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沈确一早便來到了徐府,徐府後宅被燒掉了大半,只剩個前院勉強能夠住人,徐兼禮不想和下人擠在一塊,于是帶着妻兒和心腹連夜搬到了別院。

沈确再次走了一遍昨晚的路,除了發現更多燒焦或掉落的紅毛外,并沒發現其他的逃生的路徑。若猴妖真在此處消失,那定有暗道。

他走到所有紅毛出現的地方,用手慢慢地觸摸山石并敲擊着,希望能發現暗道的機關。

正當沈确發現一塊立石有些奇怪時,仲虎突然找了過來。

“郎君!郎君不好了,昨日穿着奇異的邢娘子,今早發現在牢房門外,中毒垂危了!”

*

熱。

邢一苒掙紮着睜開眼,發現自己的視野竟然變得很低,而且有些模糊。

怎麽回事,她的視力可有5.0啊,難不成是被那碗紅燒肉毒瞎了眼?

等等,這是什麽。

毛!?

邢一苒汪地一聲叫了出來,順利被自己的聲音吓到跳腳。

她……她竟然成了一只……狗狗?!

邢一苒擡完左腳擡右腳,又追着自己的尾巴看了看,确定她現在是只被剪了毛的西施犬。邢一苒有些不适應這個新身份,聳動着濕漉漉的鼻子四處聞了聞,發現她身上……好像焦了诶。

難不成這是那天火場裏的小狗,因為被燎了毛,所以才被主人剪得參差不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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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一苒又看了看身上的黃色毛衫,也不知是為了美觀,還是怕她着涼,這才給她套上的。

邢一苒趴到地上,攤成了一張兩頭棕白,中間鵝黃的毛毯,她一邊汲取着石板的涼意,一邊回想着之前發生的事情。

吃牢飯時她還樂呵呵地想,飯挺好吃,萬一死了,她也算個飽死鬼,沒想到,她不僅真死了,還穿成了一只小狗。

到底是誰要謀害她?

她初來乍到,可沒惹任何人!

除了那個她目擊的猴妖。

難不成給她送飯的差役就是猴妖?他聽見了自己給沈少卿說線索,所以才要殺自己?

如此一來也能解釋為何在火場搜不到犯人,并且犯人還知道她呆在大牢。想來若是她沒動飯菜,而是直接從牢房中走出,猴妖說不定也留有後手。

她孤身一女子,在外遇到的危險遠比在牢房裏遇到的多。

但也不能輕易下此結論,她說線索時,周邊除了差役,還有一些救火和看熱鬧的百姓,所以差役有可能不是猴妖,而是猴妖的共犯或是猴妖的親友,被猴妖利用了送飯。

她有些懊惱,線索也太少了,如今只能從獄卒入手。

男性,臉黑,應該不到三十歲。

聲線嘶啞,伴有咳嗽——可能是感冒,也可能是起火時被煙熏壞的。

身高一米七幾,當時她坐着看不真切,估計最高也不會超過一米八。

可惡,要是讓她知道是誰給她下毒,她定要用這張狗嘴,狠狠地咬上對方。

邢一苒翻過了身,突然感覺脖頸下有什麽東西硌着。

她迅速站起來,用毛爪不斷扒拉,折騰了好一會,才終于用指甲勾住了一根線。她踩住卧下,用爪子勾到了眼前,卻奇怪地沒感到線繩拉扯的緊繃感。

只見她壓住的,是根小指長的鉛筆,與她帶來的鉛筆不同,這只鉛筆扁平且透明,在筆頭上方、筆身和筆尾處,分別有一道銀色的線,仿佛一個裝飾品。

狗主人給的吊牌?但這個款式……是不是有些太現代了?

邢一苒用肉墊按了按,觸爪生溫,摸不出是什麽材質。

“百福,在玩什麽呢?”

邢一苒突然被箍住胳肢窩,提了起來,她正欲掙紮,卻對上了一張圓圓的臉,狗身的記憶讓她不自覺地搖尾巴,這人給她感覺很親切。

抱她的是個婢女,“百福可不能亂吃東西,待會夫人見了會責怪我的。”

這人看不見她身上的鉛筆嗎?

邢一苒仰起頭,想說看我脖子,出口卻是汪汪兩聲。

“百福想找我玩嗎?行呀,咱們來玩球。”

邢一苒被放了下來,不一會,一個帶鈴铛的藤球就滾到了她的腳邊,邢一苒不為所動,繼續用爪子拱自己的脖頸,試圖引起對方的注意。

這招很有用,婢女立刻發現了邢一苒的異常,邢一苒被重新抱起來時,發現婢女的手指,竟徑直地穿過了那只透明的鉛筆。

果然婢女看不見。

那她身上的東西究竟是什麽,金手指?還是穿越回家的關鍵道具?

邢一苒逐漸興奮,當即決定找個無人的角落獨自實驗,結果沒跑兩步,就再次被婢女抓住了。

“百福可不能亂跑啊,也不要獨自去找夫人,夫人正帶小郎君呢,萬一傷着小郎君,你會被打死的。”

說罷,邢一苒就感到自己的腦袋被用力地摸了幾下,然後被抱着往籠子走,她汪汪兩聲,在婢女的懷裏扭來扭,婢女吓了一跳,稍微松了手。

邢一苒順勢跳落到地,按着淺意識,準備跑到百福的“秘密基地”去。

不過,這草地和花,怎麽都是灰的……

她竟一時忘了,狗狗都是色弱。

婢女在後面追趕,邢一苒在前面亂竄,突然,她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姨父,您宅子裏假山,是否藏有密道?”

“這……這宅子是聖上賜的,怎會有密道?怕是與那猴妖一般謠言罷了,十七郎莫要輕信。”

邢一苒順着聲音找到了人,果然是那天下令把她關進牢房的沈少卿。

她踱步靠近,就聽沈确繼續說:“姨父,我的确在假山裏發現了猴妖的蹤跡,且那說見過猴妖的證人,昨日一早便被發現在牢中中毒,至今仍昏迷不醒。”

徐兼禮震驚,“中毒?能進州衙下毒,如此說來……賊人是州衙之人?”

沈确微微蹙眉,“此事尚存疑雲,當日上值的差役和吃了牢飯的犯人,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中毒,連同刺史及其下屬均無例外,其中一犯人甚至因此身故,故不能斷定此事便由州衙之人所為。”

徐兼禮習慣性地摸上胡須,不小心扯到了傷口,他五官緊皺,不知是疼的,還是為了掩飾其他。

沈确緊盯徐兼禮,“姨父,這賊人膽大包天,不僅謀害您,還為了害證人不惜給整個州衙下毒,您素日可曾與人結怨?”

徐兼禮幹癟的嘴皮抖動幾下,尬笑了兩聲,“十七郎,你也知道,我一不經商,二無事政才能,不過是在國子監當個助教,教教學生而已,怎會與人結怨?就算有些矛盾,也不過是彼此看法不同爾。”

他轉過身去,避開了沈确的目光,“也不知何人會對我有此深仇大恨……”說罷,他也意有所指地看向沈确,“十七郎,你說……此事會不會與華瑛有關?”

華瑛……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沈确明顯地愣了一下,他鴉睫低垂,似在回憶,“若真與華瑛有關,我定會徹查。”之後不等徐兼禮再說什麽,沈确向其一揖,告辭離去。

邢一苒見狀,立刻跟上沈确。

聽完這兩人的對話,她腦子裏的疑問更多了。

她沒死,而是被毒昏了,那現在怎麽樣了?有人看顧她的身體嗎?

沈少卿說有人毒害了整個州衙,那她之前的結論是不是要推翻?還是這只是猴妖為了掩蓋自身的一種障眼法?

她必須親自去一趟州衙。

邢一苒看着沈确牽上馬,登時傻眼,她這十厘米的小短腿可跑不過一米多高的大長腿,況且她也不認識去州衙的路……

只能靠狗鼻子了!

邢一苒跑得飛快,在沈确上馬之前蹭到了他的腿,記住了他的味道,不過因為撞得太用力,她一時沒站穩,跌到了地上。

沈确被吓一跳,他幼時被狗誤傷,至今都有些懼怕。他本能地遠離,長腿橫跨上馬,快鞭揚長而去。

邢一苒極速翻了起來,跟在後面全力奔跑。

她跑得氣喘籲籲,心髒像要爆炸,可那抹氣味還是漸漸消失在了空氣中。

不行。

這樣下去,還沒追上沈少卿,她就要被自己作死了。

邢一苒左右張望,見着了一輛趕路的馬車,并十分幸運地同沈少卿一方向。她當即停下,猛換口氣,然後一個沖刺跳躍,彈上了那輛馬車。

車廂被撞得搖晃兩下,裏面的人驚呼,“張叔,怎麽回事?”

車夫也感受到了撞擊颠簸,心下雖奇怪,但口上還是敷衍安撫,“郎君無事,不過是磕碰到了一塊石子。”

邢一苒在車廂後,用爪子死死地勾住車架和車簾,這才沒讓自己在途中摔下去。

沈确在城門口下了馬,城內不能縱馬,他便牽着馬慢慢前行,而邢一苒的馬車也在不久後抵達了城門,她跳下車,随便活動了一下四肢,就繼續尋着沈确的氣味跑去。

“娘親,你看,狗兒。”

“別鬧,那小狗穿着衣裳,想必是貴人的愛寵,萬萬不要傷着它了。”

“六子,那有條狗!穿的是毛衫呢,脫下來指不定能買上價錢。”

“好久沒吃肉了,不知這狗……”

邢一苒聽得心驚肉跳,做人時險象環生,沒想到做狗也如此危機四伏,她加快了步伐,終于找到了沈确落腳的地方。

沈确來到了州衙,他本是省親才回的金城,沒想到第二天就遇上了縱火案,被害人是他的姨母一家,于公于私,他都要參與其中清查,更何況,此事或與表姐徐華瑛有關。

沈确前腳剛進州衙大門,邢一苒後腳就趕上了,她望着森嚴的黑木大門,知道自己不可能就這樣大搖大擺地進去,便繞着州衙牆角走,試圖找到狗洞。

狗洞沒找到,倒是讓她發現了一個小洞。邢一苒試了一下,恰好能鑽進一個狗頭,她用爪子刨土,準備刨出一個狗洞。

累死了。

誰說當可愛的貓貓狗狗一點也不累的,她現在就要累死了。

好不容易把洞挖大,邢一苒飛速鑽進去,開始努着鼻子到處嗅。

這個味道好熟悉,在哪聞過?

這不是她72h超強留香洗衣液的味道嘛!還帶了一點焦煙味,看來她原本的身體就在這裏。

邢一苒順着氣味跑到了一間廂房,只見大門敞開,裏面有人說話。她如今聽力超強,毫不費勁地就聽完了全程。

沈确:“大夫,她大概什麽時候能醒?”

“這位娘子中毒頗深,看毒量,本該氣絕身亡,可如今她脈搏微弱,似斷非斷,也許會醒過來,也許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邢一苒聽完,行動比思考先一步,忽地沖進了廂房,踩着大夫的藥箱跳上了床。

只見她原本的身體正安靜地躺在床上,雖還穿着恐龍睡衣,但臉和手都被仔細擦拭幹淨。

邢一苒瞪大了雙眼。

220:45:03

她那白皙的腦門上,怎麽會漂浮着一個紅色的破案倒計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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