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富有

富有

……

遠在格諾斯,稍早些的時候。

兩位早已出嫁的公主風塵仆仆而來,看似是為了慰藉王後因小女兒獻給怪物下落無蹤的憂思。

實則各懷詭計。

亞莉克希亞的丈夫是外邦的王儲,只不過她押錯了寶,這個徒有一副好皮囊的王子并不受他父親的喜愛,即使娶回了格諾斯的大公主,帶回不少的土地,他也與繼承權無緣。

嫁妝裏的錢財已經給她丈夫撐門面舉行宴會酒會花的差不多了……換來的器重卻比不上那個只會打仗的兄弟。

亞莉克希亞那雙綠眼睛裏時刻計劃着從王後手裏再搞點錢。

對于勸誡,則是一概充耳不聞。

她要是在乎那老女人的意見的話,就不會嫁給這沒出息的男人了。

若不是普緒克每次都攪和,也不至于要來上這麽多次,亞莉克希亞一想到這個小妹妹就煩。

只是沒想到,這一次,卻正好在入城的時候,遇上了尤安娜的馬車。

這可真是意外……

啧,不過一瞬間壓下白眼挂上笑臉的尤安娜也很意外,這個時間節點,她可不想被亞莉克希亞知道自己的目的。

她昨日聽聞,普緒克居然嫁出去了。

本來也沒什麽……只是這對象,似乎很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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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都說她那魅力不凡,容貌賽過維納斯的小妹妹是獻給了比戴特山頂上的怪物。

若真是這樣可就好了,尤安娜在梳洗的時候将這消息當做一句笑柄,随意地說出了口,她那十分得力的女仆貝芙卻嚴肅地占蔔了一次。

貝芙,是某個失落女祭司的傳人,因犯了将人的頭發制作魔藥的罪行而被驅逐出來。

尤安娜從丈夫的鬥獸場裏要來了這個不一般的囚犯。

女人精瘦的手指拈起茶杯,展示着裏面枝葉組成的詭異而絢麗的圖畫。

「您妹妹的丈夫,不,她們還沒成事呢!」

「快些搶下這個機會,好太太,我們的好日子就要到來了!」

尤安娜當即給了貝芙一巴掌,讓她注意言行,自己還不至于去和普緒克搶奪一個怪物。

跪在地上的女仆依舊端着那只灑出一半茶水的杯子,眼裏全是野心。

「我的好太太,你那愚昧的小妹妹還不知道自己榻上的是怎樣一個俊美非凡的人物。」

「若是她欣然結合,能誕下一顆此間未有的種子,怎麽可能是怪物!」

紅頭發的貝芙,占蔔的預示從不出錯。

尤安娜半信半疑,但仍備好了車架。

直到來到格諾斯,坐在王後的房間裏,她都覺得荒唐。

她不在意普緒克嫁給誰,怪物或是凡人,活着還是死了,那都無所謂。

但貝芙說的機會……

她居然為了虛無缥缈的傳說而跑這麽一趟?還遇上了亞莉克希亞這個什麽都寫在臉上的蠢貨。

“……你父親說,是神使帶來的神谕,把普緒克嫁給最為醜陋可怖的怪物……”

王後的聲音低低,她撕扯着縷縷銀絲,捶打着胸脯,還沉浸在失去小女兒的悲痛之中。

亞莉克希亞翻了個白眼,坐着沒動。

尤安娜,嘆了一口氣,上前,細細柔柔地出聲安慰:“媽媽,您說的再仔細一些呢,我那丈夫手下什麽樣的角鬥士都有,他們見過的猛獸與怪物不說上千,也有成百……”

說着,一下一下地給王後順着氣,眼睛快速地轉了一下。

她繼續問道:“那神使,又是什麽模樣呢,是男人的聲音麽?”

“是個年輕的男聲,威嚴而肅穆,不,記不太清了。”

王後只在競技場聽到那神使的話語,而對于普緒克大膽不敬行為的擔憂和驚恐,蓋過了對神使的注意。

尤安娜有些無語,但依舊低頭繼續,想要問到一些有用的信息:“那麽,嫁妝呢,小妹總歸是嫁人了,那怪物就沒有要求上什麽嫁妝嗎?”

王後沒有擡頭,她疑惑地想了想。

祭壇邊上殺死的牛羊,滾燙新鮮的牲畜血液,祭獻上的醇厚甘甜的美酒和成捆焚燒的香草油膏,大祭司說那些是陪着普緒克,最好的嫁妝……

果然。

尤安娜心裏一喜,面上卻不顯半分。

“哎呀,要是小妹妹真的嫁給是那樣的怪物,可不得了了啊。”她的語氣又焦急又憂懼,“怕是連全屍,也留……”

她話只說一半,卻足夠王後腦補後半句。

這可憐的母親終于是擡頭,痛苦地流淚。

-

而恰在水鏡旁,只看見畫面,無法得聞消息。

普緒克心髒酸澀難忍。

飛濺起來的碎塊劃過小腿,落在地上變成了濺射開的細小水珠,而那顆手掌大的拱心石碎了一個角,蛛網般的黑色裂痕絲絲蔓延開來。

這大概,是一個鏈接畫面到水鏡上的媒介。

普緒克把它撿了起來,再握在手裏 ,可那碎開的水鏡再也沒恢複成原樣。

“為什麽看不見?”她急切地問道,“景象消失了……”

“不要管那個了,它已經失效,蒙蒙的濃霧和沉沉的黑暗遮了您的心,這樣的憂思無法再使那石頭保持澄淨,夫人,快些進去吧,我們已經沏上了一壺熱茶。”

普緒克低下了頭:“……”

她手裏的拱心石确實黯淡,不再發出璀璨鑽石樣的光芒,看起來完全是一塊普普通通的石頭。

“走吧好夫人,主人晚上到來的時候也許您可以再要上一顆,現在我們先吃點東西,再好好梳洗一下……您的臉色十分不好。”

普緒克只得挪開了步子,她回頭看了又看。

池水連鏡子的模樣也消失了,氤氲的水汽再度升起。

她萎靡下來,嘴裏依舊喃喃道:“媽媽……”

花精們天生地養,完全不理解普緒克為何如此思念母親,但想想大地之母,所有一切大地生靈的母親,沉眠着的蓋亞女神,又好像能懂上一點點。

她們互相看看彼此,又點點頭。

其中一個紅頭發的小花精飛到了普緒克的耳邊,她抱起一縷頭發,試着安慰:“夫人,能和主人成婚,這是您的好運與福氣啊,何必讓苦愁化為鐐铐,鎖住您的眉頭呢!”

一個綠花精也飛到她另一旁,透明的小翅膀扇個不停,她肯定道:“若是生出您的那個女人能曉得她的女兒如今過着怎樣的生活,她也會為您高興的!”

普緒克強撐着揚起嘴角。

呵呵……若是媽媽知道自己不愁吃穿地被怪物養在一座金屋子裏,她肯定不會高興的。

花精們又一齊飛開,異口同聲說道:“瞧瞧,看看!”

普緒克機械地往四周看去。

入目的奢華已經無法再讓她驚訝,心頭的焦慮不安更是讓她無法靜下心去欣賞。

綠花精搓了搓手,認真地說道:“這一切的財産與珍寶都是您的!”

紅花精點頭:“只要您想,都不用動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成為這片大地上最富有的女人!”

一只藍頭發的小花精撞了正洋洋得意的紅花精一下,她撇了撇嘴:“主人可沒這麽說過,不過是些凡人國王公主之類喜歡的東西,算不得好的。”

于是紅頭發小花精又補上一句:“那好吧,肯定比那個大辮子女和白臉女富裕就是了!”

她們也一起看到了那水鏡之中的畫面。

而作為花精,心思細膩的她們也敏銳地感知到了普緒克因那兩個女人而生的不安。

“大辮子女……白臉女……”

普緒克胸口悶着的氣一下子就噗嗤洩了出來。

她想笑,但笑不出來。

要是有人敢在那兩姐妹面前這麽說,想必會被亞莉克希亞拔了舌頭,再丢進尤安娜丈夫的鬥獸場裏被角鬥士們撕碎。

她打起一點兒精神,試着解釋:“那是我的兩個姐姐,亞莉克希亞和尤安娜,不是什麽大辮子女和白臉女。”

“這樣啊,好夫人,您可別再想着那些過去的家人了,現在主人才是您真正的家人呀!”

藍花精頓了一頓,又說道:“可沒有第二個女孩有您這樣的好運嘞,您是幸運的!”

普緒克淺淺嘆了口氣,依舊眉頭緊鎖:“是麽……”

“總之,總之”紅頭發小花精語速極快地憋出一句,“總之就是別的女人來這裏看上一眼,嫉妒女神随意灑下的種子一定會從她們的胸脯上猖狂而放縱地生長起來!”

正在往房間裏走的少女身形一滞。

“不過那樣兇狠,有着盛滿妒意眼睛的蠢女人是進不來這兒的,夫人您大可以放下心來,不必煩惱呢。”

看上一眼……

看上一眼!

是啊,她不能出去,為什麽不能讓把那兩個姐姐弄過來呢?那怪物對姐姐們又沒有想法,她們大可以安全地拿走想要的東西,金子銀塊雕像美酒香膏,這裏要多少有多少。

再借她那怪物丈夫的身份狐假虎威吓唬一下,亞莉克希亞不過是個色厲內荏的草包,而尤安娜對于神明虔誠到了癡迷的地步。

她大可以這麽辦!

普緒克一下子眼睛就亮了起來。

花精們終于從酸澀不安的氣息裏脫離出來,一下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為自己哄好了眼前的人而高興得很。

接着,她們的這位新夫人語氣期待地問道:“我能請人來這兒做客嗎?”

紅綠藍花精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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