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陳今瀾做什麽都挑剔,挑食,挑衣,挑住,尤其挑床。聽着他一絲不茍地向前臺詢問不同房型裏的床是否都柔軟舒适,商峪的臉簡直黑透了。

拿到房卡,循着前臺的指引來到電梯前,徑直上了八樓,刷卡開門,不知是忘了還是怎麽,“砰”一聲将人關在門外。

商峪定在門前,面色幾變。

玩他?

門忽然又開了,陳今瀾脫了大衣,半領毛衣堪堪卡在喉結下方,露出的脖頸白皙修長。

“抱歉,把你忘了。”他錯身讓商峪進來,随手拿起擱在桌上的手機,對商峪道:“微信。”

“什麽?”

“微信。”

商峪眉心微擰。睡一覺而已,有必要交換微信?

看出他的不情願,陳今瀾沒再勉強,轉而道:“收款碼。”

“什麽?”商峪有些反應不過來,還要給?三十萬已經很夠了,他自認不值那個價。

陳今瀾看向他:“我以為你不愛說話。”

“你什麽意思?”商峪頓時冒刺。

“問題太多了。”陳今瀾淡淡道:“我需要你幫我去買點東西。”

“剛才怎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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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

薄唇抿得死緊,盡管不喜歡這種被呼來喝去的感覺,商峪還是妥協了。

避孕套的确不能沒有。

“不必了。”商峪轉身:“我去拿。”

陳今瀾拽住他:“我還沒說要什麽。”

“我不是傻子,知道你要什麽。”

陳今瀾定住,真的沒再說了:“那好。”

人一走,房間突然安靜下來。

酒店的檔次不算高,八樓的視野也不開闊,陳今瀾不喜歡,但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他走到窗邊,看雪花漫天,突然升起一絲寒意。找到空調遙控器,将溫度調到最高,一旁的電話再次傳來起伏不定的震感。

陳今瀾低頭看了一會兒,終于拿起來。

電話一通,那頭總算舒了口氣,接着便陷入長久的沉默。

齊征不說話,是沒想好說什麽,陳今瀾不說話,是想聽聽齊征會說什麽。

電話裏只剩下或深或淺的呼吸聲,陳今瀾單手挑開首飾盒,将刻着兩人名字的戒指舉到眼前,低聲叫了他的名字。

“我在。”

陳今瀾道:“我買了一對戒指。”

對面微微一滞,呼吸突然變得深重:“你在哪,我來找你,我當面向你解釋。”

陳今瀾撇頭看向窗外,想說不必了,又有點不服氣,便沒立刻做聲。

“你知道的,我愛你。”齊征在漫長的等待裏逐漸沉不住氣,失去陳今瀾的念頭一冒出來,心髒便悶疼得令他喘不上氣。

這一晚上他打了無數電話,第一時間驅車來到陳今瀾市區的公寓,等待他的卻是漆黑毫無居住痕跡的空房子,如果這次還不能接通,他大約就要去報警了。

他道:“這世上不會有人比我更愛你。”

人真是很難搞懂,齊征用了那麽長時間追求他,往返兩國的機票數不勝數,從不吝啬表達對陳今瀾的愛,補足了陳今瀾成長過程中所缺失的安全感,信誓旦旦地說等他回來就結婚,扭頭卻讓另一個男人堂而皇之地上了他的床,接着又來說愛他。

陳今瀾的确有點糊塗了。

他的沉默對齊征而言就像是一場漫長的審判。他開始感到後悔。

“你在哪,我現在過來,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好嗎?”齊征沖出公寓,在電梯前站了幾秒後,突然轉身,朝着安全通道走了過去。

“齊征。”越過風雪,看見馬路對面停了個徘徊不前的人影,雖然不真切,但陳今瀾還是立刻認出了他的三十萬。

“你說。”齊征聲音微喘。

陳今瀾自上而下地望着路燈下徘徊踱步,好像陷入什麽困境的商峪,覺得這三十萬花得也不算太冤枉。

“啪”一聲合上首飾盒,換了個姿勢,緩緩說道:“他長得和我好像。”

下樓的腳步驟然剎住,齊征僵在樓梯間,任由這道無聲的悶雷從身體裏炸開。

突然就無從解釋了。

陳今瀾其實是不大想見他的,可這麽多年的情分,總不好這樣不清不楚的沒了。他讓齊征定時間和地點,有什麽話一次性說清楚。

齊征起初是不肯的,一定要現在立刻見到陳今瀾,這也是陳今瀾第一次對齊征的糾纏感到厭煩,被他溫和中隐約帶出的強硬弄出了幾分火氣,繼而想到那聲纏綿悱恻的“征哥”,沒猶豫地挂了電話。

陳今瀾想,他大約是喜歡齊征的,否則不會這麽生氣。

除了生齊征的氣,陳今瀾還生自己的氣,不知道氣什麽,就只是生氣。

正悶着,門外突然傳來幾道不輕不重的敲門聲。

陳今瀾拉開門,對上商峪那張比他還要更沉幾分的臉。

兩人面面相觑,陳今瀾沒讓,他也不進,就這麽在走廊僵持上了。

商峪想陳今瀾多半有病,要幹就幹,幹完兩清,又不是談戀愛,哪來這麽多事。

想到這,就覺得他們像兩個傻子,有病!

如果說,陳今瀾先前看商峪還覺得他的臉賞心悅目,現在就只剩下心煩。

臉太臭了。

但随他“嘩啦”一聲,将一個透明塑料袋舉到陳今瀾面前,那股在胸腔裏不斷向上試探的無名火突然拐了個彎。

陳今瀾面色不變:“什麽意思?”

“不是你讓我去拿嗎?”商峪更是沒有好臉色。

眉宇間的焦躁漸漸變了味道,陳今瀾有些莫名:“我什麽時候讓你拿避孕套了?”

商峪臉上陰晴難定,搞明白他要的究竟是什麽後,扭頭又去了一趟。這次雖然是心甘情願的,但還是煩躁,覺得陳今瀾這人太麻煩。

酒店裏現成的浴巾牙刷他不用,非要他去換套新的來,就連洗得雪白,連根頭發絲都找不出來的床單他都嫌棄。

商峪沒見過這麽矯情的人,可一想到陳今瀾在雪裏獨自踱步的模樣,又覺得沒什麽,他似乎就該是這樣的人。

他既然拿了陳今瀾的錢,就沒必要假裝清高。回來後給了陳今瀾一張欠條,承諾會在兩年內把錢還給他。

“兩年?”陳今瀾表情未變,略微上揚的音調卻暴露出幾分吃驚。

商峪沉着臉,改口:“一年。”

看陳今瀾拿着欠條若有所思,商峪不由咬了下牙,一年不行的話…

“半年!”商峪道:“半年內我一定還你。”

陳今瀾還是不說話,斂眸沉思之時,懷裏突然扔來一盒避孕套,對方冷冷道:“別裝了。”

三十萬不是小數目,即便不吃不喝,商峪也很難在半年內湊齊這麽多錢。何況,陳今瀾剛剛還說不必還,現在又嫌半年時間太久,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那點事。

幹就幹了,立什麽牌坊。

陳今瀾懵了一下:“你說什麽?”

“一年不行,半年也不行,你讓我跟着不就是為了這個。”商峪幹脆利落地脫了羽絨服,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俯視陳今瀾,沒有譏諷,沒有自嘲,只有滿滿的狂躁和破罐子破摔後的輕松:“別裝模作樣了。”

說完這句,他又開始解腰帶。

陳今瀾這才明白,他會錯了意。

看他三下五除二地扒光自己,陳今瀾心情又莫名其妙好了起來。介于那三十萬到底花的值不值之間徘徊好久,在他脫得只剩下內褲時,終于塵埃落定。

值了。

商峪身上沒一處多餘的肉,線條流暢,高挑精煉,配上那張好像看誰都不爽的臭臉,的确很值。

沒什麽比漂亮又活生生的軀體更能排解焦慮了。

陳今瀾不加掩飾地将他從頭看到了腳,接着揚了揚手中的欠條,正色道:“你誤會了。”略微停頓,再一打量,心情又好了幾分,也願意花時間跟他再多說幾句:“我的确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沒想到…”

商峪寒着臉,根本不信,但也不太畏懼陳今瀾打量的目光。他習慣了被注視,陳今瀾這種算含蓄的,很客氣了。

“我沒想到,賺錢竟然這麽難。”陳今瀾說得太誠懇,好像非常難以置信。商峪愣了一下,又覺得惱火,偏偏還不能發。

錢難不難賺本就因人而異。

陳今瀾今天眼睛眨也不眨的就拿出三十萬,可要是商峪咬死了不還,他也無計可施。說白了,是他自己非要站出來做這個好人,不是商峪求他找他借錢。

他今晚的舉動無異于把拿錢出來打水漂,由此可見,錢對他來說,不過就是個數字。

在陳今瀾看來,或許只需要動動手指頭,錢就能自己排着隊流入口袋,但于商峪而言,那是日積月累付出勞動才能換取的,有時,或許可能還不等價。但也沒什麽可說的,人各有命。

陳今瀾把欠條折起來:“那就半年。”

暖氣把不大的屋子烘得暖洋洋,陳今瀾最後看了商峪一眼,拿出另一張房卡。

“什麽?”暫時達成了共識,商峪穿好衣服,也沒因為自己的多心而羞愧。天底下沒有無緣無故的好心,陳今瀾不圖他的身體,那才更要小心。

“房卡。”

“我知道。”

陳今瀾道:“開了兩間,你住隔壁。”

商峪微愣。

陳今瀾擡眸:“還是說,你想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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