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越說越荒唐, 褚玲珑的眼角都跟着跳了兩下。
她當即就愣住了。
自小到大褚玲珑都是好相貌,外面的那些男人見着她孤女,想要占便宜的, 海了去!
各種甜言蜜語也不會少,她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從不會放心上。可這一次, 江璟琛這般高傲的人兒, 卻是低了頭,對自己說出這番話。況且, 這人的身份不一樣,像是懸挂在天邊的月亮掉落在咫尺之間。
當初, 李碧歡喜江書的時候, 就是如她現下一樣的想法罷。
指尖的溫度,另人頭皮發麻,褚玲珑背脊一僵, 心底是酥麻的。
磕磕巴巴的, “你別說了!我不想聽。”
她為什麽不想聽?
是覺得他不配喜歡她麽?
那她覺得誰才配!羅徽麽?
越是這樣,江璟琛越是不舍得放手, 千嬌百媚的身子是他的!一瞥一笑是他的!下了力氣, 雙手都攥着她的。
“你別這樣。”
是呢, 在那夜裏他的妻就愛這般嬌氣的說不要。
他終于不能自控, 指縫之間都能擦出火來, 江璟琛忍得厲害,沉悶的問,“我哪樣?”
男人緊緊的盯着她,而她卻只能盯着地面。
鋪子裏的采蓮尋出來, 遠遠的看着,心裏吓了一跳。江璟琛這是不是在握着少奶奶的手?
又好像, 少奶奶是心甘情願被人拉着的。
“什麽事?”
江璟琛不滿的望過去,見着采蓮探頭探腦的,像是打心底瞧不起他們在一處。
嫁了人,就得守禮法?
那便打破這禮法,他偏要與她正正當當的在一起,江璟琛可以等,一年,兩年。
他的手指攥緊了些。
褚玲珑就沒這麽淡然,她暗叫糟糕!
被人瞧着了。
褚玲珑忙把手扯回來,“先生,珍重。”
采蓮見人過來,一下子就把頭低着,好像剛才的什麽都沒見着,“少奶奶,您看地上的螞蟻長得真肥。”
“別看了,我們回去。”
領着人,連豆漿都不肯喝,急匆匆的走了。
“我今日才看出來了,你對那羅府少奶奶是一廂情願。人家根本沒對你有那方面的心思!”
羅府的馬車都走了,江璟琛還杵在門口,像是個不會哭也不會笑的木頭人。
雖說那羅府少奶奶是模樣生的好。
但,也不至于讓這人癡迷到這份上。到底是,被困在臺州府沒見過什麽絕色。
這門親事尋的太晚,終究是造成了一段孽緣。江書終是沒忍住,拉了一把人:“璟琛,你生辰也快到了,我這個做兄長的也沒什麽拿的出手的。不若,送你一份別出心裁的禮可好啊?”
江璟琛回眸看了他一眼,冷聲道:“我從不過生辰。”
“你這個晚娘臉,哪裏能讨姑娘家喜歡?”江書提點他,“給你什麽,你就接着有什麽不好?”
撥開難纏的手,就往豆腐鋪子裏走。江璟琛淡淡道,“我不需要讨姑娘家喜歡。”
哎呦!
多黏糊糊的情話,這傻小子,可真是夠死心眼!
江書樂不可支,捂着口鼻免得笑聲太大傳到前頭去,小聲說:“現在不想要,沒準到時候就想了。男人的嘴都是騙人的鬼!”
褚玲珑還沒領會江璟琛的話裏是個什麽意思。
馬車搖搖晃晃的,她把手放在膝蓋上,認出了人,那又怎麽樣?江璟琛是要離開臺州府的人,再好的師徒的情分,随着時間情意都會到了頭,就此打住,不能再往不該的地方想了。
她不止不敢看他的眼。
更不敢,捂住心口,長長的輸出一口氣:“采蓮,今日見到先生的事,莫要說出去。”
采蓮瞥一眼自家少奶奶,怕不是,又和江璟琛鬧了別扭?往日裏,較真也就罷了。可依着江閣老嫡長孫的身份,對他們這些平民老百姓人家就是望而卻步的存在。可依舊,極其認真的。
或許,這兩人,是從沒有在意過身份懸殊。
“那少奶奶還要給江公子送行麽?”
稍微的遲疑,褚玲珑搖了頭:“不了。”
她要的從來不是鏡中花水中月,實實際際,把羅府少奶奶的位置在手心裏抓牢,才是正事。
事已至此,還是不見為好。
采蓮自然是她說什麽就是什麽。等到褚玲珑回府裏,才得知她不在的時候發生一件大事。
“少爺與李家姑娘私會,正巧被老夫人抓個正着!”
“我倒是奇怪,徽哥兒好多年都不曾發病,這些日子怎的又如此厲害竟是因為你在此地壞了風水!”老夫人的眼睛裏皆是冷意,哪裏還顧不上遮掩,叫着幾個婆子就把人給捆住了,“先前是看在李婆子的面子上,饒過你。李碧你知道惜福,作死到老身跟前來了!”
李碧在家中收到一份字條,說江公子約了她見面,這才打扮的花枝招展入了羅府。
到指定的地點一瞧,就被倒入一個男人懷抱之中。她雖和江公子沒什麽名分,但只要把生米做成熟飯,江公子就會屆時一并帶着她離開臺州府,到時候,天高海闊,就沒人敢說她的不是!
故而,李碧也雙手攬着人,把朱唇送出去。
“混賬東西!在羅府發什麽颠!”
這羅家的老夫人居然敢教訓江閣老家的公子?真是,不要命了。等李碧看清眼前的男人,差些昏過去!尖叫,“我等的是江公子,怎麽會是你!”
“碧兒,我愛慕你好久。”男人病态的臉,出現了潮紅。
不是那江書,卻是李碧避之不及的羅徽!
在外人趕過來後,依舊抱着李碧不放,大有海枯石爛的架勢。
但,老夫人何等的厲害,讓婆子壓制住,三兩下的扯亂了她的頭發,被一大群人圍觀。
“老太太饒命!”李婆子早就磕破了頭,都是她縱的自家侄女無法無天,才闖下這樣的事!
現在想來,那江公子哪裏是看的起李碧,不過是找了樂子玩兒。
又或者,江書從始至終都在為江璟琛出氣!
李婆子的腸子都悔青。
“老夫人,這些事實在是誤會,都是那江公子……”
話音落到一半,卻被人用鞋子塞住了嘴,推搡着,倒在地上。
“本想着,你在我身邊扶持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老夫人厭棄的不行,“你倒好!還要掰扯人家給閣老家的公子?你自己不要命,也別把禍事添給羅府!”
這眼神狠厲,簡直就是在斬草除根!
是了,褚玲珑和江璟琛的混賬事,是李婆子全程看在眼裏的。老夫人正好趁着這個機會,把最大的隐患給滅了。
李婆子噎的不能說話,雙手掙紮去抓最後的稻草,“少……嗚嗚嗚!”
就要跪着到了褚玲珑跟前。
這樣的事,本容不得她多說話。
“祖母,請先消消氣。”可處理李婆子,已經讓羅府的下人人心惶惶。卻是她收攏人心的好時候,褚玲珑心智堅定,打破了沉默,“今日之事,着實發生的突然。”
煽情的話,這些人也聽夠了。
這位從漁村出來的少奶奶,倒是顯得沉穩。
老夫人側過頭來,只同身邊的人,問道,“徽哥兒是個不頂用的。你是羅府少奶奶,你這麽說?”
褚玲珑也聽出來了,老夫人這是要快刀斬亂麻!連身邊多年的老人都願意舍棄,先不處理李碧,還是在顧及着她和羅徽之間的祖孫情意。這麽一問,就是想讓她來做這個惡人。
褚玲珑點頭答應,“茲事體大,等過些日子,把李姑娘擡進來當個妾室。”
外頭羅徽卻沖進來,一把拉住李碧,直接對着褚經理吼道,“你們憑什麽讓碧兒當妾!祖母你老糊塗了!至于,褚玲珑你這個不知檢點的婦人,做的那些好事還要我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出來麽?識趣的,你才該自行下堂!”
男人的語氣惡狠狠的,也多虧他不念舊情,讓褚玲珑也斷了最後的念想。
“夫君愛慕李姑娘,這事你早該和祖母說說。”女人冷靜的可怕,不吵不鬧,也不糾纏,“也不會鬧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是說,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不愧是江璟琛的女人,口蜜腹劍的東西!羅徽怒不可遏,“褚玲珑你臉真大,不守婦道的蠢貨!”
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夫人一個巴掌扇飛了側臉,嚴令喝止:“混賬東西,少爺發了病,你們都是死的!”
一時間,小厮撲上去攔着,李碧和李婆子哭聲好大,鬧哄哄的亂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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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婆子,被發賣了?”
江璟琛手中握着的書,船舶裏的火燭不太明亮,他起身用掌心将火燭籠住。
一個簡單的小動作,儀态也是端正。
漫漫長夜,船舶在無聲無息的向前行駛,
見江璟琛還對那羅家少奶奶耿耿于懷,江書道:“璟琛,你就聽我一回,做兄長的還會害了你不成?”
他從不信人,江書會出手幫他,也不過是看在他還有可利用之處。
“江書。”江璟琛斂着眉,薄唇微動:“你這份禮,我收下了。”
褚玲珑這一夜睡得不安生。
昨夜裏,李碧和羅徽的鬧劇總不斷的在腦海裏上演。
她是個多心的,總覺得這件事和江璟琛有關,卻又拿不出實際的證據。扶着床,起身問,“先生,那邊昨天可回來了?”
“少奶奶忘記了,隔壁院子早就人去樓空了。”
褚玲珑略微沉默,“都忘記了。”哪怕,真是江璟琛的手筆,那也是在幫她掃清李碧這個麻煩。以後,哪怕羅徽再喜歡這個李碧,也是只能夠當妾室的份兒,威脅不到她這個少奶奶。
他的情,她會銘記。
但更多的,褚玲珑給不了!
日光起來,直等到,采蓮說江璟琛的車馬離了臺州府,她才把這顆心才落到肚子裏。
“我真是能給自己臉上貼金。”褚玲珑哭笑不得,她還真以為對方能做出什麽事情來!
若江璟琛真要做出什麽事,她區區閨閣女子,又能攔得住什麽?
她懶散的靠着,即便是采蓮切了果子進來,都沒什麽胃口吃。
渾渾噩噩,到了下午。
“少奶奶!大事不好了!”
褚玲珑都不想起身,只覺得渾身發懶,“這府裏,還能發什麽事?”
“少爺遇到了馬匪!馬車落下山崖啦!”
“夫君本就不出門的人,怎麽會遇到馬匪?”即便沒有愛意,褚玲珑還是臉色蒼白起來。
原來是,一大早羅徽就離開了羅府。老夫人對外宣稱,他舊疾複發,被送上清明寺老主持那處修養。實則,褚玲珑也明白,老夫人是怕羅徽又跑去見李碧,到時就做出什麽瘋事來。
話音剛落,采蓮就見着人搖搖欲墜:“少奶奶!”
她額頭上的冷汗止不住,小腹那種絞痛的感覺又起來了。正要喊人,嘴才張開,只覺得眼前黑漆漆淡淡一片。
昏了過去。
等醒過來,已經是好幾個時辰之後。
褚玲珑的頭重的昏昏沉沉,人也只覺得惡心,睜開眼縫去看,外頭的燭火像是罩了一層似的。她自己身子最是清楚,冬日裏下河摸魚也是常有的事,不該如此,弱不禁風。
老夫人等在床邊上,一臉期盼的看着她,“寶貝肉!你懷了身孕!”
“可我來過月事了。”月事來了一日就作罷,小腹時常有些絞痛,她心裏頭隐約覺得不同尋常。可畢竟,大姑娘頭一回成婚,又從來沒有一個女性的長輩告訴過她這些道理。
老夫人的手,摸上她的額頭:“這哪裏是月事,分明就是胎相不穩,已有了小産的趨勢!”
所以,她的小腹才會這麽疼。
竟是有了孩子?
老夫人阿彌陀佛:“我們羅家有後了!”
褚玲珑沉默了好長時間,“那夫君,人呢?”
屋內一片安靜,采蓮怯怯的說:“少奶奶,縣老爺已經領着衙役過去,那些人都是頂厲害破案的能手,一定能會找出殺人兇手。你現在身子重,大夫也囑咐了不能胡思亂想,就算不為了老夫人,也該為了自己肚子裏的孩子。”
圓房一個月後,褚玲珑心願已了終懷上身孕。造化弄人,病夫君一命嗚呼,她成了多金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