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錢坊燒月盈月下談

錢坊燒月盈月下談

“大人,不好了。”一大早,暖日就來通報,“城南的錢莊全被燒毀了?”

錢語卿剛起正在梳妝,一聽這個手中的梳子險些被折斷:“誰做的,可調查清楚了?”

說這話時,錢語卿臉色并不好看。京城附近的錢莊多數都問題重重,這麽一燒,倒是燒了個幹淨。

“還沒,這次這人有備而來,守衛都被迷暈扔到了一邊。”暖日立在一邊回話。

錢語卿冷笑道:“哼,沒想到這人倒還是個心慈手軟的。”

言蘭接過錢語卿手裏的梳子,将其浸在泡過茉莉花的水裏給錢語卿梳頭:“大人也別太憂心了,但凡是做了,那必定會留下馬腳。”

“皇後娘娘可知道這件事了?”錢語卿問。

“一大早就有人去禀報了,想必待會兒早朝便會議論此事。”暖日回道。

錢語卿點頭,在言蘭的服侍下換好朝服去上朝了。

因着錢語卿住在宮裏,到上朝的宮殿比其他住在宮外的大臣近,故而起得也晚些,并不似其他大臣那般疲憊。

早朝照例是皇後一人,皇上想必還在哪個美人的溫柔鄉裏沒睡醒呢。

“娘娘,臣以為,錢莊被燒茲事體大,當由陛下親自來決斷。”一位大臣上奏。其實這麽些天,皇帝一直不來上朝,很多大臣都隐隐有些不滿。有了這個突破口,大臣們一個個站出來請皇帝出來主持大局。

皇後冷冷看着下面的大臣,當初女子為官一事就是這些人反對得最厲害,直到現在他們都不肯叫家中女眷科舉或經商,甚至對她們管束更加嚴格,連府門都不讓她們出了。

“娘娘。”錢語卿站出來說道,“依臣所見,這些臣子怕是都起了反心了。”

“你胡說些什麽?這朝堂本就不該是你們女子該染指的地方,女人好好在家相夫教子管理內宅即可,非要抛頭露面做什麽?”一聽要給他扣上謀反這頂帽子,那個大臣臉紅脖子粗地反駁。

“賈大人,允許女子同男子一樣入朝為官是陛下的決斷,賈大人在此随意論斷陛下的決斷又是何意?皇後娘娘理政是陛下親自下旨,就算賈大人現在将陛下叫來,想必陛下也會繼續讓皇後娘娘主持朝政。賈大人是覺得陛下的聖旨是可以随意收回的嗎?”你不是忠于你的陛下,一直想讓你的陛下出來嗎?那我就把你的陛下搬出來壓你,看你還能怎麽說?

果然,那位賈大人指着錢語卿“你你你”了半天,也只別出一句“伶牙俐齒”來。

“夠了!”皇後呵斥道,“語卿在徐州任知州期間政通人和,不知比一些男子強多少倍。為官者當為民,而不是在這裏讨論女子該不該為官,女子若是有才,自然也可以為官。”

“娘娘,依臣拙見,女子為官本當與男子為官一樣,以政績才能為主。而現在女子在朝為官處處受阻,所以現在應大力扶持女子為官經商。”說話的是錢廣林,他兩個兒子全在外面,兩個女兒一個在朝身居要職風頭無量,另一個在京創辦女學,免費教女子讀書認字美名在外。兩個女兒都給他賺足了面子,他吃盡了女子為官的好處,自然是會支持的。

“錢丞相活得通透。”皇後誇贊道。

見丞相和皇後都這麽說,那些老迂腐就算再怎麽不願意也都閉了嘴。

“賈愛卿,你家中的女眷若是再扣着,本宮可就要治你抗旨不尊的罪名了。”

皇後神色不變,倒是有種暴風雨來之前的預警的意味。賈大人知道,若是自己不夾起尾巴做人,想來這殺雞儆猴的雞就會成為他自己。

“臣遵旨。”

皇後點頭,大手一揮,說道:“語卿,這錢坊被燒一案就由你與月盈公主來負責。”

月盈公主今年剛滿十三,正是當初錢語卿參加科考的年紀。皇後此舉,是想将月盈公主也放到朝堂上,想借此事給月盈公主立威。

不過皇後還有一個皇帝親封的太子兒子,所以幾乎沒人往她想扶持自己女兒那方面想。

“臣遵旨。”

月盈公主比起芳華公主來倒是溫婉了許多,很多時候她都是在一旁安安靜靜看着,只偶爾點個幾句,每句話都十分重要。

“月盈公主與芳華公主倒是不同。”晚上回去的時候錢語卿感慨道。

月盈公主抿唇一笑,說道:“姐姐自小便活潑愛鬧了些,長大也沒收了性子。”

整日飲酒作樂逛青樓,府上面首都趕上皇宮佳麗三千,這在月盈口中卻是“活潑了些”。也不得不說,這兩姐妹感情是真不錯。

“确實,芳華公主甚是活潑。”錢語卿還特意加重了“活潑”二字,可月盈公主卻似乎并未聽出其中含義,反倒是滔滔不絕地說起芳華公主來了。

“我對姐姐最早的記憶是五歲那年她被母後責罰,我又正巧抱着書去給母後背誦。我平時不愛說話,一些兄弟姊妹就總說我是悶葫蘆、書呆子。我是真不明白哪裏有那麽多話好說的,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看看書不好嗎?”

錢語卿:公主殿下,您的愛好可真獨特。

“其實大多數孩子小時候都更喜歡玩鬧的。”錢語卿本想說“正常孩子”,可一想又有些不對,在話說出去之前趕緊改了口。

“是呀,父皇母後之前經常這麽說的,可我覺得那樣挺沒趣兒的。”月盈公主聲音柔柔的,叫人覺得真像是盈盈月光一般,“可我姐姐不一樣,她有段時間還跟着我一起念書,只不過只五天就堅持不下去了。”月盈公主苦笑着搖頭。

“我平日裏不愛說話,要不是我有這個姐姐呀,怕是都叫人給欺負死了。”

“後來呢?芳華公主為何罰跪?可是又惹下什麽禍事了?”錢語卿問道。

“我也不知姐姐為何被罰,只是姐姐就算自己被罰也不忘來安撫我。”月盈公主道。

“這又從何說起?”

“那日母後不知為何發了好大脾氣,剛好我那篇文章背得并不熟練,母後直接把書本砸到了我的額角上流了好多血。我是第一次見母後那樣,我怕極了,一害怕,我就哭了起來,一哭母後就更生氣了。”月盈似是在說一件很遙遠的事,“聽雨姑姑趕緊将我抱了出去,又叫小宮女找了太醫來。姐姐自己還在挨罰,她也顧不得什麽,走過來為我擦去眼淚,還很耐心地哄我。”

“這麽一看,芳華公主倒真是個好姐姐。”錢語卿感慨道。

月盈公主搖頭:“不過呀,這只是姐姐不想在那繼續跪下去罷了。”

錢語卿:呵呵,好姐姐。

“後來我才知道,是母後發現父皇對她只是利用,只是想把太子哥哥當做活靶子。可太子哥哥實在平庸,沒有大才。姐姐又整天惹禍,不叫母後省心,母後這才發了火。”

“那公主可知皇後娘娘對您的期許?”錢語卿試探問道。

“母後說,讓我跟着你學。你是朝廷重臣,又是母後跟前的紅人,我就是再遲鈍也該明白,母後想叫我做皇太女。”

四周寂靜無人,錢語卿與月盈帶着的又都是自己的心腹,所以說話自然放肆了些。

“那公主的意思呢?”錢語卿又問。

“若我擔此重任,自當不負母後所托,繼續太平盛世。”月盈公主聲音并不大,卻字字堅定,“我也早不是當初那人人欺辱的小公主了,母後既然讓我跟錢大人學,那我必然好好學。”

錢語卿作揖道:“公主若有需求,臣必當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回到自己宮裏,錢語卿卻發現內室的衣櫃被人動過,她屏退言蘭和暖日,将衣櫃打開,就見謝白幕藏在衣櫃裏面。

“這是謝公子想出來的什麽新游戲嗎?”錢語卿就這麽與衣櫃裏的人對視。

謝白幕有些尴尬,從衣櫃裏出來,随手理了理皺了的衣服。

“在下是想答謝那日錢大人将在下送回宮裏的恩情。”謝白幕也不是個臉皮薄的人,所以這尴尬也并未維持多久,“當時謝某醉酒,幸得錢大人相送,不然就要夜宿在外了。”

“謝公子不必客氣,只是舉手之勞罷了。”說完,錢語卿直直對上謝白幕的眼睛,“不過我倒是不知,梁國竟有躲在別人衣櫃裏道謝的傳統。”

謝白幕揉了揉鼻子說道:“梁國習俗繁多,錢大人不知道倒也正常。”

“對了,若那日謝某有什麽逾越之舉,還請錢大人多多擔待。謝某自小酒量淺薄,因而平時并不喝酒,喝了酒就不記事了。”

“此事謝公子當去問侍奉的小厮,來我這裏問做什麽?”錢語卿并不想在他身上耽誤太多時間,自顧自打開這次的卷宗看了起來。

“小厮侍奉是分內職責,叨擾錢大人才是謝某之罪。”

“那謝公子不必憂心了,你當日并未怎麽叨擾到我。”現在錢語卿真是懷疑謝白幕是這了個借口故意來纏着她的。

“既然如此,那謝某就先行告退了。”

錢語卿并不起身,只說道:“慢走不送。”

走到門口處,謝白幕又突然折返回來,拿出一塊玉佩放到錢語卿桌子上:“這是謝禮,還請錢大人手下。”

說完,他又從窗戶那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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