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剛才那個是你什麽人?”

葉蒙當即變臉,疏于修剪的指甲掐進肉裏,眼底閃過一絲難堪。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卻在陳今瀾地注視下,鬼使神差開了口:“我爸。”

陳今瀾點點頭:“你母親得了什麽病?”

“斷了幾根骨頭。”葉蒙一邊說一邊望向男人離開的方向,心有餘悸,恨得要命。

短短幾句,串起了整個前因後果。

陳今瀾思量片刻,問:“他以前是怎麽幫你的?”

葉蒙微怔,反應過來,升出幾分警惕:“你問這個做什麽?”

陳今瀾反問:“不能說?”

葉蒙握了下拳頭,将臉撇向一旁:“我沒細問,好像是送進去關了幾天。”

“只是這樣?”陳今瀾詫異了一下,搖頭道:“這點程度可吓不住他。”

或許齊征是瞞着他辦的。

“我能跟你上去看看她嗎?”

葉蒙愣了愣,不知道陳今瀾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

面對陳今瀾,他的心情始終是複雜且微妙的,心裏懷着愧疚,同時又瘋狂嫉妒他擁有財富的同時還擁有齊征的愛。

但凡他有其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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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這世界本來就不公平,與其怨天尤人,不如自己去争。

按下翻湧的情緒,停在病房前,對陳今瀾道:“就在這吧,進去了我還要解釋你的身份。”

六人間逼仄,不大的病房裏擠滿了陪護的家屬。葉蒙的母親躺在最靠裏的那張病床上,左腿高高懸起,戴着頸托,其餘部位用被子蓋住了,只是草草一眼,陳今瀾就知道,情況只會更嚴重。

“沒報警嗎?”他問葉蒙。

“清官難斷家務事,你沒聽過這句話嗎?”葉蒙冷笑一聲,轉身走開。

他走得很慢,似乎知道陳今瀾會跟上來。

“怎麽不換個人少的的病房?”

葉蒙猛地剎住,目光落在陳今瀾臉上,發覺他并沒有任何譏諷的意思,才道:“那要很多錢。”

陳今瀾感到意外:“齊征沒給你錢嗎?”

葉蒙的表情幾乎要控制不住,壓着聲音怒道:“給了,他給了我很大一筆作為分手費,這樣說你滿意了嗎?”

陳今瀾心知自己有時會說出一些讓人誤會的話,但沒解釋,只是說:“你不必這麽生氣,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撞得頭破血流也是你…”

他突然不說了。

誠然,他說的都是一些大實話,但有了商峪之前的教訓,陳今瀾決定先把不好聽的實話咽回去。

“活該是嗎?”葉蒙眼皮耷下,自嘲道:“沒錯,我的确活該。”他擡起頭,眼裏蓄了些淚,強忍道:“我活該有一個家暴的爸,懦弱不敢離婚的媽,可在認識齊征之前,我也在很努力的生存,是他先來找我的!”

他活該,他沒受住誘惑,但那樣的誘惑對葉蒙而言卻是救命的稻草,是能拉他出火坑的機會。

像陳今瀾那樣的人,怎麽可能明白。

“那你就應該抓住機會。”

葉蒙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我猜,齊征給你的錢多半都讓剛才那位搶去了,齊征…”陳今瀾微不可查地嘆了嘆:“你應該也看出他對你的态度了,與其寄希望在別人身上,不如狠狠心,徹底擺脫這個畜牲。”

葉蒙有些懵:“可,可我能怎麽做?”

“我可以給你一筆錢,數目我定,僅此一次。”陳今瀾道:“其餘的,你要自己想辦法。”

“你願意幫我?”

陳今瀾伸手碰了下他的臉:“的确很像,你讓我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自己,如果不是因為我父母死得早,我可能會帶你去驗DNA。”

陳今瀾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有點愛管閑事,無聊的已經開始撒錢玩了。

說一千道一萬,如果不是因為葉蒙身上有他的影子,陳今瀾或許就和今天圍觀的那些人一樣,事後想起,大約也只會感慨一句。

他在電梯前停下,身後有人靠近,門打開,正要往裏邁,手臂陡然讓人拽住。

轉頭見是商峪,陳今瀾呆了一瞬,張口道:“好巧。”

商峪提着袋子,朝葉蒙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你還挺有愛心。”

陳今瀾不接話,順着他的手望下去,見袋子裏裝的是藥,便問:“你怎麽了?”

“我好得很。”商峪低頭看他,聲音淡淡的:“你是天生愛管閑事,還是只管長得漂亮的?”

“你看見了?”

商峪道:“看見了。”

陳今瀾避而不答,握着他的手腕将袋子向上擡了擡:“拿的什麽藥,你哪不舒服?”

商峪盯着他的帽子上的線團,半晌才說:“外地來的客戶,水土不服,派我來陪床。”

“女的?”

商峪點頭:“女的。”

“那你好好幹。”陳今瀾道:“我先走了。”

剛一轉身,又讓商峪拽回來。

電梯裏一窩蜂湧出十來個,陳今瀾讓人潮沖了一下,被商峪抵着後腰推進去。

電梯裏只有他們兩人,門緩緩合上,剩下不足兩掌寬的縫隙時,忽然傳來一聲:“等等!”

陳今瀾擡了下眼,看見一張黝黑,充滿了不可置信的臉。

“你認識?”商峪問。

“我叫過他姐夫。”陳今瀾低頭看了眼被商峪虛環着的腰,擡頭問:“你進來幹什麽,不用陪床了?”

“急什麽。”四下無人,商峪便朝着陳今瀾低下了頭,還沒親上,就讓陳今瀾擋了回來。眉頭微微蹙起,漂亮的五官頓時變得極具攻擊性:“怎麽,不能親?”

“你看見他了?”

商峪問:“誰?”

“剛在那和我說話的人。”

“看見了。”

陳今瀾扳過他的臉,趁電梯還在下行,認真道:“像嗎?”

“像什麽?”

“我跟他。”陳今瀾停了一下,嘴巴輕輕抿住,猶豫幾秒,問:“我跟他長得像嗎?”

商峪回憶了一下,如實道:“沒記住。”

他的注意力全在陳今瀾身上,根本沒留意對方長什麽樣,只隐約感覺是張挺清秀的臉。

陳今瀾忽然笑了,笑得還挺開懷,仰頭親在商峪下巴上,說:“請假吧。”

商峪摸摸下巴:“做什麽?”

陳今瀾破天荒地牽起商峪的手,輕快道:“帶你兜風。”

商峪不太能理解陳今瀾這種突如其來的好興致,讓他拉着走出電梯,直到出了醫院大門,才後知後覺地望向了那只被他牽住的手。

陳今瀾答應要給葉蒙一筆錢,葉蒙一直沒有應下,大約對齊征還沒死心。

時隔半月,突然發來短信,問陳今瀾那天的話還算不算數。

陳今瀾往嘴裏塞了塊蘋果,回了個“當然”。

電話立刻打進來。

葉蒙想今天內拿到錢,陳今瀾應了,說今晚前轉給他。

沉默幾秒,葉蒙道:“我可以要現金嗎?”

倒很謹慎。

半小時後,二人在樓下碰面。

葉蒙臉上多了幾塊淤青,接過信封:“算我借你的。”

陳今瀾扯了下唇角,葉蒙立刻察覺:“你笑什麽?”

“沒什麽。”陳今瀾挂着淡淡的笑:“這話我也聽另一個人說過。”

抛開長相,葉蒙其實和商峪會更像些。

同樣是飽受磋磨,兩人秉性和對人生道路做出的選擇卻南轅北轍。

葉蒙身不由己,商峪寧折不屈,沒有一定的對和錯,只是選擇不同罷了。

臨近新年,商峪實習的單位終于也要放假了。

葉蒙前腳剛走,商峪後腳就回來了,陪陳今瀾吃了午飯,馬不停蹄地又走了。

陳今瀾沒上過班,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公司到了年底都這麽忙。

黃昏時,商峪打來電話,說會晚點回來。陳今瀾沒問太多,一是覺得,商峪已經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生活和空間,二是認為,以他們兩人現在的關系,也實在不到需要互相報備的程度。

雖然現在住在一起,但卻更像是一種合租的關系。

偶爾睡覺的合租室友。

元旦過後,來旅游的人多了,江上每晚都有燈光秀,輪渡也多了許多。

陳今瀾拿起書就犯困,放下來又精神百倍,見外面熱鬧,便套了羽絨服,沿江走了一段。

大約百來米,碰見公交車,想也沒想就上去了。

他過去總做這樣的事,有一回上錯車,越開越偏僻,司機說他們這是長途巴士,不往回走,只能給他放在半道。

岳姜那時不過三十出頭,開了二十多公裏的路找到他,看見陳今瀾可憐兮兮蹲在路邊,笑得前仰後合。

陳今瀾因此生了好久的氣,自己兒子都那樣慘了,她怎麽還能笑得出來。

可沒過多久,岳姜就真的不能笑了。

人走後,他父親也差不多瘋了,岳姜愛美,愛把陳今瀾打扮得漂漂亮亮,拍許多好看的照片。

家裏原先留了很多相冊,突然有一天,那些照片全部不見了。

陳今瀾不敢問,怕父親會生氣,只在晚上偷偷哭過幾回。這麽多年過去,他已經快記不清岳姜的樣子了。

記憶裏的她總是笑盈盈,永遠沒有煩惱,一點不像是能生出陳今瀾這種兒子的人。

下一站,車裏突然湧上許多老年人,拿着扇子,化着濃妝,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異常火熱,甚至蓋過了車內的廣播提示音。

于是每到一站,司機就不得不扯着嗓子高聲提醒他們下車。

陳今瀾阖着眼,随着車身的搖晃昏昏欲睡,睡着後直接被拉去了終點站。

這地方意外的熟悉。

陳今瀾将下巴從羽絨服衣領裏擡起來,仰頭看向a大那扇略顯樸素的大門,很不理解,畢業前收了他那麽大筆捐款,怎麽就是不能修一下大門呢。

這條路上有家酒吧,上回就是在這碰見的商峪。

路過的時候,門突然從裏面打開,一個醉醺醺的男人像狗一樣被扔出來。

醉得一塌糊塗,爬起來又去騷擾路過的女生,引來一陣尖叫。

陳今瀾蹙了下眉,酒吧裏突然跑出許多人,超跑邊喊:“報警,快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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