的爹,去睡嫂子,生了個小兒子。

等呂家豐伯父和他爹死了之後,幾個堂/親兄弟鬥成烏眼雞。

她還琢磨出來,自己堂哥魏俊海可能對他爹魏建軍有怨氣。

從大娘嬸子們閃爍其詞,又暗戳戳興奮的言語中,魏檗囫囵拼出了個事情真相。大概是魏俊海之前相親困難,所以他從別村領回家一個逃荒要飯的打算湊合過。後來因為老魏頭的騷操作,把她家名聲拉回去不少,魏建軍兩口子費老大勁給魏俊海說了個“正經姑娘”。

沒想到,魏俊海卻跟逃荒的姑娘出處感情了,死活不同意分了再娶。

魏建軍當村裏的民兵隊長,也是個狠人。魏俊海“結婚”當天,魏建軍叫上村裏的民兵,直接拿麻繩把魏俊海捆了,扔進洞房鎖上門窗。并且派人把魏俊海的“相好”送到市裏火車站,随便買了張票送上火車……

另外還有兄弟兩個争宅基地,哥哥踹斷弟弟的腿,弟弟罵人生生把哥哥罵死的;婆婆把先頭賢惠的兒媳婦打跑,後頭進門了潑辣的兒媳婦一天打婆婆三頓的……

她拒婚呂家這點事兒,在村裏根本不夠看。大概只是呂家有“村支書”身份加成,她有“吃皇糧”加成,才顯得略有“爆點”。

魏檗樂滋滋吃瓜聽故事。魏潔最開始尚跟着她串門,後來幾天,每次魏檗出門,魏潔總是拽着她的袖子眼淚汪汪,不想讓魏檗出去。魏潔不能理解,為什麽自己一直視為榜樣的姐姐,突然成村裏令人厭煩的“長舌婦”。

單純的魏潔并不知道,她姐憑着八卦聊天聽故事,補上了村裏“人際關系”這一課;憑着自己八卦給人講故事,“挑撥”了一些看似牢靠實際并不穩定的關系,成功拉起自己“村兩委班子”的班底。

上班臨走之前,魏檗給魏潔說:“人的本質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說完拍拍懵懂迷茫的妹妹的肩膀,騎上自行車走了,留下魏潔自己在原地琢磨。

————

現在,到了“一代新人換舊人”的時刻。

魏檗看着留下參會的原有兩委班子和村組長,會計呂家滿,想都不用想,必須要換。

“村會計。”魏檗翻着村裏的賬目慢條斯理的看,邊看邊把賬目對不上的地方指給呂家滿。

呂家滿在冬天出了一腦門汗。

魏檗合上賬本,笑眯眯的說:“家滿,怎麽有前後對不上的錯漏,你水平有限啊。”

“有限,有限。”呂家滿擦擦汗,心裏暗暗松了口氣。

魏檗把他做假賬貪公款,歸結為水平有限,說明打算放他一馬了。還要什麽自行車,呂家滿非常有眼力見的的“退位讓賢”,就着魏檗的話頭自貶辭職:“我都沒正經上過學,字都認不全,之前被我哥趕鴨子上架。跟我哥說了多少次幹不了不相幹了,可我哥本事也不行,他也不知道誰能幹誰不能幹,這才一直幹到現在。說實話,我早該退位讓賢了。”

魏檗笑了,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她點點頭,順水推舟給呂家滿面子:“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讓我們感謝呂家滿同志多年來在村部勤勤懇懇的工作,雖然不再當村會計,依然是我們村裏的好幹部。”

說完帶頭鼓掌,帶領大家感謝呂家滿之前對村裏的“付出”,和當下的眼力見兒。

一片掌聲中,呂家滿的村會計飛了。

沒了職務,不再是村部成員。魏檗朝門外的魏潭使了個眼色,魏潭進來,把呂家滿叫了出去。

下面聊的事情,呂家滿便不再有資格參與。

魏檗又說:“村會計空了出來,大家有什麽人選嗎?”

村組長們和其他班子成員面面相觑。

魏檗十分民主的說:“有什麽合适的人選,提出來大家探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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