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商峪好像更生氣了,利落的眉眼擰在一塊,整張臉都扭曲了,有種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錯位感。

要知道他脾氣這麽大,陳今瀾不可能跟他試那麽一回。

得不償失了。

陳今瀾越來越覺得今天運氣不好,還是趁早走人,免得又發生什麽莫名其妙的事。

他前腳剛站起來,商峪後腳就跟了起來。陳今瀾将目光停在商峪高挺的鼻梁上,心平氣和:“我要走了。”

商峪沒說話,卻在他向外走時跟過來。

“跟着我做什麽?”

商峪兩手插兜,看也不看他:“你花那麽多錢照顧我生意,我當然要把你伺候舒服了。”

“別說這種話。”陳今瀾轉過身,看着比自己還要高一個頭的商峪,覺得他心高氣傲,脾氣大的過了頭,但看他年輕,長得好,倒願意向他解釋兩句。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什麽意思?”

陳今瀾實話實說:“我在給自己積德。”

陳今瀾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麽,讓商峪漂亮的五官扭曲的更加厲害。

他見了商峪幾回,回回不歡而散,陳今瀾想,他們大約八字犯沖,即便他漂亮,以後也還是別見了的好。

他擔心商峪會把自己氣死。

Advertisement

陳今瀾喜歡漂亮好看的東西,但太有攻擊性的還是算了。

他也不懂為什麽,商峪看起來明明煩透了他,多看一眼都頭痛的程度,偏偏要給自己找不痛快,冷着張臉把陳今瀾送回公寓樓下。

電梯門要關上時商峪還沒走,陳今瀾用手擋了一下,問他:“你要上去嗎?”

這句話不知道哪又錯了,商峪臉色一變,脫口道:“幹什麽,繼續給你嫖嗎?”

陳今瀾難得皺了下眉:“你說話真的太難聽了。”

你情我願的事,到他嘴裏怎麽就變成違法亂紀了。

看這樣子,他大概是不願意上去的。陳今瀾松了手,等電梯門合上才輕輕搖了下頭。

差點以為商峪會沖進來咬他,現在的人戾氣真是太大了。

養了幾天,後腦勺的傷口倒是不疼了,只是癢。陳今瀾無所事事待了幾天,中間接到了齊征姐姐的電話,問他回來了怎麽不去家裏,還提及了二人的婚期婚房。

陳今瀾随口搪塞過去,知道分手的事讓齊征瞞住了。

雖然不生氣,但氣悶,傷口在好轉,就是癢得厲害。

他記着醫生的囑咐,忍住了不抓,忍不住砸東西。砸完舒服多了,傷口也沒那麽癢了,叫了家政上來收拾,拿了車鑰匙,開車去看心理醫生。

過去總是忌諱被人說有病,現在倒是坦然接受了。

陳今瀾這幾天一直在想,做一個精神病人其實也挺好的。

能治就治,治不好就去住院。

“好久不見。”他的醫生還記得他,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不淺的痕跡,笑容淡淡的,早已不是陳今瀾記憶中的模樣。

陳今瀾有些驚訝,直言不諱道:“你發生了什麽?”

醫生笑笑:“什麽也沒發生。”

陳今瀾的目光裏是赤裸裸的震驚,醫生極少在他臉上看見這麽豐富的表情,失笑道:“你看起來好了很多。”

“我最近不太好。”

“那你運氣真好。”醫生道:“我這周剛回來上班。”

陳今瀾不讨厭和她說話,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只有她在聽他說話,于是問:“你去哪了?”

“哪也沒去。”醫生微笑:“在家生了個孩子。”

“生孩子讓你變的這樣老?”陳今瀾靠回去:“我還是喜歡你以前的樣子。”

“我沒有以前漂亮了是嗎?”

“還好。”

“還是很喜歡漂亮的東西?”

陳今瀾點頭。

醫生溫和地注視陳今瀾:“最近有什麽特別喜歡的東西嗎?”

陳今瀾點點頭,又搖搖頭。

“有想過做點什麽嗎?”

陳今瀾沉吟片刻,如實道:“我不知道能做什麽。”

“你男朋友今天怎麽沒來?”

“分開了。”

醫生點點頭,建議陳今瀾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陳今瀾聽出來了,這是說他太閑了。

他想了整整一夜,還是沒想好做什麽。臨近放假,齊征的姐夫回國了,齊征姐姐打來電話,讓陳今瀾去家裏吃飯。陳今瀾謹記醫生的叮囑,事事以自己的喜怒優先,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她的邀請。

晚上齊征的母親打來電話,仿若無事發生般的問候了陳今瀾,話鋒一轉,說齊征已經開車到了他家樓下,讓他收拾收拾,一起回家吃團圓飯。

陳今瀾默了默,對電話那頭的人說道:“我們已經分手了。”

對面同樣默了片刻,輕輕嘆了一聲:“我知道,你們怎麽樣是你們自己的事,我好久沒見你了,今天過節,回來陪我吃個飯。”

漢城不讓放煙花,但到了午夜,會有一堆年輕人守在鐘樓旁放氣球,從這裏看出去其實是很熱鬧的,老人家卻覺得他可憐。

齊征沒上來,只是在樓下等着,等到陳今瀾終于決定下樓,他的煙已經抽了半包。

陳今瀾一出電梯他就迎了上來,快靠近時又停下來:“怎麽又是這件衣服,我明天給你送幾件新的過來。”

“不用了。”陳今瀾縮了縮脖子,呼出的白霧很快散在了空氣裏:“我只是覺得這件好看。”

在一起那麽久,齊征深悟他喜歡一切好看的東西,但也沒看出這件衣服到底有哪裏特別出衆,值得他穿了又穿。即便這樣,還是忍不住露了點笑臉:“我給你挑更好看的。”

陳今瀾不想在今天跟他産生争執,忽視了齊征拉開的副駕,彎腰鑽進了後座。齊征沒說什麽,一路上也只挑輕松的話題,絕口不提之前的不愉快。

當他說到高三那年元旦,他帶着陳今瀾跨越三千多裏開車去看天葬,結果因為高反雙雙倒在車裏,被路過的警察誤以為殉情教育了一頓,回來後又讓他爸拿皮帶抽得幾天下不來床的時候,陳今瀾突然開口,問:“合同你看完了嗎?”

氣氛頓時沉了下來。陳今瀾沒指望齊征能給他一個滿意的回答,将臉扭向窗外,享受這點來之不易的安靜。

齊征的姐姐在外面等他們,見了陳今瀾各種噓寒問暖,親熱得好像他才是親弟弟。

姐夫外派兩年,黑得陳今瀾有點不敢認,見他只是點了點頭,便扭臉去和齊征說話。

“兩年不見,今瀾越來越好看了。”齊越牽着陳今瀾,坐下後一個勁地往他手裏塞水果。陳今瀾一一拿了,後頭又放回去。

齊征爸爸前幾年過世了,鄭憑玉這幾年老了不少,年紀大了,心總是格外軟,見到陳今瀾第一眼有些沒認出來,接着嘆了口氣,讓他坐下休息。

齊越一直坐在陳今瀾身邊,剝了瓣橘子遞給他,探身抽了張紙巾,一邊擦手一邊旁敲側擊,想知道他們為什麽分手。

陳今瀾不說話,也不吃橘子,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

“你連姐姐都瞞着嗎?”齊越有點不大高興。

“你沒別的事情做了是嗎?”齊征從外邊進來,帶着一身寒氣,把齊越從陳今瀾身邊拽起來,順便拿走了陳今瀾手裏的橘子:“他胃不好,別給他吃這個。”

“吃一個怎麽了。”齊越甩開齊征,一屁股坐回去,不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問:“你們到底為什麽分手?”

陳今瀾張了下嘴,齊征便搶先說道:“我跟別人好上了。”

屋內陷入了剎那的寂靜,齊越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瞪着眼睛呆坐了一會兒,問齊征:“你說的好上是什麽意思?”

“能是什麽意思。”齊征有些厭煩地說道:“就是好上的意思。”

話音一落,齊越倏地站了起來,劈頭蓋臉地訓斥齊征:“你是不是瘋了?”

姐夫過來拉了她一把,齊越才又坐回去,幾秒鐘的平靜後,替齊征做了決定:“斷了!”

齊征有些疲累地垂下眼睛:“已經斷了。”

齊越這才緩和了臉色。

一頓飯吃得沉默無比,鄭憑玉好像什麽也沒聽見似的給陳今瀾夾菜。

齊越食不知味,眼睛不住地往陳今瀾身上瞥,終于,在鄭憑玉起身去盛湯時,沒忍住再一次開了口:“今瀾,這事的确是齊征做得不好,但你們這麽多年感情,就這麽分開實在太可惜了。”

姐夫咳嗽一聲,用眼神提醒她少說兩句,齊越不理,自顧自說道:“我看得出來,你們還是有感情的,我相信齊征他一定也知道錯了,你就別跟他嘔氣了。”

齊征淺淺蹙了下眉,齊越這會兒說這些無疑是在火上澆油,只會越幫越忙。他臉色一沉,擱下筷子,陳今瀾卻先站了起來,平靜地朝他們點了下頭:“我吃好了。”

“今瀾!”齊越拽住他,同時向弟弟使眼色:“你也說句話啊,說你再也不會犯傻了!”

“越姐。”陳今瀾低下頭,看着被她攥住的手腕,輕聲道:“你松開我。”

“今瀾,姐姐知道你生氣,換我也生氣,可生氣歸生氣,分手是不是太沖動了。”齊越自以為是地勸着二人:“齊征那麽喜歡你,當初被爸爸抽得半死還要跑出去買蛋糕陪你過節,這些你都知道的呀!”

“是,他是犯了錯,但他剛才也說已經斷了,有幾個男人不犯錯的,你不能因為他一時糊塗,就抹掉他對你所有的好是不是。”

在齊越苦口婆心地勸說之中,齊征突然啞巴似的沉默了。齊越雖然沖動,卻也說出了他想說的,同時替他點燃了一點希望,想陳今瀾能聽進去,原諒他這一回。

屋裏靜得只剩下粗淺不一的呼吸,陳今瀾垂眸看着腳尖,手腕被齊越拽的有點疼,就連廚房那邊的聲音也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了,他們都在等陳今瀾回答。

沉默良久,久到讓齊征心慌。

他想算了,陳今瀾還氣着,再怎麽折磨他也是應該的,看着陳今瀾削瘦的臉頰,齊征是真的想就這麽算了,不逼他了。

地久天長,他還有很多時間消磨陳今瀾的怒火。

就在他想要起身把陳今瀾帶走時,陳今瀾忽然擡頭看了齊越,語氣淡淡的,很心平氣和地問了她一句:“姐夫也犯過錯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