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附錄三:絕情嬌俏師太與超辣寄居蟹
附錄三:絕情嬌俏師太與超辣寄居蟹
寄居蟹掄起酒瓶,在空中華麗地劃了半個圈,指向了鄰桌笑得最得意的那個人:“看什麽看?再看把你頭摁鍋裏!吃你的飯!沒見過教育小孩嗎?”
全場從嘈雜轉瞬變為寂靜。
教育小孩……小孩?
我低着頭,盯着戳來戳去的食指,緊張地一言不發。
師太氣定神閑地從火鍋裏撈起一片肉,放進油碗中蘸了一蘸,送進嘴裏,邊嚼邊盯着我:“你就是咱們牛馬三人組裏的廢物!你除了嗚嗚嗚和emo還會幹啥?”
我擡起頭,靈光乍現:“我還可以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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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冬天,上考研建築學的理論課,由于之前從未接觸過建築學,我聽得雲裏霧裏。
什麽巴洛克建築,什麽結構主義,什麽路易斯康啊安藤忠雄啊……這些對我來說都是天書一般的存在。
我聽得最入神的可能就是建築大師的各種八卦:比如拐走了業主老婆的賴特,以及擁有三個妻子的路易斯康,還有經常騷擾女下屬的邁耶……
這些花邊轶事遠比書本上的這個主義那個流派要有意思得多。
上課上課聽不懂,作業作業更是不會寫,我總是懷疑人生:建築學,從入門到入土。
因為口罩的原因,我們只能在家上網課。
課程群裏有個無所不知的話痨,她的名字每次必定出現在優秀作業裏。
而當我在群裏問一些很白癡的基礎問題時,只有她不嫌我笨,會耐心給我解釋。
後來她給自己起了一個響亮的綽號——絕情嬌俏師太!
她也就是我們那一年考研的狀元,以416驚為天人的成績一騎絕塵。
不過那時的我還不知道,這個叼毛竟恐怖如斯。
2021年夏天,集訓完的夜晚,我和瞳瞳拍完合影,就去約師太吃飯了,第二天她要坐飛機回廈門,這也是我們第一次面基。
桌上一共五個人,除了師太,我誰都不認識。
師太笑着說我剛學建築時設計的魚骨型建築,我回應說:那是我年幼無知,現在我畫的東西,已經慢慢看起來像一個建築了!
對,沒錯,這時我的水平也只能設計出像個建築的玩意。
那時我正處于情緒的低谷期,剛開始喝酒,酒量很爛,三瓶烏蘇下肚,已經四仰八叉醉得不成人樣。
旁邊的哥們看我喝醉了,就往我嘴裏塞煙,我吸了一口:“幹,啥玩意,嗆死你爹了!”
師太在對面笑得花枝亂顫,拿起一串大腰子往嘴裏塞:“小老弟啊,你抽個屁煙啊,好的不學淨學壞的!”
可誰又能想到,半年後的酒吧裏,師太喝大了,伸出手從我嘴裏搶煙:“他媽的給老子嘗一根!”卻被寄居蟹伸手攔下。
2021年冬天,考研前,師太忽然搖我鈴子,電話裏的她帶着哭腔,破口大罵:“他媽的,什麽傻逼玩意,草……”
而後電話被她挂斷。
我怕她出什麽事,回撥過去,聽見師太繼續罵罵咧咧:“你媽的,狗東西,信不信老子把你……”
電話又被她挂斷了。
我發消息問她:“怎麽了?安全着沒?”
師太:“你老姐好着呢,在KTV和弟弟們喝大了,心情不好,等會兒他們送我回家。”
我說:“嗯呢,安全着就行。”
過了一陣,師太給我發來了一段佛經:“來!跟老姐一塊來聽經!清心寡欲,水泥封心!咱們一起重新做人!幹!這操蛋的世界!”
2022年初,考研成績公布,師太苦着臉跟我打電話:“我的朋友們就你一個考上了,這讓我以後咋活啊!他媽的!以後老姐去西安就靠你了!”
我說:“沒問題,不過你爹剛分手,郁悶着呢。”
那時候我正和老崔蛋哥喝着小酒吃着烤肉,慶祝我們三個順利上岸。
洋洋沒考上,發來分手的訊息,我跑進廁所,眼淚無聲劃過。
師太說:“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
我說:“媽勒個巴子!煩死了我靠!”
2022夏天,開學前一個月,師太搖我:“一次性喝六杯喜茶,不會喝死你吧?”
我說:“咱倆是有多大仇,你要以這種方式整死我?”
師太:“我老婆和喜茶聯名了,我想要周邊,他媽的廈門這邊被搶光了!”
我說:“西安這邊還有,我幫你看看!”
師太:“奧對了,馬上開學,我買了好多生活用品,你家地址給我,我先寄給你,開學你給我帶過來!”
我:“行行行,你個叼毛!”
所幸我命大,一口氣喝了六杯也沒死成。
我摸着圓鼓鼓的肚子,心想搞不好哪天我就給交代了,不如珍惜眼下的快樂。
人生就是一場單程的旅途,一定要多經歷一些事,多見見一些人……
還有堅持做我的白日夢,搞不好那天就成了呢?
如果重新回到十八歲,我一定會選擇複讀考上中國傳媒大學。
每次坐在課堂上發呆構思小說,我總能隐約感覺到,未來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等着我。
我的未來不在這裏……
開學那天我扛着行李,嘴裏叼着一個收納袋,裏面全是師太買的生活用品,足足有五斤重……
我心想:你們女生可真麻煩。
後來每次陪師太和寄居蟹逛街,師太總會把包甩給我,甚至連擦鼻紙也會讓我給她拿着,然後他們滿心歡喜地試衣服拍美照,我則像個晾衣架一樣站在旁邊。
我知道,朋友對我來說,一直都是一種救贖,他們對我的好,無論我怎麽做都還不上。
在我低谷時期,他們聽我發洩;
在我迷茫時期,他們任我發瘋;
在我沉郁的時候他們陪我一起鬧;
在我大醉之後他們安慰我,在我難過時他們開導我……
後來靜姐跟我說:“他們跟你關系好才欺負你呢!”
我覺得靜姐說得很有道理,靜姐真是一位偉大的哲人,而我,則是一個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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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那天,師太拎着大包小包讓我在校門口接她,我扛着她的行李,心想:媽勒個巴子,拿這麽多東西過來是想累死你爹啊!你他媽天天以老姐自稱,都不知道心疼一下我?不知道我天生羸弱,體弱多病嘛?
後來一直封校,解封後我拽着野牛去找師太和寄居蟹喝酒。
去酒吧前我們在吃湘菜,那是我第一次見寄居蟹。
那時的寄居蟹優雅端莊,宛若鄰家淑女,吃飯都不發出一點聲音,染着一頭黃色的秀發,渾身散發着高冷又禦姐的氣息。直到兩個小時後我才恍然大悟,這是寄居蟹最像正常人的一面。
在鐘樓附近的酒吧裏,寄居蟹趴在臺球桌上,瞄着球杆,良久,右手猛然向後一拉,攢足了勁将球杆推了出去。
球杆戳歪了,白球在原地轉了一圈又一圈,然後緩緩停下。
寄居蟹一拍桌子:“草!不打了!”
寄居蟹回到我們的桌子上,繼續喝着那杯莫吉托:“怎麽又變多了?”
我悶了一口朗姆:“我說你是不是喝一口吐半口啊?哪有人越喝越多?”
此時,野牛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我脫下外套,幫他蓋上,又摸了摸他的口袋,确保手機還在。
因為金酒,啤酒,朗姆,伏特加我們是混着喝的,過了一會兒師太也不太行了,開始張牙舞爪大喊大叫。
我也頭暈的不行,點了一根煙。
師太一把手伸過來,試圖搶走我的煙:“他媽的給老子嘗一根!”
寄居蟹伸手攔住了她,搖了搖頭。
寄居蟹忽然對着我說:“你很像我中學喜歡的那個男生,要不然為啥我剛才一直盯着你看。我給你找找照片。”
我盯着照片,端詳了很久:“一點也不像啊!”
寄居蟹:“那是因為他現在發腮了,不如小時候可愛了。”
我揉了揉臉頰上的贅肉:“你說我是不是也發腮了?怪不得自從我上了高中,喜歡我的女孩明顯少了。”
寄居蟹:“我哪知道啊?我感覺他比你帥多了。”
我低頭喝了一口啤酒:“你罵人還罵的挺高級啊!”
寄居蟹:“其實有時候放下就是那麽一瞬間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哪一天,早上睡醒的時候恍然頓悟,原來自己已經一個多月沒有想過他了,腦海中甚至快要忘記了他的模樣。”
我說:“有的人即使忘了他的聲音,忘了他的容貌,但想起他時的感覺,是永遠不會變的。”
這句話是我高三從英語練習冊裏看到的,原句是英文,我早已忘卻,但始終記得這句話的中文翻譯。
寄居蟹:“真矯情,像個蹩腳的詩人。”
我說:“巧了,我寫過一些詩歌和散文,還有小說,要看嗎?”
寄居蟹:“看個屁啊,喝酒喝酒!”
寄居蟹又喝了一大口她的莫吉托,用手背抹了抹嘴:“我一直覺得一個人更快樂,所以追我的男生都被我罵跑了,母單至今。”
我說:“一個人的節奏更自由更舒服,可以當真實的自己。比如我畢業了想去上海去上海,想去成都去成都,沒人攔得住我。”
寄居蟹:“我也喜歡漂泊不定的生活,我希望我的人生永遠充滿意外!”
酒逢知己千杯少,我舉起酒杯,和寄居蟹碰了一下。
有的人你認識了很久,卻總是看不透他,覺得他是個陌生人;而有的人,你才見了一面,便覺得像是認識了很多年的交心朋友。
我對寄居蟹,就是第二種感覺。
後來寄居蟹跟我說:“為啥我喜歡跟你玩?因為你什麽事情都寫在臉上,什麽事情都會我說,你在我這裏放下了所有的防備,不帶任何面具,我看得見你眼中的真誠。”
恍惚間寄居蟹的莫吉托已經見底,她續上了一杯啤酒,繼續酌飲。
酒吧裏昏暗的彩燈來回晃蕩,打在寄居蟹的黃毛上,她的濃妝此刻也變得黯淡。
她像是一塵不染的少女,誤入了這場狂歡。
遠處是是穿着比基尼的金發女郎,被一群黑人圍着起舞翩翩。
後來一小撮人當着寄居蟹面造我謠言,寄居蟹怒發沖冠直接罵了回去:“你他媽的放屁!葉藏就不是那樣的人!我倆多熟啊我能不知道?你他媽的少給爺胡扯!”
然後寄居蟹趕緊低頭給我發微信,問我到底是什麽情況,要不然她吵架沒底氣。
我說:“你放心,全是謠言,我雖然不是啥好人,但是那種事我是做不出來的,我有我的底線!”
寄居蟹更來勁了:“我朋友就是我朋友,在我這裏朋友是最重要的!這裏面肯定有什麽誤會!退一萬步講,哪怕葉藏他有一天渣了迪麗熱巴,我也只會說一句牛逼!誰敢在我這挑撥離間我他媽弄死誰!”
我的眼睛又開始不争氣的尿尿了。
寄居蟹啊,以後如果有人罵你,我一定幫你罵回去,雖然我罵人的本事不如你,但我可以跟你學!
師太忽然大叫起來:“給老子一張回廈門的機票!你爹要回家!”
午夜時分,酒吧門口,寄居蟹扶着意識不清的師太,我扶着野牛。
野牛說:“我好着呢,不用扶我。”說完他掙開了我的雙手。
師太繼續叫喊:“我要綠色的溜溜梅!”
寄居蟹:“好好好,給你去買。”說罷,沖進了便利店。
師太一頭栽在我胸口上,撞得我生疼,然後像樹袋熊一樣挂在我身上,含糊不清地說:“我要回廈門,給我一張回廈門的機票,老子要回家!”
我拍了拍她的頭,安慰她:“嗯嗯,回家回家,明天就回家。”
我心想,他媽的你過兩天要去韓城調研了,都不怕你導師錘你?回什麽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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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南門的小吃街上,我低着頭排着隊,期待着我的麻辣拌。
忽然腳腕被人踹了一腳,火辣辣的疼,我剛想罵人,一擡頭,只見寄居蟹欠揍的笑臉:“叫你半天不理我,你他媽的想死啊!老子給你一腳!”
我笑了笑,抱歉地說:“剛才一直在看手機,沒留意。話說你這叼毛怎麽踹人這麽疼!”
寄居蟹:“不好意思,我練過泰拳,曾經一拳打穿過廁所的木門……”
爵士酒吧裏,作為一個intj,又聽不懂爵士樂,我低着頭自顧自地喝着伏特加,用平板玩着古早游戲《植物大戰僵屍》。
我給靜姐發過去,靜姐說:“你行不行啊,不能喝去小孩那桌。”
寄居蟹和師太看我玩得起興,搶過我的平板,他倆玩去了。
我給靜姐告狀:“他倆欺負我,不讓我玩植物大戰僵屍。”
靜姐說:“他倆跟你關系好才欺負你呢,讓他倆去小孩那桌!”
于是我端起了師太的平板玩起了她的《原神》。
醉意朦胧,我又開始想靜姐了。
KTV裏,師太和寄居蟹手挽着手唱着閩南歌,腳步輕盈,腰肢亂顫。
我像個局外人。
師太:“你為什麽不發瘋?難道你是正常人嗎?”
我說:“嗚嗚嗚,我是個廢物。”
師太又開始學懶洋洋說話:“幸福的日子~就是吃飽了撐着去睡覺的日子~”
師太學得惟妙惟肖。
我總覺得我是在KTV裏破壞氣氛的那個,我只喜歡emo的歌,比如周董的《反方向的鐘》,劉聰的《情歌再也唱不哭我》,林宥嘉的《說謊》……
我和歡樂的他們形成了強烈的鮮明對比。
我總是納悶,為什麽他們可以忍受如此悲觀的我,總是不嫌我煩,兩個e人又是如何和我這麽i的人成為朋友的。
我時而癫狂,時而悲觀,大喜大悲,喜怒無常……
所以。
謝謝你們接受我的一切。
謝謝你們接受我的性格。
謝謝你們任我發瘋人我鬧。
謝謝你們願意承擔我的幼稚。
……
“老弟啊,明天陪我去星巴克,我不想在宿舍幹活了!”
“老弟啊,明天陪你爹去吃必勝客,我要去拿我老婆的周邊!”
“老弟啊,死哪去了?明天跟你爹去看電影,老子學不動了!”
“老弟啊,明天陪你爹去喝酒,我老婆和禾子他們都在忙,就你一個閑人了!”
“我看誰不發瘋?讀研哪有正常人啊?”
“你為什麽不發瘋?裝正常人給誰看!”
“人在工位,開始坐牢!”
……
恍惚間我似乎聽見師太又在搖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