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影魔蛇物

影魔蛇物

遲皇山,中天門。

“無礙,将藥按時服下,不出三日便會好了。”疾無夢收回藥箱,對他們道。

沉羽恒拱手:“多謝長老。”

本職護山的長老帶人處理了山洞,又補了補護山陣,其餘弟子被安置在弟子閣,幸存的三名弟子躺在藥房,有疾無夢親自醫治,沉羽恒作為他們的大師兄,是謝了又謝。

齊為江憂心忡忡,立即派了十隊百餘人下山,守住遲皇山所有入口,追查影魔的蹤跡,想給小鎮百姓交代。

遲清陽還跟着遲負霜留在那山洞附近。有長老下山來接,遲負霜讓徒弟随他們一起回中天門,可徒弟執意要跟着,哄也哄不走。

本以為影響不到遲皇山,他就不管影魔是否殘暴,是否殺人無數。可現在龍女差點出事,小鎮十餘條百姓都喪命在遲皇山裏,若不處理掉這只影魔,恐怕會牽扯中天門。

“清兒,你不聽為師的話?”

“師父,我心慌。”遲清陽攥着遲負霜鬥篷的手更緊了。

他心慌的厲害,這種感覺,這種預感很不好,他不要讓師父一個人。

“你幫不上為師,留下還得我護着你。”遲負霜說的很不自然。實際上誰護着誰還不一定,以他現在的受損的修為還不如他徒弟。

“我盡量不讓師父護着。師父,我說真的,有不好的預感。”遲清陽往師父懷裏貼了帖,鬥篷都被他攥皺了。

尋了半日,沒發現一點異常。

山下小鎮有十幾戶同時辦着喪事,跪倒一片,哭聲哀戚。黃白色的紙錢灑在空中,飄到二人腳邊。

擡往山鎮田間的大多是普通的棺材,有些連紅漆都未來得及刷。

平白來的災禍,人心信仰本該動蕩,可這些百姓哭着議論的是:“影魔逃出,孤君難道出了什麽事?”“不求孤君保佑,只求孤君保重。”......

遲清陽道:“孤君?那位孤君如此得人心?”

遲負霜遠遠望着,“影魔逃出,不知是不是孤君的紅符沒了作用。”

一旦紅符沒了作用,等同千年前的浩劫要重來一次。若是真沒了作用,等同孤君的法力出了問題。

遲清陽不解的問:“若是沒作用,怎會只有一只影魔?”聽沉羽恒的描述,那影魔是同一只分裂出的黑影。

确實。遲負霜點點頭:“影魔不吃生肉,所以這只很奇怪。它有影魔的特性,也有妖獸的。”

遲清陽道:“師父我們先回去吧?等那三人醒來,或許能問一問。”

剛走了幾步,天昏暗下來,風呼嘯而去将狹窄的小鎮道路卷的亂七八糟。遲負霜拽過徒弟,雪白的鬥篷擋着遲清陽,落進一個沒有溫度的懷裏。

遲清陽仰頭看他,只看到師父削瘦的不成樣子的下颌角,突然想起在百蒲國時,師父說‘原身’和‘殼子’的那些話。

師父的身體一直不好,到底是怎麽回事?

風越來越大,天越來越黑,百姓躲回家裏,留師徒二人在巷尾。

遲負霜腳下的陣紋忽明忽暗,他能感受到比他殼蛻位階要高的壓迫感,待召出風華劍,劈開邪風砸來的山石,一道身影從破開的碎石中出現,遲負霜的殼蛻反映不足以跟得上神魂,就被那道身影一擊在地!

“師父!”

腳下陣紋碎裂,單手墊護着懷裏徒弟的頭,風華劍使不出太高的術法,遲負霜的殼蛻再次崩裂,細密的裂紋在耳下三顆小痣處延伸。

遲清陽爬起來,捂着師父的脖頸,“師父,師父您別吓我!”

話沒來得及說完,一條漆黑的尾巴向他們甩來!

“回去!”遲負霜推開遲清陽,燃了傳送符就要送遲清陽回去。同時拍地而起,風華劍以詭谲的角度割傷了那條尾巴。

這才看清,是條蛇尾!

“你們,誰,都,別想,走!”蛇尾主人說話的聲音嘶啞不連貫,剮的人耳朵難受。

他毀掉師父推他出去的傳送符文,轉而将另一張傳送符送去疾無夢手中,在中天門搗藥的疾無夢接到後直接開了護山大陣。

遲負霜執劍抵擋沖擊來的妖風,腕骨翻轉,金絲蛛網淬滿了赤金火焰,仿若天羅地網,雪白鬥篷破裂墜在地上,身形如鬼魅一般沖向影魔。

他現在的力量不足以使用‘清風’之術,只能這般死拼。從第一招的時候,他就看出這影魔是沖他徒弟而來。

到底是敵不過那半人半蛇的影魔,遲負霜整個人身砸落在地,嘴角流出絲液。

影魔改了方向,沖破黑風灰霧,尾巴抽向遲清陽。

“什麽?!”

它的臉?!!

“清兒!走!”

師父敗落那剎,遲清陽控制不住體內的暴戾之氣,殺意彌漫,本該紮根穩當的半蓮盾符沖擊着血脈,斂去的異瞳顯現,隔空揮去融雪陣,吞噬着那影魔怪物的身體。

十日一次的半蓮盾符好巧不巧趕到這時候發作。

“不要與它糾纏!”

遲負霜想去攔,根本攔不住!

“你打傷他!你怎麽敢!你怎麽敢?!”遲清陽快要神志不清,沒有兵器的他赤手空拳結陣,竟有幾下傷到那怪物的鱗片。

與那半人半蛇的影魔騰空惡戰時,遲皇山的護山結界被強行啓動,家家戶戶的上空鋪滿紅符。

百姓一見紅符,不明情況便紛紛跪地叩拜。

遲清陽愣住。

這紅符又是怎麽回事?!

再看去,遲清陽的錦衣破破爛爛,遲負霜想帶遲清陽離開,卻連風華劍都拿不動!

關鍵時候,遲皇山的人怎麽還不來!巡察都尋哪裏去了?!

遲清陽幾乎渾身浴血,節節敗退,眼看就要送命。

遲負霜收了風華劍,咽下湧出的絲液,儲存在殼蛻裏的靈力早已消耗殆盡,只好賭一把,強行催動最後一點妖力,沒了足夠霸道的力量,掌心縛仙絲飄揚而去。

縛仙絲沒了平常的淩厲,反倒沒被察覺,待随風飄到那半人半蛇的影魔身邊後,一字“縛!”,順着蛇尾纏了上去!

“你,你!”縛仙絲束進了蛇尾的皮肉,卻沒能捆住影魔的雙手,那怪物掌心隔空抓來遲負霜,拎着他的脖子,“尾巴,疼!你,松,松開我!”

遲負霜被掐的快要離開殼蛻,說不出話,他雙手掐訣,妖力越來越弱,縛仙絲咬的更深,影魔那張臉疼的越發扭曲,不知用了什麽辦法直接遁逃,連帶着遲負霜一起消失不見。

“師父!師——”

“是他!就是它吃了人!”一道女聲從上空傳來,是乙靈靈。她身後是護山長老和百名弟子,他指着遲清陽道。

遲清陽強撐着最後一絲理智,用盡力氣沖空中吼道:“你們!快!快快去救——”

他以為等到了救援,沒想到的是,一座從天而降的鎮妖籠,劈頭而下!

“不!!!”

乙靈靈比另外兩名重傷的弟子醒得早,她說好似看到了影魔的臉。确定乙靈靈無事後,便讓随着護山長老尋找影魔,也好認得出。

誰知護山大陣一開,山下有處異常,到了後便看到破破爛爛的白色錦衣少年,他身上的血臉上的血,都與她在山洞裏看到的那影魔一模一樣!

師父被影魔捉走!這些人!這些人到底在幹什麽?!遲清陽強弩之末,加上急火攻心,昏倒在籠裏。

師父……

中天門。

齊為江在地牢裏轉了又轉,看了又看,這怎麽看,鎮妖籠裏面的這個都像是遲清陽。

“你确定?”

護山長老回道:“問過山下百姓,确實是一身白色錦衣的怪物。據他們所說,有兩位像是仙門弟子模樣的人與那怪物纏鬥,紅符突然出現了片刻。昆侖山被捉的弟子也目睹了,是他沒錯。這怪物确實與清陽容貌相似,我當時看到也是一驚。但我探過他的靈力與修為,确實不是人,類似蛇龍一族。确定不會是清陽,這才敢拿了他。”

齊為江嘆了口氣,“小師叔和清陽他們還沒回來?”

“是,他們還未歸山。有人在鎮中見過他們,想必是出去游歷了,您也知道,他一出山門,沒個五年十年不願回來。”

齊為江這才松口氣,點點頭:“也罷,你去辦吧。影魔之事千年未見,好好看管,出不得任何差錯,先上奏仙官,等候交由上修界處置。”

影魔能幻化人面并不奇怪,只要小蜘蛛和清陽沒事就好。

“是,掌門。”

遲皇山的山底冰冷如寒川,昏暗的地牢裏布滿結界。

“師父......師父......”遲清陽手指動了動,剛靠近鎮妖籠的玄鐵欄杆上,便被灼的生疼。

這裏太安靜了,靜的像是已經死去了一樣。

師父不在身邊,他在哪兒?自己又在哪兒?

渾身沒有力氣,血腥味太重了。

是他自己的血,他想起來了......

遲清陽慢慢爬起,開始發瘋一樣:“這是哪兒?放我出去!!你們!!快去救救我師父!!齊掌門!!!長老!!!求求你們!!救救我師父啊啊啊啊!!!”

這些結界隔絕了外界,聲音連第一層牢門都傳不出去,遲清陽怎麽都破不開這籠子,雙手被灼燒出黑煙,掌心的肉粘連在玄鐵欄上,他似是感覺不到疼,依然在喊着掙紮着要逃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遲清陽身上的盾符更痛,手上身上全是鎮妖籠灼爛的傷。他終于從暴躁中抽出一點理智來,他回想着最後一眼,最終确定師父不會有生命危險。

遲清陽試了一次下山前師父給他的那道魂力,毫無反應。怎會無用?不是說無論何時何地都能來到身邊嗎?

再試,依然無用。

“師父......騙我......騙我嗎?師父,在哪兒……”遲清陽眼中僅有的理智越來越冷,只覺得身體也越來越痛,快要撐不住。

當夜,仙官便允了信。

中天門派一長老押送鎮妖籠至上仙界牢獄。

趁着夜色,八匹靈駒在前,拉着黑漆漆的鎮妖籠。籠頂封了一道紅符,是孤君千年前留下的親筆。籠外罩着一層玄紗上面滿是咒文,無人能聽到鎮妖籠裏的聲音。

現在的下場比起九淵那時的經歷,根本不算什麽。

遲清陽坐在籠子中央,不言不語。從被捉到現在,他好像明白了什麽。不論他如何求救,都不會有人相信他。

可是,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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