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齊越愣了一下,下意識反駁:“他不可能——”
聲音戛然而止,齊征的臉色越來越差,倏一下站起來,右掌心按在桌子上,正要說話,鄭憑玉端着湯盅搖搖晃晃地出來了。
姐夫忙去接過來,齊越也不作聲了。
磕磕絆絆總算吃完了這頓飯,陳今瀾起身告辭,齊征追出來送他,大有他不答應就不撒手讓他走的意思。
二樓陽臺後探出個鬼鬼祟祟的人影,陳今瀾抽回手:“那走吧。”
齊征臉色稍緩,提着精神沖陳今瀾笑笑:“我給你準備了禮物,你等我一下,我去拿過來。”
他跑得很急,轉身時絆了一下,全然沒了在公司指點江山時的氣魄。齊征總是在不經意間對陳今瀾流露出讨好的神色,他不問陳今瀾還有沒有跟商峪來往,不是不想,是不敢。
陳今瀾今天肯來吃飯,願意讓他送他回去,這就意味着事情已經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了。齊征欣悅不已,拿了東西,立刻又沖下去。
“今瀾——”
陳今瀾站在燈下,影子被拖得颀長,聞聲轉過了臉,在齊征逐漸僵硬的表情裏緩慢說道:“你有客人,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齊征的視線僅在葉蒙身上停了一剎,目光晦暗了幾分,在陳今瀾走下臺階前,立刻伸手拽住他。
他不知道葉蒙為什麽突然過來,但他決不能讓陳今瀾就這麽走了。
葉蒙不是第一次見到陳今瀾,心裏的震動卻絲毫未減,不管是照片還是親眼所見,都會忍不住驚訝兩人的相似程度。
難怪,難怪同事口中深沉不近人情的大老板會對第一次見面的他另眼相看。
“不是我讓他來的。”齊征着急的想要撇清自己:“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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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跟我沒關系。”陳今瀾想抽回手,但他攥的太緊了,只好說:“我想回去了。”
“今瀾,事情不是你想象那樣。”
“你誤會了。”陳今瀾緩聲道:“我什麽也沒想。”
他們旁若無人的說話,葉蒙原本應該覺得難堪才對,但他卻沒有。他看了看齊征,又看陳今瀾,越來越覺得自己當初的想法是對的。
齊征好像真的很在意他,臉上的慌亂是葉蒙從沒機會見識過的。
他穿着很單薄的毛衣,跑得太慌,沒顧得上給自己加件衣裳,手和身子同頻發抖,嘴唇凍得青紫,換作以前,齊征會很不高興地斥責他不愛惜自己,現在,他的眼裏再也沒有他了。
葉蒙略低了下頭,眼眶忽然就濕了。
陳今瀾煩不勝煩,他覺得有些冷了,但齊征死活不讓他走。樹下的男孩兒穿得比他還要單薄,陳今瀾耳朵在聽齊征解釋,眼睛卻向葉蒙瞟了過去。
看他肩頭微顫,好像哭了。
“齊…”陳今瀾扭過臉,想提醒齊征一句,屋裏突然傳來一陣又急又兇的腳步聲。齊越人未到,聲先至,罵了句很不好聽的髒話,出來時重重推了齊征一把:“不是斷了嗎?”
說罷不等齊征回答,便三步并作兩步地邁下臺階,姐夫想拽她,沒拽住,反應過來時,齊越已經揪住了葉蒙的頭發。
“是你吧,還敢找到家裏來,不知道他有對象嗎?我今天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玩意敢勾引我弟弟!”
平時柔弱大方的女人打起人竟然十分彪悍,她怒氣沖沖地扯住葉蒙的頭發,一耳光抽得他蹒跚向後,撞在身後的樹幹上,發出了一聲很低地□□。
“賤骨頭!”
陳今瀾張了張嘴,齊越已經扯着葉蒙的頭發,迫使他将臉擡了起來。看清他五官的那刻,猶如被一盆水自上而下澆了下來,齊越頓時啞然。
“他,他怎麽…”齊越臉上露出幾分不明所以的茫然,被一旁尋找時機的丈夫抱住,将她拖離了葉蒙身邊。
陳今瀾轉頭看向齊征,看他只是微微發愣,也同他們一樣望向那個被齊越撕扯得只剩下哭的男孩子,眼裏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忽然感到有些矛盾的失望。
不管他們之間究竟是真感情,還是全然的身體交易,齊征似乎都絕情的有些過了頭。
現在一副要和他還清界限的模樣,好像忘了,如果不是他主動招惹,也不會造成今天的局面。
“征,征哥…”一聲細若蚊吶地低喊從葉蒙嘴裏發出來,他紅着眼,蹒跚來到齊征面前:“我知道我不該來,但我沒辦法,她快被打死了…”
過了一會兒,齊征稍顯冷硬的聲音才傳到陳今瀾耳朵裏,他握緊陳今瀾的手腕,不動聲色地向後拉了一步,毫無感情地向葉蒙道:“你應該報警。”
“沒用,沒用的…”葉蒙看見了齊征的小動作,什麽也沒說話,只是掩面哭了起來:“等他們走了,只會打得更兇。”
大約是因為這張酷似自己的臉,讓陳今瀾恍惚回到了那段日子,但也僅僅只是一剎,他不會像葉蒙這樣哭,也不會開口求人,更不會因為一張像自己的臉就産生動容,只覺得有些厭煩,他無比讨厭那段時間的自己,便也對他同情不起來。
“你在說什麽胡話!”齊越試圖掙脫丈夫,塗得鮮豔的指甲毫不留情地戳向那張梨花帶雨的臉:“打不打死不死的跟我弟弟有什麽關系,你要是識趣就快點滾,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種人心裏打得究竟是什麽主意,不就是想要錢嗎,要多少,你說個數,我給你!”
陳今瀾目光淺淺地從齊越臉上滑了一下,葉蒙哭得更哽咽,不住搖頭,祈求地說道:“我不要錢,征哥,你知道的,我沒想要你什麽,我只希望你能救救她。”
“我幫不了你。”齊征近乎冷酷地打破了葉蒙心裏的一切期翼和幻想:“與其在這浪費時間,不如早點報警,或許能讓她少受點罪。”
“征哥…”葉蒙向後退了兩步,內心絕望無比。他知道現在不是好時機,但他還是來了。因為對齊征抱有一絲天真的期待,覺得無論如何,他們是有些感情的,盡管這點感情産生的極其不純粹,但他始終相信,齊征其實是有一點喜歡他的。
他在風裏瑟瑟發抖,一群人裏,只有他是那個啼笑皆非仿佛小醜一般的存在。
其實在認識齊征之前,他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毫無自尊的去求過誰,是齊征給了他期待,把他變成了現在這樣。
他哭得太難看,讓陳今瀾也不禁皺起眉頭。這通鬧劇看到現在,他已經全然沒了感受,只有點替葉蒙冷得慌。
幸而,及時響起的電話鈴聲将他從這場鬧劇裏拯救出來。
屏幕上彈出一串陌生號碼,沒給備注,不知道是誰,陳今瀾仍感到慶幸。
乍然響起的電話使齊征本能警惕,手上的力道一松一緊,陳今瀾已經趁機掙脫出去。
“是我。”
陳今瀾反應了一下,想問“你是誰”,到嘴邊卻換成了:“來接我。”
巧的是,商峪剛好就在附近。他趕到時陳今瀾正獨自在路邊踱步,神色不好,步子又急又燥,很輕易便讓商峪察覺到他此刻心情不佳。
“跑這來幹什麽?”商峪在他身後停住,被一身黑色沖鋒衣包裹住的身子異常單薄,誰又想得到脫掉之後裏面會是那樣的景色。
陳今瀾腳步一剎,轉過頭看了他:“是你。”
“是我。”
“打電話幹什麽?”陳今瀾将凍得僵硬的手縮進口袋,鼻尖凍出異樣的紅,每說一句話嘴裏便呼出一口白色的霧,朦朦胧胧。
“不能打?”商峪不答反問。
他一向是這麽說話,陳今瀾也沒覺得冒犯,輕輕嘆了口氣,道:“能,打的很好。”
“什麽意思?”
“就是很好的意思。”陳今瀾道:“吃飯了嗎?”
商峪不僅吃過了,還吃頂了,卻搖搖頭:“沒。”
“那走吧,我請你吃飯。”
他讓商峪選地方,可每說一個總要被他挑三揀四的嫌棄,嫌環境,嫌衛生,還嫌服務員是個一米九的彪形大漢。
商峪失去耐心,手一甩,煩道:“你是去吃飯又不是去相親,人家一米九怎麽了,倒你胃口是怎麽着?”
陳今瀾不生氣,還很耐心地向他解釋:“一米九沒什麽,但他有胡子。”頓了頓,又道:“還有胸毛,很長,沒戴口罩和網兜,不衛生。”
商峪臉色幾變:“你眼睛到底往哪在看?”
“他穿很少,露出來了。”
“那你究竟要去哪吃?”
陳今瀾道:“你聲音不要這麽大。”
商峪忍了忍,将臉扭到一邊。
最後什麽也沒吃成,因為過節的緣故,餐廳爆滿,每家都要等位,商峪不耐煩等,去便利店買了三明治和飯團塞給他。
“湊合吃。”
陳今瀾沒說什麽,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慢條斯理地拆包裝袋。
“怎麽又不挑了?”
陳今瀾咬了一口三明治,嚼得腮幫子微微鼓了起來:“沒得挑就不挑了。”
看他一口一口把自己買的東西吃幹淨,商峪難得有了幾分好臉色,擰開礦泉水,遞過去:“你剛去哪了,餓死鬼一樣。”
“吃飯。”陳今瀾言簡意赅道。
“你吃過了?”
“吃過了。”
“沒吃飽?”
陳今瀾喝了口水,轉頭看了商峪一眼,将剩下的飯團塞進嘴裏:“倒胃口。”
商峪眉頭一皺,難以置信般拔高了音量:“你說我?”
“不是。”陳今瀾又看了他一眼:“你很好。”想了想,補充道:“很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