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程瑤在高三第一次月考中考上年級第一,班主任徐偉對她不專心聽課的表現尤為不滿意,一看到她優異的成績單,頓時沒了脾氣,放下把她調到其他班的念頭。明大附中已經是市裏最頂尖的高中,程瑤又拿了第一,足以看出其水平。程信逢人就誇女兒乖巧懂事成績好,對她更是百依百順。
她仗着成績好,更加肆無忌憚,隔三岔五就稱病缺課。方芸依作為繼母,打不得也罵不得,她看程信都不管,自己更是沒立場說話,只能由着程瑤胡鬧。
徐偉按規矩定期請同學到辦公室交流,和藹地問程瑤說:“程瑤啊,現在有沒有完全習慣新學校啊?”
“挺好。”程瑤點頭。
“那學習上最近有沒有什麽困難?”
程瑤想起王元柯那張滔滔不絕關不上的嘴,煩得腦仁疼。“我想換個安靜不愛說話的同桌。”
“嗯,王元柯是有點調皮。”
徐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帶程瑤走回教室,指着紀淮旁邊的空位對她說,“你就換到紀淮旁邊去吧,他平時很安靜。”
“好。”程瑤翻個白眼,開始收拾書桌。
“喂喂!程瑤!你要到哪裏去?”王元柯按住她的書,“老師不會是要趕你走吧?”
“換同桌而已。”
“啊?”王元柯表情痛苦,護住她的課桌,“我們坐一塊兒不挺好的嘛,你走了我怎麽辦?”
程瑤示意他起身讓開,“相信你一個人也能說得開心,加油!”
王元柯死乞白賴地跟她糾纏,悄聲說:“不行的,我覺得他們都懂的太少了,無法當我的知音,還是你最好。”
“離我遠點。”程瑤對廢話多的人一向耐心有限。
“哎呀,真絕情啊。”王元柯傷情地趴在課桌上,不一會兒就滿血複活找前桌的同學說話。
程瑤整理好課桌,拿消毒濕巾将課桌與凳子反複擦拭幾遍,滿意地坐下。
紀淮習慣一個人坐,冷冷地說:“不問我的意見就坐這兒?”
“又不是坐你身上,還需要你同意?”程瑤嫌他矯情,“你坐王元柯旁邊也行,他那兒還空着。”
“算了。”紀淮瞪王元柯一眼。
安安靜靜地上完一節課,王元柯又按捺不住跑去找程瑤,他蹲在她桌前偷偷摸摸地說:“程瑤,要不你來參加我們模聯1.吧,今年暑假有個大活動,華北整個大區的學校都會參加,學校正在招募學生代表,很有意思,你去試試?”
程瑤興致乏乏,她這個年紀肯定不愛跟一群小孩湊熱鬧。
“唉,我說你就是膚淺,我們那兒學生代表都長得可帥了,就為了看帥哥你也得來吧,你英語口語好,不來浪費了。”王元柯作為主席團成員,胸中充溢為模聯招募人才的責任感。
“有帥哥就更不行了,我只會跟帥哥談情說愛,不會跟他們談全球變暖哦。”程瑤語氣諧谑,眉眼都透着不羁。
王元柯說不動她,搖頭嘆氣地回座位。“真不夠意思。”
紀淮擱下筆,鼻端發出一聲輕笑。
現在程瑤的外表清純甜美,總給人一種文靜友好的錯覺,讓她很苦惱。
……
接下來的幾次月考,程瑤的名次從也沒下滑過,她性格孤僻不與人來往,還經常缺課,不斷有各種關于程瑤的猜測在學校裏流傳。
程瑤課業輕松又不用為生計奔波,在家學琴畫畫,時不時關注股市大盤,樂得清閑。
方芸依心情大好,領着江若愚和紀淮走進後院,送來飲料和點心,熱情地招待客人,“瑤瑤,我正好讓你兩個同學來陪陪你,你們一起學習吧。”
程瑤坐在石凳上看書打發時間,問:“你們怎麽來了。”
江若愚主動坐在她旁邊的石凳上,放下書包,“我外公外婆在家吵架,我和紀淮出來躲躲,被你阿姨看到了,就邀請我們進來呗。”
“那好好寫作業吧,弟弟們。”程瑤拿出打火機,準備換地方抽煙。
紀淮拿出習題冊平整地擺在桌上,盯着習題冊沉思,像是在專心做題。
“就在這兒抽吧,我不介意。”江若愚搶過程瑤手中的書,嬉皮笑臉地說:“哎喲喲,看的《洛麗塔》呢,這寫戀/童/癖的書,還是少看吧,多不健康,這裏面有的描寫,哎喲喲,多直白,少看,把你帶壞了。”
他純粹想故意找麻煩,等着程瑤像其他女生一樣嬌嗔地罵他一句“讨厭”或是害羞得落荒而逃。
程瑤卻鎮定地反問說:“看一本書是讓你看他的遣詞造句與思辨,你可以有是非判斷,但不可以以此為理由來道德審判看這本書的人,你看p0rn的時候也這麽想嗎?”
“唉,說的什麽鳥語。”江若愚辯不過她,轉移話題說,“你抽煙?”
她沒理他。
“也給我試一支。”
程瑤微微挑眉,把細長的煙夾在指間,“那你湊過來點兒。”
她話裏聽不出挑逗的意味,卻聲聲勾人、字字魅惑。
江若愚也配合着調情,身體往她的方向傾斜,“不如你喂我好了。”
“閉上眼。”程瑤沉聲蠱惑。“張開嘴。”
江若愚通通照做。
啪嗒一聲按下打火機,幽微的火光舔過煙葉,程瑤深吸幾口香煙,把嗆人的煙悉數吐進他嘴裏。
喉嚨與鼻腔瞬間受到辛辣的刺激,江若愚猛然咳起來,嗆出滿眼淚水。
程瑤看他狼狽的模樣,譏諷說:“還要我喂麽?”
“真狠啊你……”江若愚吃了教訓,不敢再出言調戲她,咳嗽一會兒,又誠懇地問:“诶,你怎麽不笑?我還沒見你笑過。”
“笑有什麽好看的,笑的時候臉上皮肉擠在一起,法令紋和魚尾紋變深,再露出一口錯亂的牙,醜相畢現。”
七分玩笑三分認真,程瑤本就不愛笑,況且她覺得現在笑起來的樣子甜得膩人有損氣質,就更不會把可愛的一面展現給別人。
“什麽歪理,聽沒有聽過‘愛笑的女孩運氣都不會太差。’。”
程瑤碾滅香煙,“巧了,我從來只靠實力。”
“嚯,真拽啊你。”江若愚聳肩,“來吧,年級第一,幫我做下作業吧。”
紀淮恍若沒有聽到他們一來一往的對話,全程沒有擡頭,心無旁骛地做題。
程瑤瞥一眼紀淮的練習冊,揭穿說:“你一道題也沒寫對,填空題你填ABCD作什麽。”
原來根本不是沒有雜念,假惺惺地故作冷漠。
“應付老師而已。”寒冰總算開口,讓周圍升溫不少。
江若愚忽然想起問:“唉,程瑤,你怎麽總不來上課,生病了?”
“不想上就不去。”程瑤最近日子過得沉悶,開始懷念在名利場裏掙紮浮沉的感覺,懷念別人眼裏對她的隐忍和不甘。
江若愚自己也整天不學無術,深深理解程瑤不喜歡上學的心情,說:“在家裏呆着不無聊?以後本少爺來陪你好了。”
“你還是好好學習吧,江少爺。”程瑤重重地咬出最後三個字。
“那好吧,等高考一過,我就天天來找你玩兒,我們到時候再續前緣。你這個人有意思,下次我還來找你玩兒。”江若愚估算外公外婆的日常拌嘴已經休戰,網瘾發作想回家打游戲,撺掇紀淮一起回家,大搖大擺地走在前面。
“是你每天在練琴?”紀淮語氣肯定。
程瑤承認自己琴藝不佳,撇過頭沒回應,倏地被他捏住下巴,嘴唇被迫微微張開,露出貝殼般潔白整齊的牙。
紀淮清冷的目光掠過她的臉,停留片刻再松手離開,走之前還不忘評價說:“牙挺好的。”
剛剛她只不過是自嘲一句,紀淮竟然還惡意地扳開她的嘴來驗證,現在的小孩真不知死活。
“死小孩兒。”程瑤剜他一眼。
江若愚與紀淮禮貌地與方芸依說聲再見,方芸依把二人送出門後又走到後院陪程瑤。
方芸依開口說,“瑤瑤,喝點飲料吧。”
“不用了,方姨,裏面糖太多,引發糖化對皮膚不好。”
方芸依覺得她有時比自己還老成,繼續找話題,“那瑤瑤平時還是不應該總窩在家裏,出去曬曬太陽也好。”
“方姨,”程瑤嚴肅地說,“陽光對皮膚的傷害很大,防止光老化,好好防曬。”
“瑤瑤懂得還真多啊,”方芸依讪讪地笑,程瑤怎麽比她還注重保養?“平時還是要多交交朋友,年輕人就是該朝氣一點。”
“好。”
“小江人是調皮了點,不過心還不算壞,你們是同學,又住得近,多接觸也挺好。” 時間一長,方芸依就自動帶入母親的角色,天天為程瑤操心勞力,總希望她能更活潑一些。
“紀淮是他哥哥?”
兩人脾性一點也不像。
“嗯,小淮是小江的表哥,他們就住咱們北邊那棟房子。”方芸依喜歡社交,與鄰居們也熟絡,“小江的父母被調任到外省任職,父母公務忙,就只能交給外公照顧了。小淮嘛,她母親幾年前病逝了……這孩子也挺可憐的,唉,他……”
程瑤不想追問家長裏短,敷衍地回應一聲,“嗯。”
程信過分驕縱女兒,方芸依實在看不過眼,提點說:“這都快高考了,你也不能太自滿,還是會去上課吧,熬完最後這段時間就過去了。”
“好。”程瑤理解方芸依的難處,平時盡量給她面子。
方芸依表露出少有的嚴厲,“煙也別抽了。”
“我盡量。”
頂多不在她面前抽,程瑤把手上那包煙交給方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