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96章

冬天黑得早,傍晚要是稍微磨蹭一點,活還沒幹完呢,天就暗了。

房裏,油燈上了亮,顧蘭時擦幹腳爬上熱乎乎的炕,裴厭端着木盆出去倒水。

外頭風一吹冷飕飕的,盆裏的熱水倒在地上很快冷卻,等明早起來,地上就結一層冰。

他倆平時倒水都是順着菜地這邊的溝壑,不會在院裏亂潑。

裴厭進來關好房門,正要吹燈上炕,被窩裏的顧蘭時突然坐起來,帶了點不好意思說:“我還想再看看銀子。”

裴厭笑了下,沒有吹燈,走到炕尾打開箱子,從底下摸出十分明顯的銀錠。

這十六兩八錢中,有一枚完整的五兩銀錠,其餘是大小不一的碎銀子,都被鉸過。

顧蘭時捧着銀錠摸了又摸,感嘆道:“真好看。”

他這麽高興癡迷,裴厭把碎銀子都放進他手裏,手中登時沉甸甸的,全都是銀子。

捧着錢顧蘭時笑出聲,連眼睛都是亮的,頗有些愛不釋手,他長這麽大,還是頭一回摸這麽多銀子。

裴厭笑道:“之前說把五百文銅板換成五錢碎銀,每次去鎮上都忘,不過後天去趕集人太多,還是算了。”

“這樣一來,咱們就有,嗯……”顧蘭時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說:“一共就有二十三兩,并十一錢了。”

“也就是二十四兩加一錢。”裴厭說道,心裏一下子輕松了,再沒之前的緊迫感。

“整整二十四兩。”顧蘭時再次感慨了一句。

他倆把這些銀子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兒,最後戀戀不舍在錢袋裏裝好,塞進箱底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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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滅油燈,屋裏一下子暗了,顧蘭時在被窩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高興到有點睡不着。

他翻個身,對睡在外面的裴厭說:“二嫂正月下旬的日子,又添一個侄兒,到時辦滿月酒,咱們提點肉過去。”

正月那會兒地裏沒糧食沒菜,想掙錢只有做些零活,要是沒今天的十六兩,他倆可能還得動之前的家底,這下好了,不用太儉省。

“好。”裴厭胳膊一伸,将人抱進懷裏。

冬天擠在一起暖和,顧蘭時總算有了點困意,打個哈欠不再說話,房裏安靜下來,漸漸進入了夢鄉。

*

辰時中刻剛過,早上還有點冷,幸好太陽出來了,顯然是個大晴天。

天冷,趕集沒必要去太早,一會兒太陽暖和了,鎮上人一多,各種攤位鋪子都開了,那才叫熱鬧。

後院,裴厭正在豬圈裏拾掇,顧蘭時提着蛋籃子進了鴨圈。

雖然冬天了,雞鴨不好好下蛋,但還沒到嚴冬,鴨舍和雞窩裏都墊的暖和,偶爾能摸到一兩個。

把鴨舍裏厚厚的稻草翻一遍,顧蘭時罷手,提起地上的竹籃又往外走,說:“今天沒有,等回來再看母雞有沒有下蛋。”

裴厭鏟了一鍁糞從豬圈裏出來,問道:“咱們幾時走?”

顧蘭時看一眼天色,說道:“我也說不準,等會兒先過去看看,問一下什麽時辰出門。”

等他倆把後院打掃幹淨,洗過手剛在堂屋坐下喝口熱茶,竹哥兒就推開籬笆門,在門口遠遠喊道:“蘭時哥哥,車套了沒?”

“還沒呢,快進來。”顧蘭時喊道。

竹哥兒一進院門,笑着說:“得虧咱們有兩架車,娘去喊了阿奶,大伯娘二伯娘聽見,也都說要一起去。”

“兩輛夠坐了,這會兒就走?”顧蘭時問道。

竹哥兒點點頭:“嗯,爹把車都套好了,讓我過來喊你們,讓你倆也別太着急,咱們是去逛,不做別的,鑰匙什麽的都帶好,給禽畜放些草料,千萬別忘了。”

“好,你回去說,我們套了車就來。”顧蘭時把碗裏的熱茶喝完,放下就往後院走,臨走時給豬和雞鴨放些吃的,大黑也沒漏下,萬一回來晚了,不會餓到它們。

竹哥兒答應一聲就回去了,他倆也很快收拾好,等牽着驢車進村,一行人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小嬷!”顧安、顧滿還有顧衡等不及,叫着跳着都跑過來,拉住顧蘭時的手和衣擺七嘴八舌道:“小嬷和小叔可來了。”

顧蘭時領着他們三個往前走,笑着說:“就這麽盼着去趕集?”

七歲的顧滿去過集會,他眼睛睜圓了,兩只手忙着比劃,說:“可不,二虎子他們前幾天從鎮上回來,說有耍猴的呢,還有好大好大的糖人。”

一聽糖人,顧安和顧衡都噙着手指頭流口水,仿佛已經看了那麽大的糖人。

顧蘭生抱起小兒子顧安往車上放,笑着捏捏他臉蛋,說:“瞧你口水流的。”

張春花掏出手帕,把小兒子手指從嘴裏掏出來給他擦幹淨。

裴厭把板車在平坦處停好,周圍幾戶人家聽見動靜都出來看,一問是去鎮上趕大集,也有人心動,想蹭個驢車,可說話間,顧家人三兩下就上去了,人坐的挺滿,想張口的人只得作罷。

顧蘭時把顧衡抱上他爹的車,問道:“二哥沒來?”

“你二嫂肚子大了,家裏得留個人看着,再說前天他不是也去鎮上逛了一圈。”苗秋蓮坐好後,抱了顧衡在懷裏。

孩子上了車,張春花也爬上去,将兩個孩子都摟着,怕他倆在車上亂蹦跶,萬一摔下去,可不是鬧着玩的。

顧鐵山在前面牽着驢車走,裴厭看向顧蘭時:“上去,不必等出村。”

“好。”顧蘭時喊了竹哥兒上車。

狗兒見狀,輕輕一步躍上來,在他倆對面坐下說:“蘭時哥哥,我跟你倆坐。”

“嗯。”顧蘭時笑眯眯點頭。

等到了祖宅門口,方紅花和兩個兒媳早等着了,顧蘭生扶着老太太和兩個伯娘上車,前面就有點坐不下了,他便上了後面這輛車。

一行人坐在驢車上談天說地,那叫一個高興。

各個村裏的路有幾分颠簸,等上了官道之後,立馬平坦起來,顧鐵山鞭子一甩,毛驢拉着車跑起來。

裴厭在後面跟上,迎着風,顧蘭時蒙住口鼻,只留一雙眼睛在外面,眼中全是笑意。

*

“幹果蜜餞——”

“冰糖葫蘆哎——”

還沒進鎮,兩旁道路就擺滿了小攤,吆喝聲此起彼伏,有貨郎來得遲了些,推着獨輪車找了處空地,費力将車推進去。

小孩最鬧騰,聽見賣冰糖葫蘆的,三個小人都扯着脖子往小販那邊瞅,顧安急得直喊娘。

折騰喊叫一路,張春花早不耐煩:“娘什麽娘,叫你安分些都不聽,這會兒倒知道我是你娘了,我告訴你,今兒乖些,回去了不打你。”

“娘。”顧滿饞冰糖葫蘆吃,盡管弟弟被罵了,還是拉着她袖子懇求。

張春花瞪他倆一眼,對走在板車旁邊的顧蘭生說:“蘭生,去買兩串。”

轉頭看見顧衡,她連忙補充道:“買三串,還有衡兒呢。”

苗秋蓮正打算給孫子買一串,可憐見的,爹娘沒跟來,都不敢要東西吃,一聽這話,對大兒媳十分滿意,這才是做大伯娘的派頭。

“知道。”顧蘭生答應一聲,衡兒是他親侄兒,不用說都會給買。

“走,下去。”顧蘭時對竹哥兒和狗兒說道,這會兒毛驢走得很慢,不用停,他們三個直接跨下來。

越往裏人越多,瞧這架勢,驢車都不好過,裴厭有點猶豫,拉着車逛大集,實在有點不方便。

前面顧鐵山牽着毛驢也停下來,方紅花還有苗秋蓮幾個帶着孩子下了車。

忽然,有個穿棉衣的矮漢子不知從哪裏竄出來,賠着笑同他們搭話:“幾位,我這兒看車,你把驢栓那邊木樁上,逛到啥時候都行,我們給你看着,給點辛苦錢就成。”

裴厭明顯有點謹慎,打量着對方,板車還好,毛驢可不能随便拴在哪裏,這人來人往,保不住就有賊。

前面顧鐵山聽見,轉頭看過來,同樣在思慮。

見他們如此,那漢子連忙道:“我就是寧水鎮上人,名陳三兒,家住西街魚嘴巷第二戶,不瞞你們說,打去年起我就幹這活兒了,尤其這大集,人多車輛多,擠擠挨挨沒法兒過,我們哪裏敢做那坑蒙拐騙的事,都是正經人,不信你們看,那邊已栓了好幾輛驢車騾車了,都是跟你們一樣趕了遠路來的。”

他這麽一說,顧鐵山想起來,去年還真聽村裏人提了一嘴這件事,當時不過感慨會掙錢的人果然頭腦精明,今年倒叫他遇上了。

“我就在那邊。”矮個漢子指着後方來路一側說道:“我要是不在,我老婆兒子還有老娘都在那裏,你們要想把車放下,只管過去。”

這漢子說完,賠着笑又去招攬其他拉車的人,他身量不高,腳下倒是靈活,在人流中竄來竄去,縱然遭了白眼也不氣餒,賣力繼續找下一個主顧。

“爹,要不我過去看看。”顧蘭生問道。

顧鐵山還沒答話,忽然聽見後面有人喊他,回頭一看正是劉向和他女人。

劉向是清水村人,和他交情很好,二黑就是從劉向家捉回來的,連錢都不用給。

“今兒得閑了?”劉向上前問道。

“你也趕車來的?”顧鐵山答非所問。

劉向看見前頭陳三兒,一下子了然了,笑道:“自然,我把騾子栓那邊木樁上了,掏了五文錢,拿了半個木牌,回去的時候用木牌取車就好。”

他又說道:“這陳三兒是我村裏一個人的遠親,去年弄了這個營生,他們也就冬天趕大集人多出來掙錢,我覺着挺方便。”

顧鐵山琢磨一下問道:“五文錢管多久?”

劉向說:“管一天,無論什麽時候去取,他們都在。”

既然如此,裴厭看一眼老丈人,他在後面,便先掉轉了驢車,另一邊陳三兒沒拉到別的生意,一看他倆要過去,連忙小跑着趕來,滿面喜意在前頭帶路。

剛才路過時就看到路邊野地裏拴着驢車,還以為是一些攤販的,沒多留意,過來一看,這片地打了十幾二十個木樁,每個木樁之間都有較大的空隙。

裴厭牽着毛驢往裏面走,停下後不用他動手,陳三兒兒子十分殷勤,幫着把毛驢栓好,随後從腰上解下一對木牌,露出個讨好的笑,說:“價錢是五文,看到晚上都沒問題,您随來随取,不但認人,還認這木牌,若有人敢冒認,人和木牌兩樣都對不上的,絕不讓拉走。”

确實考慮的周到。

裴厭沒說話,從懷裏掏出荷包,數了十文錢給他,指着旁邊陳三兒幫忙栓好的車說道:“兩輛。”

“好嘞。”陳三兒兒子接過錢,連忙把木牌給他一半,另一半則綁在木樁繩子上。

顧蘭時和家裏人在原處等,沒一會兒裴厭和他爹就過來了,不用拉車,空着手輕快多了。

劉向和他女人已經在前頭逛起來,今兒十六,是大集會,冬閑沒別的事做,沿路遇到的熟人不少呢,親戚也遇到好幾個。

很久沒出來閑逛過,顧蘭時看什麽都稀奇,路過一個賣幹果山貨的攤前,有榛子松子還有桃仁杏仁核桃仁。

家裏有核桃和毛栗子,不用再買,夠吃了。

往前走,路對面賣酒水的攤位很大,沒到跟前就能聞到酒香味,攤前好幾個漢子在買。

這酒攤還挺講究,用竹竿挂了幌子。

顧蘭時問身後狗兒:“幌子上寫的什麽?”

顧蘭瑜看一眼,說:“李家酒坊。”

看來這攤主姓李。

有賣木梳的怕人看不到他的梳子,用一根短竹竿把木梳綁在上面垂下來,沿路叫賣,另一手還攥了六七把新纨扇。

“借過借過。”

後面有人喊了兩聲,顧蘭時連忙往路邊讓了讓,身後的人推着板車,車上放了好幾筐又大又黃的梨子,不知往哪裏送去。

往前走,不止有賣竹籃竹筐,還有成捆成捆賣竹竿的。

而最吸引顧蘭時的貨物,是皮毛攤上的雪白羊皮,也不知人家是怎麽弄的,有羊毛的這一面又白又軟,一看就是好東西,做衣裳做毛皮被肯定暖和。

羊皮不少呢,放了有二三十張,壘在那裏瞧着就軟和厚實。

因人流走動,身旁的竹哥兒往他這邊湊了湊,省得被人撞到。

裴厭和顧蘭瑜跟在他倆後面,一直沒遠離。

在皮毛攤前,顧蘭時腳步放慢,聽了一耳朵主顧和攤主的話,乖乖,那最漂亮的白皮子,一張要十五兩。

他又聽一耳朵,還好,一般的羊皮一張六七兩左右,聽着就沒那麽貴了。

看羊皮的人不少,果然鎮上的人有錢些,他們幾個繼續往前,在兩個攤子中間的空隙處停下。

年輕人走得快,他們又沒帶孩子,苗秋蓮牽着顧衡,方紅花腿腳有點慢,一行人連老帶少落在後面。

買了冰糖葫蘆以後,三個小猴崽子安分了下來,舔着山楂外面一層糖衣,美滋滋的。

“行了,我抱着,你跟娘多轉轉。”顧鐵山上前抱起顧衡,人漸漸多了,還是抱着為好。

苗秋蓮忙不疊點頭,又對大兒媳說道:“春花,讓蘭生抱着。”

落在最後面的顧蘭生幾步走過來,抱了大兒子顧滿在懷裏,張春花便抱起小兒子顧安。

沒了孩子在旁邊絆腿腳,一行人走得快了些。

等張春花過來後,顧蘭瑜順勢接過小侄兒,他如今個子長高了,也有力氣,和顧安也很熟。

盡管是冬天,張春花一路照看兩個毛崽子,額上出了汗,這下總算能歇歇了,她滿面笑意,跟顧蘭時顧蘭竹走在一起。

幾個年輕人在前面,苗秋蓮妯娌三個跟着方紅花。

小老太太這個攤前背着手瞅一眼,那個攤上拿起陶罐茶壺什麽的看一看,問問價又放下。

當看見皮毛攤子後,她被雪白的羊皮驚到了,真是漂亮,于是一邊伸手一邊問道:“這得多錢?”

聽到十五兩的價錢後,她收回了手,嗐,這麽貴,萬一摸壞了,豈不是還得賠錢,連忙走了。

“這就要十五兩。”苗秋蓮在後面和兩個妯娌驚訝嘀咕了幾句。

濃郁的醋味飄來,顧蘭時看見前面攤子擺了好幾個醋缸。

大集上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些家常吃用的東西應有盡有,棉麻絲綢一匹匹在支起來的桌上擺的齊整。

還有賣狐裘的,做好的裘衣用竹竿挂上,毛看起來順滑而柔軟,旁邊挂了幾張展開的狐皮。

一個肥頭大耳滿面油光的漢子粗聲粗氣要試那件狐裘,攤主連忙給他取下,等壯漢穿好後在旁邊不斷稱贊。

五谷雜糧并幹棗幹果,各種炭木幹柴,到處都是吆喝聲。

賣吃食漿飲的也有,油炸肉丸子的味道在其中分外突出,顧蘭時目光被吸引,情不自禁看過去。

聽見五個肉丸子就要六文錢,他說道:“幸好出門之前吃過了。”

“可不是,這香的,要是肚饑,非得把饞蟲勾出來。”竹哥兒話是這麽說,但聞着味兒還是咽了咽口水,肉味夠香的。

張春花在旁邊笑着說:“快走快走,避開下風口,聞不到就不饞了。”

裴厭跟着他們三個快步走過肉丸子攤,在心裏數了一下,今天出來有十一個大人三個孩子,一份五個肉丸,買三份也就足夠了。

大半年了,顧蘭時才出來逛這麽一回,于是他喊住前面三人,走到攤前花十八文買了十五個炸肉丸。

張春花拉拉顧蘭時袖子,低聲說:“蘭哥兒,要不勸勸,十八文呢。”

顧蘭時張了張嘴,卻見攤主已經給碗裏啪嗒啪嗒撈了十五個現炸的肉丸子,裴厭也在掏荷包了,他笑笑說:“也不是什麽大錢,買了就買了。”

裴厭端起碗看他一眼,他心中明了,看一眼落在後面的幾個人,招呼道:“爹,阿奶裴厭買了肉丸子,都快過來。”

孩子年紀小,但也知道什麽好吃,一聽有肉丸子,急得在大人懷裏弓着身子要過去,張春花瞧見大兒子猴急的模樣,狠狠瞪了過去。

顧滿一激靈,再不敢亂喊了。

“哎呦姑爺,這得花多錢。”苗秋蓮有點心疼錢,日子才剛過起來呢,怎的就這樣大手大腳。

裴厭笑道:“岳母,一年也不過逛這麽一回。”

“是啊娘,管這麽多做什麽,嘗嘗就完事了。”顧蘭時在旁邊說道,在桌上拿了幾根攤主削好的竹簽子,先遞給方紅花。

方紅花聽見攤主和其他主顧說話,知道了價錢,咂咂舌覺得有點貴。

顧蘭時把筷子塞進她手裏,說道:“買都買了,大娘二娘也快吃,熱着呢。”

他這麽一說,其他人再不好意思,也一人紮了一個,輪到他自己後,用小竹簽子紮一個圓溜溜的肉丸,一口咬進嘴裏,外面炸的酥脆,裏面肉餡松嫩,聞着香吃起來更香。

連大帶小一共十四個人,碗底還剩一個肉丸子。

方紅花在心裏一琢磨,花了十八文,都夠買一斤肉了,她蘭哥兒兩口子一人才吃一個,于是扭頭走了,誰喊也沒停,裝着去前面看別人編的竹籃子。

劉彩鳳身為大伯娘,哪能一直占小輩的便宜,她看一眼旁邊老二媳婦,劉巧香手裏竹簽子還沒放下,一臉的饞樣,她心中不喜,于是挽住對方胳膊往外拉,笑着說:“娘都前頭去了,咱們也快跟上。”

劉巧香有點着急,可又不好表露出來,心裏那叫一個遺憾,她是二伯娘,顧蘭時怎麽也得讓讓她,這可是用油炸的肉丸子,平時哪裏能吃到,心中不免有點埋怨。

顧鐵山幾人撂下竹簽就走了。

見兩個兒子蠢蠢欲動,張春花一把将糖葫蘆塞進他倆嘴裏,省得鬧起來。

顧蘭時原本想讓讓,見都走得快,人這麽多,一喊別人肯定會看過來,為一個肉丸子不值當,只得作罷。

見裴厭用竹簽紮起丸子,他笑眯眯的,沒有去搶,不想肉丸子遞到了自己嘴邊。

“你吃……”話還沒說完,肉丸子就被塞進張開的嘴裏,他只得咬住。

裴厭把簽子塞回筷籠裏,眉宇帶了一點笑意,說:“要還想吃,下回再來買。”

毒蛇賣了錢,不愁這點東西吃。

“好。”顧蘭時點着頭答應,兩人幾步追上去,一路逛着,就進了鎮子裏。

寧水鎮能開的鋪子全開了,門前挂着寫鋪名的布幌子,多數人都不識字,往裏面一張望也就知道是賣什麽的了。

酒館裏生意很好,夥計又是端菜又是報菜名,都顧不上在門前拉客。

幹貨店裏擺出了鹿筋鹿茸這樣的稀罕東西,老板坐在門前吆喝,看見漢子多,又喊一聲店裏有上好的鹿鞭。

顧蘭時原本還想瞅瞅鹿茸,長點見識也好,一聽這話,目不斜視從幹貨店門前經過,只當沒聽到。

鐵匠鋪裏,幾個打鐵的漢子砸的叮當響。

不遠處有兩個木匠在鋪子門口刨木頭,外頭擺了好些車輪和木箱木櫃,全是新的,有的箱子做工精湛,雕了吉祥紋描了顏色,瞧着就漂亮。

“铛铛铛——”

有人突然敲起鑼,是耍把式的在吆喝,一聽在東街那邊的寬敞地,不少人都朝那邊湧。

“爹,去看嗎?”顧蘭生問道。

顧鐵山抱着孫子顧衡笑呵呵的,說:“去,怎麽不去,好容易來一趟。”

顧蘭生便朝後面喊,讓家裏人都跟上,生怕走散了。

往東街走的人很多,顧蘭時回頭叮囑:“小心些。”

今天出來是裴厭揣着荷包,大集上人多賊也多,他點點頭:“嗯,我知道。”

裴厭一直跟着顧蘭時和顧蘭竹,他長得高,板起臉一副冷硬模樣。

在街上游蕩的幾個無賴視線在路過的女人和雙兒臉上流連,人多怕惹起衆怒,他們不敢靠近也不敢出言調戲,只用眼睛掃,不少人都下意識遠離了幾步。

被裴厭冷冷一眼暼過來後,幾人都不敢再看顧蘭時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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