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
第 50 章
謝以靈拉過他的手,低頭像是要淺淺吻上,但最終只是把臉拱到他手邊,貪婪地貼了上去。
“我知道這樣做很貪心。既然已經對你産生了不一樣的感覺,就不應該再用演戲的借口接近你了。可我實在是太需要你。”
方夜蘊木然站在那裏,想抽回手卻沒有力氣。
他或許應該驚惶,或許應該質問那句“不一樣的感覺”究竟是什麽,但他最後回答的是:“知道不應該,就不要這麽做。”
他覺得自己這個人到底還是差勁透了。
謝以靈低嘆一聲,不依不饒地拱過來将他抱住了。
“給我一個機會。”謝以靈說,“我覺得你也沒有那麽讨厭我,所以可不可以,允許我從現在開始光明正大地喜歡你。”
恍然間,方夜蘊懷疑房內的氣溫正在飙高。明明空調冷氣始終如一,可是他被箍住的身體就像放射性的熱源一樣不斷熾熱發燙。
方夜蘊艱澀地問:“這是告白嗎?就在這裏?”
在這種慘不忍睹的場合?
謝以靈餘光瞟見滿牆滿屋的玫瑰,生出一種心虛,奮力辯解道:“正式告白的陣仗會更大的。今天我只是提前通知,幫你做好心理準備。”
他知道方夜蘊有多難搞,又不想被拒絕,于是決定直到方夜蘊答應他為止,每一次告白都不能算正式告白。
一切都只是演習。
是等待你回應我的前奏。
方夜蘊終于拍開了他,好氣又好笑:“你幹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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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謝以靈還是那個謝以靈。就算說出了不得了的話,也不過是又一句頭腦發熱的暴言罷了。
方夜蘊望着謝以靈俊美無俦的輪廓,目光随着他眉眼間隐隐流轉的光芒輪轉。這是一張習慣了愛與被愛的臉,因為擁有了很多很多愛,所以可以盡情地揮灑出去。任誰被他看着,都會生出一種被愛着的錯覺。
他剛才的告白,要是可以毫無顧忌去相信的話……方夜蘊突然轉過了眼睛,因為害怕再繼續對視的話自己會沒有辦法拒絕。
“總之,我要開始追你了。”謝以靈宣布道,“我就當你默認了。”
方夜蘊卻神色複雜地低了低頭:“這是你心血來潮的新愛好?還是因為我們馬上要徹底分開了,所以覺得不習慣?”
“你什麽意思?”謝以靈愣住了。
方夜蘊從誇張的玫瑰花束中抽出開得最豔的一支,輕輕用手指撚上猩紅的花瓣。那麽熾豔的紅,可是用手指一撚就要破了,柔柔地碎在指尖。
“演個戲都那麽較真,讓你表演一下愛人,就當真覺得要去愛一下才行。依我看,你說喜歡我,又未必不是演戲太久、入戲太深。”他冷靜地說,“我們四年來都在一起。整整四年,比拍一出戲的時間可長多了。走出來總是要費些工夫的。”
他的指腹擦在殘破的花枝上,帶起一絲痛楚,但他并不松手。
謝以靈憤怒道:“你覺得我不是真心喜歡你?不願意的話大可直接拒絕我,為什麽非要這麽說?”
方夜蘊察覺到他的怒氣,心中一時五味雜陳:“那我應該說什麽?就算你不久之前還瞞着我準備單飛,除了工作對我的一切都不聞不問,從來都自我中心,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但只要你突然一下子變了想法,覺得沒有我還是不行,我就得乖乖留下來陪你?”
他的話很鋒利,在謝以靈的心上刺出了口子,滿心的怒氣都一點點洩掉了。
“你就是這麽看我的嗎?”謝以靈低聲說道。
謝以靈的語氣有一絲受傷。方夜蘊立刻抿緊了唇,像是要堵住那些怨怼的言辭,盡管已經是徒勞了。
原來自己心裏藏着這麽多怨念,他也是第一天才發現。
明明是自己主動疏遠了他,卻還怨他不追上來,怨他不聞不問,怨他一無所知。方夜蘊覺得這樣的自己很不應該,矯情死了,還瞎委屈,變成了那種擱平時他自己都嫌棄的家夥。可是現在謝以靈突然說喜歡他,他就一下子壓抑不住心裏的那點委屈和矯情。
“……抱歉,我對你沒有任何成見。”方夜蘊艱難解釋道,“我只是沒有辦法感覺到你很喜歡我。”
謝以靈沉默了一下,又把他拉過來,摟住他的肩。抓着方夜蘊的那只手有些用力,可動作裏又藏着愛憐。
“那你也不應該這麽說我。我知道我性格就那樣,你怎麽罵我都行,反正又不是沒罵過。可你不應該否定我的真心。”
方夜蘊這次沒有掙脫,只是閉上了眼睛。
“對你來說,我和你這次對戲的新搭檔——還有未來所有你會以角色的身份遇上愛上的人……是不一樣的嗎?要是哪天你又把自己演進去了呢?”
謝以靈狠狠将他的腦袋按進自己頸窩,惱怒地用了點力氣,五指扣緊。
“你到底在懷疑什麽有的沒的?就是因為我和別人演了戲,才會發現你是不一樣的,和你在一起,根本不需要用上演技。因為我已經……”
謝以靈的臉紅了,但是被按在他身上的方夜蘊看不見。
“因為我已經足夠喜歡你了。”
有那麽一瞬間,方夜蘊頭昏腦脹,幾乎丢盔棄甲。但謝以靈的下一句話又讓他清醒了些許:“等着瞧吧,我會證明給你看,你對我的指責全部都是錯誤的。”
謝以靈又不假思索地補充道:“而且我也只會和你有CP。你不用擔心這個。”
方夜蘊:“……”
他堅決拉開自己同謝以靈之間的距離:“……免了,謝謝。”
方夜蘊心想,他只不過是想提醒謝以靈正确認識自己的感情,怎麽給謝以靈說得好像是吃醋吃得醋勁大發一樣?
經歷了一場宛如告白的尴尬風波,兩個人到底還是敬業地完成了最初的目的——排練。
謝以靈這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也乖乖地做了一回正事。他的教養不允許他趁演戲的機會占人便宜,又覺得今天騷擾方夜蘊已騷擾得夠本,于是善解人意地放過他,提出自己來演獨角戲,方夜蘊坐在那裏當布景看他發揮就好。
“只要你人在這裏,我就不愁沒感覺了。”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方夜蘊,後者不自然地僵直身板,希望自己變成一個真正的木樁。
寫着“LOVE”的牌子粗暴扔在一邊,一貫沉穩鎮定的少年坐在沙發上,看似一派沉靜,只有湊近了才能發現他耳朵都紅透了。
另一個英姿勃勃的年輕人站在他的面前,雙手虔誠捧起他的臉,一字一句念着聲調缱绻的臺詞:“我不想在感情上多說一個字,因為我希望你像我一樣知曉我的一切,知曉你是如何令我神魂颠倒……”
念者有心,聽者想無意也難。
結束之後,方夜蘊明明半句臺詞都沒念,喉嚨裏的幹渴卻一陣接着一陣。他剛想起身喝杯水,驀然間被謝以靈捂住了嘴。
“接下來我的戲份重,可能沒辦法再從劇組溜出來找你陪練了。但我想,我們的關系也不需要工作來維持。所以就算以後沒有正當理由,你也必須和我見面……”
他飛快說着,擅自作出決定。
“就這麽決定了。現在我數到三,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一,二,三……”
他憋足了勁兒捂着方夜蘊的嘴,寄望于他能乖乖保持沉默。但方夜蘊擡眼看着他,眼底滾出笑意,肩膀輕輕抽動着,發出了沉悶的笑聲。
謝以靈立刻方寸大亂:“不要笑!我就當你同意以後多多陪着我了!”
方夜蘊的眼睛向他眨過來。漆黑的眼乍然變得柔軟清亮,像一池潭水将謝以靈的剪影圈在裏頭。
“好啊。”他說,“只是這樣的話,我也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