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還沒來得及問他預備怎麽哄,陳今瀾便傾身湊到他跟前,眼睫微耷,視線垂落在商峪輕抿住的嘴唇上。
親一下對商峪而言已經很尋常了,貼上那刻,呼吸仍舊滞了一下。
陳今瀾接吻比商峪老練,輕吮着帶出水聲,吻得極深。
商峪錯愕一剎,反應過來,在陳今瀾試圖退開瞬間,當機立斷,反客為主,一手按住陳今瀾的後腦勺,一手環向他的腰,将他一點點帶到自己的腿上。
車廂內殘留的暖氣讓空氣變得燥熱起來,他扶着陳今瀾的腰,更加篤定了心裏的想法。
吮吸聲在安靜的車廂裏放大好幾倍,津液從陳今瀾半張的嘴角流下來,在觸碰中連成了絲,旋即就讓商峪用指腹蹭了。
“高興了嗎?”陳今瀾低低問道。
“還行。”
陳今瀾揉揉他的頭發,将臉擱在商峪肩頭,輕輕喘氣:“氣性這麽大。”
商峪還在陳今瀾的唇上流連,心不在焉,根本沒聽他說了什麽,想起在宿舍門外看見的一幕,又湊上去親了他:“陳今瀾…”
“嗯?”
商峪一邊吻他一邊問道:“你把我當什麽?”
陳今瀾放在他後心來回撫摸的手微頓了一下,反問他:“你想讓我把你當什麽?”
商峪哽住了。
陳今瀾沒想過這個問題,有些事也不必說得那麽清楚,糊裏糊塗就挺好,一開始不就說了——各取所需,誰都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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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還算熱烈的氣氛再次凝固,商峪沒做聲,聽從陳今瀾的話,将車開去了最近的一家餐廳。
陳今瀾起身結賬,被服務員告知和他同行的先生已經提前買過了。
這家餐廳味道一般,價格卻不一般,這頓下來怎麽也要小一千了。
陳今瀾回到座位上,目光短暫地在商峪臉上停了一下,想告訴他沒必要這樣做,臨到嘴邊又停住了。
關照提醒過他,說商峪現在正是自尊要強的年紀,處理不當容易激出逆反心理。
陳今瀾自認不是什麽善于溝通的人,很多時候想要表述的觀點會在不經意間表達成另一種意思,造成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他反躬自省,認為自己的确不是一個善談的人。
幹脆少說。
路過商場,陳今瀾讓商峪停車,他預備給家裏添點東西。
一路走走停停,收獲倒也真不少。
把東西放回車裏,陳今瀾突然想起什麽,讓商峪留下等,自己又去了趟超市,拎回一個手提袋,清一色的生活用品。
“這麽多?”
陳今瀾道:“不多。”
他家什麽都有,想必是買來備用的。商峪沒再多問,送他回去後便想打車離開,被陳今瀾叫住:“你去哪?”
“學校。”
“不行。”陳今瀾搖頭:“你暫時跟我住。”
商峪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你怕他找人回來報複我?”
陳今瀾把袋子裏的洗漱用品一樣樣拿出來:“不是。”
看着多出來的牙刷毛巾,還有幾套明顯不屬于陳今瀾風格的家居服,商峪胸口猛地一跳,還沒來得及想,陳今瀾便說:“我不擔心這個。”他拆了包裝,分門別類地做了歸納:“我擔心你…”
正說着,肩頭陡然一緊,被商峪抱住,聽見了劇烈跳動的心跳。
“你擔心我?”
試探的聲音裏夾雜了一些不可置信,讓陳今瀾剩下的話哽在嘴邊,猶豫着還要不要說。
擔心是擔心,只不過順序稍微颠倒了一下,擔心的是對方如果找回來,商峪下手沒輕沒重,萬一把人打死了怎麽辦。
二十出頭,還這麽年輕,背上案底下半輩子豈不是完了。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至于,他順順利利活到現在,應該也不全是因為運氣。
吵吵鬧鬧雖然煩人,卻很鮮活,能讓陳今瀾短暫地忘掉許多事。
和他睡了幾次,失眠倒是緩解了不少。
他需要人陪,商峪又正好合他胃口,于是将嘴邊的話咽回去,換成一句:“算是吧。”
因為這一句輕飄飄的“算是”,陳今瀾幾乎沒費什麽力氣,輕而易舉讓商峪接受了實習。
實習期薪水不高,陳今瀾便自作主張替他還了剩下的債。
商峪破天荒的沒拒絕這份好意,拿了紙筆,鄭重其事地寫了張欠條給他。
開始嘗試陳今瀾口中的另一種生活。
為了補學分,商峪開始參與小組作業,有時去圖書館,有時待在家裏,開着電腦,聽他們談論,但從不出聲。
他沒刻意留意,卻會不經意關注客廳的動靜,為了不打擾他,陳今瀾通常不在外面活動。
倒水的時候刷到了喬期的朋友圈,陰陽怪氣,指向明顯,就差指名道姓地說齊征不要臉了。
他沒見過這麽罵人的,順手點了個贊,喬期立刻回了個電話過來。
齊征不配合,他工作開展的很不順利。
意料之中的事。
這些天他一直避着,不論是齊越還是鄭憑玉,只要是她們打來的電話都一律不接。
回避可恥,但有用。
喬期罵人罵得非常文明,幾乎不帶一個髒字,聽得陳今瀾哈欠連天。
回到客廳,恰好和推門出來的商峪碰了下眼神。
見他拿着電話,商峪便沒做聲,擦肩而過時聽見電話裏隐約傳來齊征的名字,眉頭微蹙,又不動聲色隐了起來。
陳今瀾坐去沙發,随口應了幾聲,瞥見商峪倒回了自己跟前,眼睛一擡,吻在了一起。
喬期罵得正上頭,突然聽見了點意料之外的動靜,架在鼻梁上的眼睛向下滑了一些,忙推回去,一聲不吭地挂了電話。
“他挂了。”商峪托起陳今瀾的腰,讓他跪坐起來,高度上更利于他。
陳今瀾看了眼屏幕,掌心貼向商峪的臉:“他是挺能啰嗦的。”
小雨淅瀝瀝下了一夜,陳今瀾還在床上睡着,關照的電話便打了進來。
商峪趕早八,一小時前就出門了。陳今瀾反應了一會兒,聽見關照在電話裏問:“方便嗎?”
陳今瀾坐起來:“方便。”
将傘留在門外,進門時頓了一下,聽見陳今瀾說不用換鞋,關照的腳才跨進來。
“我想你應該沒有吃早飯,在樓下随便買了點。”
陳今瀾道了聲謝,便沒再說話。
他對關照一向是個不冷不熱的态度,跟他個人無關,只是一見到他,便會讓陳今瀾記起已經過世的父親。
“你精神不錯。”關照目光略移:“男朋友不在?”
陳今瀾擡了下眼,卻沒糾正。
“抱歉。”關照敏銳地察覺出陳今瀾情緒上的變化,略帶歉意道:“是我多嘴了。”
陳今瀾沒做聲。
關照雙手交疊,溫和道:“喬期那邊你不用在意,他能搞定。”
陳今瀾點頭:“我不在意。”
感受到他的不自在,關照很快便起身告辭,離開前,沒忍住替陳今瀾将滴水的頭發向上撥了一下,在他躲避之前将手放下。
“別擔心,我不會再來了。”
陳今瀾退了半步:“你誤會了,我沒什麽好擔心的。”
關照和緩一笑:“那就好。”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盡管喬期很不願意承認,但他的确迎來了職業生涯裏第一次滑鐵盧。
齊征是個有本事的商人,同時也是個不要臉的商人。
五次裏,齊征有四次都在出差,總之,從他接下陳今瀾的委托到現在,連齊征的面都還沒有見過,任憑他有多少本事和手段都無從施展。
既然如此,他幹脆也不要臉了,公然闖門,守在齊征辦公室門外,下定決心一定要見着人,不想讓警察帶走了。
喬期自認是個投資好手,但跟這種奸滑的商人一比,還是差了火候。
其實辦法也不是沒有,可陳今瀾交代過,非必要不要鬧到那一步。
他實在憋屈,陳今瀾也知道他憋屈。
齊征故意拖延,無非是想逼陳今瀾親自出面。
不管是利益還是情感,他們之間都糾纏得太深了,齊征敢這麽逼他,無非是料準了陳今瀾有所顧及。
陳今瀾想和他好聚好散,可既然齊征不想,那就算了。
“用你的方法去做吧。”
陳今瀾這種急于和他劃分的态度,似乎刺激到了齊征,可令陳今瀾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會輕生。
接到電話的時候,陳今瀾是懷疑的,想這會不會是齊征用來哄他的一種手段。
實在不敢相信,一直展現得無比溫柔強大的齊征竟然會做這樣的事。
陳今瀾停在醫院走廊,想到了不久前他冒雨取回那對戒指,也憧憬過齊征一直念叨的婚後生活。
時過境遷,他現在竟然一點也記不起當時的感覺了。
病床前的花瓶裏插了一束百合,護士說是一個模樣清秀的男生送來的,說罷,轉頭看了陳今瀾一眼,驚奇道:“他和你長得還有些像,你們是兄弟嗎?”
陳今瀾搖搖頭,等裏面的人走光才推門進去。
齊征聽見聲音,以為是那些人又回來了,疲于應付,連頭都沒有回,神色淡漠地望着窗外的雲。
這麽大的事不可能傳不到陳今瀾耳朵裏,陳今瀾沒來,看來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進來的人一直沒有出聲,齊征終于撇臉看了過來,目光一凝,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別動了。”陳今瀾停在門邊,陽光堪堪止在他的腳下,在他和病床之間劃出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線。
“你來看我?”齊征雙手隐隐發顫,克制着重新坐了回去。
“我沒打算來。”陳今瀾直接道:“是越姐要求的。”
齊征的目光暗了一些,仍舊很高興:“不管怎麽樣,你還是來了。”
陳今瀾輕搓了下手指,平靜道:“我來只是想告訴你,我很感激你過去做的事,可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你這樣做,不僅是對自己的不負責,還給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擾。”
“困擾…你看見我這樣,只是覺得困擾?”齊征從床上下來,目光直直盯着陳今瀾:“我不明白,我們一直都很好,這才過去多久,你怎麽就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齊征搖頭仿佛極其想不通:“你以前很依賴我,甚至願意為了我放棄出國,這些難道都是假的嗎?”
陳今瀾默了默,并不否認他們的過去:“不是,如果你當時開口挽留,我會為了你留下。”
“那現在呢?”齊征逼近幾步,恨聲道:“就因為我睡了一個長得像你的男人?你告訴我,真的只是因為這個嗎?”
陳今瀾被他逼得退後幾步,眉宇間流露出些許無奈:“明明是你先放棄的,現在反過來質問我,不會覺得荒謬可笑嗎?”
齊征神色黯然,心裏明白錯在自己,可還是被那股力不從心弄得無比慌亂。
他低下頭,啞聲道:“我知道,我真的知道錯了。”
“算了吧,齊征。”陳今瀾道:“好聚好散。”
陳今瀾疲憊不堪,轉過身,肩頭陡然落下一股力道,迫使他重新轉了回去。
“你別這樣…”齊征微哽,按在他肩上的手不自覺收緊:“我為你做了那麽多,那些你都忘了嗎?”
“我沒忘。”正因如此,陳今瀾才會在發現他和葉蒙的事情後,還願意将股份低價轉給他。
只是沒想到,他的容忍和讓步,最後竟然成了齊征用來對付他的手段。
沉默良久,陳今瀾終于偏頭看向被他按住的肩:“你弄疼我了。”
這話仿佛什麽開關,齊征恍惚了一剎,猝然松手。
陳今瀾低低一嘆:“別再試圖用這種事情要挾我。”轉過身,剛剛握住門把手,身後豁然一響,那束插滿百合的花瓶在他身後碎開。
齊征沉下目光:“是因為他嗎?”
陳今瀾什麽也沒說,徑直走了出去。
時到今日,他對齊征的愛意已經消磨得七七八八,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似乎從沒真正認識過他。
不知什麽時候起,那個總愛圍着他打轉,陪着他度過了一個又一夜難捱的夜晚,恨不得将世界上所有好東西都捧到他面前的齊征不見了。
他試着找過,找回來的卻不是他。
陳今瀾刻意避開了齊家的人,一路風平浪靜下到一樓,剛出電梯,便讓眼前的景象看愣了一下。
這是他第二次見到葉蒙。
他讓一個中年男人推得後退數步,後腰撞在護欄上,疼出了一臉冷汗,兩人在醫院裏撕扯,一旁的保安愣是沒敢上前。
陳今瀾自知幾斤幾兩,和其他人一樣,一直站得很遠。
等到其餘保安趕過來,幾人合力,才終于将他們分開。
熱鬧沒了,看熱鬧的人自然也就散了。
他們各自走開,無人在意葉蒙是如何顫顫巍巍走到窗口,用好不容易護住的錢繳了住院費。
他扶了下腰,轉身看見了一個最不想在這時候見到的人。
不管再見幾次,陳今瀾還是會感到恍惚。
的确很像,忽然理解上回去公司,為什麽會被張家良認錯成他了。
看他停在繳費窗口,陳今瀾便問:“你不舒服?”
“不是我。”葉蒙将臉撇到一旁,下意識掩飾自己狼狽的一面,可又一想,更狼狽的時候已經被他見過了,沒什麽好藏的,于是将臉擡起了起來:“我媽住院,我來陪護。”
“這麽多醫院怎麽選了這一家?”
葉蒙臉色略白,仿佛別人戳穿了心事,無所遁形,嘴硬道:“這家醫療設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