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13.

白少鳶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我盯着他的社交賬號,陷入了沉思。

我當然知道人是多面的,但除非遭遇重大變故,一個人的性格不可能前後反差這麽大——甚至是到了本質上的改變。按照成璧的描述,以前的白少鳶就像是個家裏開公司、有點錢,但也不至于太有錢,能供得起他自由自在讀自己想讀的天坑專業,不至于為生計發愁的傻白甜。

他對人沒什麽戒心,但似乎也沒有太多社交欲望,總之就是徜徉在自己的世界裏。他雖然跟成璧同級,但卻比他們同一年出國的留學生們早了半年多就到了國外,因此在那個群裏,他總是擔任解惑的那個人。

用成璧的話說,看得出來,他為了表達開朗和友善,盡力了。

成璧不喜在群裏公開問問題,于是加了他好友,有問題私下問。那會兒他提前一兩周到,還沒開學,遇上租房出了點問題,偏父母從國內給他寄來一件大件行李。身在國外,他不想讓家人知道自己的窘境,無奈之下,他只好問白少鳶能不能把行李寄到他那兒,一個禮拜之內,他絕對借車去取。

白少鳶說行。

成璧看對話框上還在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以為人家還有什麽附加要求,過了好一會兒,白少鳶才發過來一句:我給你送過去也行,正好我打算過幾天去你那邊旅游。

成璧納罕,自己這兒就是個荒郊野嶺大農村,哪有什麽旅游景點。但既然人家願意來,還能把自己的行李順過來,他感激得就差給白少鳶磕個頭,于是忙不疊地答應了,還承諾請客吃飯。

白少鳶來那天,他專門挑了一個自己能請得起的最好的餐館。吃飯時他順嘴問了一句:“你來這邊打算去哪旅游啊?”

然後,他就眼睜睜地看着眼前這個瘦高的年輕男人,嘴唇動了又動,吭叽了半天,臉都憋紅了,愣是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人精金成璧,心裏就明白了七八分,于是飯後主動邀請他去自己的學校轉轉。

那是白少鳶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主動出擊。有道是,雙向奔赴的愛情就是你走一步,對方就能走九十九步,從那之後,他們的每一步進展都是金成璧勾着白少鳶往前走。成璧嘴快,腦子又活絡,有事沒事撩一把,怼一怼,直把白少鳶逗急了,嘴上比不過就按到床上解決。

年輕氣盛的身體只會橫沖直撞地開拓,白少鳶床上也只會問,服不服?你服了沒?叫你怼我,還怼嗎?把金成璧磋磨得又難以自抑又倍感好笑,只好服軟求饒:服了服了,我服了還不行嗎!

這才是他熟悉的白少鳶。

那時候白少鳶的目标是讀博士,留校當教授。金成璧還開玩笑,說他這種嚴厲且不帶拐彎的思維方式,怕是沒有學生敢報他的課。不知從哪一天,他就說要回國去高校任教——回國就回國吧,金成璧還說,當時他還松了一口氣,覺得回國兩人反而更容易維系感情;再然後,在臨近研究生畢業時,白少鳶突然說要回家繼承家業。

金成璧有些愕然,這才發現,自己其實并不知道白少鳶家是幹嘛的。旁敲側擊總是收獲沉默,開玩笑的試探總是帶來轉移話題。最後,在距離畢業還剩兩個月的時候,立志當教授的白少鳶,連碩士學位證都不要了,突然就從金成璧的世界中消失了。

14.

我翻看着白少鳶的賬號,試圖從中尋找蛛絲馬跡。這人是真的是話痨,一萬多條動态如滔滔洪水,夾雜着五花八門的評論,批頭蓋面沖了我一臉廢話口水。

從這種廢話流中梳理有用信息無異于大海撈針。我想了一下便果斷放棄,直接拉到賬號啓用的最開始——時間,還是成璧畢業那年的年末。那會兒這個賬號可能還沒什麽人關注,也沒有發什麽圖,每一條都是意有所指但外人搞不懂在說啥的純文字狀态。評論區冷冷清清的,無人問津。而他發的第一條狀态跟如今的放浪不羁的狀态俨然兩樣,只有區區九個字: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往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仿佛是某一瞬,利刃一樣将他的生活生生劈成兩半,從此不敢再回首前塵羁絆,只顧埋頭向前。

我盯着那九個字看了許久,或許是錯覺,我總覺得,這九個字,埋葬了一個掙紮的、純真的、抗争過的,甚至曾在深夜痛哭過的靈魂。

而至于從那墳墓上長出的什麽樹,開出的什麽花,我們都不得而知。

我又把他的賬號翻到最近幾個月,一條條看過去,我就是想知道,沈不言跟我提到的那些白氏集團危機,對于這位少爺而言,到底算個什麽事兒。翻了一陣,我發現了一點不同尋常的東西。

“喂成璧。”我按捺不住發現一些小秘密的激動,抓起手機給金成璧打了個電話,“你之前說,你上次跟白少鳶出差,那天晚上回來他在你家對吧?”

“對。”

“他發的那張拍到你家臺燈一角的照片,也是那天拍的對吧?”

“對。”

“然後你們在幹嘛?”

“……你說能幹嘛?”金成璧不滿。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就是白少鳶的賬號,并不是他一個人在發。”我滾動着鼠标,“那天他發了臺燈照片之後,一個小時內又發了五條狀态,其中還有兩條是轉發。除非他是個變态,一邊跟你辦事,一邊還拿着手機看消息發狀态,否則一定還有別人在幫他運營這個賬號。”

作者有話說:

下章晚點發哦,最近超超超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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