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陳今瀾帶他回了公寓,商峪來過一回,駕輕就熟地進了浴室,水流聲響起時,陳今瀾正在給自己泡茶。

紙袋随意擺在沙發上,陳今瀾眼睛轉了一下,在浴室的玻璃門上略作停留,很快又移開了。

他本可以直接離開,原本他也是這麽打算的,商峪這樣的性子在哪都不太容易吃虧,就算鬧到派出所,脾氣上來一樣把人按着打。

因為一直沒把他真正放在心上,所以對待商峪一直是個可有可無的态度。

一夜情而已,何況商峪還比他小了好幾歲。

陳今瀾很清楚,他對商峪的确沒有那個意思,只是看不得他被那樣的東西挂在嘴邊肆意嘲弄,從而激發出了幾分微不足道的護犢子心态。

雖然很淺,但也夠了。

陳今瀾很少對人産生這種保護欲,這其中或許也有對那張臉的好感度作祟,但不重要,陳今瀾察覺自己似乎是有些享受這種被需要的感覺的,這能讓他覺得,他還很鮮活的存在着。

浴室的響動突然停了,陳今瀾回過頭,茶水在他眼下蒸騰出氤氲熱氣。

他睡了商峪,把他帶回家裏,商峪也似乎對他有些依賴的樣子,陳今瀾想,他或許可以試着對商峪承擔起修剪的責任。

醫生讓他給自己找點他認為有意思的事情做,這就很好,很有意思。

他同樣給商峪泡了杯茶,等他出來囑咐他喝掉,商峪不想,不願意,同時也發覺陳今瀾的态度似乎有了微妙的變化。

雖然還是很淡,但是不同尋常的淡。

再過不久天就要亮了,商峪睡在客房,被暖氣烘得胸悶氣燥。在宿舍的時候他就睡不着,換了個地方還是睡不着。

他坐起來,又開始糾結,糾結得心煩,就去敲陳今瀾的門,理不直氣也壯地同他說:“我要跟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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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孕套我扔了。”陳今瀾平靜道。

商峪臉上青紅交加,一時說不清是羞憤還是遺憾更多一點。

“誰說要跟你上床!”

“那睡什麽?”陳今瀾相當有耐心,就好像在哄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兒,察覺到這點,商峪立刻又甩手回去了。

陳今瀾定了片刻,勸自己別計較,狗也有狗的可愛之處,他只是差一雙善于發現的眼睛。

屋子暖氣充盈,讓陳今瀾很舒服,同時也異常瞌睡。

自從回國以來,陳今瀾發病的頻率屢屢增高,一點很尋常的小事就能讓他焦躁的整宿睡不着覺,已經很久沒有一覺睡到天亮過,不知道是不是安神茶的效用,這會兒竟然覺得眼皮很重。

關上門,腳尖将将挪了個方向,厚重的門板後忽然傳來一聲低沉的輕喚。

陳今瀾停下轉身的動作。

聲音隔着門板過濾的只剩很小一聲,陳今瀾側了側耳,才勉強聽清楚。

商峪道:“我會盡快把錢還你。”

陳今瀾沒做聲,等到外面的人走了,才邁腳朝正中那張柔軟的大床走去。

商峪脾氣大,絲毫沒覺得陳今瀾大他幾歲是多大不了的事,陳今瀾糾正過幾次,讓他叫師兄,他不肯,認為陳今瀾不安好心。

師兄看似讓他們的關系進了一層,實則不然。

商峪一直覺得陳今瀾在若有若無地撇清和他的關系,稱呼只是他的一種方式,這讓商峪很不高興。

他一夜沒睡,穿着陳今瀾給他準備的睡袍,盤腿坐了半宿,天光透進來時,緊蹙的眉心才微微舒展了一些。

陳今瀾還沒起,商峪打開冰箱,發現裏面除了水就是水。

嘴唇輕抿了一下,想陳今瀾多半也不會做什麽吃的,便換了衣服,打算出去看看。

關門時下意識放輕動作,來到電梯前又突然愣住。

他還是不知道電梯密碼。

天已經大亮了,陳今瀾難得睡了個好覺,床頭放着他睡前泡的茶,還是滿的。

看了下表,十一點一刻了。

他怕冷,在暖氣充足的房間蓋着被子捂出身汗,解了一顆紐扣,背上黏黏的不舒服,幹脆脫了衣服去洗澡。

洗完才想起商峪,走去敲門,才發現早已人去床空。

跑了。

雖然不懂他跑什麽,但商峪那樣古怪難搞的性子,做出什麽陳今瀾都不會覺得奇怪。

跑就跑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關照不知道從哪得知了他要重新找人管理基金的事,昨晚見面時說認識幾個不錯的人,可以介紹給他。

因為他父親緣故,關照對他還算照顧,回國後的諸多事宜,如果沒有關照,很難順利進行。

這個人…陳今瀾其實并不喜歡,也不讨厭。他雖然職業是律師,身上有太重的商人味。

他約陳今瀾見面,帶人給他認識,陳今瀾急于和齊征分割,很爽快地應了邀約。

套上昨天新買的羽絨服,系上圍巾,将自己包裹的只剩一雙眼睛露在外面,才伸手擰動門把手。

眼睛一晃,先看見兩個擰作一團的影子,再一看。

商峪,還有齊征。

兩人靠得很近,一只手攥着一只手,一時分不清到底是在打架還是調情。

“你們在幹什麽?”

兩人同時回頭,眸光惡狠狠地掃過來,見是陳今瀾,又恍若初醒般嫌棄地撒開對方。

“他怎麽在這?”齊征率先開口。

商峪冷着張臉,冷哼一聲:“都跟你說多少遍了,我昨晚睡在這。”

齊征嘔得快要吐血,眼睛銳利地剜過他,問陳今瀾:“他說的是真的?”

商峪也看着他,那眼神就好像只要他敢說一個不字,就沖上來掐死他一樣。

陳今瀾帶上門:“是真的。”

商峪是高興了,齊征卻像被雷劈了。

離他和關照約定的時間已經晚了,電梯一到陳今瀾便走進去,關門前,對商峪道:“不來嗎?”

商峪更高興了。

齊征來了有一會兒,兩人是猝不及防下打的照面,先開始誰也沒反應過來,之後就莫名劍拔弩張了起來。

他那種以陳今瀾男朋友自居的傲慢讓商峪大為不快,一見面就有種暗暗較勁的意思。

齊征起初是很不把商峪放在眼裏的,以他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很不應該和一個小他好幾歲的大學生争風吃醋。

可無論是這張臉還是傲慢的态度,每一樣都足夠讓齊征崩潰了。

陳今瀾喜歡漂亮的東西,商峪這個人,這張臉,不管齊征承不承認,他都是陳今瀾願意多看兩眼的類型。何況他大清早就衣衫不整的出現在陳今瀾門外,一次就算了,這麽一而再再而三,齊征很難不擔心陳今瀾對他是不是真的有些什麽。

不同于齊征的掙紮計較,商峪則想得簡單多了,他只想把齊征從窗戶裏扔下去。

齊征想維持風度,不想自降身價去和一個學生争風吃醋,商峪卻打定主意要氣死他,句句挑釁,每句話都在往齊征心上猛戳。尤其當他忍不住将他掼在牆上,試圖讓他閉嘴時,商峪冰冷卻玩味地對他說的那句:“你不問問我們昨晚幹了什麽嗎?”

什麽難聽說什麽,存心要把齊征氣死。

電梯緩緩下降,陳今瀾忽然問:“你怎麽他了?”

商峪立刻凝了目光:“你心疼了?”

陳今瀾看過來,過了一會兒又轉回去:“我只是好奇。”

“跟你沒關系。”商峪道:“我怎麽他,現在也跟你沒任何關系。”

“怎麽沒關系。”陳今瀾很好性子道:“他心思重,你別故意氣他,惹惱了他可能…”忽然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怎麽說合适:“總之,你不要跟他置氣。”

商峪眼睛一斜,射出幾道狐疑和不确定的光。

“怎麽這樣看我?”

藏在袖子下的手略微蜷了一下,避開了陳今瀾的視線,又有些不服氣。

快要出電梯時,猛地将手一伸,試圖用冰冷的語氣掩蓋第一次跟人告狀的別扭:“他可用不着你擔心,狠着呢。”

寬大的掌心劃了血淋淋的一道,一直使勁用衣服攥着才沒讓血滴下來。傷口不淺,幾乎橫貫了半個手掌。

陳今瀾眸色一閃,回避似的垂了一下。

商峪将手握住:“你怕血?”

“不怕。”視線重新落回商峪掌心,皺眉道:“他弄的?”

商峪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目光緊緊黏在陳今瀾臉上。

“去醫院吧。”陳今瀾略微沉了下眼:“傷口太深,我怕會傷到神經。”

“你擔心?”商峪怪異地問了一句。

“不應該嗎?”陳今瀾很坦然,反倒讓商峪感到幾分洩了氣的不快。

這傷是齊征造成的,所以他的擔心不僅應該,還很有道理。商峪把臉一撇,手從陳今瀾掌心抽出來,電梯門一開,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陳今瀾落後一步,沒着急出去,而是看向一旁的面板。

密碼換了,但忘了删掉齊征的指紋。

地上落了幾滴鮮紅的血,陳今瀾錯開眼,心裏暗暗道了聲“狗脾氣”。

上車後給關照去了電話,關照說可以幫忙介紹醫生。

商峪傷在右手,皮肉向外翻着,看着有些觸目驚心。陳今瀾想了想,覺得右手還是慎重點好,便應了關照的好意。

“用不着。”商峪沉臉望着窗外,語氣很沖:“死不了。”

陳今瀾沒理他,下車後接到關照電話,知道他親自過來後也詫異了一瞬。

“我想你應該不清楚醫院流程。”關照年長他們不少,是個很有風度的人,舉手投足都很有腔調,怎麽看都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商峪略眯了眼,有些警惕地觀察他。

好在只是皮肉傷,沒傷到神經,也沒傷到骨頭,不幸中的萬幸。

陳今瀾松了口氣,縫合傷口的時候,問護士中醫科怎麽走。

商峪轉身看過來:“你哪不舒服?”

陳今瀾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亂動。

護士給他指了方向,交代了幾句不要碰水之類的禁忌就讓他們走了。

商峪跟在陳今瀾身後走出來,盯着他後腦勺上的紗布看了一會兒:“我跟你一塊去。”

陳今瀾道:“你當然要去。”

中藥房味道沖,陳今瀾進門就捂住鼻子,找到診室,指了凳子讓商峪坐。

“哪不舒服?”醫生問。

商峪擰了下眉,想起來換陳今瀾,肩頭卻被輕輕按住。陳今瀾道:“說不清,火氣大,您看看有什麽藥能控制一下。”

商峪的五官扭曲了一瞬,幾乎是咬着牙甩開了陳今瀾按着他的那只手。

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規規矩矩讓醫生號了脈,過程裏有些咬牙切齒的不忿,尤其被醫生點明原因,讓他收斂脾氣修身養性時,商峪終于忍不住甩手走人。

陳今瀾坐在商峪剛才坐過的凳子上,很客氣地問醫生:“有什麽藥能給他治治嗎?”

等他從藥房出來,商峪已經快要氣死了,陳今瀾很平靜地遞給他一瓶菊花茶,讓他敗敗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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