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你怎麽又來了?”齊征去而又返,陳今瀾終于露出了幾分無可奈何的神色。
“我想好了,我們現在就去結婚。”齊征道:“一天內,我一定辦好財産轉移,除了家裏那棟老房子,剩下的所有房産一起轉去你名下。”
陳今瀾靜了片刻:“你太沖動了。”
“我是認真的!”齊征上前一步,目光直直逼向陳今瀾:“你剛才問我舍不舍得,我現在是在回答你。”
“公司不是你一個人,你這樣專橫獨斷,其他人同意嗎?”
“他們做不了我的主。”
陳今瀾扶着門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已經分不清齊征到底是愛他還是不愛了他。
要說愛吧,陳今瀾還好端端活着,他就找了那樣像他的葉蒙,但也說不好,或許不全是因為長得像,那男孩子可能也有其他吸引齊征的地方,只是他還沒發覺,可說不愛,他又仿佛很豁得出去。
陳今瀾随口一說,齊征就要把全部資産雙手奉上。
“今瀾。”齊征飛快表完決心,握住陳今瀾的手:“我們都忘掉以前的事,誰都別再計較了好嗎?”
他愛陳今瀾,這點毋庸置疑。過去那麽多年,他守着,等着,好不容易等到陳今瀾走出陰霾,對他敞開心扉,卻因為他一時糊塗,盡數白費。
齊征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你不信任我也沒關系。”他道:“我們找律師,立刻公正,就算結婚我也不要你一分錢,你的還是你的,這樣行嗎?”
良久,陳今瀾終于嘆了口氣:“我…”
手裏的電話突兀響起,商峪的名字閃動在屏幕上,陳今瀾頓默片刻,手指微微蜷了起來,僅一剎的走神,便讓齊征感到了一股無形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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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住陳今瀾,恨不得将心剝出來證明給他看。
“我真的只是一時糊塗,今瀾,你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這話說了太多遍,陳今瀾聽得已經麻木了。
他虛虛回抱住齊征,安撫似的在他背上輕拍了拍。
“我知道。”
溫和的聲線讓齊征不禁安心幾分,陳今瀾對他是有感情的,陳今瀾愛他,相愛的人不應該被分開。
陳今瀾原諒他,他同樣會原諒陳今瀾。
他一邊瘋狂嫉妒那個叫商峪的,一邊又慶幸至極,是他的出現讓齊征不必餘生都陷在悔恨和對陳今瀾的愧疚之中。
商峪不過是他們人生裏微不足道的過客,睡就睡了,兩不相欠,這樣更好。
齊征深嗅着陳今瀾身上的味道,懇切道:“我愛你,今瀾,我真的很愛你。”
這世上不會有人比他更愛陳今瀾。
他們之間,看似是陳今瀾依賴着他,實則不然。
過去兩年,他無數次往返兩國,盡管如此,見不到他的日子,還是發了瘋一樣的思念。
他不想陳今瀾出國,但又不能不那樣做,他的占有欲太強,同時又想在陳今瀾面前展露最好,最體貼的一面,他想陳今瀾高興,就必須壓抑自己。
裝得太久,以至于變得有些不倫不類。
“齊征。”陳今瀾欲言又止,半晌,還是輕輕将他推開:“算了吧。”陳今瀾喃喃着不知是在勸齊征還是勸自己:“還是算了吧。”
齊征無疑是好看的,否則陳今瀾當初也不會默許他的靠近。眼看着這張臉逐漸失去色彩,近乎扭曲地猙獰起來,陳今瀾內心突然無比寧靜。
“我不要你的財産。”他道:“那是你的,我不要。”
陳今瀾或許缺少很多東西,唯獨不缺錢,這是他和葉蒙最不同的地方,他不會被金錢裹挾,他生來自由。
即便這種自由只虛浮的存在于他的身體和腳步,卻也是很多為了生活奔走的人一生都無法企及的高度。
“別來了。”陳今瀾最後又說了一遍:“以後都不要來了。”
他在門後站了片刻,知道齊征在外面一直沒走,于是又開始踱步。
從客廳走到陽臺,吸了口冰冷的氣,餘光從樓下瞥過,突然一定,回撥了商峪的電話。
門外很快傳來輸密碼的聲音,繼而發出“砰”地一聲,不等陳今瀾轉頭,商峪已經将門甩上了。
從他的反應就知道,齊征八成還沒走。
陳今瀾正盤坐在沙發上看書,鼻子用兩團紙巾堵了,等商峪走近,指指桌上的藥:“既然來了就把藥喝了。”
“這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喝不喝還有什麽區別。”
陳今瀾掀起一半的眼,看着他沒做聲。
商峪面色冷沉,上來之前憋滿了火氣,見狀卻是繃了一下,頓了半晌,僵着張臉走了過去。
一口喝完,“啪”一下将碗放下,陳今瀾扯掉了鼻子的紙團,輕飄飄地拿手一指:“廚房在那。”
商峪去洗碗了。
他只有一只手能用,洗的時候還在生氣,出來就問:“他怎麽在這?”
陳今瀾心裏其實很不平靜,精神正處于崩與不崩的邊緣,用手按了書,仍舊很和氣地說:“這跟你沒關系。”
“怎麽沒關系!”商峪道:“我還沒還你錢,你不能跟別人睡。”
胸口堵着的那口氣突然像是找到了疏散通道,朝着四面八方奔湧而去。陳今瀾一時也分不清自己是真覺得好笑,還是讓他氣笑的。
或許真正應該喝藥的人是他才對。陳今瀾這麽想,幹脆也這麽做了。
中藥滋補,反正喝不死人。
等他給自己倒上一碗,當着商峪的面喝下去,商峪的臉色便肉眼可見地僵硬了。
陳今瀾覺得很舒服,不管是商峪的莫名和難以置信讓他舒服,還是中國藥理的高深奇效令他舒服,總之就是舒服。
“你幹什麽?”商峪從驚訝中回神,立即奪過他手裏的藥碗,看他喝得一滴不剩,不由道:“你瘋了,藥有什麽好搶着喝的?”
陳今瀾又靜下來,舌尖一勾,把唇角的藥汁也舔了。
是苦,難怪商峪不樂意喝。
正想說不想喝以後就不用喝了,他的脾氣就不是一天兩天養出來的,問題不在身體,應該在他腦子裏。
陳今瀾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胸口聚起來的那股氣突然又散了。偶爾受受商峪的狗脾氣,生生他的氣,就沒力氣再為其他事生氣了。
“以後…”
話沒說完,聲音戛然而止。
商峪眸色閃了一閃,按住陳今瀾的後頸,讓這個不太像吻的吻更深入了一些。
說他是狗實在不冤枉,脾氣像狗,啃起人來更像狗。陳今瀾推了幾下,沒推開,聽門外響起幾道沉重的腳步聲,腦子短暫宕機,微一出神的功夫,就讓商峪抓住空蕩,将舌頭擠了進去。
陳今瀾顧及他受傷的手,沒太掙紮,任由他像個食髓知味的惡狗一樣在他嘴裏攪來攪去,懷疑下一秒他是不是就想把他的舌頭咬碎生吞了。
睡都睡了,親一下實在沒什麽大不了。
陳今瀾很寬容地任他索取,直到要喘不上氣,才拍拍商峪的手臂,讓他放開自己。
親吻中滋生出了幾分更深層的欲望,商峪發覺自己竟然有了反應,窘迫之餘,又相當理直氣壯:“我是故意的。”
陳今瀾微喘了幾下,唇色透着潋滟的水光:“故意什麽?”
“親你。”他一向直面自己的欲望,這沒什麽好遮掩的。
“我知道。”陳今瀾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半,想起商峪,問:“你喝嗎?”
他預備給他再倒一杯,商峪點了頭後,竟然垂下臉,就着他的手喝了他杯子裏剩下的一半。
陳今瀾眸色微動了一下,倒沒說什麽。
商峪年輕,有欲望是正常事。他在青春期的時候也大差不差,所以很能理解他的這種行為。
接吻像是另一種疏解方式,陳今瀾的郁氣在那個都稱不上吻的撕咬中散去不少。大概是身體得到了滿足,內心多少也得到一些充盈。
“這麽早來幹什麽?”陳今瀾緩過了勁,唇上被吮出的猩紅還是分毫未褪,泛着淡淡水光,令商峪說起話時也有些心猿意馬的不專注。
“還你錢。”
“我說了不急。”
“只是一部分。”那邊結賬很謹慎,即使簽了保密協議,仍舊只給現金。商峪拿出信封,遞到陳今瀾面前,加上他之前存下和張賀另外拿來謝他的。
“六萬八,你點點。”
“不必了。”陳今瀾接過來:“我信你。”
不管他是真信還是不在意,都讓商峪蕩出了一些別樣的感覺。
商耀強是賭鬼,最爛的那種,不管是朋友還是親人,他都照坑不誤。他是爛人的兒子,有爛人的基因,所以即便是張賀也從不信他。
陳今瀾卻說信他。
陳今瀾将信封收進一旁的抽屜裏,餘光瞥見商峪,微怔了怔:“笑什麽?”
“陳今瀾。”
陳今瀾靜靜地等待着。
“我能抱你嗎?”
他好像在問陳今瀾的意見,卻沒給他回答的時間,長臂一展,已經将人撈進了懷裏。
他早就想這麽幹了。
陳今瀾後腦勺的傷其實已經好了,只是為上藥方便不得不剃禿了一塊。他愛漂亮,愛別人漂亮,也愛自己漂亮,所以一直用紗布擋着。
紗布上帶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商峪按着他後頸的皮膚,輕嗅了嗅:“陳今瀾。”
“師兄。”陳今瀾再次糾正。
商峪不管,仍按自己的意願叫,陳今瀾也放棄了。
叫完這聲就沒了下文,陳今瀾等了片刻,問:“你怎麽了?”
“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不是你讓我沒事別去找你嗎?”
“沒記錯的話,我說的應該是有事給我打電話。”商峪擡了下手,把陳今瀾微擡起來的臉按回自己肩頭,聲音涼涼的,表情卻是難得的柔和:“你還挺會舉一反三。”
“我沒事。”陳今瀾被迫靠回商峪肩,嗅着他身上的煙草味,忽然道:“抽了多少煙,都快腌入味了。”
這話是商峪之前用來揶揄他的,聽陳今瀾用一種淡然的語氣說出來,還挺有意思。
“別人抽的,讓我沾上了。”
陳今瀾終于掙脫出來,上下一打量,發覺他臉色奇差,便道:“一夜沒睡?”
商峪皺了下眉:“很邋遢?”
陳今瀾道:“去洗洗吧。”
大約是他的錯覺,商峪來了之後,不僅房子鮮活起來,就連他本人都仿佛有了人氣。
聽着浴室傳出的水流聲,陳今瀾淡定地将書翻了一頁,視線投向玄關,又被驟停的水聲吸引回來,見門打開,商峪只披着浴袍就走出來,心道年輕就是好。
要是脾氣再好一點,不那麽暴躁就更好了。
商峪借客卧睡了一覺,醒來時發現陳今瀾同樣在沙發上睡了。
原本拿着的書攤放在胸口,臉頰斜斜傾向一邊,很恬靜,看得人很舒心。
商峪放輕動作,想把他從沙發挪回房間,手上一使勁,陳今瀾就醒了。他沒問商峪幹什麽,只是将手探下去,拿起了落在沙發上的那本書。
卧室很大,正中的那張床更大。
商峪不是第一次進來,腦子裏還是不可避免地出現了畫面。
他将陳今瀾放下,看着褲管下露出白皙纖細簡直不堪一折的腳踝,喉嚨微微緊了一下。
見陳今瀾靠坐起來,将書翻開,不由問:“不睡了?”
陳今瀾拉了下靠枕,想給自己找一個舒适的姿勢,一旁忽然伸來只骨節分明的手,輕推了下他的背,将枕頭精準挪向他的後腰,然後低頭吻了他。
陳今瀾愣一下,手輕輕擋在二人中間,試圖拉開距離,卻被察覺到他意圖的商峪反過來握住,用的還是受傷的那只手。
陳今瀾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