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我冤枉!”邢一苒見自己被圍了起來,連忙伸出爾康手,一把拽住了沈确,将他的袖肘扯得筆直,“沈郎君,沈少卿,你等等……我也看見了犯人!”
沈确淡淡地看向邢一苒,拿出了刀鞘,邢一苒見狀,瞬間松開了手。
仲虎擋到沈确面前,毫不客氣地架起長劍,隔開了邢一苒,“放肆!你這女郎好生大膽,竟敢冒犯我家郎君!”
沈确在後面輕拍袖肘,卻見越拍越髒,他用力閉了閉眼,面色有些難看,“你看見了什麽?”
“我看見了猴妖縱火……”
“猴妖?!”仲虎大驚,随即懷疑起來,“女郎怕不是為了自己脫責,才編此謊言?”
邢一苒猜到在場之人會有這種反應,她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看見的,很有可能是個扮成猴妖的人。他臉上應該貼了什麽,很黑,比面具輕薄,但又和皮膚不符;渾身紅色的長毛,身高一米七三,動作靈敏,跑進假山後消失了。”
沈确眸光黑沉,見邢一苒坦蕩地與他對視,模樣不似作僞。
假山沒有別的出路,只有一條通往前院的小徑,若此女言真,犯人應還在院內,可他們裏外搜索過幾輪,院內院外均未發現可疑人物,更別說什麽猴妖了。
“胡言亂語,一米七三又是什麽,”仲虎聽完,當即向沈确表明,“郎君,這邢娘子言行舉止皆十分怪異,不可輕易信任。”
沈确巡視衆人一圈,微微沉思之時,對上了邢一苒那雙懇切明媚的眼睛,他轉過臉去,“仲虎……”
仲虎立即俯首,抱拳行禮,“屬下在。”
“将人押入州牢,嚴加看管,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許探視。”沈确看向張碩,張碩頓時心領神會,當即表明,“下官絕不會放一只蒼蠅進去。”
邢一苒眼裏充滿了詫異,“沈郎君,你可曾聽過‘疑罪從無’?”
沈确好看的嘴唇輕輕揚起,他淺笑出聲,“某未曾聽過‘疑罪從無’,不過,娘子可曾聽聞‘寧枉毋縱’?”見邢一苒還想再說什麽,沈确直接表态拒絕,“仲虎,快将人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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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邢一苒就被送進了單間小床大牢房。
牢獄環境陰暗潮濕,即使地上鋪了很多幹草,但因多年未換,所以散發着一股黴變的味道,“郎君,”邢一苒捂住鼻子,試圖抵擋恭桶裏有機化合物的氣味,瞥向仲虎,“至少給我備雙鞋吧。”
稻草下說不定藏着老鼠屎,她的襪子雖然髒,但也不想穿着襪子踩進牢房。
仲虎皺了皺眉,一雙草鞋只需三文,但他們從不會為犯人自掏腰包,歷來也沒這種待遇,他态度冷硬,把門鎖上便走了。
邢一苒輕啧一聲,踮起腳,小心翼翼走到石床上,被子又冷又硬,她用兩根手指夾起一角,選了較為幹淨的一半,平鋪在床上,準備湊合着過一晚。
也許是穿越前的疲憊,也許是今晚接連不斷的意外,邢一苒身心俱疲,沒多久就睡着了,連原本的越獄計劃都沒來得及想。
而沈确那邊,他沒有忽視邢一苒的線索,前去尋了府邸的主人徐兼禮,二人簡單地寒暄過後,沈确提出了再搜一次的想法。
徐兼禮手臂燒傷,十分難受,聽聞賊人往假山去了,頓時眼皮輕顫,望向假山方向,“那賊人竟還留在府中?十七郎與我一道,務必将此人緝拿歸案。”說罷,他不顧手上疼痛,先行一步趕往假山,沈确只好叫上張碩等人,然後才跟上徐兼禮,前往假山。
“姨父小心,”沈确快走兩步,站到了徐兼禮身前,“您于我身後,若遇危險大可先走。”
徐兼禮剛想說話,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喊住了他們二人。
“沈少卿。”
沈确回頭,見是之前的錄事,錄事提着兩盞燈籠小跑過來,“屬下為您照路。”他将一盞遞給沈确,自己則拿着另一盞走到了徐兼禮身旁。
沈确接過燈籠,仔細地觀察着四周,繞了一圈後,他還真在假山的石縫處,發現了一根半指長的紅線。沈确小心地将紅線取出,用手帕包好。
徐兼禮語氣微緊,“十七郎,可是發現了什麽?”
沈确瞞下紅毛,只說了猴妖的事,卻見徐兼禮聽後臉色怪異。
“姨父?”
徐兼禮愣了下神,目光游離幾瞬,這才開始解釋,“無事,不過乍聽鬼怪之事,有些駭人罷了。”
“姨父莫要擔心,所謂的神鬼妖物,不過是利用人性弱點,讓人懼怕敬畏罷了。”
徐兼禮應和幾聲,但心裏如何想只有他自己知道。
三人走出徐府,沈确向徐兼禮告辭,并表明他明日會再來查勘一遍,說罷,他便去趟州衙,身後卻再次傳來了錄事的聲音。
“沈少卿,沈十七郎!”
他回身,見錄事将燈籠放到臉側,照亮了那張被煙熏得黑乎乎的臉,“十七郎莫不是忘了我是誰?”
沈确盯着錄事的臉看了好一會,“于楚回?”
于楚回亮出一口整齊的白牙,“我還以為你不記得了,在書院時,十七郎還是個肆意張揚的少年,未想九年未見,竟會變得這般沉穩靜疏。”
沈确并不打算與同窗敘舊情,他将手背過身去,“尋我何事?”
于楚回幹笑兩聲,對着沈确行了一禮,“我是刺史手下錄事,十七郎若對今晚的案件有其他疑慮,随時可來找我。”
*
天微明,邢一苒就被凍醒了,簡略的休息讓她恢複了些精神,但肚子卻開始咕嚕嚕地響。她擡頭望向那巴掌大的窗戶,微明的光裏沁着涼,讓人分不清此刻是清晨,還是第二天晚上。
男人們的呼嚕此起彼伏地回響在漆黑的走道裏,她沒有鄰居,所幸也沒其他生物。她揪着恐龍尾巴,思索起越獄和穿越回去的方法。手不經意摸到口袋,那裏空空如也,原本裝着的鉛筆不見了。
穿越後的孤寂和迷茫,在這一刻後知後覺地漫上心頭。
噠、噠、噠……
一聲聲腳步踩碎了邢一苒低沉的心緒,昏黃的油燈撞破黑暗,低低地落于鞋面,搖搖晃晃,似明将熄。
來人穿一雙黑色的官靴,手上提着紅色食盒,尚未走到邢一苒牢房門前,便将油燈置于地上,随後這人往前一步,用身影遮住了影影綽綽的光。
邢一苒定睛去瞧,只見對方穿着獄卒的衣裳,面龐卻抹滿了黑灰,在昏暗的光下,連五官的位置都難以辨清。
“沈少卿找到了猴妖的證據,吃了這份牢飯,你就能出去了。”食盒被打開,裏面是冒着熱氣的飯菜。
他的聲音略帶沙啞,是個青壯男子。
邢一苒看着那份色香味俱全的紅燒肉蓋飯,心下疑窦叢生,“為什麽要吃了才能走?不吃不行?”
那人咳嗽幾聲,嗓子更啞了,“愛吃不吃,沈少卿說你是異國貴客,這份飯食是貿然将你關押的賠禮。”說罷,他起身拿出鑰匙,打開牢門,毫不留戀地走了。
邢一苒聽腳步聲遠了,這才蹑手蹑腳走到飯菜前。油燈朦胧,襯得飯菜更香了,就是不知有沒有毒。她去推了推牢門,發現确實是開着的。
正當邢一苒準備走出牢門的時候,肚子再次響了起來,并且這次叫得比之前更響更勤。她摸着有些不舒服的胃,看向那碗紅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