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廖魚年實在難以抗拒,只能任由着常蕉蕉為自己放下褲腳。
同時為廖魚年和薛藻寺兩個人泡腳,她一個人是忙不過來的。
常蕉蕉首先選擇為廖魚年服務,而行動間卻時時望向一旁的薛藻寺。
廖魚年手腳有些慌亂,暈暈怔怔地拉着薛藻寺的手,薛藻寺卻只欣喜地眉眼含笑。
廖魚年:“你雖是個小姑娘,可好歹也是位大家閨秀,怎麽能給我們洗腳呢?”
常蕉蕉很不以為然地說:“蕉蕉被廖大人贊為大家閨秀,心中喜不自勝,可廖大人是蕉蕉最憧憬的女輩,乃是現世九天玄女之尊,僅是遠遠瞧上一眼便知道肯定要消掉不少從前積累的福報,所以才要趕緊來恭維恭維,沾沾廖大人的神仙氣呀。”
廖魚年心想,這嘴巴也太甜了。
薛藻寺看着常蕉蕉問:“懂這些規矩,怕也是個十分孝順的好姑娘。”
常蕉蕉忽的梨花帶雨一番,一邊用細膩的手法給廖魚年揉着腳,一邊嬌滴滴地哭述道:“蕉蕉家中,嫡母早逝,從小無依無靠,只能與祖母相依為命,每日悉心敬孝,才能在祖母的呵護下安然無恙地活到今日,年前祖母病逝,家中庶出的姐妹都不待見蕉蕉,所以才求父親早點為蕉蕉張羅婚事,早早離了那個刁狐窩,尋個值得攀附的郎君。”
廖魚年看似沉默,實則是已經在心中開始篩選能與常蕉蕉婚配的人選。
見廖魚年遲鈍,常蕉蕉又繼續說道。
“薛夫人和廖大人的交情就如同那上官婉兒與太平公主的千年萬歲,椒花頌歲。可憐蕉蕉便沒有那般福氣,同輩之間向來不知痛癢,是生是死,都沒有個指望的……”
薛藻寺脫口便道:“姐姐,你何不把她指婚給紀綱呢?”
廖魚年思索了半天,就是顧及紀綱他太過風流。
不曾想這正合了常蕉蕉的目的。
常蕉蕉:“小女慕紀大人已久,若是受廖大人指命嫁給紀大人,那真是三生有幸。”
廖魚年:“可是這小子風流成性,無法無天,我怕他能給你想要的,但給不了你想要的幸福。”
常蕉蕉伏在廖魚年的膝上,堅定道:“只要能成為紀大人的正室娘子,男人都是一個樣,別的蕉蕉都不在乎,蕉蕉只想體面地活着。”
廖魚年看到常蕉蕉眼裏的光,像是火海裏鍛出來的一把短刀。
仿佛只聽見她說:“別的蕉蕉都不在乎,蕉蕉只要權利和地位。”
“行……”
薛藻寺突然驚喜道:“姐姐你看,煙花!”
窗外,一朵朵炮竹沖上雲霄,形成了一面撲天蓋地的煙花海,而煙火的輪廓正是魚尾的形狀。
無視宵禁,敢大放煙火的,也只有嚣張不知收斂的紀大人了。
皇宮裏,朱棣正跟崔貴妃歲月靜好地下着棋,忽然聽到炮響,以為是又有人謀反,吓得胡子都立了起來。
“愛妃,拿朕的劍來!”
崔貴妃拉過朱棣的手,指着窗外琳琅滿目的星河,細聲細語地安撫道:“皇上別怕,是煙花。”
朱棣本想震怒,可看到民間沒有兵荒馬亂,反而隐隐有歡呼聲,所以心情平緩不少。
但也在心中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小康子,去給朕找人問問,這煙花是從哪來的?”
小康子在門外看的如癡如醉,一時間連皇帝的叫喊都給屏蔽了。
“小康子!”
“诶,奴才在,奴才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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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瀛披着黑紗袍,從新鑿的露天山泉臺裏逶迤而出。
一旁的小仆正抱着李星瀛新裁制的寝衣,給衣領與袖口處烤上熏香。
“且慢!給我熏青橘味的,從前每用青橘味的熏香,夫人就會多抱我一會兒。”
小仆抖了一下,連忙換了瓶香盒。
李星瀛從山泉臺慢悠悠地走到正殿,低頭滿意地欣賞着自己為廖魚年精心打造的三千步花廊,一排排全是雪色的昙花。
而在花廊盡頭,是一條玉面霞帔。
霞帔上,被碾碎成粉狀的翡翠鑲嵌在一起,在陽光的照射下,能折射出神明降世般的光輝。
眼看着昙花一株株地開了,卻遲遲不見廖魚年回府的身影,連派去催話的小厮也蹤跡全無。
李星瀛穿上熏好的寝衣,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門廷中央,擡頭望着一簇簇盛大的煙花不絕于空。
不久,突然下起了細細密密的小針雨,風霧聚成一團,涼意飕飕。
小厮被揍得鼻青臉腫地回了李府,瘸着腿向李星瀛報告。
“大人,紀綱那奸佞實在是太嚣張了,根本不讓小的進府,還活活挨了一頓揍,根本沒機會去接夫人啊!”
李星瀛太陽穴上爆起青筋,他手上輕柔地幫小厮打去肩膀上的塵土,面色卻已是山崩地裂。
李星瀛騎上馬,奪門而出,正想直奔紀府,卻聽見一陣婉轉的蕭聲在檐上響起。
唐覺齋頭戴鬥笠,一把竹簫握在手裏,郎郎笑道:“李星瀛,大半夜的,怎麽這麽着急?”
李星瀛整了整劍鞘的位置,不屑一顧,淡淡道:“你別跟我廢話,你跟那個畜牲,都是一路人。”
唐覺齋攤開手,仰頭望着蒼天,讓雨全部淋在懷裏。
“李星瀛,李大人,我怎麽就是看不透你呢?你到底喜歡廖魚年什麽?”
“滾。”
唐覺齋臭着臉起身,晃動脖子,扭動了下筋骨。
“姓李的,你最好是給我放尊重點,我現在就是個找不到名也摸不着姓的江湖浪子,殺了你,什麽都不用顧忌!不過,我可不想讓小魚妹妹的生日變成你的忌日,這樣太晦氣。”
李星瀛拔出劍,怒道:“所以呢?你到底想幹什麽?”
唐覺齋看着即使下了雨不肯罷休的煙花,勾唇道:“殺了紀綱。”
李星瀛遲了片刻,松開劍把,但緊蹙的眉眼表示他并沒有放下戒備與警惕。
“為什麽?你忍心……”
“他現在就是個名副其實的大奸臣,皇帝老兒不會留他,何不早早殺之而立功?憑你一個人的實力,即使是身後有總指揮使崔豹撐腰,也不敢濫殺一位官吏吧?我是自由之身,我可以呀!我們合作,除去這個奸佞,事後借此扶我重上官場。”
李星瀛明白,唐覺齋就是只雙面山鷹,白天卧巢曬着太陽不問世事,夜裏展展翅,便能讓整個森林變得危機四伏。
他看上去是個溫文爾雅的君子,實則未表露出來的另一面狠毒至極,又殺伐決斷,不顧一切。
“你想以哪個身份回朝廷?”
唐覺齋一本正色道:“唐覺齋。”
李星瀛滿面疑慮地握起缰繩。
“可是,陡然為你洗雪一年前的罪案,皇上難免會對我心生疑雲,這樣太過冒險。”
唐覺齋:“那你就看着紀綱糟蹋這天底下的老百姓?他欺男霸女,連皇上的秀女都敢觊觎,還纏着你的夫人不放,看看今日,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紀大人家的妻子過壽,如果你助我回朝,我可以保證,往後,不再接近廖魚年一步。”
李星瀛答允道:“好。”
唐覺齋:“回府老實待着去吧,有薛藻寺跟着她,你就放心好了,你顧慮的那些事情,不會發生。”
李星瀛看着這個曾經取下自己性命的男人發愣。
唐覺齋踢了塊房檐上的石子,落向李星瀛的馬。
“看什麽看?沒見過長得這麽帥的男人吧?”
李星瀛冷不唧唧地擠出一個難看的笑,說:“你別蹬鼻子上臉。”
唐覺齋扶正鬥笠,啧了聲,說:“好了,收回你的劍回府好好待着去吧,別學我當初沖冠一怒為紅顏,卻深陷牢獄之災,等三日後,我會讓你府裏的丫鬟梅子雀來給你報信的,我先走了。”
李星瀛:“梅子雀?”
雨越下越大,斷珠似得潑向人間,而遠處的煙火也毫不示弱,反而迸射地更加歡快。
天地忽明忽暗,分不清是雷鳴還是煙花爆炸。
隔日,皇上朱棣叫來鎮撫司的司徒虔,詢問昨日到底是誰在放煙花。
司徒虔吓出了一身冷汗,發抖不止。
“回禀陛下,昨夜只是雷鳴,并未有人放煙花啊……”
“你确定?”
“微臣……微臣不敢說慌,诶,不對,微臣昨夜睡得早,只聽見後半夜的打雷聲了,不曾聽聞什麽煙花啊……”
朱棣憤怒地把硯盤甩了出去。
“好啊,你個司徒小兒,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到了朕面前還敢饒舌!那昨日朕的兩只眼睛以及崔貴妃的兩只眼睛全都瞎了不成?
崔貴妃趕緊指揮下人去收拾墨盤。
“陛下息怒,司徒大人啊,皇上只要你說個實話,皇上看你家世純淨,所以是想來提拔你,你若是如實說了,皇上又怎麽生氣呢?昨夜到底是誰放的煙火,本宮甚是喜歡呢,臣妾就當皇上是借花獻佛了。”
司徒虔又暗暗斟酌了片刻。
“皇上贖罪!”
說罷,司徒虔朝粗壯的盤龍柱子上撞去,血潵當場,頭裂折頸而亡。
崔貴妃被吓得直接昏了過去,四五個宮娥趕緊上去扶。
朱棣大怒,把書臺上的奏章像紙鳶一樣朝空中胡亂抛去。
“快叫太醫!亂了套了,真是亂了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