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很愛您,殿下
我很愛您,殿下
“那只蝴蝶付出了很多。”十三摸着她的小揪揪,笑着這樣說道, “不過怎麽說呢,我覺得那只蝴蝶有點瘋,美人姐姐,你還是離得遠點比較好。”
容汀聽懂了,于是摸摸伸手,在十三的小揪揪上扯了一下,看着對方龇牙咧嘴的樣子說道: “不可能。”
她緊緊握着顧懷萦的手。
好不容易,經歷生死才重新握在手中的珍寶,怎麽可能随便松開。
十三誇張地說道: “可是再不離遠一點,你就要死了耶。”
她轉頭看向顧懷萦,笑着問: “你不是能看見嗎”
容汀身上,死亡的色澤被那火龍削薄了一些,但依舊存在。
顧懷萦的聲音緩慢而生澀,她的手心有濕冷的汗,從心底一寸一寸發出來。
她問: “為什麽”
顧懷萦恍然想到了什麽,慢吞吞地吐出幾個字: “直死之咒”
如果豔鬼就是長公主,那是不是意味着,刻在長公主府床底的陰毒咒術,是不是已經落在了她的身上,只是因為什麽原因還未發作
顧懷萦: “但那是可解的。”
十三嬉笑一聲; “美人姐姐不應該心知肚明嗎”
沒等她們再多問什麽,十三已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小女娃娃耍賴似的仰着臉,一雙圓圓的眼睛如同小狗,瞳仁很大,幾乎不見眼白,濕漉漉泛着水光。
十三: “我能說的真的都說啦,要不就把阿爹放了呗,我和阿爹還得趕着在廿一前離開京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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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眨眨眼睛: “不過現在可能不那麽着急離開了吧……但有備無患嘛。”
容汀微微沉吟。
這話的意思大約就是,廿一的危機暫且還未過去,但大概能平安度過……嗎
她倒也沒打算一次性問個幹淨,心知也不可能,從荷包中摸出兩角金子,叫了聲“十三”。
金子輕巧地抛過去,可惜十三現在沒拿那面銅鑼,有點手忙腳亂地接在兩手裏,一手抓着一個放在嘴邊一咬,頓時笑得眉眼花花,拖着孩子細長尖銳的聲音唱道: “婦唱婦随,琴瑟和鳴!”
容汀就笑了笑,又道: “還有七個銅板,三個銅板一碗的雲吞面,我和阿萦各一碗,剩一個銅板,你再回我一個問題。”
十三就唱: “你啷個問題,且抛來聽聽。”
也不知換了哪兒的方言。
容汀: “那只蝴蝶,我走後,尚可安好”
十三眯一眯眼睛: “得償所願,可不安好”
容汀将銅板遞給十三,招來護衛,吩咐将十三和她阿爹一起找個空的宮殿關起來,特意吩咐了,關兩個房間,可以挨着,但不需見面。
結果就是,十三被帶下去時拳打腳踢,可惜拳腳都太短,只能凄凄慘慘地大喊: “言而無信,欺負仙兒了!”
容汀: “可別叫喚了,本宮結了兩角金子加一個銅板的善緣,關兩天耗不幹淨吧,至少關過廿一。”
她眨眼笑道: “要是過兩天發現善緣不夠,再多加幾個銅板呗。反正本宮別的未必多,但錢一定多。”
十三露出了自相遇以來唯一一個呆滞的神情,沒想到還能這麽操作。
哇哇亂叫的十三被拎走後,思寥宮又一次陷入了寂靜。
容汀轉頭看向顧懷萦,準備就着自己的身份來一次健全的介紹,就聽見顧懷萦生澀的,微微喑啞的聲音。
顧懷萦: “蝴蝶是誰”
容汀: “啊”
顧懷萦: “哼。”
顧懷萦從容汀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幾乎有點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漫長的疲憊過去後,從心底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容汀: “等等,阿萦,你聽我解釋……”
顧懷萦沒吱聲,甚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經過容汀的身邊,慢慢坐到了自己的床上。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最重要的,是阿容……究竟為什麽,會和死亡這樣深切地綁在一起。
其次是廿一的封妃典禮,原本要被她殺死的皇帝,從一個可能會傷害豔鬼的面目模糊的男人,變成了阿容的親哥哥。
她雖然不了解中洲,但卻也能明白,身為長公主,阿容如今的權勢,源自于這個身為皇帝的同胞兄長。
她是必死之人,自己怎樣都無所謂。
可她原本想用自己最後這點生命維護阿容的幸福……但卻差點,剝奪掉了阿容的幸福嗎
至于蝴蝶是誰……那是最不重要的事。
雖然是她現在隐隐心堵的原因。
容汀傻了。
她單知道玩弄感情是惡劣的,三妻四妾雖合中洲律法但是在感情中是罪。
但她沒想到,她雖說慣常愛玩鬧吧,但從頭到尾也就真心喜歡了這麽一個人,還能遇上這種場景。
一時間容汀甚至想,要不将一切都攤牌算了,反正似乎也沒什麽好隐瞞的。
但又一想,若是攤牌,相當于她要告訴阿萦,那只蝴蝶就是你,我們前世有些瓜葛,前世我将你在冷宮扔了十年,結果十年後我遭難時你突然跑來盡心盡力一口一個愛地照顧了我三個月,于是我就在這三個月中漸漸淪陷,最後你一碗毒藥弄死了我,我徹底愛上了你。
……
事似乎就是這麽個事,但總覺得,現在還不是說出來的最好時機。
容汀擡眼望着垂頭坐在床榻邊的顧懷萦。
而阿萦沒有看她。
容汀能夠隐約意識到,雖然這一世,她們相處的時間那麽長那麽早,但她同顧懷萦之間的距離,或許并沒有比前世十年陌路時更近一些。
她們之間有着一層看不見的隔膜,這層隐約的,淺淡的存在,令阿萦雖然近在咫尺,卻虛無缥缈如随時會向着日色或月光振翅飛走的蝴蝶。
這個人同自己,好似并不在一個世界中。
甚至好像剛才那個她有些生氣了的瞬間,她的存在才更加明晰一些。
像是一根手指,輕輕在那層隔膜上捅了一下。一束光便這麽順着洞口照了進去。
容汀慢吞吞地蹭到了床邊,輕輕蹲在床腳,将兩只手放在顧懷萦的膝蓋上。
顧懷萦沒動,沒拒絕,于是容汀又大膽一些,将自己的臉慢慢貼了上去。
最終,顧懷萦很輕地問了一句話: “你……為什麽,會來這裏”
如果阿容不是被天聖女吸引,別有所圖的豔鬼。
中洲的長公主,為什麽會日日出沒于她這座荒蕪冷寂的宮殿
如果自己不是心性不堅,被豔鬼誘惑的天聖女。
身為質子的自己,為什麽會有那樣的,令人幾乎絕望的心動
容汀沒有猶豫,答案就這麽輕易地吐出唇齒,仿佛已經在口中含了許久,甚至帶有一點氤氲的暧昧。
容汀: “我很愛你,阿萦。”
如同前世,阿萦對她說: “我很愛您,殿下。”
只是這一次,吐露愛語是自己的,茫然的是阿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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