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暮色四合,羅府宅院裏頭的過道上落下最會一點餘晖,

羅府的婚禮是簡辦,并沒有請人來吃席,只在偏廳擺了幾桌算是犒賞這些日辛苦的丫鬟仆婦。大家都吃酒去了,氣氛便顯得格外的安靜。達官貴人家擺譜的,她賣魚時是見過不少,像是羅府這樣親厚的卻是少見。

這麽一琢磨,她便覺得這門婚事自己是嫁的極好的。

褚玲珑重新沐浴後,被人領着往羅徽那處去。

起先她還在腦子裏記着路,可走到了後頭只覺得彎繞。羅府真的比她想象中大的多!褚玲珑站在院子外剛出一會兒神,在身邊的使喚婆子就提醒她道:“之前給少奶奶看過的畫冊子,您可都記下來了?”

褚玲珑被問的面紅燥熱,其他姑娘家出嫁也要看那種東西麽?

她初來乍到,也不敢多問,小腦袋點的像是撥浪鼓,“記下了。”

後被使喚婆子彎彎繞繞領去了個清淨的地方,她有點疑慮,一路上壓根沒遇見個人。

“很快就到了,少奶奶再走兩步。”使喚婆子道了一聲,跨進了個院子裏。

“這處就是徽哥兒住的宅子麽?”這事她總好問一聲了罷。褚玲珑在心中給自己壯膽,“我的意思是,為何這處顯得偏僻。”

“少爺喜靜,少奶奶今後就知道了。”

“哦。”褚玲珑難得聽到下人說起羅徽的事,正是自己需要的。她想着,伸手不打笑臉人,笑吟吟的問,“那少爺,平日裏喜歡做些什麽?”

使喚婆子回頭,這位剛入門的少奶奶也确是一片赤忱的。可無奈,老天爺愛捉弄人!大婚之夜的新郎突發了惡疾,一病不能起了。少奶奶她壓根不知道今夜的新郎換了人,那璟哥兒雖然不是府裏的少爺,但配個漁家女來,兩人卻也是門當戶對了。

這想法不太妙,全是為了給羅府留個香火,是什麽人又哪裏是要緊的。使喚婆子趕緊把那些念頭打散了:“這處宅子是老夫人請道士來看過的。最适合,綿延子嗣。”

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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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做尋常人家,生不出孩子的婦人就會被夫家休妻。羅府這樣的高門大戶,亦是如此。

“少奶奶進去吧。”

褚玲珑把背挺直了,吸了一口氣,“多謝。”

使喚婆子瞥了她一眼,說,“少奶奶不必客氣。今夜我就守在外頭,您要什麽喊一聲就好。”

沒錯!她現在是少奶奶,可不能在羅徽跟前露怯!

裏頭很黑,不曾點燭火。那床上似乎是坐着一個少年人的模樣,玉冠錦袍,就是看不清楚臉生的如何模樣。褚玲珑摸着黑,向前走,一時半會兒更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一路走來,都說羅徽生了病日日都需要喝藥。不過在這寂靜的夜裏,她卻絲毫沒聞到半點藥氣。這間房裏也是幹幹淨淨的,像是沒人住過似的。想來是老夫人周到,特意打點過的?

褚玲珑慢慢的,看向裏頭。

暗處裏,有一雙眼正瞧着她。她是個漁村長大的漁家女,羅徽是傲氣的少爺。這門婚事,該不會是老夫人自個兒拿主意定下的?她雖然家裏不富裕,但要想嫁個普通人家還是夠的。

她其實也沒想要過什麽夫妻和睦的日子。便依着自己嫁到羅家來的本分,早些給老夫人生個大胖孫子,這樣有個根兒紮下去,也算是今後給了自己一個落腳的地方。

褚玲珑倒是有些怪緊張的,一路摸着黑過去。雖然步步走的小心謹慎,卻也難免磕碰着桌椅,往地上摔去。

在褚玲珑正以為要鬧笑話的時候,一雙冰涼如玉的手堪堪的虛扶着她的腰肢。

“多謝。”

他雖不說話,但身上的氣息卻撲面而來,像是皂角化在冷冽的井水裏,凝結成一把傷人的劍刃。

是了,這男人一舉一動無不是像劍刃在她心口上刺。

即便是知道要遍體鱗傷,卻還是飛蛾撲火般,義無反顧的,靠近她。

褚玲珑的指尖攥住了男人身前的衣,遲遲不舍得松開手。那外頭使喚婆子聽到裏頭的響動,像是要提醒着什麽似的,壓着咳嗽一聲。

“少爺,少奶奶,時辰不早了。”

此時她又是羞愧,又是心動不已。

患病多年,金尊玉貴的養着。不過就是在醫館見着她的不容易,就會出手幫助一二。褚玲珑安了心,告訴自己想來這羅徽的品性是不差的。

外頭使喚婆子的腳步聲走動着,在外頭念叨了一聲:“天色不早了,還請少爺和少奶奶早日歇息下。”

便好像是心急如焚就要他們洞房似的。褚玲珑的雙手攀着那男人的腰身,把臉貼過去,小聲說:“我第一次來羅府的時候,就知道這府裏規矩重。不管做任何事,都會有人盯着看。”

軟玉溫香在懷裏,江璟琛心裏猛的一沉。他,這是在做什麽?

羅徽身子不好,老夫人才想出這樣的法子。雖被人推着入了洞房,江璟琛一碰觸這女人,才驚覺到不對!

養育之恩再重,身世之事再緊要。他如何能毀了一個好好的姑娘家!

江璟琛想到此處,頭皮一緊。他不可任人擺布,做下這樣的事,是對不住自己,更對不住眼前的褚玲珑。

這麽輕輕一推。

“?”

褚玲珑又重新坐回了冰涼涼的地上。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黑暗處的男人,想來自己生的不差,憑着這張臉都能比旁人多賣出幾條魚,可這人居然推了她,這人是病入膏肓,腦子也跟着不好使了罷!

她心裏罵罵咧咧。

卻又自個兒安慰自個兒。

對方就是個病人,大好的良辰吉時,她可不能生氣!褚玲珑,淡聲問起來:“我可是說錯了什麽話?夫君,我以後會改的。”

江璟琛自然是知道,這姑娘嫁進羅府是想要過夫妻和睦的好日子。但他不是羅徽,無法滿足她的這一切要求。

閉口不談。

他,怎麽還離得更遠了些?

褚玲珑拿不準他在想些什麽,只當是那人比得自己更認生。她一個姑娘家都不虛,他羞什麽!

她這掩藏的極好的暴脾氣被拱起了火。

莫不是,正應了先前那些想法。羅徽根本沒看上過她?

一定是這樣,他都嫌棄她連一句話都不肯開口說。那以後的日子還怎麽過得下去?

連着幾個問題,讓褚玲珑發了難。

這人雖然推開了她,卻也沒做什麽更過分的事情。是啊!這婚都成了,把洞房過了那就是生米煮成熟飯,羅徽賴不掉!羅家更賴不掉!

褚玲珑輕咬下唇,唇角含着淺笑,呼喚了一聲:“夫君。”

語氣比方才還要溫柔。

她明知道他是病秧子,還會選擇嫁進羅府,那就是來過好日子的!他卻以為冷冰冰的就能讓自己退縮,那不能夠!

褚玲珑第一次覺得老夫人的話是對的,綿延子嗣,才是對她第一要緊的事。

黑燈瞎火的,江璟琛是見不到這笑的。但他能聽得出來女人的聲音特別嬌,像是粘人的樹膠,一點一點的往身上粘。她外披一件緞面的罩衫,靠近的時候,還帶着夜色裏獨有的水汽。

“外頭就有使喚婆子聽着,我們私底下的事,總不好讓人看了笑話。”

江璟琛蹙着眉,掌心裏帶着繭子的手就攀了上來,領着他往屋子裏沖出來。

“夫君,你有話對聽我說!不着急,我們到裏頭說慢慢的說。”

外頭的使喚婆子得了老夫人的命令,連夜在這裏守着,就是防着江璟琛變了卦,臨時從門裏頭沖出來。

粑耳朵貼在門框上仔細聽。

聽見少奶奶以退為進的說話聲,暗自悄悄點點頭。雖說是漁家女,但膽子卻也大。

江璟琛白日裏頂天立地的,怎麽這個時候倒是慫了?

屋裏頭。

雕花紅木的婚床,沒走幾步路就到了,江璟琛的胳膊被這女人緊緊的攀住,甩不脫。

他自然是沒什麽話同她說。女子名節事大付費資源在企我鳥群寺爾貳二巫久義四七,這樣的事要是被外人知道,說她一個羅府少奶奶自甘堕落,和書童拉扯不清。

關豬籠,沉塘都是小的!

老夫人先前話裏頭只說今日洞房之後,會将他的身世告知與他。卻又沒說,要拿這位少奶奶怎麽辦?

江璟琛覺得自己又犯了糊塗,他和她萍水相逢,又是主仆的關系,哪裏能插手管的到少奶奶身上!

作勢,到了床邊,便又要推人。

這位少奶奶卻不給她機會,三下五除二的就放下帳子,外頭披着的也一并褪下來,丢到地上。

“夫君,這夜裏好冷。您看您抱着我睡,成不成?”

江璟琛頭疼不已,這天氣正是宜人,和冷字沾不上半點關系,“裏頭有被子,你自個兒睡。”

褚玲珑詫異的,仰着頭,看過去:“夫君,願意和我說話了?”

他避開的心思,這麽明顯。

能開口同她說話,那就是好事!

放如今,哪家成婚不是媒妁之言,他們好歹是見過面的!褚玲珑可不打算輕輕松松放他離開。這病夫君雖然體弱多病,肩膀倒是挺寬的,她身上剛沐浴過,很快就沾染上他的氣息。

柔順的發就落在江璟琛的手邊,他的下颌冷白,言語肅穆,可心裏卻是慌張如同擂鼓作響。

“你睡過去些。”

睡過去?那是不可能的。

褚玲珑有意無意的,就蹭蹭,“夫君,我給你解領扣,好不好?”

江璟琛擡手緊了緊衣領上的鎏金衣扣,這衣裳是羅徽未曾穿過的,他穿上去是小了許多。鎏金的扣子卡着喉嚨,讓人上不來氣。

又聽起眼前的女子說起今早丫鬟給她穿衣裳的笑話。她道:“自打我倆的婚事訂下,羅府就給送了不少好東西。這些月份補下來,我差點連新嫁衣都穿不上了。丫鬟是廢了老勁,才幫我衣服扣上,我還傷了呢!”

說到此處,褚玲珑就牽着他的手落在那纖細的脖頸兒處。

故意問:“你摸摸,這處是不是有個傷口?”

江璟琛微微頓了片刻,哪裏會不明白她的意思。

女人已經推着他的肩膀,緩緩倒下,小心翼翼的問:“夫君,天色不早了,我們早些歇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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