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共贏是好的.
但前提是“能贏”。
花驚初沒打斷她,聽着她講各種規則注意事項。然後眼睛亮晶晶的朝自己看來,滿是期待和憧憬,好似衆人合力制服野獸已是板上釘釘一樣。
陳寶珠伸出手:“來啊,一起!”
花驚初苦笑了一下,搖頭,終于潑了冷水道:“寶珠啊,不了吧。我若與你一隊,只怕幫不上忙,還會惹來事端捏。”
陳寶珠一行,代表的是将軍府和鎮遠侯府的勢力。
賈青萱一行,代表的是國公府一邊的勢力。
兩方争鬥,無論從那個角度講不參與其中都是最好的。更何況那些人遠比想象中狠辣。她若在,賈青萱勢必下死手……到時陳寶珠她們又如何?
“為什麽不!”
陳寶珠似乎很驚訝,眼中驚詫之意滲出。
想來拉她的手,她卻不動聲色的躲了過去。花驚初鄭重搖頭回絕了,道:“寶珠啊,抱歉了。”站起身突然覺得綁在小腿上的沙袋有了重量。
陳寶珠不明白,她又哪裏惹着這個家夥了?上一秒還笑嘻嘻的和她打趣,下一秒就擺出這幅拒人千裏之外,到底是要怎麽樣。
陳寶珠強忍怒意,感到手腳冰涼,道:“花袅袅,你拂了我的面子不要緊,可事關重大。想必你也聽到了……此次封賞所得兵權,是從陳家削減而來。若是贏,不虧不減。可若是輸,陳家的一切便完了。”
花驚初一言不發,站起來緊了緊腿上的沙袋,聲音盡量裝得高亢輕快道:“寶珠啊,我當然希望贏家是你。”
這種陰陽怪氣,這種暗戳戳的紮人心窩子的話。面前這個雲淡風輕的女子,最擅長如此。陳寶珠被氣得頭痛大喝:“你哪裏在乎這些!你從來沒當将軍府是你的家。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身後是陶瓷碎裂的聲音。
花驚初苦笑離開,看着旁邊仆人瑟瑟發抖的模樣,忍不住輕聲調侃道:“又怎麽啦,我的大小姐呀~”
——
西郊,大雪紛飛。
沒想到冬獵當天,竟是這樣一個日子。
馬蹄印混雜,人的腳印深淺不一。花驚初綁沙袋走在積雪中,比往日更費力氣。等到了地方,已累得氣喘籲籲了。
朝周圍打量大概二十幾個人。不出意外看到賈青萱一行人,以及陳寶珠和兩個跟班,崔珊兒、崔瑚兒。剩下的人比較散,看不出明顯派系。
陳寶珠紮高月髻,一身紅衣似火在雪中格外惹眼。就連披着取暖的毛裘領子都是紅的,頭上墜了枚紅寶石發簪,顯得貴氣十足。
花驚初拄着小棍子,趕忙湊上前去搭讪。
她:“寶珠啊,你出來比賽咋穿這麽豔呢?”
(東北大碴子口音)
陳寶珠雙手勒着馬缰繩,臉龐高高揚起看不起神情。嗤了一聲。
她:“寶珠耶,穿太豔了不好捏太顯眼咧。”
(滬上八卦口音)
陳寶珠仍舊不回應,把她當空氣一樣。倒是旁邊的崔珊兒搶過話,譏諷道:“寶珠姐穿的豔不豔,關你什麽事?”
崔瑚兒附和:“就、就是。”
她們仨,一個紅衣,一個黃衣,一個紫衣。
與之相比,花驚初裹着的是黑灰色棉襖,戴垂耳的皮帽子。腳上穿的棉靴又厚又深,一直套到膝蓋處,将她原本就不高的個子壓得更矮。
她們像是出游的。
她像是個打雜的。
花驚初挑眉笑,也沒感到被冒犯,直白言:“大雪天的穿太豔,全是白茫茫一片,你們這不是給人當靶子的嗎……”
再露出個讪讪的笑,繼續對崔瑚兒道:“看來你的傷已無礙了。”上次馬場,崔珊兒被馬球擊中頭部暈了過去,如今嘴刁人也精神,看來無事。
話不投機半句多,崔珊兒剛要回怼,銅鑼響了。
“當啷!”
銅鑼響了一聲,衆人的視線立刻被聲音吸引過去。天衍書院的院長和老師徐徐走來,身後跟着一隊官差。還有幾個獵戶打扮的百姓。
他們在人群面前站定,神情都很嚴肅。
“……”
院長上前一步,開口道:“今日西郊冬獵,你們能來到此處便說明已通過第一關考驗,各憑本事得到了內幕消息。”
哈哈一笑,院長撸了下白胡子繼續道:“在場學子清點一下登記在案。沒到場的視為放棄。請大家站在原地,依次記錄。”
旁邊手拿冊子和毛筆的人立刻上前。仆人四下散開,每人用供盤端着一份筆墨紙硯,在各個學子面前停下。
院長道:“此次為鳳林将軍選拔的第一場考試。規則如下,殺死獵物拿到獠牙且毫發無傷者,甲等;沒殺死獵物只拿到獠牙者,乙等;沒殺死獵物、也沒拿到獠牙但能毫發無傷者,丙等。”
最後一句語氣陡然拔高,道。
“受傷者,直接淘汰!”
周圍很人竊竊私語,顯然不少人對具體規則并不知情。
花驚初目光如炬,和她一樣淡定的還有陳寶珠三人、賈青萱一黨,以及零散幾個散人。今日的勝者,勢必會在她們中間産生了。
院長:“不準私藏物品,只能攜帶弓箭匕首。”
“現在是巳時,截止酉時比賽結束。”
“如若遇到危險,立刻下山求救,切記不準鬥毆,不準拉幫結派,不準傷人性命。若有違者,直接由官差帶走。”
旁邊的幾個武将上前,對着學子們拱了拱手。
院長振臂一揮:“出發!!”
“咚!”一聲令下,銅鑼立刻敲響。大雪中,衆人安靜的執行命令,只有吱吱嘎嘎踩雪的聲音。因為不讓帶多餘物品,所以地上丢滿雜物。
陳寶珠三人下馬,步行。
賈青萱幾人皆穿着白灰色衣袍,走在最前頭。
“啧。”腳上綁着沙袋,跟不上隊伍。花驚初很快便被遠遠甩在後面。
——
西郊狩獵場地形複雜,從平地往坡上走很快便進入一處森林。衆人自動分成了幾撮兒,沒有人開道,一腳踩下去積雪能沒到膝蓋。
崔瑚兒低聲問:“怎麽辦。”
“小事。”陳寶珠從腰間解下九尺釘骨鞭,甩開在地上。骨節一截一截展開,像是蜿蜒的黑蛇。她掄圓手臂,一下朝着天上打去。雪簌簌而落,還有一根根枝杈。
陳寶珠聲音冷靜,道:“每人挑一根樹杈削成棍子。積雪覆蓋之下不知哪裏是溝壑,用樹枝探路,超過三尺的雪地我們不走。”
“嗯。”崔珊兒立刻撿樹枝,崔瑚兒也照做。
掰掉多餘的枝杈,只剩下最粗的部分。插在雪裏,在離地三尺三的地方,棍子上用匕首劃破樹皮,做淺色标記。
賈青萱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她雖自負、但并非無腦。定定看了一會兒,嘴角上揚道:“吩咐下去,照她們那樣做。找樹枝,探路。”
衆人忙了起來,周圍的書很快被薅禿。崔珊兒冷眼看着那些人東施效颦,不爽開口道:“寶珠姐,她們真卑鄙。”
陳寶珠淡定的拿木棍紮了一下腳邊的雪,雪深不過一尺,路可走。挑眉,安慰崔珊兒道:“無妨,只要計劃順利進行。這些都是小事。”
崔珊兒颔首:“是,寶珠姐。”
崔瑚兒結結巴巴,跟着點頭;“好、好的。”
……
再往上,坡度變陡。雪地無法聚集行軍,人群便逐漸分散成幾波像岩羊一樣星星點點分布在山壁上。
陳寶珠一身紅衣似火格外紮眼,旁邊穿黃衣的崔珊兒、穿紫衣的崔瑚兒,更是寒冬盛放的嬌花。三人脫離人群,朝左上方黑松林的方向轉移。
“胸大無腦的家夥。”賈青萱嘴角上揚,雙手拄着樹枝立在山壁上,盯着三人的背影,目光如炬。
她雖是鎮遠侯府出身、書香門第,卻比一般的武将之女還要強健。旁邊的幾人已累得氣喘籲籲,臉紅得像煮熟了的基圍蝦。
“別看我們人多……”賈青萱目光朝周圍掃視,聲音帶着一絲強硬和幾分鄙夷道:“可大多出身官宦世家,不似她們武将出身,三人成虎。”
旁邊人喘氣道:“那、那怎麽辦?”
又有人道:“我們的任務是獵熊,陡峭的山坡上向上攀爬都吃力,如何能在離地數百丈的地方和熊搏鬥?不然……”
賈青萱神情一凜,語氣低啞接話道:“不然如何?”
那人便支支吾吾不肯說了。
賈青萱冷笑,看着身旁爬個山便喘不上來氣的家夥,心情瞬間高漲起來,一絲高位者對低位者的掌控欲油然而生,傲慢道:“跟着她們仨。”
“是!”
衆人吩咐下去,對着左側峭壁行軍。
陳寶珠三人已經來到了位于高山半山腰的黑松林,不同于下面的樹林,這裏大部分的雪被樹冠遮蔽,少數稀稀落落的積雪,不及腳腕高。
丢掉手中的樹枝,陳寶珠直起腰道:“行了。”
崔珊兒聞言,也跟着丢掉粗糙的樹枝,揉了揉手心被凸起硌出來的紅印,一臉促狹道:“不愧是寶珠姐,冬獵的規則是不許學子如何如何,卻沒規定不準提前派人上山如何如何。這下,我們贏定了。”
“呼呼……”崔瑚兒累得半死,腦子也轉得慢。一起商議過得事兒,現在就忘了個七七八八,口吃疑問道:“寶、寶珠姐,我、我們現在去哪。”
陳寶珠深呼一口氣:“去挖墳。”
崔瑚兒懵了:“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