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眼見陳四娘一家都被差役抓了起來,佐官還在一旁驅散圍觀的百姓,邢一苒有些着急。

“郎君,你也看到了,風茄不過是間接證據,無法直接證明猴妖就是陳四娘,你是大理寺少卿,專司刑獄案理。”

沈确蹙眉看向“仲虎”,“寧錯毋漏,法已定矣,勿以善言害法,可是忘了?”他單薄的嘴唇扯出一道弧線,冷眸劃過面前三人,“就算陳四娘未曾謀害徐助教,卻也涉嫌殺害陳屠戶,沒見那上蹿下跳的小子現在都老實了嗎,分開審問,定能查出什麽。”

“可是……”

沈确見“仲虎”瞪圓眼睛,有些焦急的模樣,不禁懷疑地脫口而出,“你是仲虎?”

邢一苒激動的心緒像是撞上了冒着寒氣的冰,瞬間冒出遲重的白霧,滋啦啦地沉靜了下來,她下意識躲過與沈确對上的目光,輕咬下唇,“郎君怕是說笑了,”虛瞄一眼沈确,見他波瀾無驚的俊臉疑慮漸深,遂捏起了自己的臉,“郎君若懷疑我不是真的仲虎,大可看看我戴的是不是□□。”

沈确聽言,上手捏住了“仲虎”另一邊的臉頰。

“疼……郎君的手未免也太重了。”邢一苒捂住被捏過的臉,還未去揉,手又被沈确抓住了,她吓得将手抽了出來,“郎君你作甚。”

沈确沒有解釋,而是再次強勢地捉住了“他”的手,攤開“他”的手心,仔細地察看“他”的手掌,左手中指指側有一黑色小痣,右手掌心有一刀傷,是仲虎沒錯。

邢一苒見沈确白玉般修長的手握住自己的手,心中暗嘆,沈少卿若能去某寶當手模,一定能賺很多錢,唉可惜了,錯失一個發家致富的渠道。

“郎君看完了?我是仲虎沒錯吧?”

沈确嗯了一聲,就聽邢一苒繼續說:“算我仲虎求你,這件案子有蹊跷,郎君你……”

沈确眉峰輕揚,有些不滿,“我做少卿時,向來孤證不立,罪疑為輕,現下竟質疑于我?”

邢一苒微微撇嘴,“那徐府發現的小娘子,郎君不也沒查清就将人押進大牢了?”

沈确眉頭皺了皺,語氣嚴厲,“那是為了護她,她說猴妖逃進假山,但裏外搜遍仍未見到可疑之人,若非從密道逃出,就是再混進了人群,她說了猴妖特征,若被嫌犯聽到,必會對其下手,只有将其送進嚴加看管的大牢,才能暫時保護她,只是我那時不知,嫌犯也能進入州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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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一苒睜大雙眼,之前中毒她懷疑過沈确,因獄卒說“飯食是沈少卿的賠禮”,但沈确一米八幾,明顯不是猴妖,且他身居高位,無需多此一舉将她送進牢房再毒死,但邢一苒聽到自己被關的理由,還是有些生氣,“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她是清白的,卻欲一直關着她?”

“待有能護她周全的人到來,我自會放她歸家,”說罷,沈确責怪“仲虎”,“此事先不談,倒是你,明知州衙之人有所嫌疑,仍将風茄一事透露給張刺史,安知嫌犯不會就此動手,将陳四娘栽贓成猴妖。”

仲虎的鍋,關她邢一苒什麽事。

邢一苒:“那你還不去州衙盯着?”

沈确壓下隐隐怒氣,有種想揉額心的沖動,“無需提醒,我自會去監管審查,倒是你,以後非我允許,不可再将線索透露給州衙。”

“哦,”邢一苒應了,想起自己關在牢裏的經歷,忍不住吐槽,“你們也太不尊重嫌犯的人權了。”

“人權?”沈确目光微暗,“他們先犯他人人權在先,為何要尊重?”

邢一苒眉毛擰作一團,顯然不贊同沈确的話,“也不是所有被抓進去的人都是真正的犯人,而且……”她怒意微生,不顧沈确冷臉,怼了出口,“若不注重嫌犯的人權,那些打着以正義為名的施暴,将會猶如附骨而生的腐蟲,無可節制地生長。”

寄居在仲虎身體裏的邢一苒,不僅語氣以下犯上,此話更是在質疑本朝司法,沈确本想斥罵,但“仲虎”所言非虛,他曾在地方上見過不少案例,但疴疾也并非他一人、或是一紙戒律就能根除的。

沈确撇過臉,用力将衣袖一甩,轉身走向州衙,“你若真擔心那母子三人,與其在這與我嗆聲,不如替她們找出翻案線索。”

邢一苒看着沈确的背影,也輕哼了一聲,她不僅會找出猴妖,還會一并找出陳屠戶的死因。

“哎哎哎,郎君!”

邢一苒的衣袖被人拽住,随即手又被人攥了起來,邢一苒吓了一大跳,瞬間把手拔了回來,“你幹嘛?”

坊鄰看見“仲虎”雙手緊握,一臉驚恐的模樣,有些奇怪,“郎君怎地像個小娘子一般,”說罷,他又高興得湊近了些,“是我呀,昨日你來買肉,問我陳屠戶一家之事。”

邢一苒撫着胸口點了點頭,裝作剛憶起。

“郎君,你是州衙官爺的侍衛?想必昨日是來問案情的吧,我錯怪您了,真是對不住……”

真是瞌睡來了有枕頭,邢一苒順勢問話,這才得知陳四娘的豬圈在豐收村,又知陳屠戶常去慶元酒樓喝酒賭頭瓊。

邢一苒:“剛才我聽說陳屠戶欲娶李婆孫女,此事當真?”

坊鄰啧啧兩聲,“此事我不知,但前段時間我聽陳屠戶罵陳四娘藏錢,私以為是他輸了錢想拿錢去賭,現下再看,多半是為了下聘,”說到這,坊鄰話鋒一轉,“不知郎君年歲幾何?家中可有娶妻?”

邢一苒愣住,不知他怎麽會問起自己,“我家中有一侄女,正值妙齡,若郎君願意……”

邢一苒頓時雙手擺得飛起,若搖花手,說不定能當直升機直接起飛,“不合适不合适……”

“郎君未曾見過,怎就說不合适?不如擇日,雙方見上一見……”坊鄰不讓“仲虎”走,還自顧自地定下具體見面時間與地點,邢一苒急得憋紅了臉,連忙大聲說:“不行!不可能!”

坊鄰:“為何不可?”

“因為……因為我喜歡的是男人!”

坊鄰這下震驚了,周圍聽見的人也一同震驚了,場面突然變得寂靜無比,邢一苒才不管那麽多,她提上袍子果斷逃走,仿佛腳下裝了加速器,瞬間跑出了榮胡街。她一路跑到州衙,沖進她原本身體躺的廂房。

推開門,床上空空如也。

她呢?她那麽大個身體呢?

難不成埋了!

邢一苒着急,看到個路過的差役就攔住詢問,“仲護騎,不是您送那位女郎回的沈府嗎?還是那日我們都中毒後沈少卿親自交代您的。”

邢一苒尴尬一笑,又火速跑回了沈府,再次攔住了一個路過的小厮,“您說那奇怪的娘子?她被安置在最偏的望月軒了啊,還是少主君親自吩咐您的,您忘了?”

她繼續尬笑,“最近是有些記性不好。”

等小厮離開,邢一苒便在宅院裏尋找望月軒,走了一圈,才終于在東面池邊的穿廊後看見了望月軒,院子很小,只有一間廂房,院中有一女婢,負責看顧她的身體。

婢女十八、九歲的模樣,“奴金盞,見過仲郎君。”

邢一苒随意點了點頭,便要推門進去,但馬上就被金盞攔住了,邢一苒借口說是沈确讓她來看人,這才得以進去。

只見自己穿着這個時代的裏衣,正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原本的恐龍睡衣則被放到了一旁。邢一苒走近,額上懸浮的倒計時仍在繼續。

209:53:14

“金盞,現在是什麽日子什麽時辰了?”

金盞瞥向外面的日光,“孟冬初五,現下應剛到巳時。”

巳時……是剛九點。邢一苒擡手,欲給自己翻身,再次被金盞攔住,“郎君不可。”邢一苒這才意識到自己是男子身份,只手握拳咳嗽了一聲,“少主君讓我來看這女郎身子可好,她一直躺着,我怕她生了褥瘡……”

“不會的,金盞看顧得很好,每日都為娘子擦洗翻身,少君主安可放心。”

邢一苒一聽,有些高興,露出了一顆微凸的虎牙,“那你可真好,還有,她一直不動彈可能會肌肉萎縮,若是有空,麻煩你幫她按按小腿。”

金盞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如此對她道謝,登時眼睛都明亮了起來,又見“仲虎”笑意滿臉,自個也臉紅紅地跟着笑起來,“金盞明白了,這就每日為娘子捏腿。”

“謝謝你金盞。”邢一苒道完謝便匆匆離開了,之前她從小狗身上抽離,正是太陽高懸之時,現下日光已經很高了,她必須抓緊時間。

邢一苒回了仲虎房間,找到火折子,然後又跑去了徐府,進門時用依舊用的沈确當借口,她快步走到假山,找到了她當狗狗時确定的兩處位置。

假山內不甚明亮,邢一苒打開火折子,靠在假山邊仔細觀察,第一處檢查了一遍,沒有任何發現,第二處她發現了一塊立石有些奇怪,細細看去,發現石下竟有一條整齊的縫隙。

找到了。

邢一苒用力推立石,發現推不動;她試圖旋轉立石,發現轉不了;她拍了拍石頭,決定試一下按拔,她剛使勁擡起,身後就傳來了聲響,只見她原本确認有密道的地方,裂開了一個口子。

邢一苒有些激動,手一松,想去查看縫隙,結果立石慢慢下沉,縫隙也跟着再次合上了。

若只有她一人,只能用力擡到最高,然後在密道合上前跳進去。

邢一苒行動迅速,她使出了仲虎全身的勁,将立石拔到了最高,然後在地道緩緩合上前,一個滑鏟,掉了進去,然後順利地又摔了一跤。

裏面黢黑,站起來時冷不丁磕到了腦袋,她彎着腰拍了拍衣裳,再次點燃火折子照明,密道很矮,手邊有個扳手模樣的拉杆,她試了一下,頭上的密道又緩緩打開了。

她躬身,慢慢往前走去,密道很長,越往裏走越寬闊,也能漸漸直起身了。

不知走了多久,邢一苒眼前出現了兩道路,一條明顯是後期另外挖鑿的,看起來很是匆忙,不僅粗糙簡陋,還有些土堆在地上,另一條則寬敞很多,但十分幽深,不見盡頭。

該選哪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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