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紀淮沒接話茬，在洗手池洗幹淨衣服，心酸地用吹風機烘幹。

程瑤洗完熱水澡後身心舒暢，換上事先準備的長裙，推門走了出來。

紀淮挂起衣服，把吹風筒遞給她。

她吹幹頭發，回到床上休息，一晚上又是飙車又是淋雨，折騰得累了。程瑤看垃圾桶裏全是被撕得稀碎的煙絲，無奈地搖頭，紀淮似乎對她抽煙這件事有無限的執着。

空氣裏全是兒童洗發水甜膩的味道，他最後利落地換上吹幹的衣褲，徑直走向她，倒在地毯上枕着毛絨玩具睡覺。

公主床低矮，程瑤透過粉紅色的紗帳看他。

紀淮雙手枕在腦後，迎上她的凝視，“在等我？”

“睡了。”程瑤翻過身，昏沉地睡過去。

紀淮閉上眼，今晚的畫面就往腦海裏鑽，輾轉反側都得不到清淨，最後幹脆認命地睜開眼，守着黑夜發呆。過不了多久，床上的人就開始拼命地蹬腿，喉嚨裏發出細細的嗚咽。

“怎麽了？”紀淮疑惑地皺眉。

回應他的只有更加猛烈的掙紮，他實在看不下去，掀開紗帳湊近拍拍她的臉，沉聲說：“安靜點。”

她不知道做了什麽噩夢，無意識中死死捉住他的手臂，像捉住救命的稻草。

紀淮越掙脫她抓得就越緊，又被撓了好幾下，他只好無奈地睡在床邊，讓她抓着一只手睡，“這是你捉住我不放的。”

程瑤中途醒過幾次，迷迷瞪瞪之中以為自己變回成黎曼昱，以為自己還躺在陸兆曦懷裏。

“分開吧。”

“我們都努力勸自己喜歡彼此了。”

紀淮沒聽清她的嘟囔，只知道她害怕得全身發抖，勉強地擁住她直到二人都安穩地睡着。

……

程瑤鮮少有一覺睡到下午的情況，一睜眼就看見紀淮略帶譏諷的臉。

“真能睡。”他立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她。“剛剛我讓他們送了飯菜，現在吃？”

“不想吃，你吃過了嗎。”她醒來發現沒有回到原來的世界，一時有些迷糊，拍了拍涼水才猛地清醒。

“你壞習慣可真多，好歹吃點兒。”

程瑤好不容易睡個好覺，不想發脾氣，就答應他，“好。”

她不吃任何高脂肪、高糖分、高碳水的食物，一片水煮牛肉要在清水裏洗過幾遍才肯送進嘴裏。

“在清修？”紀淮話裏帶着一絲鄙夷。

“是啊。”

維持漂亮的外表本就是一項修行。

“那不戒煙？”

這臭小還怎麽總擡杠？最開始抽煙是她宣洩苦悶最體面的方式，後來就漸漸成了瘾，戒不掉也從沒想戒。

“小孩懂什麽。”

“戒了吧。”紀淮替她換一碗清水。

程瑤沒有回應，正好聽到敲門聲，對他說：“開門去。”

紀淮打開門，一只小小的身影從門縫裏擠了進來。

小女孩聞到飯香，欣喜地跑到程瑤旁邊，奶聲奶氣地說：“姐姐，這是我的房間。”

她不喜歡跟小孩打交道，覺得小孩不講道理又愛哭鬧，一向都是能躲就躲，可是今天程瑤占了別人的房間，心裏有些愧疚，難得好脾氣地跟她說話：“謝謝你呀。”

小女孩撲到她身上，“姐姐身上好香呀。”

程瑤受不了這軟乎乎的小女孩一直纏着她，直直地瞪着紀淮，示意他想辦法拉走女孩。

紀淮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任由她使眼色。

女孩叽叽咕咕地在她耳邊說一大堆聽不懂的悄悄話。程瑤叉起一塊西瓜，才把她給勾下來。

女孩嚼着西瓜，一點點汁液殘留在嘴角，“可是漂亮姐姐和漂亮哥哥在我房間裏幹什麽呢？”

“睡覺啊，”程瑤拿紙巾替她擦幹淨，“一會兒我們就把房間還給你。”

“不用還給我呀，”她焦渴又不好意思地盯着剩下的果盤，“我可以跟你們一住呀。”

“怎麽随便就相信外人呢，”程瑤察覺出小孩沖着這桌菜來的，直接把餐勺遞給她，教育說：“姐姐就是被你面前這個哥哥給拐來的，你可不要随便相信別人。”

“真的嗎？”女孩嘴裏的菜還沒咽下去，就壓低聲音對程瑤說：“那我去告訴我媽媽，我讓她來幫你。”

“去吧。”程瑤鼓勵地拍拍她。

小孩玩心大，跑去求救之前抱走房間裏的一只小兔子，活蹦亂跳地沖了出去。

等她一走，程瑤就收起虛僞的溫柔，問紀淮：“你覺得她幼稚麽。”

“她還小。”幼稚是兒童的天性，理所當然。

“是吧。”程瑤用紙巾擦擦手，“你看她有多幼稚，我看你就有多幼稚。”

“程瑤，”諷刺破壞紀淮原本柔和的表情，他忽地擡高音量，“你是不是有臆想症，總覺得自己是姐姐。”

她沒有繼續争辯：“收拾收拾東西，準備回去了，人販子弟弟。”

紀淮帶她走到客棧大廳。

老板娘始終推脫不想收錢，“二位就不用給錢了，反正都是擠的我女兒的房間，無所謂的，是我們照顧不周。”

紀淮沒聽勸，按平時住的酒店費用标準給老板轉了賬，順帶還給了些小費。

女孩躲在老板娘身後，害怕地說：“姐姐說那個哥哥是壞人。”

“不好意思啊，”老板娘拍拍她的頭，“這是我女兒淼淼，她剛剛去打擾你們了吧，她一直住在客棧裏，客人見得多了就不怕生，真不好意思。”

“沒關系，”程瑤沖她揮揮手，“再見。”

“姐姐以後還會來嗎？”程瑤漂亮還願意分享食物給她，淼淼打心眼裏喜歡這個姐姐。

她随口一應，“會的。”

紀淮聽後低頭問她：“看不出你還喜歡上這裏了。”

“得意什麽，”程瑤回擊說，“我喜歡這裏又不是喜歡你，你還喘上了。”

紀淮跟老板娘打聲招呼，拽着程瑤往外走。

“不是車沒油了麽，現在不想辦法？”

紀淮照常先替她打開車門，“再飙車回去油也夠用。”

“行，”程瑤對着鏡子理理頭發，“我撤回剛剛說你跟淼淼一樣幼稚那句話。”

紀淮輕笑，“你還知道悔改。”

“不是，”她頓一下，“我現在覺得你比淼淼還幼稚。”

紀淮發動跑車，油門一腳踩到底，“那我也得做些對得起這句話的事。”

“……”小孩可真讨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