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勸告
勸告
“子律,你先出去。”
謝夫人斂下眼底的震驚,低聲命令道。
謝知白見母親神色不對,一改方才的輕松,陡然變得嚴肅,目光看了看兄長面色倒是平淡,點了點頭,不敢多問,走了出去。
門被“吱呀”一聲的關上後,謝夫人重重地将手拍在案上,低聲訓斥道:“子津,你可知你在做些什麽?”
“孩兒自然知道,母親當心自己的手。”
“你若是當真關心我,就不該背着我與你父親去做那些兇險之事。”見他并未辯解,果真如她所料那般,心間一痛,聲音開始放淡,“那些事情自由我與你父親去做,你何苦……”
天啓三年,她終身難忘北境一戰,她視若至寶的孩兒卻因這一場禍事命懸一線,若能交換,她到寧願舍了身子去替他受了那般苦楚,老天憐愛,留他一命,卻在病榻上昏迷,一躺就是一年之久,醒來後卻終身不能習武騎射,從此與藥罐相伴。
縱然知道幕後真兇,卻無法将其擒之殺之,作為父母的何嘗不心痛。
她與丈夫自責了十數年,也調查了十數年,那幕後真兇隐匿行蹤,長期居于守備森嚴的大俠皇宮,十數年不踏出一步。
而今朝終于等到大梁與其開戰,卻再剛打了勝仗準備在此舉兵進攻之際,大夏卻送來了降書。
這是哽在他們家人之間的一根魚刺。
“母親既然知道我要做些什麽,就不應該阻止。”謝知非淡淡道。
謝夫人被他眼中的堅定堵得啞口無言,竟不知雙眼何時泛起了淚花。
謝知非見母親落淚,堅硬的心變得柔軟,語氣也軟了下來,“母親不必為我心焦,據我掌握的消息來看,此次武林大會便是讓那人出頭的大好時機。”
阿刁的出現勢必會讓天雲門重視,雲逸留的那封遺書想必現在已經交到了雲觀長老的手中,他既然看了,便不會不管阿刁,也勢必會給阿刁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此時正值武林大會,正是像武林公布的好時機,而若是給阿刁的身份正名,勢必要将雲逸的死告知武林,屆時不怕那人不出現。
在大夏躲了十幾年,也該是露頭的時候了。
“你怎敢如此斷定?”雲逸與那人的事鮮少有人之情,若非她曾受過雲逸的搭救,在她身上見到過那人府的信物,想必也不會知曉。
謝知非沒有回答母親的問題,而是輕笑一聲,“沒想到他還是個癡情人。”
謝夫人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自己的兒子了,他竟在她沒注意的這些年,悄悄長大了,這般心機到真有她當年的樣子。
“他與雲逸的事,你是如何知曉?”
謝知非沒打算讓母親知曉自己就是千機閣的真正主人,答非所問道:“母親只當今日不曾知曉這些,這件事,孩兒自有算計。”
“我……”
“母親你就聽我的,這件事,需要我自己動手。”打斷她的話後,謝知非安撫道:“我會照顧好自己,母親不用擔心。”
在沒有将那人殺掉之前,他定會保重好自己的身體,親眼看着那人死于自己的劍下。
見他如此,謝夫人自知無論再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了,看來,她需要啓程去尋謝必安了。
正當二人話音告一段落,門外卻傳來謝玄的聲音:“夫人,公子,天雲門的人來了。”
謝夫人整理好思緒,正要起身時,像是突然想起了不對勁的地方,自己差點忘記的事情,她轉身望向謝知非,有些猶豫地問道:“你遇見阿刁不會是……”
“母親多慮了,我與阿刁的相遇實屬偶然,并非我刻意為之。”不管這一路上他存了什麽心思,但他與阿刁的相逢實乃上天賜下的緣分。
縱然他在知曉她身份之時确實有想過算計,但與她相處的這些時日更讓他看清自己的內心。
也許,不僅僅是在相處之後,而在第一面時他便對她有了不一樣的心思。
“子津,你若真的心悅于她,最好早日同她說個清楚,兩個人之間并不應該有秘密,倘若她知曉你之所以與她同行,是別有用心,我想,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接受不了。”謝夫人真心勸告道。
她與謝必安就曾因她瞞着接近他的目的導致二人關系差點土崩瓦解,那種被親密之人欺騙的感覺,可能會令人異常痛苦。
“只要不讓她知道便好。”
謝知非則顯然并不這樣想,他覺得不管目的如何,只要他真心愛着阿刁,而阿刁對自己亦有真心,別的都不會阻礙,阿刁不需要知道這些。
“萬一有一天……”謝夫人還在試圖勸告。
“不會有萬一。”謝知非的聲音冷淡而堅硬。
他不會讓那個萬一出現,他的阿刁只需要一直待在他的身邊就好,他有把握讓這件事情永遠埋藏在身後。
門外再次傳來催促的聲音,仔細聽,還有幾個陌生的聲音,想必是天雲門派來的人已經到了門外。
謝知非站起身子,攬着母親的肩,輕聲說道:“母親不用為我擔心,我自有打算。”
說着便扶着謝夫人走出偏廳,打開門的那一瞬間,不出所料見到了早已等候多時的阿刁,她正被謝爾潆挽着手臂悄聲說些什麽,聽到門開的聲響擡頭朝這邊看來,正巧與謝知非的目光相撞。
阿刁粲然一笑,眼神一如既往的不含任何雜質。
謝知非原本平靜無波的面容見到她後,忽地笑了。
“阿娘,他們是天雲門派來保護我們的,說是要在這段時間和我們住在一起。”謝知白站在一旁說道。
“謝夫人好,我等遵從師父的安排,會在夫人在琅琊山莊的這段時間貼身保護,如若需要走出竹園,随意喚我們任何一人便可。”鳳安身為幾人的師兄,在此刻自然擔當起了應有的責任。
“那就有勞幾位少俠了。”謝夫人嘴角溢出一抹笑容,“只是不知幾位少俠如惡化稱呼?”
“在下鳳安,這是我的師弟鳳良,師妹鳳七。”鳳安介紹完看了看阿刁,撓了撓頭道:“這位是師姐阿刁。”
“師姐?怎麽阿刁成師姐啦?”鳳七不可置信,大叫起來。
阿刁雖比她年長,但今日才進師門不久,論起來,應當喊她一聲師姐才對,不行,她才不要一直當師妹。
她被師父收下為徒之時年僅五歲,自從收下她後,師父便對外稱拒絕收徒,幾位師叔也少有再收女弟子,于是她就成了天雲門風字輩最小的女徒弟,這也是她名字的由來。
她早就暗暗不爽很久了,他才不想一直做小師妹,她要做師姐。
本以為來了個阿刁,雖說是流落在外的弟子,但總歸沒行過正式的拜師禮,論資排輩都應當喚她一聲師姐,可她怎麽又變成小師妹了。
“鳳七。”鳳良扯了扯她的手臂,提醒她注意場合。
鳳七這才想起來現在是在哪裏,身邊還站着一群陌生人,頓時低下頭來,不再說話,但撅起的嘴仿佛在宣告她的不滿。
“師妹年幼無禮,還望夫人莫怪。”鳳安勾起一抹僵硬的笑,牙齒緊緊咬着,心道待會再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鳳七。
謝夫人擺擺手表示不在意,随即吩咐道:“子律,你且帶幾位少俠歇息,在這竹園之中便無須多禮,出行之時再請幾位少俠随行便可,記住,好生安排,莫失了禮數。”
“是。”謝知白點頭,随後帶着幾人走了出去。
“阿娘,我也要去看看阿刁姐姐住的地方。”謝爾潆不假思索地說道。
整日裏和兩位兄長待在一起,她早就無聊壞了,如今院子裏來了兩個同她年齡相仿的,她自然是不願意放過機會,而阿刁又是她極為欣賞的人,那位鳳七看起來也極為随性灑脫,極合她的胃口。
謝夫人無奈一笑:“去吧。”
不一會兒,方才還鬧哄哄的院子瞬間安靜了起來,她看了看心思早不在此處的謝知非,笑着嘆了口氣,“你也去吧。”
“謝阿娘。”
謝知非快步跟上,走至阿刁的身旁,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阿刁回頭,見是他,驚喜道:“你也來了。”
謝爾潆本還挽着她的手,見是大哥,了然一笑,松開手大步朝前走去,與一旁的鳳七攀談起來,時不時的回頭看幾眼二人,而鳳七恍然大悟,明白阿刁說得就是她,看他倆膩歪再一處的樣子,不看也罷。
“你怎麽會來?”阿刁柔聲問道。
她本以為先前在擂臺附近遇見,是他來尋她的,沒曾想他竟直接住了進來,且還帶着母親與弟妹,方才收拾行李的時候,她還納悶,此刻見了他自是要問清楚的。
“阿刁同百裏家主早前認識,于是便受邀住了進來,怎麽樣,我們又在一處,你是不是很欣喜。”謝知非促狹着說道。
阿刁面色一紅,心中自是同他所言一般,欣喜無比,但又不肯承認,揚着下巴道:“明明是你很欣喜吧。”
“是,同阿刁一處,我自是欣喜的。”謝知非看着她的耳垂在他說完這句話後紅得似要滴血一般。
阿刁雖說不出這般肉酸的話來,謝知非說她倒是受用得狠,但依舊難為情的拿起手中的劍用劍柄戳了戳他的側腰。
謝知非沒有躲,想起她方才扯開的傷口,放緩腳步,輕聲道:“你随我來。”
随即,阿刁在謝知非的帶領下走向另一條與鳳七等人相反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