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可以。”林花謝提了個要求，“能去孤兒院聊嗎？我想回去看看。”
“當然。”賀城答應了他。
孤兒院的大門緊閉着，這是院內的規矩，除非來往進出，否則大門要一直關着，既避免外面的人随意進來，也防止裏面的人出去。
林花謝曾在這個門前放聲大哭過，看着門外的父母頭也不回地遠去。
門衛看到林花謝，熟練地幫他打開門。
由于這幾天連日下雨，地上都是濕的，孩子們待在室內，草坪上空無一人。
林花謝走到草坪中的長凳旁，要坐下去。
賀城拉了他一把，脫下外套墊在滿是雨水的凳面上，“坐吧。”
林花謝低頭看了一眼，“謝謝。”
賀城在他身旁坐下，感慨地說：“花謝，上一次我們兩個這樣坐着聊天，還是接你從關押所出來那天……那天天氣可真好，出了太陽。”
林花謝擡頭望着烏雲密布的天空，“嗯，已經好幾天都沒出太陽了。”
“那次我們坐在一起。”賀城看着他說，“你是笑着的。”
“是嗎？”林花謝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景，“好像是。”
賀城嘆了口氣，搖頭說：“以前我每次見你，你都是笑着的……除了現在。”
林花謝盡力扯了一下嘴角，但還是沒能笑出來，“你找我要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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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當時在從H0520星回來的飛船上，我跟你說過的話嗎？”賀城注視着他。
林花謝仔細回憶了一下，“關于韓崇執行秘密任務的真相嗎？”
賀城點點頭，“對不起。”
林花謝有些驚訝地轉頭看他，疑惑地問：“為什麽這麽說？”
“那不是真相。”賀城慢慢地說，“那是我們需要讓大家知道的真相，是對真實情況進行了斟酌修改的。”
林花謝沉默了一下，“哦……那你現在要告訴我真正的情況嗎？”
“嗯。”賀城慢慢地說，“我當時對你說，韓崇是主動申請執行計劃的……其實沒有那麽簡單。”
林花謝靜靜地聽着。
“當時計劃确定之後，我們暫定了十一個人選。但其實在我心裏，早已選定了唯一的一個計劃執行者，就是韓崇。剩下的人只不過是流程需要，用來過一下程序。”賀城忽然問他，“你覺得，了解這個計劃後，韓崇會主動申請嗎？”
林花謝猶豫了一下，“應該會吧，在他心中任務和責任大過一切。”
賀城笑了一聲，“我一開始也是這麽想的。”
“不是這樣嗎？”林花謝有些意外地問。
“我一直在等他主動報名。”賀城回憶似的說，“我以為他會很快主動申請，但等了幾天，發現他并沒有這樣的意向……我不明白為什麽，想了很久，終于想清楚了。”
“為什麽？”林花謝問。
“你。”賀城望着遠處，“我忽略了他心中最重要的東西。人的心裏一旦有了牽挂，就會失去向死的勇氣。韓崇因為牽挂你，所以沒有提交申請。”
林花謝有些迷茫地說：“他心裏的牽挂不是我……他喜歡沈副代表。”
“不。”賀城肯定地說，“這是一個誤會，是計劃的一部分。”
林花謝愣怔地問：“什麽計劃？”
“我制定的計劃。”賀城緩緩地說，“除了我之外，沒有幾個人知道，包括韓崇在計劃實行的過程中也并不知情。不論韓崇一開始是否主動提交申請，他都必須是‘叛逃’計劃的執行者，所以即使他沒有申請，我也已經開始了執行前的準備計劃。”
“計劃的其中一部分就是要通過為韓崇舉辦相親大會，來讓他和沈家産生足夠的、非同一般的聯系，為此我特意将沈立思從其他星球調回來，讓他出現在韓崇的相親大會上，完成與韓崇傳出緋聞的任務。”
“至于韓崇的态度。”賀城接着說，“我知道他不願意參加這場相親大會，這正是我想要的。我在沈立思到的前幾分鐘，臨時給韓崇下命令，告訴他沈立思是沈家的長子，幾分鐘後會來相親會場，他必須對沈立思展現出足夠友好的态度，讓新聞報道出去，來側面表明我星對沈家在其他星球遭受的質疑的态度。”
“這個命令其實有些突兀，以韓崇的敏銳，一定能夠立刻察覺出來。但他也一定會先完成上級的命令，而後再找機會提出疑問。我會在他提出疑問前，向他解釋。”
林花謝聽明白了，整個相親會其實都是假的。
那些有關韓崇和沈立思的新聞報道都是賀城計劃的一部分。
他想起之前沈立思告訴他，和韓崇一見鐘情的新聞是假的，他那時只以為是沈立思并沒有對韓崇一見鐘情。
原來根本就沒有什麽“一見鐘情”。
林花謝輕聲問：“那後來韓崇要結婚的新聞……”
後面新聞報道的韓崇與沈家一起吃飯，還有他去韓崇工作的地方找人，秘書卻說韓崇去了沈家過夜，以及他在韓崇辦公室裏聽到了韓崇和沈立思的談話……
“結婚當然是假的。”賀城回答他，“那些都是計劃，為的是制造假象。相親大會結束後，我就立刻找韓崇談了一次話，把準備計劃的內容告訴他，并說服他在第二天的會議上主動提出任務申請……我利用了你。”
林花謝愣了一下。
“之前在飛船上，我對你說過，你很重要。”賀城對他說，“當時我利用了你的安全，作為要挾。韓崇必須去執行這次任務，否則你就會有危險。對于你被關押的那三年，其實不是調查，而是我需要你在那裏，做為韓崇一定會成功回來的籌碼。”
“你在關押所的情況，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通過秘密渠道發給韓崇，讓他知道你是安全的。計劃很兇險，死亡很容易，成功地活着回來很難……所以你很重要。”
林花謝沉默了一會兒，“解除收養關系的協議書也是計劃需要嗎？”
“是的。”賀城點點頭，“除了知情的幾個人之外，所有人看到的事實都是韓崇叛逃，在當時的情況下，如果你與韓崇是收養關系，那麽就會很危險。只有讓你們兩個斷絕收養關系，我才能合理地把你關押起來。”
天空中又下起了雨，雨絲落在林花謝的身上。
“……這些都是機密。”林花謝輕聲問，“所以才什麽都不能告訴我？”
“并不是。”賀城看着他，“你也是計劃的一部分，事情結束後，韓崇可以告訴你全部的真相……我以為他已經告訴你了。”
林花謝搖了搖頭，“沒有。”
“韓崇為什麽不告訴你，我不清楚。”賀城說，“我今天來找你，是要盡我的責任，我也有義務向你解釋。”
林花謝輕輕點了下頭，表示知道了。
“花謝，我不知道你和韓崇之間發生了什麽。”賀城認真地說，“但你是他最親近的人，我相信在你心裏，他也同樣重要。不管有什麽事……說出來，對兩個人都好。”
林花謝伸手接了下雨，“我第一次遇見韓崇，就是在這兒。”
“韓崇跟我說過。”賀城說，“他是在這家孤兒院見到的你。”
“就在這條長凳下面。”林花謝撚了撚指尖的雨水，“我當時裝病得來了一粒感冒藥，偷偷躲在這下面研究，被韓崇不小心踩碎了。”
“我記得剛得知韓崇收養了你的時候。”賀城回憶說，“我問他為什麽，他說沒有為什麽，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把你帶走。”
“可能是因為我們都同樣失去了父母吧。”林花謝輕聲說。
雨越下越大，細細的雨絲轉眼就變成了豆大的雨滴。
“走吧。”林花謝說，“雨下大了。”
他們淋着雨往外走，經過門口的時候，門衛好心地給他們遞了一把傘。
林花謝擺手拒絕了。
賀城接過來，撐開傘，罩在林花謝頭頂上方。
“謝謝。”林花謝擡頭看了一眼。
賀城卻說：“是我該說謝謝……以及對不起。”
林花謝搖搖頭。
“花謝。”賀城走在他旁邊，“其實有時候，我很羨慕韓崇。在我這個位置上，孤獨是使命，那些最簡單溫暖的，是我最羨慕的。”
“雨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停……”林花謝輕聲說，“他在哪兒？”
賀城側頭看他，有些不忍地說：“你去找他，要做好心理準備。”
林花謝想到那晚韓崇走前的樣子，“……他還好嗎？”
“不是太好。”賀城低聲說，“我了解到情況時，已經是今天上午了，過來找你，也是我怕繼續這樣下去會出事。”
“他……在哪兒？”林花謝感到不安。
他一下子聽賀城說了這麽多的真相，其實很想一個人靜一靜。
可直覺告訴他，他應該馬上去找韓崇。
他不知道韓崇現在是什麽樣的情況，也根本猜不出來。
他和韓崇相處了這麽多年，彼此那麽熟悉，可他都從來沒有見到韓崇有過像那天晚上那樣的情緒。
以及後面把他困在家裏那樣的行為。
賀城拿出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一行地址，遞給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