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第4章

◎沒有一起洞過房◎

溫靈蘊撞開蕭暮秋的肩頭,氣咻咻的走掉,裙裾因她步調随風飛舞,有彰顯不盡的飄逸之美。

瑞王沒注意到她們兩口子的親密互動,在門外和太監總管王潑說話,詢問陛下墜樓的真相。

王潑頭發花白,腰背佝偻,一雙老眼半花不花,一口老牙掉了一半,講話容易漏風。

旁人一看到他就安心,知他年紀大了,翻不出啥幺蛾子,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他也不瞞着,啞着嗓子道:“陛下風流,微服出巡一趟,尋尋花,問問柳,邀了莺花樓的花魁娘子風清清出堂——”

這話,恰好被追趕溫靈蘊出來的蕭暮秋聽見。

她跟王潑來了個大眼對小眼。

“風清清?出堂?”

出堂即字面意思,指花重金邀請青樓姑娘出門陪客。

王潑答:“沒錯。”

蕭暮秋蹙眉:“我在事發當日問你時,你怎的省去了這一遭?”

王潑面露為難:“……回二驸馬,您和公主是小輩,老奴合該顧及陛下的顏面,不敢同你們講。”

蕭暮秋逼近他:“此話當真?”

“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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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其它隐瞞了?”

“當時就風清清一人在曲江池畔的悠鳳閣陪着陛下吃酒,老奴和幾名便衣侍衛候在門外頭,突然聽到陛下大喊一聲‘來人’,當下便沖了進去,就見萬歲和風清清一起翻出窗戶,齊齊摔下樓去。”

蕭暮秋接話道:“正因陛下邀窯姐兒這事兒不光彩,你們怕走漏風聲,擅作主張的護送陷入昏迷的陛下回宮,同時又将同樣昏迷的風清清,送回莺花樓,叮囑老鸨不可對外多言,是不是?”

“差不多吧,老鸨至始至終不知我們的身份,以為陛下是某位權貴,出門尋樂子而已。”

蕭暮秋胸腔內猛地一跳。

風清清瘋瘋癫癫的模樣,再一次浮現在眼前。

難不成,風清清真是……

太匪夷所思了。

“二驸馬?”

“二驸馬!”

瑞王在喚她。

蕭暮秋定住神,恢複以往的從容不迫。

瑞王:“是有哪裏不妥嗎?”

“……皇叔多慮了,微臣和公主殿下鬥了幾句嘴,在思量着怎樣哄她開心。”

瑞王喉結抖動,傳出兩聲低笑:“你們啊,到底是孩子。本王游山玩水好幾月,特意帶回好些話本送給靈蘊,她就喜歡這些兒女情長的故事,一會兒本王回府,派人給你送去。”

“如此,又欠皇叔您一個人情。”蕭暮秋作揖行禮。

瑞王虛扶住她的胳膊:“不如你跟本王一道走吧,咱們好久沒一起下棋了。”

“多謝王爺好意,微臣還有要事去辦。”

瑞王拍拍肚子,調侃道:“哄公主?”

蕭暮秋笑而不語。

不,是逛青樓。

蕭暮秋又一次來到了莺花樓的後巷,先是麻溜兒的翻牆進院子,再是順着屋檐,翻上三樓。

費了好半天的工夫,才認出風清清的窗戶是哪一扇。

用手一推,窗戶居然鎖死了。

她年幼時,父親請過武師來府上,懶懶散散的練過兩年武,就會點空把式。

這會兒,腳下的青瓦片發出哐哐當當的響,怕是撐不了太久,要是摔下去,至少是個半殘。*

她略有急躁,連連叩窗。

“風姑娘?”

“風姑娘!”

“……是你嗎,秋兒?”

“先開窗。”

窗戶輕輕開了一線,風清清一雙風情萬種的眸子帶着謹慎,确認是她,這才解開鎖扣,扶着她進屋。

一陣爬樹翻牆,衣裳全弄髒了,蕭暮秋脫下雅青色的外衫,随手丢開。

複又擔心失禮。

萬一風清清真和陛下有關聯呢……

她正正神色,面朝風清清行了半個禮。

“風姑娘,天光大好,你何故把窗戶關得這般嚴實?”

“好秋兒,這樓裏的老鸨逼着朕去陪客呀,朕堂堂國君,簡直豈有此理!關緊所有門窗,懶得聽老鸨的聒噪。”風清清頂着一頭雞窩頭,雙手負後,聲音深沉威嚴。

她這樣的造型,這樣的口氣,再配上這樣的話語,誰看了不說一句“病得不輕”。

蕭暮秋當然也這樣想。

但她冒險前來,是為了解惑,面容坦然又鎮定。

簡單的寒暄幾句,請風清清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一講,一個細節也不要漏掉。

風清清就等着她提問,趕緊請她落坐,用茶水清過嗓子,娓娓道來。

一直從日正當中,講到日落西山。

每一個細節都與王潑的陳述分毫不差,唯獨靈魂附身。

“朕一醒來,就躺在這間屋子裏,成了個……女人。”風清清說的口幹舌燥,提起茶壺發覺早喝空了,只好舔舔唇,一把拉住蕭暮秋的手:“秋兒,你務必要相信朕,你是朕唯一信賴的人。”

蕭暮秋盯着她,眸心波瀾起伏,腦袋也陣陣發緊。

喟嘆匪夷所思、驚世震俗、詭誕不經。

又問:“那您當時為何會跟風清清一起從窗戶摔下樓去。”

“哎,”風清清摸摸鼻子,“朕多喝了兩杯,美色在前,一時……沒忍住”

蕭暮秋:“……”

“朕哪裏知道青樓女子這般烈性?寧死不從,扭頭就跳了窗戶,朕撲上去救人,卻腳步虛浮,一同摔了出去。”

嘶——

蕭暮秋皺眉。

據她所知,“風清清”并不是個清倌人啊!好端端的幹嘛不從?

風清清看出她的糾結:“你還是不信朕是皇帝?”

蕭暮秋抽回手,嗓子生澀的答:“是……不敢信。”

既然風清清的身體裏是陛下,那陛下的身體裏豈不是……風清清?

魂魄互換的戲碼,她只在話本子裏瞧過。

風清清急得直跺腳,啧啧幾聲,腹中的乾坤一轉,有了主意。

“你姓蕭,名暮秋,字春澤,乃是洛河蕭氏的小兒子,由妾室所生。盛德七年,你六歲,你大哥去丹陽走貨,遇到山匪墜崖身亡,你父親便接你到主母身邊教養,外人皆以為你是嫡出。”

蕭暮秋雙臂環抱在胸`前:“曉得這些事的人不多,但花點銀錢去打聽,也能打聽出來。”

風清清接着道:“盛德十五年,你高中榜眼,得了靈蘊的青睐,朕卻對狀元郎桑謹另眼相待,欲要選他尚公主,是你在大雪紛飛的寒冬,跪了兩天兩夜,求朕改變心意。”

往事總是令人羞澀,蕭暮秋掩嘴假咳起來:“這事人盡皆知。”

“他們也有不知的。”風清清踱步幾個來回,“皇太後和皇貴妃對這樁婚事極不滿意,是朕被你至純的真心感動,力排衆議,願靈蘊能有個貼心人,伴她一生一世。”

蕭暮秋心髒很受傷:“皇祖母和

母妃對我不滿意?我多孝順啊——”

她契約精神優良,一直配合着溫靈蘊,扮演二十四孝好驸馬,見着皇親國戚們,笑容如花兒般絢爛,給足溫靈蘊面子,在長輩面前更是乖巧懂事。

自诩在所有驸馬中,是最孝順的一位。

合着人家根本沒瞧上她。

“秋兒,好孩子,”風清清拍撫她的背心,語重心長道,“朕懂你的委屈。”

蕭暮秋暫時忍耐住委屈,換個坐姿,以抹平失态帶來的尴尬。

後知後覺的問:“你從何得知?”

“朕是皇帝啊。”

蕭暮秋眯起眼皮,一臉的“我信你個鬼”。

風清清的精神已在崩潰的邊緣游走了,一巴掌拍上額頭,決定放個大招。

她跑去重新鎖上窗戶,回來後将音量壓到最低:“朕給你講點靈蘊的小秘密。”

蕭暮秋半信半疑,做洗耳恭聽狀。

“你們是夫妻,這些小秘密你一定也知道。”

“你先……說來聽聽。”

風清清眼睛發亮:“靈蘊右肩有一小顆紅痣,對不對?”

蕭暮秋:“……”

“後腰有一淡褐色的圓月形胎記。”

蕭暮秋:“?”

“左側大腿中央,有一細長的刀疤。”

蕭暮秋:“額……”

風清清說完這一切,胸有成竹的朝她挑了下眉,好似認定她已經百分之百的信服了。

“你是靈蘊的驸馬,跟她同床共枕,不會不知。”

蕭暮秋卻沉默了,她們的确同床共枕,但沒有一起洞過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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