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說到後面這句話,陳寶珠神情不屑的瞥了一眼花驚初。
“啊,這……”花驚初錯開目光,不好意思的臉紅了。
不怪陳寶珠嘴毒。
她确實弓箭差勁,為人懶惰。若不是“少将軍遴選”提前,怕是箭術練習會一拖再拖。就像考前突擊,人人皆說“臨陣磨槍不亮也光”,可終究比不得真正強者。
“陳—寶—珠?”
就在這時,旁邊靜靜看着這一切的蒙面白衣女子,出聲了:“閣下便是陳寶珠?”
一身白紗被風吹得衣袂翻飛,她圍着一塊淺粉色的薄紗。看不清面容,僅水濛濛的雙眸露在外面。神情似乎有些迷茫。
陳寶珠負手,大搖大擺走過來:“是啊。”
她:“令人失望。”
蒙面女子說完,雙手利落持弓,單腳點地、另一只腳踩在弓弦上一拉。身體柔軟,整張弓被拉成了滿月狀,箭矢一飛沖天。不知何處的喜鵲落地,它連聲“喳”都喊不出來,撲棱幾下翅膀,便死了。
她:“不過如此。”
陳寶珠剛才還說,世上比她箭術好的人怕是沒出生。這家夥就當衆人的面打她的臉,瞬間氣得牙癢癢,怒道:“你是什麽人,敢這樣同我講話?”
白衣蒙紗女子:“一介賤民。”
“淦!”陳寶珠丢了弓,從腰間解下九尺白骨鞭子捏在手裏,“啪”的一下抽地上。她心道,這人是故意找茬兒是嗎?
崔珊兒一直跟在陳寶珠身側,因着姑媽崔蚌的關系,兩人十分親密。此時看到陳寶珠氣得嘴歪眼斜,立刻上來幫腔。
“天衍書院從不讓外人入內。”崔珊兒自诩有幾分聰明,有板有眼的推理道:“這人看着眼生,在加上同輩中箭術比寶珠好的,壓根沒有。所以……”
崔瑚兒說話結巴,捧哏道:“所、所以什麽?”
崔珊兒得意,從懷中掏出帕子掩着嘴笑了一聲,尖聲尖氣道:“所以這人,恐怕不是朱紫國人……倒像是個細作。”
“哈哈哈哈!”陳寶珠聽了這話,頓時樂了道:“我說呢,原來是個細作。今日被你我撞見,咱們将她拿下交給官府裁奪!”
花驚初一看,情況不妙。
若是将此女交到官府手中,那事實真相如何便不重要了。崔珊兒和崔瑚兒兩人的父親——鎮遠侯,便是在邺都掌管刑罰之人。
她忙插嘴:“不可。”
陳寶珠挑眉:“你個廢物,別礙我事。”
花驚初手中攥着長弓,一步一步走到蒙面女子身旁。
她此時才發現,這人竟有九尺之高。需要仰視,才能看到她的那一雙水霧般的眸子。站在一旁,她還不及人家胸口?
“花姐姐。”崔珊兒拿着帕子掩嘴,聲音陰陽怪氣道:“你明明與寶珠是一家人。怎麽臨到出事,胳膊肘總往外拐啊?”
崔瑚兒結巴:“可、可不是嘛。”
陳寶珠恨得牙癢癢,心道誰跟她是一家人了。趕緊地解釋道:“你們別胡說,我可跟她不是一家人。她姓花,我姓陳。兩個姓,天上地下。”
蒙面白衣女子似乎有話要說。
“別鬧小孩子脾氣。”花驚初攔下她,覺得陳寶珠此時忙着撇清關系的樣子,十分可笑。忍不住眯眼,調侃道:“正因為是一家人,所以才不能讓你闖下大禍。”
陳寶珠一愣,這貨又想幹什麽。
崔珊兒用帕子捂嘴,精明的目光掃視了一下道:“花姐姐,你有話說話。別藏着掖着,好像我們欺負你了似的……”
花驚初咳嗽一聲,負手仰頭,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她道:“寶珠啊。”
陳寶珠翻白眼:“有屁快放。”
花驚初道:“寶珠啊,我因箭術太差,所以出錢找了這女子,當我的執教。如今剛在靶場練了一下你就蹦出來攪事兒,還非說她是細作。”
此話一聽,陳寶珠三人俱是一愣。
崔珊兒眼睛都瞪大了:“你們認識?”
陳寶珠:“不可能。”
蒙面女子也是一愣。
在沒有利益關聯的情況下,竟會有人替她解圍?
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這女孩穿着一襲皮革胡服,手中持弓。大拇指虎口裂開,顯然是剛練習箭術不久,拉弓姿勢不對。發髻用簪子固定在頂上,幹淨利落。一雙杏眼,皮膚白皙。笑起來,很甜。
花驚初裝無辜,繼續語重心長道:“而且,寶珠啊,你說她是細作。若她是細作,那我便是雇傭細作之人。我是将軍府表小姐,豈不是将軍府也牽扯其中?”
陳寶珠一愣:“你胡說什麽!”
花驚初:“看吧,正是因為一家人胳膊肘不往外拐,我才要制止。不然,鬧到官府去,大伯父的面子也不好看啊。”
陳寶珠咬牙:“你!”
崔珊兒也氣得丢下了掩嘴的帕子:“花姐姐,你伶牙俐齒,我們辯不過你。不過……你既然為此人做保,那出了什麽事兒,自然也由你擔着。”
花驚初拍拍胸口:“沒問題。”
崔珊兒已敗下陣來,崔瑚兒在旁邊結結巴巴,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跟在她們旁邊的幾個外府小姐,偷偷在私下議論。
花驚初心想,陳寶珠應該知難而退了吧?
誰料,陳寶珠手中的九尺白骨鞭子一下朝蒙面女子抽來。
蒙面女子一伸手便攥住了鞭子,幹淨白皙的手指一根根,攥在骨鞭上。花驚初一愣,此刻的第一想法竟是——
這手也太好看了吧。
即便和美人姐姐成不了朋友,看到這一雙手也是賞心悅目啊。
蒙面女子轉頭對陳寶珠道:“言語上辯不過,就要動手了嗎?”淺粉色面紗一晃,被風吹得如同水波一般。她身形九尺,腰杆挺拔。衣着蓬紗,令人看不清具體身形,可外在氣質宛若天仙。
陳寶珠氣急敗壞,想撤回鞭子。可那人竟攥得結結實實,無論她怎麽用力都不動絲毫:“好哇,你力氣大又怎樣?”
蒙面女子突然松了手,陳寶珠往後一歪摔了個大屁墩兒。
這下可算是徹底捅了馬蜂窩了,陳寶珠臉上又青又紫。手中的長鞭再次揚起,她對着周圍的人,大聲道。
“你們還要看戲到幾時!崔珊兒,崔瑚兒,還有你、你……”
被點名了,這時候還能置身事外?
崔珊兒立刻從腰間抽出長劍。
“吃我一劍!”
崔瑚兒則吓得瑟瑟發抖,從懷中掏了一把匕首:“休、休傷我寶珠姐。”
旁邊幾個官家小姐,也拿出了防身武器。
她們平日和陳寶珠吃喝玩樂,花的錢都是陳家的。都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此時不站立場,那豈不是……
白眼狼?
眼見場上呈現以多欺少之勢,陳寶珠越發嚣張,心裏冷笑:即便這女子是個身高九尺的巨人,又如何?市井上有一句話叫做“亂拳打死老師傅”。她還真不信,這個蒙面的女子還能以一敵多。
陳寶珠一聲令下:“上!”
花驚初原本沒想太多,只是想讓陳寶珠吃癟,順便救下來一個大美女。這不就是話本中的——英雄救美嗎?誰想對面竟當真了,還動起手。
她忙道:“寶珠啊,寶珠。”語重心長的勸解:“刀劍無眼,要是傷了人就難回頭了。你可得想清楚啊。”
陳寶珠一下推開她,惡狠狠的:“誰要你來這兒裝白蓮?敢情我們都是壞人,就你一個是好的。她出現在此處,本就蹊跷,萬一真是敵國細作,怎麽辦!”
其實這話也就是随口一說,畢竟陳寶珠往日作威作福慣了,給別人“扣黑鍋”已經成了本能。萬一遇到沖突,先把錯誤甩到對方頭上,令對方啞口無言,甚至陷入無謂的辯解中,她就多了幾分勝算。
但……
她說的這個話還真沒錯。
蒙面女子悶笑一聲,淺粉色薄紗被風吹的晃動。
他心道:這個陳寶珠也不太蠢,只是為人刻薄而且喜歡拉幫結派,實在和他不是一個路子的人。
眼見陳寶珠就要跟這個大美人起沖突。花驚初下意識手握長弓、弦上搭箭,對準人群,大聲道:“無論如何也不能動手啊。”
陳寶珠一愣。
“花姐姐,你做什麽!”
崔珊兒吓了一跳,心道:你都搭弓上箭了,“無論如何也不能動手”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那是一點信服力都沒有啊!而且,她們天衍書院的這群人都知道花驚初的箭術之爛。
崔瑚兒結巴:“別、別沖動!”
崔珊兒也趕緊開口,不過她勸谏的對象是陳寶珠:“寶珠,咱們還是趕緊走。花姐姐那個箭不長眼睛。我記得,她從來就沒中過靶子!唯一一次中靶,還是差點殺了人!”
崔珊兒的話一說,讓周圍的幾個官家女子都回想起了一段不好的記憶。她們趕忙将手中武器收起來,都勸陳寶珠:“對呀對呀!”
“我還記得呢,那個時候,她的箭一歪就沖着人去了。直直插在胸口,若不是那人在胸口墊了塊銅牌、抵住箭尖兒,可能就死人啦。”
“走吧,快走吧!”
陳寶珠心裏也沒底,但若是讓她此時住手,面子上又挂不住。尴尬的僵持在場上,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蒙面白衣女子覺得十分好笑。心道:旁邊這身穿皮革騎射服,一雙杏眼的女孩兒,連拉弓姿勢都錯了。手中的箭矢抖啊抖。萬一射出去,還真是亂箭不長眼,不知會傷了誰?
她饒有趣味的開口。
“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