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第 4 章
◎淩若念的喉嚨忽地堵了下。◎
淩若念走去別處,正巧遇上同被邀請的鄭迦。
鄭迦是當紅女歌手,發行過許多大熱的影視劇ost。她出道片的主題曲就是鄭迦唱的,倆人因此結緣。
她性格內斂,與圈內其他人只是保持着友善問好的距離,鄭迦是她唯一親密的好友。
“念念。”鄭迦加快腳步朝她走來,臉上是難掩的驚喜,“還好遇上你,不然我真的無聊死了。”
淩若念柔和地彎了彎嘴角:“我也是,我們坐這吧。”
鄭迦在她身邊坐下,然後後知後覺起了疑惑:“不過你怎麽在這,詹俏不是一貫把你當成假想敵,怎麽會邀請你來她哥的生日宴?”
詹俏喜歡黎嶼成這件事,他們圈裏的人都知道,這也是她為什麽一直處處針對淩若念的原因。
“不清楚。”淩若念搖了搖頭。
她也摸不清詹俏是什麽想法,或許是想借此讓她認清她和黎嶼成的階級差距有多大也說不定。
聊了一會這次去國外旅游的趣事,她有些口渴,便打算到茶歇臺取一杯飲品,剛起身,身着白襯衫黑西褲的侍應生便捧着盤子來到身邊,上面是飲料和甜品。
侍應生将東西放下,低頭禮貌道:“淩小姐,鄭小姐,這是詹二少吩咐我送來給兩位小姐的,感謝兩位小姐賞光赴宴,希望你們今晚過得愉快。”
詹二少?
淩若念和詹楓并不熟悉,所以這只能是黎嶼成的意思。
她擡眸望去,果然看到詹楓身邊那個氣度卓越的男人,隔着這麽遠,仍能看到他臉上雲淡風輕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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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的視線在空中相交。
鄭迦自然也注意到這一幕,抿了一口酒揶揄道:“你們這地下游擊戰打得夠熟練啊。”
“噓你小聲點,別讓別人聽到了。”淩若念回頭低聲說,心裏卻泛起一陣甜蜜,侍應生早已識眼色的離開,她繼續剛才的美容院話題。
而另一旁,有兩個女人正盯着她的背影。
詹俏抱着手臂,紅潤的下唇被她咬得要滴出血,渾身散發着一股惱火的氣息。
她旁邊的麥曉萱擰着眉頭:“也不知道黎少到底看上淩若念什麽,竟然對她那麽好?”
話音一落,詹俏忽地輕蔑一笑:“看上她什麽,當然是看上她那張臉。”
“那倒也是。”麥曉萱小聲喃喃道。淩若念的美,就算是在美女如雲的娛樂圈也是榜上有名的。
*
宴會确實無聊,過了一會,鄭迦便問淩若念要不要和她一起走,淩若念猶豫了下然後說好,剛站起一陣八卦聲就從身後傳來。
而八卦內容的主人公便是詹俏和黎嶼成。
幾個賓客議論道:
“看情況黎家和詹家大概是好事将近了。”
“什麽好事?”
“當然是結婚的好事了,你看黎家那位剛才緊張成什麽樣,恨不得讓醫院長腿跑過來!”
“那确實,詹俏那丫頭崴了個腳,他就直接抱着上車去醫院,詹楓那個親哥都沒他着急。”
“他們倆人家世相當,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要我說在一起再正常不過了,不然你看現在宜岸還有哪家有适婚的姑娘配得黎家。結婚嘛,當然還是講究一個門當戶對強強聯合了。”
“可我怎麽聽說黎家那位現在身邊還養着一個小明星呢?”
“你也說是養着一個,結婚前處理幹淨就行,又不是什麽大事。”
“就是!一個沒有姓名的小明星和詹俏這種有家世有背景的大明星,用腳指頭都知道選誰!”
……
人群已經走遠,淩若念的思緒卻久久停留在剛才聽到那幾句話裏無法自拔,臉色一片煞白。
黎嶼成送詹俏去了醫院?
他們要聯姻了嗎?
原來在別人眼裏,她就是身邊養着的一個小明星,像養了只寵物一樣的語氣?那他呢,在他眼裏呢?
“念念,你別聽他們瞎說,他們知道什麽啊?”鄭迦在一旁擔憂地看着淩若念,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淩若念深呼了一口氣,然後勉強地對好友提了提嘴角,強裝平靜地說:“我沒事,我們回去吧。”
鄭迦攬着她的肩膀輕聲說:“好,我們走。”
倆人上車後,鄭迦扭頭看向副駕上的女人。
此時的她目光不知飄向車外的何方,在月光下呈現出一種破碎的脆弱感,令人憐惜,令人陡然産生一股保護欲。
鄭迦聲音柔和:“念念,你今晚到我家睡吧?”
淩若念回過神來,偏過視線看她,神情頓了頓說:“不了,你送我回海月灣吧。”
鄭迦知道她的個性,雖然看着柔軟但一旦做了決定誰都勸不了,于是嘆了一口氣說:“好吧。”
*
淩若念剛進家門,雙姨便上前關心道:“哎呦淩小姐,你這是怎麽了,怎麽臉色這麽難看?”
她搖了搖頭:“沒事,我胃有點不舒服,回房間躺會就好。”
“那我扶你進去,再給你煮碗姜湯暖暖胃。”雙姨依舊放心不下,她知道淩若念一向不願意麻煩別人,有什麽苦都往自己肚子裏咽。
淩若念拒絕不了雙姨的好意,便應下,然後進了浴室洗澡,洗完澡,雙姨的姜湯也煮好,她喝下,然後一個人待在房裏等黎嶼成回來,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男人的身影。
她看了一眼手機,現在已經将近十二點了。
她點開微信,想問他什麽時候回來,卻鬼使神差地點開朋友圈。
最上面一條便是詹俏十分鐘前發出的,文字是——崴腳了加一個哭泣的表情,她對着自己腫起來的左腳拍了段幾秒視頻。
淩若念正想點擊退出,卻被視頻最後一秒那道男聲沖擊得後背猛地一寒。
他說的是——“溫水可以嗎?”
而這道嗓音,就是她聽過無數遍的絕對不可能認錯的、屬于黎嶼成的聲音。
原來他不回家,是因為在醫院照顧詹俏嗎?
……
半夜不知幾點,睡夢中的淩若念忽地感到旁邊的床墊往下陷了幾分。
本就睡得不安穩的她睜開惺忪的睡眼,然後便看見黑暗中男人的面孔,視線相交,男人黑眸含着一抹淡笑,在她的額角落下極近輕柔的一吻,低聲道:“吵醒你了?”
淩若念被這抹溫柔恍了恍心神,而後搖了搖頭:“沒有,我本來就不怎麽睡得着。”
黎嶼成上半身靠在床頭,有力的長臂一伸,将身段軟如水的女人撈進懷裏,問:“想什麽呢,睡不着?”
淩若念右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聽着男人心髒有力的搏動,然後将他精瘦的腰身摟得更緊,小心翼翼地擡起臉試探道:“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原來是因為我沒有回來所以睡不着啊。”黎嶼成輕笑了聲,語調帶着幾分揶揄,然後解釋道,“詹俏扭傷腳了,我跟着詹楓送她去醫院,然後又去其他地方喝了一杯,畢竟今天是他生日,總不能在醫院過吧。”
男人表情舒展語氣輕松,不像是在說謊,也沒有隐瞞送詹俏的事,大大方方的,一點都不像和詹俏有什麽事的樣子。
如果他和詹俏真有什麽,那應該會向她隐瞞今晚的事吧?但是他沒有。
而且那天在兩位老師家,老師問他結婚的打算時,他也只是顧慮她的事業而不是其他,如果他真的打算和詹家聯姻,應該沒有辦法保持那麽鎮定吧?
所以,聯姻的事應該就是其他人的胡亂猜測,壓根沒有根據。
想到這裏,淩若念懸着的一顆心才終于放下,嘴角勾起一抹如釋重負的笑。
黎嶼成兩指擡起她的下巴,挑着眉問:“想到什麽,怎麽突然笑了?”
淩若念抿了抿唇小聲道:“沒什麽。”
黎嶼成也不再追問,就着這個姿勢壓了下去,将她的嘴堵了個嚴實。
“唔……”淩若念猝不及防地怔了一下,瞪大一雙杏眼。
男人低低的帶着電流的嗓音在耳邊低哄:“乖,閉上眼睛。”
*
幾天後,當淩若念再次在珠寶櫃看見那條紅寶石項鏈時,她才終于鼓起勇氣,打算将自己的喜好和黎嶼成說清楚。
她在微信上和黎嶼成的秘書提前溝通了下,确定他今晚沒有應酬,才去公司找他,從東南門進去。
東南門并非公司正門。
只有極少數的高層才知道公司還有這個出入口,平時僅供黎嶼成一人使用。
由于他們的關系并未公開,所以她也從這裏進出。
看見淩若念下車,保安立刻迎上前去問好,然後幫她按電梯鍵。
電梯直達頂層。
萬秘書将人領進總裁辦公室旁邊的會客室,溫柔又體貼:“淩小姐,黎總還在開會,您先在這等一會,我去幫您沖杯白茶。”
淩若念在沙發上坐下,雙唇輕啓:“嗯,謝謝。”
現在才五點,她是來得有些早了。
萬秘書一到茶水間,就被新調任到總裁辦的小妹妹圍住八卦。
“萬姐,裏面那個女人真的是淩若念啊?”
“黎總真的和她在談戀愛嗎?”
萬秘書警告地噓了一聲:“快回工位,不該問的別問。”
小妹妹名叫時芳菲,是公司某位股東的小女兒。
她從初中開始追星,她爸怕她整天只知道追星,所以一畢業就将她塞進總裁辦。
雖然她不是淩若念的粉絲,但女明星都來到眼前了怎麽能不激動,還是最令人好奇的戀情。
別家粉更要吃下瓜的好不好?
見實在從萬秘書這裏挖不到料,時芳菲才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不經意瞥了眼茶罐,疑惑道:“這櫃子裏居然還有茶?”
這面櫃子是黎嶼成的專屬,入職兩個月以來,她只見他喝過咖啡,從未見他喝過茶。
萬秘書将茶罐放回原位,輕輕地嗯了一聲。
這茶其實是專門為淩若念備的,黎嶼成不喝茶,而淩若念不喝咖啡。
三年前她第一次在公司見到淩若念,給她泡了一杯咖啡,結果直到她離開,那杯咖啡還是滿的,沒動一口。
第二天池特助就讓她備上茶葉。
五六位數一斤的茶葉,也不知道喝起來是什麽味道,她也想嘗一口。
真是羨慕。
*
跨國視頻會議一直到七點才結束。
黎嶼成寬闊的肩膀靠在真皮椅背上,手指捏着眉心緩解疲憊。
此刻的他早已脫下僞善含笑的面具,神情冷淡中透着狠厲。
池川恭敬地敲門進入,對頂頭上司的兩面反差絲毫不驚訝。
“黎總,淩小姐在會客室等您。”
黎嶼成放下手臂,緩緩掀開眼皮。
池川繼續詢問道:“還是安排富麗私廚嗎?”
富麗私廚是黎氏集團附近的一家米其林餐廳,淩若念來找黎嶼成吃晚飯的話,大多數都是去這家。
黎嶼成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後撈起沙發上的西裝往門口走去。
“好的黎總,聽萬秘書說淩小姐等了将近兩小時,這樣我讓富麗那邊先安排一道藥膳湯——”
池川話還沒說完,前面的男人就停下腳步。
他試探性地詢問:“黎總,是還有什麽事嗎?”
黎嶼成微眯起眼:“你說她等了多久?”
“兩個小時……”
池川答。
話音一落,黎嶼成突然轉了個方向,在沙發上坐下,薄唇吐出的話沒有半分情意:“和她說我有應酬,讓她自己去吃飯。”
池川震驚地杵在原地,不明白黎嶼成為何忽然改了主意,并且他今晚也沒有飯局。
不見他動作,黎嶼成擡頭睨了他一眼,催促道:“還不去?”
池川忙不疊地點頭轉身,出辦公室的一瞬間,身後傳來一道低喃。
——“不像。”
池川這才明了,在心裏将這句話補足。
不像什麽?
不像她,不像那位藺小姐。
池川的父親在黎家做事幾十年,他和黎嶼成一個年紀,一路上的同一所學校,因此目睹了他和那位藺小姐的點點滴滴。
今天的事換做那位藺小姐,是決計不會如此周到地提前和萬秘書溝通行程,也不會那麽耐心地在會客室等上兩個小時。
他記得曾經初中有一次,藺小姐和黎總約了周末一起打網球,但不巧撞上黎董回家,黎總被言語教育了大半個小時。
當他飛快地騎着自行車趕到球館時,距離約定的時間只過了十分鐘,但藺小姐就已經生氣走人了。
黎嶼成去藺家找她道歉,她卻避而不見,在學校見到也冷言冷語。
直到将人戲耍捉弄了好幾次後,她才消氣。
那位藺小姐,是他見過最有大小姐脾氣的人。
可即便是這樣,他也沒見過黎嶼成對她生氣,明明看到那杯抹茶拿鐵被她加了芥末,也佯裝不知地喝了下去。
就為了哄人開心。
淩若念,實在太不像了。如果她能耍些脾氣,或許黎總會對她多幾分喜歡。
可體貼懂事,本也不該是錯。
池川有點難形容自己現在心裏的感受,應該說同情嗎。
眼前的女人臉上明顯閃過失落的神色。
聽完池川的話後,淩若念将手裏早已冷掉的茶杯放在桌上,視線朝那面和總裁辦公室緊鄰的牆看去。
似乎想透過這面牆,看到裏面那個人到底在想什麽。
萬秘書跟她說黎嶼成今晚沒有應酬,池川卻突然來說臨時有個飯局。
她應該相信這個理由嗎?
淩若念深呼一口氣,将腦海裏繁亂的思緒暫時擱置一邊,然後拎起一個袋子往池川面前一遞:“池特助,麻煩你将這件東西轉交給他,我就先走了。”
池川接過:“好的,淩小姐。”
淩若念拿起包包起身,走到會客室門口時突然想起什麽,側身囑咐了句:“你記得提醒他少喝點酒。”
池川再次應下,直到女人的身影消失在電梯裏,他才重新朝總裁辦公室走去。
黎嶼成已經坐回辦公桌前了,正寫着什麽,見他進來,語調淡淡地問了句:“她走了?”
池川點頭上前,将禮物袋放到他面前:“嗯,淩小姐回去了,這是她讓我轉交給您的禮物。”
“知道了。”男人的語氣漫不經心的,并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想到剛才淩若念失落的神情,池川忍不住逾矩地開口提醒:“您不打開看一下嗎?”
黎嶼成沉默了幾秒,然後伸手拿過那個禮物袋打開,裏面是一只他常用的牌子新出的、限量款的鋼筆。
但即便這樣他也沒有多看一眼,随意地将鋼筆扔進筆筒裏,重新拿起剛才用過的鋼筆。
指尖在筆杆上摩挲了下。
——那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孔雀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