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二十年重過南樓(2)

第75章 二十年重過南樓(2)

◎新婚翌日農田水務◎

第二日江遺雪醒的時候, 身邊已然空無一人,他知道對方必得是回枕霞榭去了,畢竟新婚三日府中都有禮官, 表面的功夫自然也得做做。

可知道歸知道,一醒來看到身側空蕩蕩的時候他還是氣得心口酸痛,一想到今後還要經歷無數個這種早上,他就難以克制心中滔天的妒火。

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麽清醒的意識到, 周相靈的入府意味着什麽。即便殷上不喜歡他, 不會碰他, 可他占了正君的身份,就會分走殷上的時間, 占掉殷上的視線,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将殷上從他身邊一點點勾引走……

他的神色有一瞬間的扭曲, 冰冷的眼神凝在虛空的一處, 嘴角泛出一抹譏笑。

……

太子新婚, 按禮可以休沐三天,不必朝會。

辰時末,枕霞榭的屋門打開,殷上換了一身便裝走了出來, 在禮官的注視下去往了主院書房。

不多時, 正君周相靈也出現在了屋門口,帶着侍從同樣往主院走去。

二人在主院的正廳一起用了早飯, 又去往昨日正禮時所擺的香案上香行禮,畢後, 周相靈便帶着侍從複又回到了枕霞榭。

巳時初, 徐定厝受命來往枕霞榭, 與周相靈秉呈府中現有的各項事務。

“殿下的原話是, 您若是覺得可以,就試着接手,若是嫌累,此事還是交由我們,不必覺得負擔。”

周相靈問:“此事一直都是你們在做嗎?”

徐定厝遲疑了一瞬,道:“先前幾年,都是江郎君在管,殿下回來後才又交還給了我們。”

周相靈翻閱文書的手頓了頓,道:“江遺雪在府中一般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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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定厝道:“這屬下也不清楚,郎君深入簡出,只有和殿下有關的事情他才會多過問幾句,其餘的時候我們也不大見得到他的面。”

周相靈看了她一眼,道:“你是殷上的人,可不是江遺雪的人,現下我已是少天藏府的正君,你該向着誰,心裏應該有數。”

聞言,徐定厝并未驚慌,只笑了笑行了個禮,道:“正君說得是,不過屬下說得是實話,沒有半點徇私之心。”

周相靈道:“他在府中多年,與你們有些主仆情意,我也能理解,可畢竟今後我才是殷上正頭的妻夫,該怎麽做,你明白的?”

徐定厝嘴角含笑,神色未變,躬身道:“屬下明白。”

周相靈點了點頭,道:“府務我便接手了,你細細将餘務禀來,以後有事直接來找我便可。”

徐定厝道:“是。”

……

巳時末,府務禀畢,周相靈備了點心,又做了一杯舊時溪狄常用的茶飲,帶着侍從往主院走去。

然而剛走到主院門口,便看見一個身影從書房走了出來,看到他的出現,原本還帶着笑意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站在原地定定地望着他。

見他止步不前,江遺雪也沒有挪開腳步,就這麽守在書房門口,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讓他靠近。

良久,周相靈帶着侍從走上前去,想直接錯開他敲響房門,卻被厲敏伸手擋住。

江遺雪側身看過來,道:“殷上現下有事。”

周相靈道:“我不會打擾她。”

江遺雪笑了笑,道:“你進去了就是打擾她,她處理政務本來就累,還要分神應付你,你要是還要點臉,就趕緊帶着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滾吧,”他瞥了一眼對方身後侍從手中的糕點,譏笑道:“殷上就根本不愛吃這些。”

周相靈抿了抿唇,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道:“我是這府中的正君,何時由你來命令我了?”

江遺雪一聽這事就要瘋,身後的厲敏忙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把,輕聲道:“郎君,殿下還在屋內。”

他勉強緩了口氣,用盡全力克制自己,道:“正君又如何?若不是殷上重諾,你又這麽不要臉,你以為你能站在這裏與我說話?”

周相靈并未惱怒,眼神平靜地看了他一眼,道:“不論過程如何,結果是我想要的就行了,總好過有些人無名無份,只知道以色事人。”

江遺雪恨不能把眼前的人撕爛,理智只有游絲一線牽着,道:“你倒是有名有份,可殷上有看你一眼嗎?說什麽以色事人,不過是自己長得醜罷了。”

聞言,周相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對方絲毫不懼,甚至還勾着唇笑了笑,擡手輕撫側頸,刻意露出了瓷白的肌膚半塊深重的痕跡,像是雪地裏怒放的紅梅。

他裝模做樣地碰了碰,輕輕嘶聲後,解釋道:“昨夜不高興,與殷上吵了幾句嘴,可沒想到她就兇得很,早上起來還疼呢……”他走近一步,看着周相靈,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聲說:“殷上重諾,所以她娶了你,這是她為自己的前路所作的決定,她不後悔,我也不會怪她,但也是因為她重諾,所以昨夜答應了我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有時候我真的搞不懂你,殷上給你帝卿之位,你不要,非要來與我争,你不會真以為自己得了個正君之位就争得過我吧?”

他笑了兩聲,道:“不過也多謝你,如今殷上對我既愛又愧,哪還分得出一絲眼神給旁人啊,你就好好守着你的正君之位去吧,殷上的一片衣角,我都不會讓你碰到。”

話音落下,氣氛也在二人沉默的對視中徹底凝滞下來,好幾息,周相靈才扯了扯嘴角,道:“日子還長呢,江遺雪,那就試試吧。”

言罷,他也不再試圖進入書房,帶着侍從轉身走出了院子。

見人已離去,江遺雪也不再強撐,咬牙切齒地盯着他的背影,在心裏狠狠地罵了幾句,轉身推開房門,急匆匆地依到殷上腿邊去了。

殷上看他又跑回來,伸出左手摸了摸他枕在自己膝上的臉,右手繼續落筆,說:“做什麽?不是說去做飯?”

江遺雪悶悶地嗯了一聲,聲音可憐地告狀:“剛剛在門口碰到周相靈了,他來給你送吃的,我說你在忙,讓他別進去,可他卻說自己是府中正君,我沒資格命令他……”

殷上手一頓,問:“他還說什麽了?”

江遺雪委屈極了,說:“他還說我以色事人,無名無份,殷上……”他伸手纏上她的腰,說:“我明明都聽你的話了,與他做個陌生人,可他卻這麽說我……”

他這麽說,殷上倒有些不相信了,擱下筆,把他抱到自己身上,似笑非笑地問:“他真就這麽說?你沒還嘴?”

江遺雪心虛地眨了眨眼,說:“我就說了幾句。”

殷上問:“說什麽了?”

他惱了,色厲內荏道:“你不信我!”

殷上笑了一聲,親了親他的唇,說:“我自然信你,那過會兒我就給你去主持公道去?”

“不要,”他伏在她身上,繼續陪着她批閱文書,道:“你只要知道我委屈,多疼疼我就行了,不許你去見他。”

……

午間,二人一起在主院用了飯,複又回到了書房。

殷上問:“早晨不是還喊累?不午睡了?”

江遺雪道:“那你陪我。”

殷上搖頭,道:“午後有司農監的官員來議事。”

“那我去書房睡,”他扯着她的手不松,道:“我要盯着你,未免你去見什麽亂七八糟的人。”

殷上失笑,看着他有些氣惱的神色,頗覺可愛,随手捏了捏他的臉,道:“那就和我一起去吧,來的是崔開潤,你也見過的。”

江遺雪依言和她一齊向書房走去,問:“她來平京了嗎?”

殷上道:“對,上個月調任的,她和那幾個司農的人在川岚城做得頗好,我和母親商量着将她調來了平京暫任,與都水監一齊編寫農務和水務。”

正說着,二人一齊走到了書房門口,崔開潤已經在此候着了,見到來人,笑着行了個禮,道:“見過殿下、見過郎君。”

幾年不見,她多了些沉穩和自如,神色也堅毅了不少。

殷上點了點頭,江遺雪也和她打了個招呼,三人一齊走進了屋內。

剛一落座,殷上便問:“川岚城怎麽樣 ?”

崔開潤道:“這幾年的糧食翻了幾番,多有餘存,周圍的府縣也多有來川岚買糧的。”

殷上笑了笑,說:“不錯。”

崔開潤道:“殿下出錢出人絕無二話,我們自然也得盡心。”

殷上道:“如今中亓剛成,很多事情也是百廢待興,雖則你們堪用,但谷非地不生,地非民不動,興農之事最終還是得靠務農的百姓,故而将你調入了平京暫任,編寫農務,以求惠及百姓。”

崔開潤躬身行禮,道:“殿下用心臣知曉。”

殷上道:“先前定周賦役繁重,民不堪命,故而開國之年中亓大赦天下,決意與民休息,輕徭薄賦,很多賦稅也被暫免,但來年畢竟還是得重提上日程,你當年既為百姓,如今又為官員,今日召你來主要就是想問問你,務農之人該稅幾何?”

聞言,崔開潤思忖了幾息,道:“臣認為,先前師旅未解,用度不足,故而行什一之稅,如今兵革既熄,天下少事,又有舊稅,田稅三十稅一乃可行。”

殷上點點頭,先記了下來,又道:“還有一事我有所想,先前所定的徭役是不拘月份的,只每年要到州縣服役一個月,但一旦家中遇上收田等事,可能忙不過來,需要另雇人手,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劃定一下徭役的月份,宣诏各府官員,在農忙季節不以訟事累其身,不以徭役奪其時,保證他們有充足的時間去忙農務,此法你覺得如何?”

崔開潤聽完,眼睛亮了亮,道:“這倒是個好辦法,我覺得完全可行。”

殷上道:“好,那此外你還有什麽其他想法?”

崔開潤道:“倒還真有一個,先前百姓流離失所,雖然多因戰事,但近年來災年也并不少,每國雖存有餘量,可又各為不一,每年因為借糧的事情都鬧過不少事情,臣還是認為應該統一各府餘糧,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備不時之需,又可解決谷賤傷民。”

“哦還有,吾元江被掘,河流改道,有很多堤壩被沖毀,水利也需重建。”

聽她補充完,殷上道:“吾元江一事我也想到了,所以才讓你和都水監一齊編書,屆時我也會叮囑一下與你一起的官員,凡是還是以農為主,畢竟這是國之根本。”

崔開潤點了點頭,繼續和殷上商議了一些細節,時至黃昏才與其告辭,被侍從引着出了少天藏府。

作者有話說:

打起來打起來(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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