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69 第69章 ◇
◎面色不善,氣勢洶洶◎
溫靈蘊穿着一身雪色的寬袖長袍, 腰系同色束帶,下懸一塊碧綠玉佩,透亮如湖水粼粼。
蕭暮秋頭回見她穿男裝, 不得不承認, 別有一番風味。
而跟在她身後的,是小厮打扮的夏葉。
這姑娘興奮的像只兔子,在大堂裏蹦來蹦去。
蕭暮秋背脊僵硬, 蹑足屏息的往後退了兩步。
一直從闌杆邊退至牆根下,她擔憂溫靈蘊發現她, 閃電般的梭回了房間。
溫鹿川危機意識薄弱, 翹着二郎腿坐在桌邊削蘋果,削到一半,朝她吐舌頭,嘲笑道:“清清不理你吧, 熱臉貼人冷屁股,活該!”
蕭暮秋不理睬,吱嘎一下拉開衣櫥的門,躲了進去。
溫鹿川仰天大笑:“是不是感到沒臉見人啊!當起縮頭烏龜了!你就躲一輩子吧, 孤去給清清送蘋果喽~”
他大步跑走,漸行漸遠。
倏地又由遠及近。
且腳步十分雜亂。
像是遇到了某樣可怕的東西, 急于奔命。
吱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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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櫃門被他從外面拉開。
他啞着嗓音兇道:“你個不要臉的,自個兒逛青樓就算了,還把二皇姐招來,孤也要躲一躲!”
蕭暮秋拼命的往外推他:“這裏沒有位置了, 你另外找個地方躲!”
溫鹿川道:“二皇姐管孤最嚴格了, 要是讓她在逛青樓裏逮到孤, 非把我丢進油鍋, 油炸了不可!你就是故意的!你快讓孤進去!”
大難臨頭各自飛。
蕭暮秋不顧僭越,一不做二不休,硬将他踹了個滾。
“你好大的膽子!”
溫鹿川捂住摔成八瓣的屁股,顫顫巍巍地爬起來。
這一摔,摔得他認清了現實。
雙手合十,哭唧唧的道:“二姐夫,我們都是一家人,你給孤指條活路呗!”
蕭暮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念及他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臨關上衣櫥門前,指了指床尾的那口大箱子:“躲進去。”
溫鹿川猶如老鼠見了貓,片刻不敢耽擱,沖過去掀開大箱的蓋子,裏頭放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
這箱子他認得,風清清平時愛用它來堆放雜物。
他将雜物推了推,騰出個落腳的地方,麻溜地蹲進去,再放下蓋子。
與此同時,房門吱吖一下開了。
年久失修的門軸,發出老舊的聲響,躲藏的兩人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聽這笨拙的腳步,猜測進來的人是嬌嬌娘。
.
嬌嬌娘剛把風清清送進舞閣,一回到大堂就撞見兩位貴客。
唏噓風清清這幾日是不是犯太歲,接二連三的出事,這不,又一位貴不可言的公子到訪,點名要找她。
并且面色不善,氣勢洶洶。
嬌嬌娘做生意迎來送往,見識不短,盛京城的公子哥幾乎見了個全。
唯獨這位沒見過。
端詳對方的品貌,心知是個不好惹的主。
她不好硬攔,用肥碩的身子擋住樓梯口,笑着道:“公子,按理呢……樓裏的姑娘白日是不接客的,可清清的恩客衆多,此刻屋內就有兩位,您先等一等,容我去跟他們講一講——”
夏葉:“速速閃開!”
“二位息怒啊,這兩位恩客的身份不一般,輕易得罪不起,你們先坐下喝口茶,我上去問一問他們可是玩夠了,尋個理由把清清帶來陪陪您?”
夏葉尖銳道:“放眼整個盛京城內,就沒有我家公子得罪不起的人。”
“你家公子氣宇超脫,定是一位人物。”嬌嬌娘道。
“你莫要啰嗦!”
“真不是我有銀子不賺,公子來晚了,清清被一貴人包下了,近日都不接客。”
“來人啊!”夏葉拍掌三下,喚進了十位大漢。
皆是公主府的侍衛,穿了便衣而已。
嬌嬌娘唇色唰的白了。
這十位大漢可比昨夜的十位大漢看着猛。
塊頭更大,胸肌更厚,目光更淩銳,關鍵是個個帶長刀。
嬌嬌娘牙關打顫:“二位随我來吧。”
她埋頭領路,步履沉重,在三樓房門停下,回頭道:“公子稍後,我先進去,将裏頭的兩位恩客請出來。”
溫靈蘊颔首道:“有勞。”
嬌嬌娘擡腳進屋,往裏走了好幾步,卻沒在屋內看到人。
風清清是花魁,房間是莺花樓內最大的。
嬌嬌娘左右找了兩圈,依然尋不到人。
“五皇子?二驸馬?”她低低的喚。
無人應答。
她嘬嘬牙花子。
奇了怪了。
這兩人是走了嗎。
不會吧,五皇子癡情,每回來見清清,不到天黑絕不走。
至于蕭暮秋,方才一臉焦急,
不說完急事應該也不會走。
懷揣着這樣的疑問,她遲徊觀望,冷不丁的望見床尾的那口大箱子。
箱蓋下壓有一小片衣角——
黑紅相襯的绫緞,透着眼熟,亦彰顯着衣裳主人的尊貴。
她記得這是五皇子的衣裳。
顯然,五皇子藏在了這口大箱子裏。
五皇子似乎也察覺到衣角暴露了自己的所在,正一點一點的把衣角往裏拽。
嬌嬌娘:“???”
她目光轉動,視線又落向衣櫥,櫥門下方,也露出一小片衣角——
枯青色,面料柔和垂順,袍擺色彩清麗,用銀線繡有一圈雲紋鑲邊。
同樣彰顯着衣裳主人的尊貴。
她記得這是蕭暮秋的衣裳。
蕭暮秋是她見過穿衣最有品味的世家公子了。
顯然蕭暮秋躲在了衣櫥裏。
似乎也察覺出自己衣角暴露在外,一點一點的将其往回拽。
嬌嬌娘:“???”
一個是洛河蕭氏的獨子,一個天家所出的皇子。
為什麽都要躲起來?
難道他們在躲外面這個人?
嬌嬌娘本就慘淡的唇色越發慘淡。
外面那位貴公子身份定是不一般中的不一般。
最起碼也是個王爺。
當今一共有十個王爺。
年紀最大的年近六旬,年紀最小的剛滿二十。
外面的公子長得白白嫩嫩,許是最小的那位王爺。
莺花樓人送外號京城第一青樓,夜夜賓客盈門中,接待過的貴客數不勝數。
卻從來沒有接待過王爺。
嬌嬌娘是個見過大場面的女人,盡量保持鎮定。
提裙跑出去,賠笑道:“公子你風流儒雅,奴家看得出你出身高貴,你大駕光臨,令奴家這莺花樓蓬荜生輝,一定滿足您的一切要求,只是清清昨夜遇到了鬧事的,受到驚吓,這幾日都沒法接客。”
溫靈蘊展開象牙折扇,貼在胸`前,神色淡淡的扇着風:“你這理由可真多,風清清一會兒被人包下人,一會兒又受驚過度。”
夏葉像個市井的惡霸,朝着空氣橫批一掌:“你少婆婆媽媽,趕緊叫風清清出來,我家公子難得出門尋樂子,她必須來。”
嬌嬌娘面露為難:“您莫要為難奴家,當真是清清病的厲害,莺花樓好姑娘多的是,個頂個的漂亮,不比清清差,公子,您賞臉瞅瞅吧。”
她怕溫靈蘊不願,急急的朝外呼喊黃龜公,吩咐他快把各房的姑娘都叫出來迎接貴客。
溫靈蘊搖了搖扇子,上下打量嬌嬌娘。
她自幼長在深宮,各色的女人都見過,或嬌蠻、或端莊、或妩媚、或清冷,唯獨沒見過嬌嬌娘這樣的。
三言兩語間,八面玲珑且油滑。
突然間就對着青樓妓館有了別樣的興趣。
心中的煩躁略有消減,環顧一番道:“既然都已經到了風姑娘的房門外,可否容在下進去讨杯茶水喝?”
“清清她不在裏頭——”
夏葉徹底怒了:“你左一言右一句,到底是不願我家公子見這騷婆娘,勸你識相點,否則小命不保。”
夏葉不等她回答,伸出一只手臂将嬌嬌娘推了一推。
別看夏葉身子單薄,力氣倒是足,嬌嬌娘被她推了一個趔趄,讓出進房的路。
溫靈蘊步履悠閑進到房中。
這裏果真如嬌嬌娘所言,空無一人。
“您瞧瞧,真的沒有人。”嬌嬌娘挺了挺胸膛,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就是她的這副模樣,引起溫靈蘊的懷疑。
青樓這地方,她是第一次來不假,但在話本裏看到過許多次。
話本中的主角,不論是江湖俠士,還是豪門貴紳,皆喜歡到青樓裏風流快活。
而青樓裏頭的老鸨,全是見錢眼開的人,恨不能掏空每一位恩客的錢袋子。
這嬌嬌娘卻截然不同。
藏着風清清不肯讓她見客也就罷了,沒必要連房門也不讓她進吧。
這房中本就沒有人。
進來小坐片刻,無傷大雅。
事出反常必有妖。
為了佐證猜想,溫靈蘊向夏葉抛去一個眼神。
夏葉會意,掏出一鼓囊囊的錢袋,往上連抛三下,錢袋裏的銀錢便撞響了三下。
嘩啦啦!嘩啦啦!嘩啦啦!
嬌嬌娘經營莺花樓已有十年,最愛聽的就是這聲響,最熟悉的也是這聲響。
一下子像是酒鬼見了酒,再也走不動道,釘在那處,雙眼直勾勾的看着錢袋。
夏葉打開錢袋子,摸出一片金葉子,放進她掌心。
這片金葉子很薄,手感卻是沉甸甸的。
嬌嬌娘愛不釋手,再用牙一咬
哎呦。
純金的!
嬌嬌娘的眼睛迸發出晶亮的光!
有那麽一瞬間,她想讓風清清回來接客,可這樣一來就算失信于蕭暮秋。
一時陷入兩難抉擇。
是要金葉子?
還是要信譽?
最後選擇了信譽,畢竟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誠信經營。
不然就是自毀長城。
遂一臉悲痛的将金葉子還了回去:“奴家不能收!奴家答應過一位貴客,一月之內不讓風清清接客,還請公子一月後再來。”
藏在衣櫃裏的蕭暮秋不禁對嬌嬌娘刮目相看。
一直以來,她都對嬌嬌娘存有偏見。
不信她一介女子之身,能将莺花樓的生意經營得如此紅火,甚至常年位居服務業龍頭。
定然是使了些旁門左道的手段。
如今看來是她眼界窄了。
就嬌嬌娘這眼光、這遠見、這信譽度,莺花樓稱霸大昱,指日可待。
而外邊的嬌嬌娘,正因為到嘴的金子飛了,而哀痛欲絕。
她悄悄怨怪起蕭暮秋。
該死的二驸馬,斷她財路!
她一邊想一邊摩挲手腕的紅玉镯子,欲借此物給予自己一點力量。
由此,引來溫靈蘊的注意。
溫靈蘊:“!”
這镯子好眼熟啊。
作者有話說:
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