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嘆癡情黃泉路上逢

嘆癡情黃泉路上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還沒等錢語卿再找柳家父母詢問情況,徐州就又死了一個人。

這次死者是徐州的一個員外,姓趙,叫趙財路。他不僅被人挖了心髒,扒了衣服,下身還被切了。就這麽赤條條扔在大街上,一大早就被人給發現,死狀極其慘烈。

“你不是說那個秘方是取少女的心髒嗎?怎麽老男人的也要?”錢語卿帶着仵作驗完屍體後頭都大了。

“我哪裏知道?古書上就是這麽說的,我就這麽告訴你嘛。”謝白幕也想不通這到底又是個什麽邪門歪道。

言蘭适時禀報錢語卿她所了解的信息:“這個趙員外不好查呢,他平時做的壞事不少,得罪的人更是數不勝數。單論作案動機,這裏一大半人都有殺他的理由。”

“說不準是有人恨他,就把人殺了,再扔到大街上羞辱一番。”謝白幕推測。

錢語卿閉了閉眼,吩咐言蘭:“去将趙財路的家眷全都帶來審訊。”

“是,大人。”

趙財路府上有一妻一妾。妻子馮氏是個兇悍的,從不準他往家裏納妾。就連家裏這個妾室小雲,都是趁着馮氏懷孕爬床還鬧得衆人皆知才進府的。

不過這趙財路雖然懼內,但又是個好色的,在外頭養了一大群外室,其中不少還是強搶來的。這些外室若是被馮氏發現了,馮氏便要将人扒了衣服打一頓扔到大街上,趙財路就在一邊一句話也不敢說。

很快幾人來到公堂上,謝白幕坐在一旁,頂替了言蘭的身份充當書記員。

堂下,馮氏和小雲顫顫巍巍地跪在下面。她們都是深閨婦人,哪裏見過這種場面,都低着頭不敢說話。

“馮氏,你且說說趙財路遇害的時候你在哪裏?”錢語卿一拍驚堂木,開口問道。

馮氏跪在地上向前挪動幾步才叩頭道:“回大人的話,當日妾身一直待在府裏,老爺已經連着三日沒回過府了。”

“哦?連着三日未回府,這是為何?”錢語卿追問。

馮氏答:“還能為何,不知道跟哪個狐媚子鬼混去了吧。”

“當地人都說你是悍婦,最恨丈夫在外拈花惹草,你怎麽不出去找他?”錢語卿問。

“我去找他有什麽用?抓了他一次他還會再犯第二次,再說,他跟防賊似的防着我,我哪裏能知道他把人藏哪裏了。大人與其在這裏審我們姐妹,倒不如去審他身邊那個小厮。他整日貼身伺候,我家那口子去了哪裏他可比我清楚。”馮氏哭訴道。

“小厮?”錢語卿招手叫來言蘭,“去,把她口中的這個小厮叫來。”

小厮很快就被言蘭帶了過來,他倒是一點兒都不害怕,不慌不忙地敘述起那天晚上的事:“那天我跟老爺去了他新買來的外室那裏,那丫頭也是個拎不清的,明明都被賣給我們老爺了,還裝什麽貞潔烈女,把我們老爺給打傷了。我們老爺生氣,就把她扔給坊裏的叫花子了。”

錢語卿聽着生氣,但又實在無可奈何。越國法律允許買賣人口,也允許主人家對買來的奴隸随意處置。

她強壓心中怒氣,給了言蘭一個眼神,言蘭立刻領會退下。錢語卿這才繼續問道:“那後來你跟趙財路又去了哪裏?”

“老爺受傷了,我自然是去買藥了。老爺上完藥就直接在那裏歇息下,我也退下歇息去了。”那小厮說道,“大人,您可一定要替我們家老爺做主呀,我們家老爺不能這麽不清不楚就死了呀。”

死有餘辜!錢語卿在心裏暗罵。面上還是繼續問道:“那這期間你可聽到什麽可疑的動靜,遇上過什麽可疑的人?”

“我要是聽到什麽動靜肯定就過去了,怎麽會由着別人把我們老爺殺了啊。”小厮說道。

在一旁的謝白幕忽然開口問道:“既然你這麽關心你家老爺,那為什麽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不見了,反倒是讓街上的人先發現了趙財路的屍體?”

“這……”只見那小厮眼珠子一轉,躲閃道,“大人,您也知道的,我們老爺平時折騰的比較晚,所以我也不必太早起來……”

“喲呵,你們老爺,老當益壯呀。”謝白幕戲谑地看着那小厮。

那小厮本是看着在座的兩位大人年紀都不大,本以為會對此事有所忌諱,卻不成想謝白幕是個臉皮厚的,一點兒避諱都沒有。那小厮只好硬着頭皮應答道:“是……是啊。”

“哼,公堂之上,還敢糊弄起本官來了!”錢語卿怒喝,“從實招來,你當晚究竟做什麽去了。”

“小的知錯,小的知錯了,當晚小的确實離開了。”

“那你去了哪裏?有沒有參與到這件事來?”錢語卿冷聲問道。

“小的……小的去了花樓。但小的怎麽敢殺了我們家老爺呀,要是沒了老爺,哪裏還有我的容身之處啊。”

他這話說的不錯,他跟着趙財路無惡不作,要是沒了趙財路,他就只有被打死的份。

“照我看,就算馮氏和小雲有作案動機,這個小厮都沒有作案動機。”謝白幕在一旁撐着頭看熱鬧似的說道。

馮氏和小雲一聽這個,立刻大呼冤枉。

錢語卿拍着驚堂木道:“肅靜肅靜。謝白幕,你要是再在這裏胡說,小心我治你的罪。”

謝白幕拱手笑道:“小人不敢。”

就在案件叫人毫無頭緒的時候,外頭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慌慌張張跑了進來,跪下哭喊道:“大人,吳先生自盡了。”

錢語卿強撐着站起來,說道:“此事容後再審,先帶我去見吳先生。”

吳左山上吊了,不過被錢語卿施針救了回來,現下有了呼吸,但還是昏迷着。

是學堂裏一個小孩想去請教吳左山功課,卻不成想一推門就見吳左山吊在了房梁上。在他上吊的不遠處的桌子上有封印術,裏面招供了殺害趙財路的原因和經過。

“我無意間知曉柳絲兒的父母要将她賣給趙財路做外室,我的柳絲兒那麽好,怎麽能去做那種人的外室呢?所以我把這事告訴了柳絲兒,可柳絲兒不信,她想回去問她的父母,可她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柳絲兒可真傻呀,她父母都要把她賣了,她還對他們抱有一絲幻想。

我去了柳家,發現柳絲兒不在柳家,我知道她這是已經被賣了。我就四處去找,我相信我總會找到柳絲兒的,可最後我卻在亂葬崗找到了柳絲兒的屍體。柳絲兒才剛死沒多久啊,但凡我再早一點兒,她就不會死了。我沒辦法報官,因為柳絲兒是被賣掉的,主人家想怎麽處置買下的奴隸就能怎麽處置。我想去替她報仇,我想讓傷害過柳絲兒的人都為她償命。我先給柳絲兒換上了用我攢了好久的錢買的那身衣服,又給柳絲兒梳了個漂亮的發髻,最後,我把柳絲兒的心挖了出來燒掉,這樣柳絲兒的心就能一直陪着我了。

我把柳絲兒僞裝成幾個月前那幾起案子兇手的作案手法,我相信這一定能引起官府的注意。柳絲兒那對父母居然還怕落人口實,假惺惺去報官了。真可笑,要不是怕柳絲兒疼愛的弟弟妹妹沒人照顧,我肯定也把他們給殺了。

柳絲兒,我把趙財路殺了,我替你報仇了,你高興嗎?我那天晚上從來沒有過這麽大的力氣,居然能把趙財路一刀捅死。我還把他的心給挖了,把他的命根子割了,我本以為他的心是黑的呢,沒想到居然是紅的,真晦氣。我當時一點兒也不害怕,我興奮極了,我知道你一直看着我呢,我馬上就來陪你了。

你是上吊死的,那我也吊死,咱們是不是就能在地下相見了?柳絲兒,我真的好想你。我自小孤苦無依,我只有你了,沒了你,我就什麽都沒了。你等着我,我馬上就來找你。”

這封信字跡潦草,看起來是匆匆寫下的,雖然沒有署名,但了解吳左山的人還是一眼就認出這是他的字跡。

“現在好了,真相大白了。”錢語卿拿着吳左山的遺書,心裏總覺得不是個滋味。

謝白幕開導她:“世事總是不圓滿的,活着的人要做的,就是想辦法讓它變得圓滿。”

“只是自己覺得的圓滿罷了。”錢語卿苦笑,“我在想,我要是找到殺害師父的兇手該怎麽辦呢?”

“殺了他,只會髒了自己的手。”謝白幕道。

“可我也不可能放過他。”錢語卿道。

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吳左山醒了以後,錢語卿就命人把他壓入打牢。錢語卿還是動容了,沒判吳左山死刑,只讓他在牢裏待十年。柳家父母為了錢財賣女兒的事也傳出去了,柳家父母一直活在周圍人的唾棄中,沒多久就搬家了。馮氏和小雲相互扶持,靠着賣繡品換的錢以及趙家的家底,養着一兒一女還有她們自己也夠了。那個小厮由于壞事做得太多,也被錢語卿判了刑關了起來,估計餘生都要在裏面待着了。

“你叫言蘭帶回來的那個小姑娘精神出了點問題,我叫人送到京城你那群徒弟那裏了。”謝白幕道。

“那就多謝你了。”

“謝什麽謝,叫聲師兄來給我聽聽。”

“滾!”

這時,暖日進來禀報:“大人,吳左山撞牆自盡了。”

錢語卿點頭,說了句:“知道了。”

“你不救了?”謝白幕問。

錢語卿道:“不救了,救得下這一次,他還會死下一次。”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