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誰知!
這兩個字竟闖了大禍!
“姑娘。”
花驚初正拉弓,雙臂酸痛不已,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人群中,生怕自個兒一個不小心松了手。誰料,身旁突然有人開口說話。
她吓了一跳,猛地回頭。
那箭矢尖兒就對準了蒙面的白衣女子。
頃刻間,箭直接松脫而出!
一道黑線立即射向白衣女子腹部。幸好女子下腰躲閃,可箭尖兒鋒利,還是劃破了她的一襲白衣,露出胸前肌膚。
蒙面女子:“……”
陳寶珠等人也懵了:“……”
“我、我……”花驚初一看。她這出“英雄救美”的戲碼,算是唱到此處就變成了“惡霸傷人”。而她就是這個惡霸。
趕忙跑過去道:“抱歉啊,大美人!不、不不,應該稱呼美人姐姐。不、不不,我該叫你什麽呢?”
蒙面女子渾身僵硬站在原處,仍由這個嬌小的姑娘上下其手。
他實在想象不到,這個世上,竟有人的箭術會爛到如此地步。甚至,連“箭矢不對人”的規矩都不懂。亦或者……她已識別出他的身份,故意試探的?
“可還好?”花驚初手一下捂到他裸露的肌膚上,嘴中關切道:“有受傷嗎,快讓我看看!”沒見到血,平滑的肌膚上也沒有傷口,這才放心下來。
只是,她摸了摸感覺手下平平的。
又摸了摸,肌肉比較硬。
擡眸看向淺粉色的遮面白紗,花驚初一臉納悶道:“美人姐姐,你為何沒有胸啊?”
蒙面女子愣了一下,剛才還布滿寒霜的霧藍色眸子瞬間瞳孔散開,像是難以置信一般,喃喃道:“什麽。”
花驚初以為是她太高了,就像一棵樹一樣,聽不清下面的人講話。
她仰頭大喊:“美人姐姐,你為何沒有胸?”
這一句話出口,逗的陳寶珠她們哄堂大笑。
陳寶珠實在是受不了,道:“花袅袅,你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人家有沒有胸,關你什麽事。胸大也不是讓你揉的,胸小也不是讓你摸的。”
“啊……”花驚初此時才注意到自己的兩只小爪子,正按在人家胸前。連忙挪下來,歉意地撓了撓頭。
這件事一鬧,倒讓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失了。
陳寶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也算找到了臺階下。
她對着旁邊的崔珊兒和崔瑚兒兩姐妹道:“走吧,這靶場不幹淨了。我們明日再來,反正少将軍遴選是三月之後,不急于一時。”
崔珊兒笑道:“寶珠說的對。”
旁邊的崔瑚兒附和,結巴道:“寶、寶珠姐姐,說的對。”
陳寶珠來的時候帶着這一群附庸,走的時候也是浩浩蕩蕩。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嬉笑,似乎還有人回頭看向靶場這邊,對着花驚初指指點點。
“哎,算了。”她都習慣了。今日之事,可能又要被添油加醋編成一段閑話。
蒙面女子終于緩過神來。他心道:這丫頭雖說調戲了他,還将一雙小爪子在胸前亂摸,但總歸是為他解了圍。雙手朝前大拇指朝上行了個禮:“多謝姑娘。”
“沒、沒有!”
花驚初聽出臉都臊紅。
我哪裏有值得謝的呀?剛才那一箭,如果不是人家躲閃的好,恐怕就鬧出人命了。她是始作俑者,擔不起這個“謝”字。
蒙面女子道:“民女名叫白蘇煙,不知姑娘名諱?”
終于到了“惡霸自報姓名”這一章節了麽。花驚初咬住嘴唇,心驚膽戰,想着萬一這人事後找她算賬怎麽辦?心虛又愧疚,連忙扯了個謊:“我姓花,叫花鼠鼠。”
“可我剛才聽人喊你袅袅……”
花驚初:“哈哈,那是你聽錯了。”
聽錯了麽?
他倒不覺得。
而且還覺得這個名字本就在哪裏聽過,有幾分熟悉。也罷,并不重要。
蒙面女子從懷中掏出褐色的小瓷瓶,擰開瓶口,從裏面倒出一些藥粉:“你叫花袅袅也好,花鼠鼠也罷,這藥還是要上的。”
花驚初一愣:“什麽藥?”
耳垂傳來一陣冰涼的刺痛,她倒抽了一口冷氣。
蒙面女子将藥粉塗在了她的耳朵上。花驚初此時才覺得痛,後知後覺,心道——原來,當時陳寶珠從她耳邊射過來的那一箭,劃破了她的耳垂。
當時聞到的血味兒,不是錯覺。大概是耳垂不敏感,再加上冬天凍得發麻的緣故,她才沒注意吧。
唉,算了。這點小傷無足挂齒。
花驚初嘆氣,仰頭微笑。任由美女姐姐那一雙青蔥白皙、如青筍細竹一般的嫩手,輕輕給自己上藥,耳朵疼,心裏卻美滋滋。
——
蒙面的白衣女子從靶場出來解下面紗,巷口處一人迎了上來。
“公子。”
赫然是韓陌身邊的小侍衛,白嶼。
白嶼接過淺粉色面紗塞入懷中,反手将狐頭白裘披到“她”身上,道:“在靶場停留許久,可是出了什麽變故?”
女子整張臉暴露人前。一雙霧藍藍的眸子,像是浮着碎冰。他擡手擦去額頭中央的花钿,俊美清麗得如同雪蓮。
這哪裏是個女子,分明是個俏麗的男子。
韓陌:“遇到了個熟人。”
白嶼納悶問:“哪個熟人。”
韓陌解下荷包,從裏面掏出白蕊秀荷藍田玉佩,提在半空中晃了晃流蘇,語氣清冷道:“白嶼,你确定這玉佩……是陳寶珠所有?”
白嶼一愣,心道公子為何這樣問。難道是信不過自己的辦事能力?連忙回。
“屬下查過,這玉佩世上僅三枚,只有将軍府女眷身上才佩戴。而陳寶珠是嫡女,喜歡白蕊秀荷。所以玉佩被雕刻成荷花模樣。絕對沒錯。”
“好。”韓陌随手将玉佩丢給白嶼,心裏忽然覺得有幾分失望。揉揉眉頭,聲音倦怠開口:“還有一事。”
白嶼拱手:“公子請講。”
韓陌道:“朱紫國皇宮城防戒備圖,這次可拿到了。”
白嶼一瞬間眼冒精光。好家夥,證明自己的時候到了。興奮地從懷中掏出一塊黃牛皮帕子,語氣驕傲道:“屬下花大價錢收買了殿前護衛,這是圖紙。”
韓陌沒接。
白嶼是誰啊?那是公子的解語花,是公子肚子裏的小蛔蟲。一下看出韓陌顧慮。他立刻附耳,解釋道:“……為了防止被騙,我特意讓他畫了兩次。兩張紙上,細節一致。所以,可信。”
韓陌接過圖紙。
他今日來靶場是為了練手,找一下射箭手感。
他雖箭術精湛,百步穿楊,但為了确保接下來這一箭不輕不重、紮在旁人身上剛剛好,需提前找感覺。
只是……腦海內,忽然想起靶場上那個女孩将箭矢對準自己時、杏眼慌張瞪圓的樣子。忍不住覺得有趣。
白嶼一仰頭,卻看到公子臉上綻開了一個腼腆的笑?
從未看見公子如此,實在太詭異了。他吓得不行:“公子,靶場內究竟發生了什麽,竟讓您、您……”
“沒。”韓陌搖頭,恢複淡然的模樣,冷冷道:“只是一個女孩想引誘我。還好我忍住了,讓她的計謀沒有得逞。”
白嶼:“……”
公子說笑。
——
銀籠子挂在一人高的吊杆上,被風吹的左右搖晃,裏面的小東西露出黑溜溜、晶亮的大眼睛警惕地望向周圍,抱緊了懷中橡果。
它:大魔王休想欺負鼠鼠!
一雙白皙柔軟,指間遍布傷口的手伸出窗外,抓住窗扇“吱嘎一聲關上。房內,被風吹得胡亂翻飛的帷幔停下,小銀籠子也不再搖晃了。
女孩關完窗,一聲嘆息。
??籠子裏的小家夥朝外看,心道:大魔王這是怎麽了?仔細聽,女孩正用哀怨的聲音嘟囔——
她捂胸口。
“年少時,不要遇到太驚豔的人。”
她伸手摸向天空。
“否則,會耽誤終生。”
花鼠鼠毛茸茸的耳朵立刻支棱起來。
它爪子抓住銀籠子往外探頭:怎麽回事,這還沒到小動物□□的季節呢,大魔王怎麽就思春了???
花驚初捂住右耳,羞澀一笑。心裏挂念:也不知還能不能再見冰山美人一面。她叫“白蘇煙”,真是個好名字。
心有所想,連忙一屁股坐到書桌前,取一張白紙用鎮尺壓住,筆尖蘸墨,在上面畫了一副小像。右下角落款寫了白蘇煙三字。
在“白蘇煙”這名字的旁邊,并列用小楷提上了“花袅袅”三字。
啊,她實在想不到,一個身高九尺、長得像樹一樣高大的女子,氣質清麗淡雅的如同雪蓮花一般,竟會那般溫柔……
給她的傷口,抹藥!
“表小姐。”
一聲呼喚後,蔓春推開門端着茶盞緩步而入。門縫外,黃昏昭昭、橘紅色的晚霞映照山頭,已是傍晚了。
蔓春道:“表小姐,今日府上好生奇怪。夫人和她的丫鬟,還有大小姐。她們都忙着梳妝打扮,似是有什麽大事。可我一問,她們又搖頭不語。”
花驚初對這些事不感興趣,眼神在書桌上掃了一下。發現自己卷成桶狀、用紅線捆起來的《鲛人世子》原稿還在,奇怪問。
“蔓春,今日書齋沒來人嗎?”
“沒有。”蔓春搖了搖頭。她目光盯向紅線捆着的那一沓紙,心裏納悶:這玩意,表小姐為何三番四次詢問,難不成是什麽重要東西。
咬了下唇,連忙補上幾句彰顯自己的貼心,道:“小姐,真沒人來。如果書齋不來取,不如……明日我親自送過去?”
花驚初和書齋的交易一直是秘密進行。
不僅簽了保密協議、而特意用筆名,就是防止旁人找上門來。如果派貼身丫鬟去書齋,萬一被人盯上,不就明擺着告訴世人——畫小黃冊子的是她嗎。
“別!”花驚初一想到這,連忙搖頭:“沒事,書齋若今日沒派人來,定是有事耽擱了。不着急。”
蔓春疑惑,心道這東西還非得等人來拿。莫非真是見不得人……再加上那天夜裏,表小姐三更天才回來。心裏一驚,手上的茶差點灑了。
她忙低頭應下:“是。”
兩人正在房內說話,忽聽得有人“咚咚咚”敲門。
花驚初看了一眼蔓春。
蔓春了然,踱着步子開了門不管是誰上去就咬,道:“敲敲敲,敲什麽敲?催命呢?”
一個年輕紮着垂髫發髻,戴布巾的男子站在門前。
“好姐姐,怎麽連我都不認識了?”他一見到蔓春開門,立刻迎上笑臉兒道:“夫人和大小姐都準備齊全,在馬車裏候着了,一直不見表小姐來。”
“什麽?”蔓春一愣,仔細瞧,這人竟是老爺旁邊侍奉着的紅人兒——清歌。連忙換了個态度,對着他道:“原來是清歌。”
又聽得後面那一番話,心中忐忑。她忙問:“我今日便看到府內的人忙活,到底是什麽事兒。”
“好姐姐。”清歌道:“今日皇宮內設宴款待群臣及其家眷。老爺身為骠騎大将軍,自然是在列表之內。夫人、小姐、表小姐,也在花名冊上。”
“這……”蔓春聽完,立刻打開大門、閃了個縫,讓花驚初看到清歌,扭頭無辜道:“表小姐,這之前沒人說,我也不知道呀。”
“不怪你。”花驚初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心裏便明白了——多半是陳寶珠幹的好事。不讓旁人告訴自己【晚宴】的消息,專門等着看她出醜呢。
她今日剛從靶場回來,身子酸痛不想出門。
唉,真是,寄人籬下半點不由人啊。花驚初坐到梳妝臺前,對着鏡子一邊梳頭,一邊對清歌說:“你去回大伯父。說我有事耽擱了,這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