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第 49 章
二十二歲才開竅，實在是太晚了。自從意識到自己生平第一次喜歡上的人竟是前隊友，謝以靈心裏就滿是遲來的思春期的憂郁。
謝以靈心神不寧地站在影視城裏上工，渾渾噩噩地翻開劇本，每一行寫情寫愛的臺詞都令他想起方夜蘊。
他長嘆一聲，姿态沉重，引起一幹同事側目。
“要是早點接到這個本子就好了，這麽好的劇本，我們相遇得太晚了。”謝以靈痛心疾首地說。早點遇到這個角色，說不定他還能早點開竅。
如果他能早四年意識到自己喜歡方夜蘊，說不定現在他們都在國外秘密登記結婚了。謝以靈想到這裏，臉色自顧自地發燙。
陳大導雖不明白他突然間發什麽神經，但他浸淫文藝界多年，各類文藝青年奇行壯舉司空見慣，只是露出見過大風大浪的寬容一笑：“呵呵，小朋友有眼光。這個劇本經我精心打磨，你把它讀通讀透，對你未來事業定有幫助。”
謝以靈敬畏地點點頭。一旁的柯芷婷見了都呆了，一貫舉止驕矜的謝二少居然奉承起導演來了，讓她這種普通小演員如何自處啊？
柯芷婷陷入沉思：經紀人說得對，在娛樂圈混就不能吝惜臉皮。她在導演面前還得再阿谀些才行。
謝以靈幹勁十足地經過她身邊，提醒她上場。似是有感而發，又對她嘆了一句：“你的演技真不錯，感情戲穩穩拿捏，是不是談過很多戀愛？”
語氣中藏了一點單身狗的嫉妒。
柯芷婷：“……？”
新人小花臉色一黑：“您說笑了。就算這裏沒有狗仔，也請您最好不要開這樣的玩笑。”
謝以靈想，娛樂圈裏到底還是事業逼更多。
他的方夜蘊，就是一個事業心極端到有點可怕的人。要讓那家夥在事業的轉型期分心去談一場戀愛，難度可比登天。
可謝以靈一天都等不了了。他恨不得現在就把方夜蘊的感情狀态改成“和謝以靈戀愛中”。
Advertisement
已經錯過了四年，他的人生中可以和方夜蘊甜甜蜜蜜的時間就這麽少了四年。如果還要繼續縮減他和方夜蘊相愛的時間，他光是掰着指頭數數都會感到心痛。再多錯過一天都不行。
就從今天開始追求他吧，謝以靈給自己鼓勁。
可是，要怎麽追求呢？
唉，智到用時方恨少。一貫自信的謝以靈難得感受到原來自己的智慧也有局限，真不是滋味。
今天他要拍攝的戲份很少，但為了觀摩前輩們的表演，在片場從日出一直待到日落。期間盡管他極力克制，還是忍不住開了381次小差。
謝以靈走了這麽多神，還是沒能想出一個絕妙的追人辦法。
點開萬能的網絡，搜索“在一天之內追到老婆的秘籍”，結果是無。看來捷徑走不得。
謝以靈磨蹭到傍晚，給方夜蘊發過去一句話：
【今天你還沒有給我發消息】
方夜蘊過了很久才回複：【？】
謝以靈松了一口氣，終于找到臺階下，火速回信：【嗯，今天就算你已經給我發過信息了，下不為例。】
方夜蘊覺得謝以靈今天真是莫名其妙，但鑒于他這個前隊友總是每個月都有那麽三十天表現得莫名其妙，所以他也不想搭理。
兩個人之間的工作關系已經結束了，他對他已經沒有責任了。他反複告誡自己。
再去關注那個人的心情的話，他就沒有理由為自己辯駁了。
他自己的事業正處于瓶頸期。第一次寫歌交給專業的音樂團隊審查，心情比考試出成績還忐忑。
方夜蘊一貫很會逼迫自己。公司給他的交稿時間很寬限，但他第一個星期就灌了二十幾杯咖啡，強迫自己寫出了三首小樣。
在愛豆舞曲中沉淪了太久，他幾乎都找不見自己曾經的風格了。方夜蘊不安的刷新電腦等待回複：那些專家大師們會如何評價他寫的歌呢？能抓耳嗎？
第一個回複他的居然是經紀人趙大總監：
【技巧上尚有生澀之處，勝在旋律很有感情。】
趙炎若這個人品行可能不怎麽樣，眼光倒是很毒辣。方夜蘊微微颔首，這些曲子的确是他沉浸在回憶中半夢半醒譜出來的。他比同齡人提早進入社會，這四年的摸爬滾打又給了他全新的人生感悟。
新的回複又彈出來了。
【@藏王娛樂趙炎若：呵呵，很有失戀的感覺。】
方夜蘊：“……”
他鐵青着臉，認為趙炎若果然配不上任何贊美。
他什麽時候失戀了，自己怎麽不知道？
藏王娛樂對他的創作能力表示了認可。方夜蘊突然發現，比起寫歌，現在他最大的麻煩事似乎是另外一件。
淩晨兩點，謝以靈在這個很不人性化的時間給方夜蘊發來一大段消息，通知他下個周末要見面。
【今天我試戲時又發現了一點問題，你答應過要陪我排練，所以下個周末我們繼續。我的計劃詳細如下：】
謝以靈發來一堆看上去和揣摩劇本、排練表演都沒有任何關系的計劃方案。
周六上午，去鄰市的旅游勝地看風景找感覺。
周六下午，去電影院包場看愛情電影學習。
周六晚上，在酒店排練劇本。
周日上午，在包場的小游樂園約會。
……
方夜蘊還沒看完，就忍無可忍地給他回了訊息。
【把排練劇本之外的內容都删除。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希望你認真一點。】
謝以靈百般不情願，搞得方夜蘊的心也很累。
【@Ennis】：如果真的沒有時間陪我，那我可以允許你先欠着，以後有機會了再補回來。
【@阿夜】：大少爺，別自說自話了，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Ennis】：什麽意思？
【@阿夜】：我的意思是，我們只是在工作上互幫互助的關系，沒有必要在細節上浪費時間。
這下輪到謝以靈隔了很久才回複他消息。
【@Ennis】：不懂的是你。
【@Ennis】：我們從來都不只是工作關系。
拜這位總是為所欲為的大少爺所賜，方夜蘊又失眠了。他不知道謝以靈究竟是什麽意思，他只知道謝以靈在過去曾經給了他很多同樣容易引發錯覺的暗示，但最終什麽都沒有發生。那個人從來沒有往前一步。
他沒有回複，只是因為不想再作糾纏。
工作關系也好，私人關系也罷，反正無論是什麽關系，他們都處理得一團糟。
到了約定的周末，方夜蘊趕往鄰市。許是做賊心虛，他把這回的行程掩藏得格外隐秘，把墨鏡換成了護目鏡，口罩都加厚了三層。
在他鐵石心腸的阻攔下，謝以靈終于放棄了那幾項莫名其妙的約會計劃。他們全部的工作只剩下酒店排練。
但踏入房間的那一瞬間，方夜蘊還是感到了排山倒海般的後悔——他應該讓謝以靈把地點也換一下的！為了見面去酒店單獨開房，仔細想想，這哪裏都不對啊！
謝以靈開的是總統套房，房間不止一個，從定義上來講很正直。可他給每一個房間都加上了新裝飾，可疑的鮮花和各種粉色紅色妝點着整座套房。
擺在門口的指示牌，中文部分寫的是歡迎，英文部分寫的卻是LOVE。
方夜蘊很想把踏進房間的腿收回去。
可那個毫無品味可言的白癡不僅抓住了他的手，還沖他搖晃着一整束玫瑰花：“SURPRISE！”
方夜蘊問：“你是在拍什麽整蠱挑戰嗎？我是不會輕易被吓住的。”
謝以靈極度委屈地看着他：“寶貝，你都不配合一下。”
他那聲自來熟的“寶貝”讓方夜蘊一邊惡寒一邊大腦宕機，懷疑自己是産生了幻聽，要麽就是這個奇葩從進門就開始了他的表演。
今天謝以靈居然沒帶劇本。方夜蘊問：“那你打算演什麽？我記得這個本子裏，你最棘手的感情戲也不是很多吧。”
謝以靈深呼一口氣，向着方夜蘊微笑。他線條鋒銳的眉眼因笑容而舒張，每一根绮麗的線條都盡情展現着青春無拘束的俊美。方夜蘊感到自己的大腦又在宕機。
“排練一些眼神戲以及臺詞。如果可以的話，想嘗試一些更加親密的橋段，但我不知道是否合适。”他說。
方夜蘊沒來由的緊張起來：“你想做什麽？既然不合适，那就別做了。”
謝以靈反倒湊得更近了些，他笑得溫柔，可渾身上下滿滿都是侵略性。
“我想和你牽手，想繼續上次的吻手戲。如果可以的話，還想更進一步。我必須克服存在于表演上的難關，但是我沒有辦法保證自己心無雜念。”
轟隆一聲，方夜蘊聽到自己耳邊嗡鳴。他張口結舌，額上挂起冷汗。
他說雜念，是什麽雜念？和他此刻心中湧起的是同一種東西嗎？
“別開玩笑了。”方夜蘊聽見自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