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商峪臉色一沉,略有些不自然地撇了過去:“不必,我可以回學校。”
陳今道:“你是學生?”
“有問題?”
“沒有。”陳今瀾再次打量他:“你多大?”
“二十一。”
陳今瀾點點頭,若有所思:“大學生。”
商峪穿戴整齊,眉骨上方開了道不深不淺的口子,血已經幹了,在白熾燈的映照下顯出了幾分不同尋常的邪性。
陳今瀾微微颔首:“前臺放了個藥箱在隔壁,你去上藥吧。”
這種安排式的談話令商峪十分不快,但也沒說什麽,絲毫不拖泥帶水地轉了身,走時沒忘了帶上陳今瀾手邊的那盒避孕套。
關門聲讓陳今瀾擡了下眼,眉頭要蹙不蹙,覺得這人除了張臉,再沒其他可取之處了。
兩間房緊緊挨着,藥箱就放在進門處的櫃子上。商峪看了一眼,沒碰。
天快亮的時候,隔壁傳來隐隐綽綽地□□,時高時低,起伏不定。
陳今瀾動了下脖子,将臉從窗外挪回來。坐了半宿,好不容易按下去的焦慮又有了死灰複燃的跡象。
大清早的,興致就這麽高昂。
陳今瀾又将臉轉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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鏟雪車來了,旁邊跟了兩個環衛工,拿着掃帚清理人行道。雪積得很深,看樣子似乎沒過了腳踝。
陳今瀾打電話叫早飯,放下時想到隔壁還住了一個,多叫了一份。
餐送來的時候走廊正亂糟糟的,商峪聽見動靜從屋裏出來,見外面亂作一團,一個白花花赤條條的男人正被幾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按在地上拳打腳踢。
陳今瀾拿着一份三明治,就杵在門邊。
“你在幹什麽?”
陳今瀾轉過來,嘴邊沾着面包屑,眼睛裏的麻木還沒來得及褪下去,看見商峪沒立刻作聲,而是反應了一會兒:“看熱鬧。”
這大概是國人刻進DNA裏的天性,沒一會兒,這層的房門便陸陸續續地打開了,原本因吵鬧而冒出邪火的房客們在看見這麽刺激的捉奸場面後紛紛拿出手機,默契而統一地點開錄像。
陳今瀾站得很近,離捉奸現場僅有一步之遙。商峪不愛湊熱鬧,他自己就是熱鬧,但也沒回房間。
他認為陳今瀾也不該是愛湊熱鬧的人,可他好像看得很起勁,等到男人不堪挨揍,将所有責任都推向小三,說她勾引自己,卻反被揍得更厲害時,陳今瀾嘴裏的三明治都忘了嚼。
小三本來老老實實縮在門裏,一聽這話,當即就不樂意了,沖出來和他們一塊對着男人拳腳相向,一邊打一邊哭,場面一時好不壯觀。
原配冷眼旁觀,任小三把丈夫撓得體無完膚,看差不多了,保存了錄像,上去踹了一腳。
陳今瀾眨眨眼,腮幫子堆得微微鼓起,機械地咀嚼了幾下,看向原配的目光夾雜着一種躍躍欲試的敬仰。
男人實在受不了,爬起來想跑,不分東西南北,竟然徑直朝陳今瀾撞了過來,也怪他離得太近。
陳今瀾下意識後退,受到阻力,似乎撞到了什麽人,剛要轉頭,就讓只手攬着退了兩步。
“當心。”
銳利的下颌線橫在陳今瀾眼前,下巴上的擦傷泛着淡淡的青,一看就沒好好上藥。
“你多高?”陳今瀾問了句很不合時宜的話。
商峪垂下眼,眼裏的不耐煩藏也不藏:“問這個幹什麽?”
“好奇。”
人越擠越多,陳今瀾的房門被堵得嚴嚴實實,徹底回不去了。商峪的手還停在陳今瀾肩頭,見勢将他往前一推,直接送進自己房間,毫無留戀地甩上房門,同時說道:“一八六。”
陳今瀾點點頭,将吃剩下的半個三明治團起來扔進垃圾桶,進了一旁的衛生間。
等到外頭徹底安靜下來,已經過去大半個鐘頭。商峪敲敲衛生間的門,聽見裏面傳來悶悶的“幹什麽”,不由皺眉:“你說幹什麽,需不需要把戶口給你也遷進去?”
靜了幾秒,門從裏面打開,陳今瀾頭發上有水,眼角微紅,手倒是幹淨:“不用。”
他的手機和外套都在隔壁,商峪替他去取,臨走前看見桌上的首飾盒,順手拿了起來。
回來時陳今瀾正看着窗外發呆,聽見聲音轉過來:“房卡拿了嗎?”
迎面扔來一張卡片,砸在陳今瀾胸口,又“啪”一聲落在腳邊。
他低頭看了一眼,是房卡。
“你有病?怎麽不接。”商峪幾步上前,先陳今瀾一步,彎腰撿起地上的房卡,連同首飾盒一起拍在桌子上:“萬一我扔的是這個盒子呢!”
陳今瀾垂眸看了眼戒指盒,很平淡地說:“那你也太沒分寸了。”
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軟綿綿地又給彈了回來,商峪便沒作聲了。
退房的時候聽見前臺在小聲談論剛剛的事,說是鬧去派出所了。陳今瀾放下房卡,向昨夜送藥箱的女孩兒道了聲謝,報出一個地址,問她們知不知道在哪。
商峪在一旁聽着,知道是學校附近的一家餐廳,但不想說。
出來後要了陳今瀾的電話,說每月會按時往他卡裏打錢。陳今瀾未置可否,朝兩邊看了看,問他:“附近有商場嗎?”
商峪本來是要走的,停在路口,看陳今瀾面無表情盯着紅綠燈的樣子過于認真,黑發服帖柔軟,是一種十分柔和的好看。
他大概是真的誤會了,陳今瀾或許根本就不喜歡男人,幫他只是出于好心,并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只是商峪被騷擾的次數太多,習慣将人想得很壞,陳今瀾又總說一些讓人誤會的話,讓他過于的草木皆兵了。
其實以陳今瀾這種品貌,如果想要誰,根本不用這麽大動幹戈。他雖然不太高,毛病多,還矯情,但不可否認,他長得的确很好看。
商峪很中肯的給陳今瀾打了個高分,等待綠燈亮起和他分道揚镳,剛要收回目光,就捕捉到陳今瀾突然邁出去的一只腳。
電光火石間也沒顧上多想,伸手先把他拽了回來。
“看路。”
陳今瀾驚了一剎,很快就冷靜下來。
越臨近約定好的時間,陳今瀾就越心不在焉。可能是一夜沒合眼的緣故,這會兒整個人都有點飄飄然,找不到落腳點一樣飄浮着。
“可以走了。”商峪提醒。
陳今瀾半夢半醒,再次邁出腳,手臂驟然被扯了一把:“幹什麽?”
商峪還是一臉不耐煩:“跟着我。”
盡管陳今瀾很直白地表達了不需要,商峪還是将他送到了商場樓下,雖然全程甩臉,但卻像綁在陳今瀾腿上的秤砣似的,把他連人帶魂都牢牢釘在了地面上。
“到了。”
陳今瀾擡頭:“服裝在幾樓?”
商峪盯着他,介于發火還是直接走人之間徘徊了很久,一撇臉,人已經往大門走進去了。
拿人手短。
說陳今瀾矯情一點都不算冤枉他,這麽大個商場,愣是找不出一件讓他滿意的衣服。
商峪煩不勝煩:“你到底想要什麽?”
陳今瀾的衣服皆是手工定制,衣食住行都是齊征一手安排的,他也說不清,只是看什麽都差點意思。
盡管很看不上這些衣服,但又憋着股勁兒,非要證明什麽似的,挑挑揀揀,終于勉為其難地進了試衣間。
導購給他拿的是一件不大工整的大衣,袖口微擴,導購說這是時下最流行的韓版,在一旁誇得天花亂墜。
陳今瀾沒什麽反應,正要進去換掉,一旁的商峪冷不丁來了句:“那是因為他好看。”
導購讪了一下,向他推薦其他款式。
陳今瀾腳步一剎,停在試衣間門外,目光落在鏡子中的商峪身上:“你說什麽?”
“什麽我說什麽?”
“你說我好看。”
這不是聽見了。商峪懶懶道:“聽見了還問。”
陳今瀾眼睛輕輕垂了一下,轉身對導購說:“讓他給我選。”
商峪皺了下眉,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從昨天一晚就看出陳今瀾不是一般挑剔。他又不是他男朋友,沒那個閑工夫伺候祖宗。
被拒絕後陳今瀾也沒過多的反應,睃巡一圈,又回到商峪面前。
“抵賬怎麽樣。”
“什麽?”
“抵賬。”陳今瀾道:“挑一件,抵一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