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第6章
◎“有采花賊啊——”◎
厚顏無恥!
溫靈蘊恨不能用家法伺候她。
“蕭暮秋……”溫靈蘊的雙頰泛起紅,退開半步,“你先解釋解釋,你的外衫何故出現在莺花樓裏了!”
“別磨磨蹭蹭。”
“放……放肆。”
“好公主,快點兒。”
聽聽這狗嘴裏都吐出了什麽象牙!
“青天白日,你耍什麽無賴……”溫靈蘊捧了下臉,掌心感受到明顯的熱度。
她腳踝一轉,往另一邊去。
腕骨驀的被一只手抓住,五指有力,卻又滿是溫柔。
溫靈蘊的心湖起了漣漪,下意識的掙紮,反被抓得更緊,不用看,肌膚間的真實觸感,已經告訴她對方五指的纖細和柔白。
她們之間隔着君臣之禮,少有肢體上的觸碰。
偶然一回,就仿佛有嬌嫩的小花在她們肌膚相觸的地方,緩緩綻放。
“蕭暮秋,你到底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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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想看看您的身子。”
溫靈蘊:“!”
“你放開!”
“微臣幫您脫。”蕭暮秋親自上手,扯開她腰間的裙帶。
“你無禮至極——”
溫靈蘊的臉上有如烈火在蔓延,就連耳朵都竄燒起來,牢牢抓住半松不松的裙帶,拼死保住自己的清白。
張口就要喊“來人”,話都到舌尖了,卻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在旁人眼中,她們的“夫妻”,親熱乃是天經地義的事,她誓死不從該是她的不是。
青樓果真去不得,人都學壞了。
她兩手抵開蕭暮秋的肩膀:“……你滾回驸馬府去!”
話語似命令似祈求,像一只無家可歸的小狗兒,憑白遭了欺負。
蕭暮秋我見猶憐。
趁她出神之際,溫靈蘊擡腳踹中她的小腿胫骨,踹出了一種“不
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決絕。
“哎喲!”
“活該!”
蕭暮秋一身的細皮嫩肉,最受不了疼,五官緊緊皺成一團,活像那包子皮上的褶。
疼痛感一過,頓時驚醒,覺得自己像個強搶民女的惡霸。
不由的生出許多愧疚之意,連連賠禮道:“微臣……冒犯公主了。”
何止是冒犯!
溫靈蘊顧不上和她算賬,心跳不由自己的淩亂起來,一把掀開珠簾,身影倉皇一閃,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珠簾的明珠搖晃,撞出沒有章法的清脆,蕭暮秋一時缭亂,拔高聲線喊道:“公主,那今晚微臣能留下嗎?”
同榻而眠,才有看你身子的機會。
溫靈蘊擲地有聲的道:“滾!”
.
是夜。
蕭暮秋回到了驸馬府。
準确來說是被趕回了驸馬府,負責這一光榮任務的人,是元宵。
他帶人守住驸馬府的前後門,揚言一只蚊子都甭想飛出去。
這倒給了蕭暮秋靈感,對啊,她可以“飛”啊。
——飛檐走壁。
特殊情況特殊對待,溫靈蘊的身子她必須要看。
直接的方式溫靈蘊不喜歡,那就整個間接的方式——偷看。
蕭暮秋在書房來回踱步,思索着制定一個完美的“偷看”計劃。
她提筆蘸墨,趴在書案上塗塗畫畫,成功繪制出公主府的布局圖。
最後用朱砂筆在華湯殿的位置,勾上一圈鮮豔的紅。
這裏是浴湯所在,溫靈蘊愛護皮膚,有每日泡澡的習慣,十數年如一日,雷打不動。
實乃是個看身子的絕佳場所。
.
翌日,驕陽似火。
蕭暮秋照舊去翰林院上值。
她的主要職責是修史。
年初,她在翰林院的一棵大榕樹下,撿到半頁古籍,字體模糊,看着像是秦漢時代的文體。
大學士見她閑得發慌,讓她查查這半頁來自哪本古籍,感嘆老祖宗的傳承不容易,務必要拼湊回去。
蕭暮秋唯有聽命。
古籍藏書在翰林院足有上萬本,真要一本一本找的話,要找到猴年馬月去。
蕭暮秋很有耐心。
因為當驸馬,吃閑飯,過的就是閑得長毛的神仙日子。
她從書架抱出一摞古籍擱到地上,盤腿而坐,背靠着書架,一頁一頁往下翻,翻完一本又一本。
熱哄哄的暑氣,蒸得她雪白的俏臉通紅,汗珠順着側頰滑下,滴在墨綠的寬袖官袍上。
有兩位同僚在不遠處閑聊。
一說:“欸,桑謹快要回京了。”
一說:“他這次回來,該要升官了吧,少說也要升個正三品吧。”
一說:“河臨的鹽商鹽匪可是陛下的心頭大患,桑大人三年前主動接了這燙手山芋,到如今終于有了收效。”
一說:“得虧他當初沒能尚公主,否則會在翰林院裏困到老死,何談抱負。”
一說:“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陛下偏愛桑謹,當初屬意她尚二公主,是蕭暮秋橫插一杠子,改變了陛下的心意。”
他們說着,向蕭暮秋投來鄙視的眼光。
為防外戚專權,一旦做了驸馬,基本就告別仕途了,尤其是陛下最寵愛的禦平公主的驸馬。
好歹是高中榜眼的人,為了兒女情長,連前途都不要了。
沒志氣。
蕭暮秋反正無所謂,她乃女兒身,是父親逼着她念書考科舉。
考中榜眼,她費了好大力氣,也算是對得起蕭家的養育之恩和列祖列宗了。
自此,她只想離開蕭家,求得一點自由,做驸馬便是最好的選擇。
她嫌同僚聒噪,砰的合上書,回敬他們一個不太友善的眼神。
同僚們立即作鳥獸散。
酉時下值,她在皇城門口見到了元宵,這家夥奉公主之命,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每天接送她。
擺明是要謹防她再去青樓厮混。
蕭暮秋失了笑,笑溫靈蘊有時候跟個孩子似的。
她本就還有一個月的假驸馬要做,睜一只閉一只眼不就得了嘛。
提到青樓……還是先辦正事要緊。
蕭暮秋斂住唇邊的笑,坐進馬車。
顯然,元宵并沒察覺到她眼睛深處,隐隐有異樣的光澤在閃動,老老實實的揮舞着馬鞭,趕着馬兒拉車。
驸馬府的門前,有瑞王府的仆役在徘徊。
馬車剛一停下,蕭暮秋親自下車詢問,得知對方是特地來送話本子的。
她将話本接進手裏,道了聲感謝。
回到府中,照舊是用過晚飯,就進了書房。
下人皆知她喜好書畫,時常一個人躲起來畫畫,畫累了,她會在書房歇下,誰也不會來貿然打擾。
巳時一到,她吹滅所有蠟燭,裝出歇息的表象,迷惑了元宵和一衆下人。
再換上事先準備好的夜行衣,用黑布蒙住臉。
摸着迷蒙的夜色,一路躲躲藏藏,來到了禦平公主府的偏院的外牆,她琢磨了好久,才選定了這處高牆,摩拳擦掌,打算翻進去……翻進……翻……
他娘的,牆太高,翻不進去。
不愧是工部花重金修建的大宅,真磨人。
蕭暮秋摘下背後的包袱,取出飛爪,胳膊蓄力一抛,勾住屋檐……勾住屋……勾住……勾……
他娘的,頭回用這玩意兒,勾不住。
沒辦法,她失望而歸。
一回生二回熟。
第二晚,她借着夜色再一次來到這裏,還抗來了竹梯。
梯子很沉,光抗過來就險些要她半條命,好在她順利的翻過了牆頭。
一落地,鼻尖感到一絲絲涼意,用指尖沾了沾,原來是雨水。
行動剛剛開始,便天公不作美,是否預示了她這位主人公的悲慘命運呢?
蕭暮秋是個感性的人,不免愁上心頭,隐約有不好的預感。
轉念又暗嘲自己吓自己。
怪力亂神,信則有不信則無,她今晚偏不信邪。
公主府的侍衛有三班,每班各巡守四個時辰,換班耗時半盞茶。
蕭暮秋需要利用這空擋,躲過侍衛,偷溜進垂花門。
她屏息凝神,盯着角落的水鐘,一滴兩滴三滴……
差不多了,就趁現在。
她在腦海中預演過數次,是以準備充分,跑動起來時,步步穩健,如有神助,一次次躲過了侍衛機敏的聽覺。
真就順順當當的爬上了華湯殿的房頂。
她找準位置,掀開幾片青瓦,一股溫熱的香氣頓時撲鼻而來,帶有甜膩的水潤。
縱使是神仙,也會有所恍惚。
蕭暮秋一介凡人,恍惚的更厲害些,再垂目看去,是溫靈蘊在沐浴。
這姑娘泡在熱氣蒸騰的浴湯裏,皮肉透出薄薄的紅暈,嬌豔如芙蓉。
熱水包裹着她,随着她的動作,蕩漾起一圈圈漣漪,銀光閃閃。
蕭暮秋恍惚的勁兒還沒過,跟着蕩漾起來。
恰逢雨勢變大,雨水嘩啦啦的淋着臉,使她冷得抖個哆嗦。
眼神立馬恢複了清明。
怪不得古人常言,非禮勿視。
的确是有米幻人心的魔力啊。
蕭暮秋提醒自個兒辦正事要緊,拔出別在腰間的千裏鏡,對準溫靈蘊的右肩,去探看那處是否真有紅痣。
嘩啦。
溫靈蘊滑入了水中。
仿佛一條美人魚,身段曼妙,舒展着尾巴,盡情的游蕩。
蕭暮秋的一顆凡心,又蕩漾了。
她唾棄自己的可惡。
禦平公主,當今陛下最心愛的女兒,天仙般的人物,她怎可用偷看的手段,這般亵渎。
罷了……不看了。
嗯……堅決不看。
但……來都來了,不看豈不可惜了?
大家都是女子,看一看怎麽了,大不了改天讓溫靈蘊看回來。
她內心糾結太久,蹲的雙腿麻酥酥的,強撐住膝蓋,艱難的站直,卻因下雨天滑了腳。
噔的一下,一塊青瓦被她蹬掉了,沿着傾斜的屋頂,翻了幾個滾,掉了下去。
啪嗒!
摔得支離破碎,
蕭暮秋心頭狂跳。//
“什麽聲音!”溫靈蘊緊張的喊道。
伺候她沐浴的夏葉急急跑出去,目睹一塊青瓦慘烈的碎在地上,順勢仰頭,把屋頂上的黑衣人看了個清清楚楚。
“啊——”
“來人啊——”
“有采花賊啊——”
作者有話說:
畢竟是跨年夜,需要一點刺激,大家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