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這個年紀的男生心思大都不好琢磨,二十一,實際也不能算是男生了。
陳今瀾本來很篤定商峪到底為什麽鬧脾氣,突然又有點說不好。他一直都是這麽個陰晴不定的性子,随點随炸,這幾天卻深沉了不少。
成熟,克制,這樣的商峪幾乎接近陳今瀾一開始想要他變成的樣子,可陳今瀾忽然又不高興了。
商峪早出晚歸,倒是每天都回,只是回的越來越晚,陳今瀾不可避免地想到那天在他公司樓下看見的一幕。
睡前看了會兒書,記不清什麽時候睡着的,模模糊糊察覺到有人進來,掙紮着睜開眼睛,熟悉的氣味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
他想看幾點了,手伸出去立即被捉回來。
“睡吧。”
陳今瀾醒得很吃力,讓那聲音一哄,意識就又模糊了。
不出所料,等他醒來,商峪已經走了。
陳今瀾坐了片刻,擡起手上的镯子,他看不出好賴,只覺得好看,非同尋常的好看。
市面上好一點的玉都炒到了天價,陳今瀾不懂行,看不出成色,單純覺得好看。
他從床上下來,發覺屋裏安靜的過了頭,輕紗微拂,陽光幾乎灑滿了整間屋子。陳今瀾四處看了看,發現商峪留下的痕跡其實很輕,除了浴室的洗漱用品,就只剩一套用來換洗的衣服。
陳今瀾摩挲着手上的镯子,眉頭淺淺地擰起來。
他驅車去到商場,将他能想到的都準備了一份,塞滿整個屋子方覺得順眼。
恰好收到商峪信息,陳今瀾剛還有些悶沉沉的思緒豁然消散,拿起看了一眼,唇邊剛剛揚起的笑意便如同退潮般消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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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想到了劉司遇。
陳今瀾一直不懂商峪愛他什麽,意氣風發的年紀,對發生肢體接觸的男人産生感情其實是很輕易的事。
陳今瀾一開始并沒想過要和商峪怎麽樣,還沒畢業的大學生,知道什麽是愛。
即便是陳今瀾也不太說得清楚,更不覺得自己在這方面多高人一等,八斤八兩罷了。
既然在一起高興,那就在一起好了,哪怕有一天膩了,也不損失什麽。
陳今瀾踱了幾圈,越走越快,很驚訝地發覺,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怪圈。
腳步驟然一停,再回神時人已經在車上了。
漢城無春,四月底,天就隐約熱了起來。陳今瀾停在路邊,沉吟片刻,覺得自己很像是活回去了,又想,反正已經開出來了,去看看也沒什麽。
這麽想着忽然又冷靜下來,覺得這麽糾結沒有意義,他們還在一起,起碼還睡在一起。
晝夜溫差大,陳今瀾剛一下車就感到了一股涼意。
七點一刻,大樓內燈火通明。陳今瀾沒上過班,但他見過齊征忙起來抓着全公司一起連軸轉的情景。
透了口氣,正要回到車上,一道很低的呼聲從身後傳來。是個很年輕的女孩兒,手裏提着印有餐廳logo的打包袋,烏亮的瞳仁熠熠生輝,她很驚喜地望着陳今瀾:“我見過你!”
陳今瀾對她全無印象,女孩兒上前幾步,語氣歡快:“你來找商峪嗎?”
陳今瀾點了下頭,聽她說:“我是他同事,上回也是在這看見他上了你的車,你長得好看,我記的很熟。”
“你好。”陳今瀾朝她點了點頭。
“你怎麽會來這找他。”女孩兒道:“他今天很早就走了,你不知道嗎?”
陳今瀾怔了一下,搖頭:“他不知道我來。”
“那你們錯過了,他下午就跟老板出去了。”
…不是加班。
陳今瀾若有所思地垂了眼,回到車上坐了片刻,目光游移着落到左手的镯子上。片刻後,給商峪發了條微信,問他在做什麽。
他回的很快,還是那兩個字。
陳今瀾搭着方向盤,輕輕敲了兩下。
這晚,商峪回來的比往常更晚,是喝醉了讓人送回來的。
劉司遇躊躇再三,還是打算先給關照打個電話,他們是校友,是師兄弟,他自然更偏向自己人。盡管在心裏早已經将商峪罵了一萬遍,還是忍不住感嘆一句禍水。
不過,他也的确有做禍水的資格。
不等電話接通,商峪已經吐完出來了,目光幽幽地從他屏幕上掃過,很果斷地拿過去挂了。
“怎麽,吵架了?”劉司遇試探地一問,立刻換來一個很陰沉的眼神:“你這麽看我幹什麽。”
他還沒怪他綠了自家師兄呢。
商峪看了眼時間,把手機扔還給他:“我走了。”
“去哪?”盡管他是個渣男,作風方面讓劉司遇很是痛心疾首,但這并不妨礙商峪給他幹活。
長得好,酒量好,劉司遇決定重用他。
“我送你啊!”他追上商峪,琢磨着怎麽讓他畢業了留在自己這。
商峪猛然一頓,想起什麽,很決絕地拒絕了劉司遇送他回家的好意。
“為什麽?”劉司遇略一思索,大為震驚:“你藏人了?”
于是更堅定了要送商峪回去的想法。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小妖精,都綠到他師兄頭上去了!
上回匆匆一瞥,根本沒看清什麽,劉司遇仗着商峪喝多了,硬把他塞進車裏,兩相僵持,最後還是商峪妥協。
四點了,他着急回家。
一路風平浪靜,劉司遇蹬鼻子上臉,送到樓下,非要跟他一塊上樓。
商峪愈發覺得他不懷好意。
自從上回見了陳今瀾,劉司遇就一直怪裏怪氣。
商峪很警覺地将他從頭看到了腳,很窩火的發現,他這樣的長相,的确是陳今瀾可能會喜歡的。
照商峪以前的脾氣,勢必要從根源杜絕劉司遇和陳今瀾見面的可能。
劉司遇煩人不假,但給的實在很多。
他後知後覺地想,這難道是一種手段?
利用金錢瓦解他的意志力,然後逐步擊破。
商峪的眼神頃刻間就變了,他煩透了每一個觊觎陳今瀾的人,想幹脆辭職,哄陳今瀾跟他私奔好了。
僵持不下之際,一旁的感應門突然開了,陳今瀾一臉淡然的出現在他眼前,手裏還提着袋垃圾,先是看了商峪,随即很含蓄地停在劉司遇臉上。
“你們在幹什麽?”
商峪立刻上前,用身體擋住了他們在半空中互相碰撞的目光,憋着滿肚子的火氣,很不客氣地對劉司遇說:“很晚了,你回去吧。”
好不容易見着小狐貍精,劉司遇哪會輕易離開,颠颠地繞到他們身邊,将陳今瀾上下打量了好幾遍。
“你好。”他伸出手,笑盈盈:“我叫劉司遇。”
陳今瀾眉頭輕鎖,唇角不可察地向下壓了一下,在對方不住打量他的同時将手遞了過去,眼睛輕飄飄地從他身上滑過:“陳今瀾。”
這就是商峪騙他說在加班的理由?
不過如此。
手指輕碰了一下,立刻被另一只手分開。商峪臉陰沉的簡直快要滴出水,心道果然!當着他的面就敢這樣,要是私下搭上,那還有他什麽事。
這樣的反應落在另外兩人眼裏便各有些不同,目光無一不是審視。
商峪攬過陳今瀾,推着他往裏送了一下,同時奪過他手裏的垃圾袋塞給劉司遇,想說不幹了,讓他有多遠滾多遠,轉念一想,那豈不是給了他們機會。
于是更窩火了。
陳今瀾讓他推得踉跄,險些撞上玻璃門,又讓他眼疾手快拉了回來。
直到電梯門合上,陳今瀾才說:“你推我幹什麽?”
商峪心亂,一心琢磨怎麽把陳今瀾藏起來,聞言怔住,下意識道:“我不是故意的。”
陳今瀾将唇抿住,轉過去不說話了。
兩人心思各異,又殊途同歸的落在劉司遇這三個字上,躺在床上頗有點同床異夢的意思。
陳今瀾認為,以他們現在這關系,其實不應該睡在一起,影響思考。
商峪覺得,他最近忙得有點顧頭不顧尾,學業和實習交替着讓他分身乏術,很容易讓人鑽空子。
懊惱地翻了個身,發現陳今瀾睡得很遠,幾乎滾到了床邊,翻個身就能掉下去,伸手想把他撈回來,陳今瀾卻仿若觸電般地抖了一下。
商峪陡然一僵,這是什麽意思?
現在碰一下都會令他無法忍受了嗎?
猶豫着将手縮回一點,不禁想,照這樣下去,他豈不是很快就要被踹了?
陳今瀾後腦勺上的頭發已經完完全全長好了,柔軟地耷在枕頭上,壓出一個淺淺的凹陷。
枕骨飽滿圓潤,渾身上下,沒一處不完美。
商峪無暇欣賞,滿腦子都是陳今瀾突如其來的态度轉變。
仿佛刻意拉開和他的距離,連頭發絲卷翹的弧度都好像是一種無聲的拒絕。
算起來,他們似乎有段時間沒做了。
陳今瀾現在已經連他的身體都不愛了嗎?
商峪感到些微挫敗,腦子昏沉沉痛起來,食指按着揉了兩下,擔心吵到陳今瀾,便掀了被子,從床上起來。
腦袋一暈,半個身子壓向陳今瀾。
陳今瀾被他吵醒:“你幹什麽?”
沉默幾秒,商峪道:“沒什麽。”
他扶了下頭,下床往外走。
“你去哪?”陳今瀾叫住他。
“抽煙。”
陳今瀾眸色輕閃,見他另一只手上拿着電話,明白了什麽一樣蜷了手指,繼而說道:“很晚了。”
商峪微微遲疑,掀開被子睡回來。
這回,陳今瀾沒再往邊上挪,而是用手摟了商峪,将臉抵在他頸間,很輕聲地問:“你白天都做什麽了?”
商峪想了想,都是流水賬一樣的瑣碎,碎得太厲害,所以不知道說哪個。
見他不說話,陳今瀾不可抑制地皺了眉,随即仰頭,親在商峪唇角,邊親邊問:“去哪了,為什麽喝這麽多?”
“他帶我應酬。”商峪聲音啞了幾分,很艱難地配合着他,忍得辛苦。
“劉司遇?”
商峪皺了下眉,本能地翻身,将陳今瀾壓了回去:“別這麽叫他。”
蒙着些許水光的眼睛輕眨兩下,立刻沉靜下來,擋了商峪的吻,将他從身上掀下去。
“你幹什麽?”
仿佛被迎頭澆了盆冷水,火熱的氣氛蕩然無存。
陳今瀾的領口微微敞開,露出幾個淡到幾乎看不出來的痕跡,盯着商峪看了一會兒,忽然跨坐上去,攥了商峪的頭發,重重親了一下,道:“為什麽不能這麽叫他?”
商峪默默無言。
“說話。”
嘴唇翕動,半晌沒發出聲音,總不好說怕他抵擋不住誘惑,背着自己跟劉司遇搞到一起。
陳今瀾看了他一會兒,目光漸漸淡了,身子一動,似要從他身上下去,被一只手牢牢按住。
“你去哪?”
陳今瀾悶悶道:“喝水。”
商峪立刻坐起來:“我去倒。”
等他倒水回來,陳今瀾已經躺下睡了。商峪在床邊站了片刻,覺得每天心驚膽戰,像古代皇帝後宮等着臨幸妃子一樣的日子過得實在很累。
知道陳今瀾沒睡,只是不想理他,定了半晌,忽然轉動手腕,把水送到嘴邊,含了一口,俯身朝陳今瀾貼過去。
猝不及防讓他渡來的水嗆得咳了幾下,陳今瀾下意識把人往外推,反而被壓得更緊。
手上的镯子緊緊貼合着皮膚,涼得讓人發抖。
商峪一口沒完,強迫他吞下後也沒退開,托起他的後腦勺,再次深入。
水從唇角流下來,順着皮膚一路滑進了衣領。商峪這才覺得舒心,這幾天的郁悶一掃而空,手也不老實地往下鑽。
不管陳今瀾心裏怎麽想的,先把他睡糊塗了再說別的。
陳今瀾也這麽想,糾結來糾結去,最後無非就兩個結果——散還是不散。
即便要散,也不妨礙最後再來一次。
早知道年輕人沒長性,只是沒想到這麽沒長性,私心裏又覺得,商峪眼光真不好,智商也不高。
劉司遇有什麽好,辛苦創業,一輩子賺得不如他現在擁有的十分之一,但凡商峪聰明一點,牢牢抱緊他這個大腿,往後幾十年直接躺平多快活。
目光短淺!
陳今瀾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攀上商峪的肩,被他帶着從床上坐了起來,對視須臾,再次嚴絲合縫地貼合在一起。
有問題,床上解決,這是他們一慣的相處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