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天聖女

天聖女

“你……不是陛下”

純寧貴人差點瘋了,容汀用手背碰了一下鼻子,開口想解釋句什麽,純寧貴人已經瞪大眼睛,幾乎有幾分驚悚地吐出幾個字。

“長公主”

容汀: “回答正确。”

大概是震驚太過,純寧貴人瞪着眼睛愣了好一會兒,才僵硬着張張嘴,問道: “那容洬呢”

容汀忍不住挑挑眉毛,用一種帶點不可思議地瞅了純寧貴人一眼。

容洬是她親哥的名字。

嗯,也就是皇帝的大名。

就連太後如今都不敢直呼皇帝的名字。

沒想到純寧貴人真是張口就來啊。

容汀忽然有一點點佩服她了。

同時,

純寧貴人似乎也突然意識到這點,有點懊惱地皺皺眉,容汀幾乎帶點小八卦地問道: “那個,純寧,你平時跟我皇兄一塊兒的時候,咳,是這麽叫他的嗎”

純寧貴人翻了個白眼,從鼻子裏冷哼一聲。

哦,看來感情不是很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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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汀與挂回應對視了一眼,輕輕嘆了口氣,再次問道: “純寧,你早就知道,皇兄在給你下毒,對嗎”

畢竟已經這麽多年了,若要說當事人始終沒有任何懷疑,反而有些說不過去。

純寧貴人一身白色的裏衣,形銷骨立,微微支起的肩胛鋒利得仿佛能将人割傷。她低垂着頭,面孔埋在一片陰影中,一雙手抓在錦被上,指甲青白,毫無血色。

“是。”許久之後,純寧貴人終于吐出幾個字來,但聲音裏卻沒多少怨恨,仿佛只是一聲嘆息, “我一開始就知道。”

這句話幾乎把容汀的火氣激起來了,她感覺自己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生過大氣,前世最後突然面臨仿佛被所有人背叛的時候,她也只是覺得荒誕和麻木。

“你……”容汀想說點什麽,但聲音忽然卡在了嗓子裏。

但她還是不太明白。

就好像她不明白為什麽皇兄要毒殺季純寧,也不明白季純寧為什麽理所當然地接受了這件事。

若是別人,她還能從家族,從各種無可奈何之事上窺探一二,但季純寧孑然一身,更何況她連死都不怕,本應是最肆無忌憚。

難不成……

純寧貴人聳聳肩膀,尖銳地笑了一聲: “殿下不必想象什麽奇奇怪怪的苦衷和深情,別說我和容洬之間半點情感也沒有,哪怕殿下你一副對天聖……啊,昭妃娘娘情根深種的樣子,難不成你還能允許昭妃給你下毒嗎”

容汀被噎了一下,轉頭看向顧懷萦。顧懷萦歪歪頭,一字一頓地說: “我不下毒的。”

容汀: “嗯,我家阿萦最乖了,不下毒的。”

純寧貴人: “……”

狗女女。

容汀嘆了口氣——季純寧如果鐵了心要瞞什麽事情,無論如何都不會松口。季氏的族人是有傲骨的,否則也不至于一個不剩地戰死沙場。

她最終也只是道: “別的我也不說了,純寧,你想活下去嗎”

純寧貴人的眼睫顫抖了一下。

她扯開一點笑意: “能活,誰想死呢。”

容汀看了顧懷萦一眼,顧懷萦點點頭,走上前去。

“我試試,救你。”顧懷萦輕聲說, “反正,不可能比,現在更糟。”

純寧貴人沒再說話。

**

從溫成宮離開,回到顧懷萦居住的宮殿。

遣退下人後,容汀将腦袋埋在顧懷萦的腿上,一言不發。

純寧貴人拒絕了種蠱,放棄了可能能再活十年的未來。

她做出了和前世一樣的選擇。

顧懷萦低垂着頭看她,手指一下一下拂過容汀的發根。

“沒關系。”她聲音很輕地說着, “沒關系,我在這裏。”

容汀閉了閉眼睛,輕聲道: “嗯,還好有你在。”

她頓了頓,又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輕聲道: “阿萦,皇兄不能留。”

顧懷萦理所當然地回應: “嗯。”

容汀: “明日上朝,我會捅出南陵在京城布下的咒術,那些中了咒的人我還拿捏在手上,其他一些事也查得差不多了。今晚,禁軍會包圍南陵使節居住的驿站,明日朝後,便是殺局。”

顧懷萦依舊點頭: “好。”

容汀翻了個身仰起頭,擡手撫摸顧懷萦的臉: “阿萦,真的好嗎我這是在斬你的退路。”

若是她想,坐視南陵的不臣之心後,這剛剛封妃看似無上尊容的天聖女,轉眼便可為階下囚。

而顧懷萦只是答道: “南陵,從不是我的退路,是,我的墳冢。”

容汀啞然,沉默一會兒才問道: “那……中洲呢”

顧懷萦似乎被問得愣住了,她想了想,才回答: “中洲,是你的家。”

若是以往,話題到這裏也就結束了。

但不知為什麽,容汀今日幾乎稱得上刨根問底,不依不饒地問道: “那我呢我是什麽”

顧懷萦迷茫地眨了兩下眼睛,有些不确定吐出一個詞: “你是……夫君”

容汀臉刷的紅了,任她又再多問題也問不出口,只好轉頭再次将臉埋在顧懷萦的腰腹間,抱得死死的,聲音鼓動着震顫。

容汀: “阿萦,你太狡猾了。”

她這麽笑着抱怨一句,終究又垂下眼睛,幾乎帶着幾分歉疚地說道: “只是,你我明白彼此的心意,但旁人不會知道。若是落到史書上,阿萦,你或許會是個可悲的質子吧。”

一入中洲便被打入冷宮,封妃次日便被斬斷母國後路,一樁樁一件件看下來,幾乎都預示着這個女子不得聖心,哪怕日後容汀以萬分榮寵相待,落在史書上的終究不過各種猜忌,甚至可能有人斥她是賣國求榮。

顧懷萦搖搖頭: “我很幸運啊。”

她頓了頓,又說道: “遇見阿容,我很幸運。”

幸運到,讓她恍然間覺得,自己前十七年在奉天殿中麻木的生存,就是為了在十七年後以質子的身份來到中洲,遇到這個人。

至此,便得圓滿。

**

夜間,南陵驿館突然間被禁軍團團圍住。

一場力量懸殊,毫無懸念的對決。最終的結果不過是,南陵驿館內所有使者仆從全部被五花大綁,連只蒼蠅都沒能飛出去。

然而也有意外,有個南陵使者慌亂間燒了一間屋子,好在火勢馬上就被控制了,無人傷亡。

容汀一身常服,站在遠處等到一切塵埃落定。

顧懷萦護在容汀身後,厚重的兜帽遮住了面孔。

容汀小聲抱怨道: “都說了你不用跟着,好好睡一覺,你今日救治純寧已經很辛苦了,難不成那麽多人護着,南陵驿館那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使者還能傷到我不成”

顧懷萦撇了她一眼,沒告訴容汀就連冊封典禮當日,那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南陵使者還差點得逞了。

中洲對南陵的各種陰私手段終究沒什麽深刻的認知。

禁軍首領很快來報,已經将所有人都控制住。

容汀點點頭,帶着顧懷萦前往綁着南陵使者的屋中,揮退了旁人。

為首的南陵使者被五花大綁扔在地上,勉強維持着一點體面,粗聲粗氣地用并不熟練的中洲語質問道: “中洲的陛下,這是想要再掀起戰争嗎”

容汀像聽到什麽好笑的事,冷笑道: “想要掀起戰争的,不一直是你們南陵嗎如今朕為刀俎,你們不過魚肉,還是好好把知道的都說出來,好在朕這裏争取個痛快。”

南陵使者陰狠地盯着容汀,扯出個冷笑,沒有半分屈服的意思。

正常,使者這種東西,一般都是硬骨頭。

但沒關系,她手裏并非沒有籌碼。

容汀正要張口,忽然感覺到顧懷萦在她身後輕輕拉了她一下,于是側身詢問地看向她。

顧懷萦并未解釋,只是從她的身後走到了她的身前,手指微微張着,将容汀護在身後,另一手掀下遮擋面孔的兜帽。

南陵使者的神情一下子扭曲了,怨毒的恨意幾乎能從眼睛裏溢出來。他用南陵語吐出幾幾個音節。

“叛徒。伽釋神會降罰于你,永世墜落極惡之獄。”

容汀聽懂了一些,臉色微微變了。顧懷萦只是面無表情地虛虛握住容汀的手臂,仿佛沒聽到那些詛咒似的,以南陵語問道: “奉天殿中,是否入了一個中洲男人。”

南陵使者神色不變,依舊詛咒: “叛徒,我等已有新的天聖女為我等敘述信仰,天聖女将以純潔之身,回歸伽釋神的身側,而叛徒只能死在異國,靈魂永不落于伽釋神的掌心。”

容汀聽得冒火,低聲道: “阿萦,我來處理他們。”

顧懷萦微微側頭道: “阿容,我曾是他們口中的天聖女。”

她又看向南陵使者,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輕聲道: “我不曾記住你們每個人的樣子,但我知道,你們出身奉天殿。”

顧懷萦微微垂下眼睛,不再看任何人,聲音輕而冷,每個字之間的間隔都沒有任何區別。

她說着南陵語,仿佛曾經無數個日子,她還在奉天殿時,跪坐在伽釋神的神像下,不過耳也不過心地講述那些經文教義,又或是撚動毒蠱咒術,向信徒展示所謂神跡。

顧懷萦: “你們不害怕中洲的刑罰,你們能保證自己什麽都不說出口,你們是被奉天殿清洗過的,完美的信徒。”

“但我曾是你們的天聖女,我曾比你們任何人,都要更靠近你們口中的神。”

“中洲拿你們沒有辦法,但奉天殿有。奉天殿有,就意味着我有。”

顧懷萦的聲音裏沒有絲毫威脅的意味,和她說愛時也沒有多大的區別。

顧懷萦: “所以,回答吧,無論接下來,你們聽到的是什麽問題。”

南陵使者面色發青,還掙紮着不願意開口。

明明只是一個可以随便替代的消耗品,一個本該活不過十七歲,就會被“使用”掉的玩意。

但在這片不屬于南陵的土地上,她口中的話,竟然真的……對他産生了可怕的威懾力。

在南陵,她無可作為。

但在中洲,她所掌控的,所知道的一切,卻讓他們忽然不寒而栗。

……當初,到底為什麽,大巫會選擇将天聖女送到中洲

沒等為首的南陵使者說話,一個看上去更年輕一些的使者便驚恐地,争搶着開口道: “是的,天聖女,便在天聖女入中洲後不就,一個中洲男人就進入了奉天殿!”

這是回答了顧懷萦剛才的問題。

顧懷萦和容汀對視一眼,心下然,那大概就是失蹤的中洲皇帝,容洬。

那使者似乎覺得反正已經開口,幹脆破罐子破摔,繼續說道: “不僅如此,和那個中洲男人一起進入奉天殿的,還有新一任的天聖女!大巫竟然下令一個中洲女子,一個留着髒污血液的外族人侍奉神明!甚至已經舉行奉神之禮,昭告南陵,便是在您封妃典禮的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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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斷更了很久,上周突然超級忙,加班連軸轉,實在抽不出空。這段繁忙的時間估計還會持續幾周,我會盡量抽空更新的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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