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王爺不可以
第38章 王爺不可以
淩秋桑和施懿對視一眼,站起身,對瞿墨恭恭敬敬行了個學生禮。
“老師,學生真心想請您出山擔任內閣首輔一職,前些年太後黨蠶食大晉根基,如今百廢待興,學生能力有限,學生懇請老師出山幫我。”
施懿也幫腔,“瞿老,內閣首次組建,內閣首輔一職,這朝堂上,除了您,再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選了,請您看在天下百姓的份上,出山建業。”
瞿墨嘆息一聲,到底是心軟了,看在天下百姓的份上,也看在這小皇帝屈辱蟄伏多年的份上。
“再與我細說一下這內閣。”
淩秋桑眼前一亮,成了。
終于請到了瞿墨老爺子出山,朝堂上這邊,商部的考試時間也到了。
報名的人數比預先想的要客觀一些,總共有一百多人,更讓人意外的是其中有十二個都是女子。
他們有的來自民間,有的來自官宦家族,還有兩個是曾經放出宮的女官,最讓人意外的是有一位公主。
這位公主不是先皇的姐妹,是淩秋桑的姐妹,而這位公主的經歷又确實曲折。
前幾年,這位公主就出嫁了,是太後指婚的。
運氣不好,嫁的是左相一黨的,官員不能尚公主,嫁的是個無實權但家底豐厚的世襲伯爵,夫妻二人成婚之後,生了一對雙生兒女,還算恩愛。
說是無實權,但是家中旁支在朝中當官的不少,太後當初指婚,何嘗不是看上了伯爵的家底,拉攏伯爵家的旁支官員,而伯爵府這些年在左相一黨的權勢漩渦中也有些牽扯。
好在問題不算嚴重。
這次肅清朝堂,這位伯爵沒有被砍頭,看在公主的面子上,只撤了爵位,收回伯爵府邸,罰銀三百萬兩,貶為庶民,三代不可入朝為官。
公主畢竟是皇室,爵爺也是錦衣玉食身份尊貴,一朝從權貴成為平民,打擊必然很大。
但是這位公主是有成見的,三代不可入朝為官,她轉身就跟驸馬和離,帶着兒女自立門戶,然後報名考試。
明眼人都知道和離書是個幌子,公主對驸馬還是有感情的,和離之後,兩人的宅子還是鄰居。
知道那驸馬也是被親戚牽連的,淩秋桑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更何況,他們現在就是需要有一位有身份地位的女子站出來給天下女子做表率。
這位公主就很好。
只是希望公主在考場上不要掉鏈子。
一切準備就緒,考生們逐一進場,一人一桌,每桌相距一米多遠,沒有科舉那麽嚴苛,淩秋桑和施懿根本不擔心有人會在這個節骨眼上作弊。
或者說,他們就沒可能作弊。
考試分兩場,一場筆試,一場面試。
今天是筆試,考題是施懿出的,商部現在需要的官員,除了商部侍郎,基本內定了瞿書棠,其餘的還有好幾個官位。
除了傳統的左右丞,參議等,還有新崗位,工廠的廠長,副廠長,財務出納,采購等等。
這其實有些套用某個世界六七十年代的國營工廠的模式。
只是把這些職位變成了小官位。
以後商部必然還會擴張,還會有新的産品面市,最好全國各地都有國營廠房,也好給百姓多提供一些工作崗位。
如今,先把京城的國營廠盤活了再說。
考試的內容,四書五經幾乎沒有多少占比,算學,實策,經商之道的占比較大。
還有些是施懿從後世公務員考題裏扒拉出來,改了改,改成了适合這個時代的題目。
還有些是藍禦提供的,藍禦這傻子,淩秋桑和施懿都快猜到他原本的職業了。
大概是軍警這一類的。
他們兩人和藍禦相處得一直很愉快,配合也很默契。
沒忍住還是提點了幾句,“如果以後再在任務世界碰到了別的宿主,先把自己原本的身份捂嚴實了。”
藍禦有些不明白,都是不同時空的人,就算知道了,又能怎麽樣?
淩秋桑不得不再解釋,“你看我們,我們這種完成任務的宿主,沒有回到原本的世界,去了退休宿主養老世界,但是如果我們還想去其他世界,基本上只需要跟主系統申請一下就行。”
藍禦像是明白了什麽,正色跟兩人道了謝。
确實,能成為宿主的,基礎人品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在漫長的歲月裏,在各種任務,各種世界的設定和浮華裏,人人都能保持初心嗎?
考場上。
考生們看着這些題目是一頭霧水。
來應考的底層官員少,多是舉人,本想着這次朝堂缺人,題目不會太難,拿到考卷之後才知道事情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大部分的題看起來不難,難的是有些題目根本摸不着頭腦。
比如說這一題:一頭公牛九百斤,木橋的承重只有八百斤,請問牛怎麽過河?
這算什麽問題?
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施懿坐在上堂,頗為惬意地品着香茶,單手輕敲了一下桌面。
“不可交頭接耳,考場保持安靜,考試時間是兩個時辰,中途要去如廁的請舉手,考試開始,祝你們好運。”
兩個時辰,也就是四個小時。
時間有些緊張,衆考生也不再耽擱了。
除了那十二個小姐姐,其他的都是至少舉人功名了,大部分人基礎心理素質還是關過的。
只有少部分人一臉不怠,覺得這樣的考題如同兒戲,嗤之以鼻,根本不打算動筆,甚至都後悔來這一趟了,就等着時間到了,然後甩袖離去。
施懿也不搭理,安排了侍衛去巡查監考,自己繞到後方去找淩秋桑了。
淩秋桑正在和瞿墨探讨關于內閣組建的事情,淩秋桑有經驗,卻也要結合大晉當下的國情,進行一定的修改。
瞿墨說是老爺子,其實也就五十歲出頭,只能說在古代算是老人家了,但身子骨還是很硬朗的。
特別是重新回到朝堂,這小老頭又燃起了年輕時的那一股沖勁兒,甚至比當初考上狀元還多了幾分意氣風發。
他越是跟淩秋桑聊,越是了解到這位皇帝并不簡單,心中也更是欽佩。
施懿進來了,也沒打擾兩人的交談,在一旁坐下,溫了一壺茶,時不時給兩人添上一杯。
時間過得很快,內閣組建的細節已然成型,不出意外的話,明後天就會在朝堂上公布這件事情了。
至于首批內閣成員,除了首輔是瞿墨之外,其他的幾位,淩秋桑和瞿墨都一致認為把幾個保皇黨提了上來,還有幾個攝政王黨的。
帝王之術,朝堂上還是需要制衡的。
考場上這邊,時間到了,該交卷了,其中有幾個交白卷的,臉色異常憤慨。
淩秋桑可沒有施懿這麽好的耐心,直接就問了,“你是智商有問題?為什麽一個字沒寫?”
他沒暴露身份,在場考生只有幾個人知道他的是皇帝。
顯然這個交白卷的不在此列,只認為他是什麽官宦子弟。
白卷書生怒而甩袖,“在下熟讀四書五經,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報效朝廷,可你們竟然用如此低劣的考題來侮辱我。”
“低劣?”淩秋桑拿起他的白卷,“你指給看,哪道題低劣?還是說...你不會做,就只能用出題低劣來為自己挽尊?”
那考生看都沒看,“每道題都低劣,若是考四書五經,吟詩作賦,在下不才,前十名還是有把握的。”
淩秋桑呵笑一聲,“別的不說,禹州水患,你作首詩把水患給我治了?”
考生臉色一黑,“這是商部考試,與禹州水患有什麽關系?”
淩秋桑挑眉,“那好,不提水患,商部是做什麽的?你應該知道吧?那你寫一篇賦,把錢給我賺回來?”
“商為末等,豈能與我等學子相提并論?售賣自己的詩詞,這都是不入流的落魄書生所為。”白卷書生說得義憤填膺,“你這是在羞辱我等,這商部的官不做也罷,待明年,等我考上進士,必然要到金銮殿上狀告你們欺辱學子。”
有人反駁,“商部本就是為了給國庫賺錢的,考題裏多為經商之道也實屬正常,你既然看不起商部,為什麽還要來考試?”
那白卷學子面紅耳赤,當即回怼,“即便是如此,我想考的也是商部的官員,不是如同販夫走卒那般出去做生意。”
瞿書棠站出來,“今日來參加考試的,無一不是曾經科舉場上的佼佼者,難道閣下讀書的目的就只是為了做官?”
他冷哼一聲,“像閣下這種,即便是做了官,怕也是貪權貪財的污吏罷了。”
被戳破想法的白卷書生,指着後方的那幾個女考生,“那她們呢?女子不留在家中相夫教子,還妄想與我們這些寒窗苦讀多年的學子一起參加選官考試,難道不是對我們的侮辱嗎?”
淩秋桑沒打斷他們的争執,這樣的場面,也是早就預料到的了。
他臉色不變,把幾個女考生的試卷抽了出來,快速浏覽了一遍,然後點了一名女考生上前回答問題。
那考生是曾經從宮裏放出來的女官,也就是曾經在宮裏管理宮女的小管事。
“剛才我問他的問題,你都聽見了吧,你來回答一下這幾個問題。”
女官身姿端方,先是行了一禮,“考卷上的題目,雖有部分奴家不懂其意,卻也明白其中的重要性,比如說算學,丈量房屋田地,或是興修水利,每一份數據都事關重要,這都和算學息息相關。”
淩秋桑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奴家不也懂興修水利,但奴家之前家裏造房,有一堵牆用眼睛觀察不出任何問題,但實際用測量工具才知道,牆體有些傾斜,家父認為問題不大,便讓工人繼續建房,結果三月之後一場雨,那堵牆就直接塌了。”
用實際情況來表達數據的重要性,以及算學在日常生活中的運用。
淩秋桑贊許地點點頭。
女官受到了鼓勵,繼續說,“做生意更是要用到算學,進貨出貨,工人的工錢,罰款,獎勵,要精确到分毫。”
“說得不錯,還有別的感想嗎?對于那些摸不着頭腦的題目呢?”
女官想了想,“大概是鍛煉我們的思維?做生意也好,做官也罷,腦子靈活都是少不了的,光是會四書五經是不夠的。”
淩秋桑點點頭,“好了,可以了,明天去商部報道吧。”
女官睜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她其實有很多題都沒做呢,本來以為沒希望了。
施懿在一旁,縱容地看了淩秋桑一眼,然後對着女官說道:“陛下欽點了你入商部,還不謝恩?”
女官砰的一下就跪了,“謝陛下隆恩。”
其他人也跟着跪下了,他們剛才還在想這年輕人是誰,沒想到會是陛下親臨。
随之,剛才的白卷書生也撲通跪下,心裏就一個想法,他完了。
哪怕是明年春闱,他能考上進士,怕也是不得陛下的喜歡,仕途也就一眼看到頭了。
淩秋桑拿出帝王氣勢,也沒讓他們起身,“方才你們有人說得對,商部的成立,就是為了給國庫賺錢,少不了要與商賈以及販夫走卒,甚至是和三教九流打交道。”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跪着的人群中,“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或者這位姑娘對四書五經并不熟絡,甚至寫的字也如五歲小兒塗鴉,但她卻有機敏的頭腦,随機應變的能力,并沒有因為考題不會不懂,便放棄。”
他目光如炬,用着不容置喙的語氣說道:“朕要的,是能幹事實的人才,是能為百姓謀福祉的官員,不是要只會四書五經的才子,這麽說,你們明白了嗎?”
考生們也如當頭棒喝。
淩秋桑發了一通威風,滿意了,重新坐了回去,“好了,考試結束,後日就放榜,筆試優秀者直接入職,不必再面試,筆試合格者,還有一次面試的機會。”
考生心有戚戚,離場之後,施懿和淩秋桑這兩個行動派收了試卷回後堂就開始批改。
還把瞿墨老頭兒拉來做壯丁,“老師,來幫幫忙,時間緊,任務重,光靠我們兩個,這兩天怕是睡覺的時間都沒了。”
瞿墨笑呵呵,“我兒子也考試了,我來批改考卷,怕是不合适吧?”
淩秋桑小孩子氣的啧啧兩聲,“老師,舉賢不避親,再說了……”
他指着最面上的試卷,“這就是書棠師兄的,我看過了,很滿意,直接通過。”
瞿書棠棄文從商,從前還是解元,是狀元的熱門人選,筆力沒話說,對于經商的見解也十分獨到。
哪怕是那些看起來十分刁鑽的問題,他也能給出自己的答案,整張卷子幾乎滿分。
确實沒讓他們失望。
這商部的管理,以後交給瞿書棠,他們離開之後,也能放心。
“老師,來幫幫忙,您看着師兄的卷子,對比人家的答案給分就行了。”
瞿墨拿他沒辦法,搖搖頭,投入了批改試卷的行列裏。
這套考卷,開考之前,他就已經看過了,他跟考生們一樣,有些地方确實摸不着頭腦,也想不到這些題目跟做官有什麽必然的聯系。
但是當他看完七八份試卷的回答之後,似乎就能理解了。
這些摸不着頭腦的題目似乎能直接或間接地展示答題者的性格,以及他們的三觀。
這一點,在官場上,是十分重要的。
沉思了一會兒,“之後其餘六部的考試也如此?”
淩秋桑颔首,“每個部門需要的人才不一樣,打個比方說,擅長格物的人,工部就是他最好的去處,安排他去別的部門,他縱然學識逆天,也只能泯然于衆生,像師兄這種又會讀書又會做生意,多才多藝的人才太少了。”
不着痕跡地吹了個彩虹屁。
瞿墨通體舒暢,自家兒子的能力得到皇上的認可,他當然高興了。
淩秋桑嘿嘿,“所以啊,老師,之後其六部也會根據部門的實際情況出題,考生們從前的學問,只能說他們的基礎文化過關了,并非代表他們能做個好官,能做個幹事實的官員。”
瞿墨點點頭,“确實是如此。”
三人花了一天多的時間,把考卷批改完成,錄取率并不高,一百多個人,最後錄取的不到三十人,面試之後,估計還會刷掉幾個。
但是按照目前的情況來說,再從其他部門的小吏中或者是基層小官抽調幾個過來做個部門小管理,小組長這一類的工作,應該是暫時夠用了。
令人驚喜的是,來報名的十二個女考生,筆試錄取了八個,公主也在其中,并且考卷答得十分漂亮,是除了瞿書棠之外,唯一一個幾乎接近滿分的答卷。
對于錄用女子當官的事情,瞿墨并沒有發表看法。
他能看出來,皇帝和皇後來兩個人會帶給大晉新的生命力,兩人大刀闊斧的改革朝政,并非是壞事情。
或許,這樣的改革,帶給百姓的變化,大家很快就能看到了。
之後的面試就交給了施懿和藍禦。
淩秋桑帶着瞿墨殺進朝堂,公布了組建內閣的消息,這一消息在朝堂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但之前皇上和皇後在朝堂上反殺太後黨的畫面還歷歷在目,再一細想,這內閣似乎聽起來還不錯,所以幾乎無人反對。
從前做官,做到丞相之位,也就是官位到頭了,可是丞相就只有兩個位置,想要坐上這個位置,哪有那麽簡單的呢?
再往上,只能是爵位,或者封王了,這更不用想了,除非做出巨大貢獻。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們努努力似乎也有機會進入內閣。
淩秋桑很滿意,就是要讓他們這些大臣看到希望,然後卷起來,閣老啊,那大餅可香了。
施懿這邊的面試也結束了,刷掉幾個只會動筆的書呆子,其餘的全部錄取,其中也包括那八個通過筆試的女考生,如今分散到了商部的各個部門任職。
先前拍賣會送出去的香水和香皂,還有無色琉璃,也在京城掀起了波瀾,受到無數男女老少的追捧。
淩秋桑和施懿趁熱打鐵,京城第一家國營商鋪開業了。
開業當天,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庫存足夠,半天的銷售額就破了百萬兩。
與此同時,國營招商的消息也傳了出去,無數商賈蜂擁而至,施懿雖然忙碌,卻也處理得游刃有餘。
淩秋桑這邊,內閣剛組建,還有許多需要适應的地方,另外其他六部也要陸續考試選拔人才了。
有了之前商部的招考作為先例,其他六部來報名的考生比之前的要多上不少,有不少周邊州府城鎮的學子收到消息也趕了過來。
同樣的,淩秋桑這個皇帝親口頒布的條例,考生并不限制性別,所以還有不少女孩子來報名考試的。
雖然大多數都是來湊熱鬧的,但也從中選出了幾個能力不輸男子的女子。
參加考試的人多,考試的要求也越來越嚴格,不允許任何關系戶的存在,至于作弊,那就更不可能了。
六部的官員考試,一直忙到年底才結束,基本上暫時能維持部門的正常運轉了。
淩秋桑和施懿的任務進度條,也因為這段時間的革新,往前走了好大一截。
與此同時,北方傳來了好消息。
當初被淩秋桑貶去北方赈災的禮部尚書終于回來了,還帶着幾車保護嚴密的糧食。
是了。
今年的冬天來得格外的晚,而禮部尚書初秋種下去的土豆紅薯還有玉米,都趕在了降溫下雪之前成功收獲。
收獲當天,禮部尚書其實并不抱太大的希望,雖然他不事農桑,卻也在當地老農口中了解了許多農業知識。
畝産兩千斤以上的糧食,确實是聞所未聞。
哪怕是當初他出發前從暗衛手中拿到的種植指南清楚明白地寫了産量,他心裏依舊沒有多少的底氣。
可是收獲那天,他親自拿起小鋤頭挖開一隴沙土,五六個成年□□頭那麽大的土蛋子滾出來的時候,他也是驚呆了。
同去的老農們也驚呆了。
帶去的糧種本就不多,三種糧食加起來還不到一畝地,但是單看這一窩挖出來的量,他們就能算個大概了,或許,這比種植指南中畝産兩千斤還要高出一截,大約能有三千斤。
實在是太驚人了。
這三種糧食不光産量高,還耐寒耐旱,簡直就是饑荒救星。
禮部尚書不敢耽擱,把收起來的土豆玉米全部保存好,立馬出發回京了。
心中暢快無比。
禦書房。
淩秋桑似笑非笑,看着禮部尚書,“愛卿現在可還覺得朕是個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