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齊征咄咄逼人,哪怕結果不一定是他想要的,還是不依不饒,非要逼出一個答案。

陳今瀾不知是被問住了還是什麽,一直沉默着,過程不長,卻讓齊征覺得過去了半輩子那麽久。

片刻後,陳今瀾終于擡眸,在那雙幽靜好似深潭的眼睛裏,齊征看見了自己近乎扭曲的臉。

他放開陳今瀾,半只腳踩空踉了一下,腦子嗡鳴的聽不見其他聲音,見陳今瀾嘴唇翕動,不知道他又說了什麽。

過去很多年,他将陳今瀾看作自己的私有物,讓陳今瀾在那段漫長難熬的歲月裏全心依賴并只屬于他一個人。

陳今瀾不愛說話,不願意跟人溝通,這都沒關系,齊征覺得這樣很好,陳今瀾不用去迎合誰,只要需要待在他身邊。

他們原本應該這樣一直下去。

他走錯一步,從臺階跌回平地,只一剎,陳今瀾便轉身走了。

齊征下意識伸手,在虛空中張合了一下,陳今瀾邁進電梯,徹底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裏。

電梯緩緩上行,陳今瀾可謂十分平靜,手腕被齊征攥出幾道不深不淺的痕跡,進門前用袖子擋住了。

大門開着,陳今瀾直接邁進來,叫了聲:“商峪?”

商峪進門就直奔陽臺,霞光漸漸淡了,他看見齊征悵然若失地回到車裏,緊握的雙手才在這一刻松了一些。

陳今瀾鞋也沒換,徑直走到商峪面前,伸出手,是個明顯求好的姿态。

商峪內心掙紮,始終對他支開自己單獨和齊征說話的事感到介懷,想他說幾句好聽的,最好承諾以後都不再見齊征,可還沒等他開口,陳今瀾就有了将手收回去的意思。

商峪咬了下牙,粗暴地抓了陳今瀾的手,将他拉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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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牙切齒的,還以為你要揍我呢。”陳今瀾來回撫摸商峪的後心,平和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氣大傷身,你還是少生點氣吧。”

“說什麽需要這麽久?”

“你不愛聽的。”陳今瀾如實道。

商峪冷哼一聲,洩憤似地咬住他的耳垂,手臂收緊,像是要将他嵌進身體裏。

“太緊了。”陳今瀾躲不開,讓他摟的有些喘不上氣,無奈拍了拍商峪的手臂,力道果然松了幾分。

“他又來幹什麽?”陳今瀾不作聲,商峪便故意勒了他一下:“說話。”

陳今瀾仰頭笑笑:“真想勒死我?”

商峪再次松了力道,有些惱火地咬上他的唇肉,帶着幾分掠奪地撬開陳今瀾的牙齒,纏着他接吻,深得他幾次快要窒息。

良久,商峪終于退開,隔着點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的距離凝視陳今瀾。

他的眉眼并不符合傳統定義下的好看,眉眼疏淡,單拎出來都不太出衆的五官,擺放在一起卻這樣的相得益彰。

即便看慣了,還是會被陳今瀾每時每刻展露出的姿态引誘。

這麽好的人,幹嘛要跟他談戀愛呢?

商峪垂下目光,同陳今瀾額頭相抵,低低喘氣:“陳今瀾。”

夜幕漸沉,熱氣在面頰間相互噴灑,滾燙熱烈,還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安。

陳今瀾雙手環過商峪的脖頸,在他唇上輕吮了一下,帶着絲絲水聲:“想說什麽?”

“沒什麽。”他又悶下去,連帶着氣息都沉了。

陳今瀾問:“那你想知道我跟他都說了什麽嗎?”

商峪沒做聲,心裏百般糾結,想假裝大度讓他不必說了,又抓心撓肝的在意。

他自以為藏得很好,落在陳今瀾眼裏卻和齊越來找他時的表情差不了多少,都不是能藏住心思的人。

“算了。”他松開陳今瀾,往後退了幾步,不僅忍住沒問,還破天荒去睡了客卧。

陳今瀾在他身後靜靜地沒說話。

他能感覺到商峪的變化,只是不确定這種變化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原本一點即炸的脾氣看似壓下來不少,卻只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被迫藏了起來。

陳今瀾想修剪他,但不是磨平他。

從他非要還清陳今瀾的錢才肯跟他談戀愛的時候,陳今瀾就看出來了,商峪有自己的一套體系,并嚴格恪守着自己的是非觀。

他不在意別人怎麽說他,傳出花來眼睛也不眨一下,甚至可以把傳聞中他被包養的事當笑話講給陳今瀾聽,可一旦陳今瀾真的為他做了什麽,他又惶惶不安,恨不得拿出雙倍來還他的人情。

這樣好,也不好。

陳今瀾從不覺得自己有多了不起,卻仿佛在商峪眼裏神化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那三十萬。

開春之後天倒是沒那麽冷了,家裏照舊開暖氣,陳今瀾靠坐在床上,兩條腿微微屈起,将棉質睡衣頂出幾道曲折的痕跡。

快十二點了。

他總在晚上看書,眼睛酸脹的不太舒服,放下書,睡意仍舊很淡,拉開床頭櫃的屜子去拿裏面的眼藥水,卻被一張薄薄的銀行卡吸引了視線。

一直沒查過裏面究竟有多少錢,也沒動過這方面的念頭。

目光停了幾秒,越過去拿了裏面的滴眼液,滴了兩滴,忽又頓住,再次看向那張卡片,想是不是因為他這種可有可無的态度才讓商峪有了這樣的轉變。

陳今瀾其實并不覺得自己的态度有什麽問題,他一直這樣,反而認為自己對商峪已經足夠不一樣了。

沉吟之際,眼藥水順着眼尾流了下來,陳今瀾剛一擡手,房門便從外面開了。

目光一撞,商峪先是一怔,緊接着道:“你哭了?”

陳今瀾想解釋,卻被商峪稍顯無措的目光弄得輕滞起來,等他反應過來,商峪已經大步上前,将他摟進懷裏。

年輕的氣息萦繞過來,原本空白的思緒立刻被一種很複雜情緒填滿,鬼事神差地小聲嗚咽了一下,變相默認了。

“還生氣嗎?”下巴抵在商峪肩頭,很悵然地将手繞了過去,對自己這種類似欺騙的行為感到些許不恥。

“我沒生氣。”商峪抱着他,語氣聽着有些別扭:“你哭什麽?”

陳今瀾不知道怎麽回答,幹脆就不回答了。

商峪捧起他的臉,看似冷冰冰,實際上已經慌的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了:“都說了沒生氣,你怎麽還哭?”

“抱歉。”陳今瀾揉了下眼:“我不是故意的。”

商峪更不知道說什麽了。

“你別生我氣。”陳今瀾道:“我以後不會見他了。”

“我沒生氣!”

“嗯。”陳今瀾點頭,用揉出血絲的眼睛很好脾氣地看着他:“你說沒氣就沒氣吧。”

商峪定了一會兒,覺得自己怪矯情的,偏偏又控制不住,不管是齊征還是關照,哪怕是路邊的狗,不管公的還是母的,但凡陳今瀾多看一眼,他都覺得不痛快。

這樣患得患失近乎變态的占有欲,讓商峪感到異常陌生,這簡直不像他。

換作以前,陳今瀾這樣明顯敷衍的話,他聽了必定生氣,現在倒十分冷靜,目光很沉地從陳今瀾的眼睛看到嘴唇,沒親上去,也沒再矯情的去睡客卧。

萬籁俱寂,呼吸聲便變得清晰起來。

陳今瀾翻了個身,在黑暗裏望着商峪挺翹的鼻尖:“你今天怎麽不抱我?”

商峪伸手将他抱進懷裏,虛虛攬住。

這個距離陳今瀾就只能看見他銳利且分明的下颌線,很清楚他突然間的冷淡究竟是為了什麽,也知道怎麽能哄他高興,可話到嘴邊,又不那麽好啓齒。

他對商峪的感情十分複雜,這其中是不是真的參雜了愛情,參雜了多少,陳今瀾自己也說不好。

他當然知道商峪想聽什麽,只是沒把握,便不想做一些虛無缥缈的承諾。

盡管如此,還是有些空落落的不舒服。大約是商峪抱得太松,亦或是太安分老實,讓陳今瀾感到些許失望。

陳今瀾一直不覺得自己是多貪欲的人,和商峪之間雖然契合,也沒到非要不可的地步。

他摸摸胸口,分不清這種空蕩究竟是源于哪裏,便微仰了頭,試探着親了商峪頸上的皮膚,這一下正正好親在了他的喉結,腰上的手立即緊了。

陳今瀾沒別的意思,純粹是想試試自己,察覺到商峪的熱度和反應,存了幾分哄他的心思,很好心地将手送過去,以為商峪會低頭親他,結果讓他用被子裹了,重新圈進懷裏。

陳今瀾默了默,沒再動了。

本以為按照商峪的性格,到第二天差不多就該好了,沒想到睜開眼,人已經不在床上了。

氣性還是這麽大,這點倒是一直不變。

陳今瀾沒太當回事,想他氣一天也就過去了,之前也有過幾次,商峪總是一天也撐不到。

到了晚上,看見商峪發來今晚不回的信息,陳今瀾才坐下來認真想了想。

對于陳今瀾而言,這樣空想其實是很浪費時間的。不論他對商峪究竟是什麽樣的情感,目前都沒有想要結束的意思。

他還沒沒有厭倦這段關系,除非…商峪先厭了。

這也不奇怪,年輕人大多沒長性。陳今瀾沒有自大到覺得商峪能一輩子愛他,這種事很是說不準。

商峪總說愛他,即便陳今瀾不回應,他還是愛他。

陳今瀾雖然不知道自己是否同樣愛着商峪,也不知道商峪愛他什麽,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的确很享受和商峪在一起時的感覺。

淺淺抿了下唇,端起手邊的杯子,才發覺裏面的水已經冷透了。

和齊征的那段關系并沒能讓陳今瀾總結出什麽經驗,在感情上面,他一向有些拿不準的笨拙。

他不擅長和人交往,沒朋友,自己琢磨不出什麽,幹脆不想了。

放下杯子回到房間,望着正中的那張雙人床,腳步微微頓了一下,今天才覺得,這床原來這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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