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華與心中雖然還是有些不解,最後卻還是點點頭離開了。
看着他離開,姜醒轉過頭對溫随珠說道:“這下可以了嗎?”
溫随珠點點頭,“你随我來。”
說完這句話,溫随珠看了姜醒一眼就自顧自往前走去了。
姜醒看着溫随珠離開的背景,猶豫了一瞬,最後還是擡腳跟上了她的腳步。
溫随珠側頭瞥了眼跟着自己的姜醒,心裏嘲諷道:【真是蠢貨。】
聽到這句話,姜醒停下腳步,看見四下無人,便呵道:“行了,就在這裏說吧,你想說什麽?”
溫随珠也停下腳步,她并沒有轉過身,只是說道:“你想知道什麽?”
姜醒突然不知道如何開口,“你……”
溫随珠哼了一聲,“我知道你真正的身份。”
聽到這話,姜醒震驚一瞬間,強裝鎮靜地哼了一聲問道:“那你說,我是誰?”
溫随珠卻一臉勝券在握的模樣說道:“我沒記錯的話,丞相大人近來安好啊?”
她這話帶着一點挑釁的意味。
姜醒這下終于正視溫随珠,“你究竟有什麽目的?”
溫随珠聞言輕笑,轉過身,看着她說道:“我能有什麽目的?”
……
沉默不多時,二人無聲對峙。
“我比你,要先喜歡他。”溫随珠帶着遺憾的聲音傳來。
姜醒聞言,說道:“他?宣在複?”
“我與他從小一起長大,你怎麽可能?”
“我很小的時候,來過這裏,殿下救了我。”
不等姜醒問,溫随珠娓娓道來。
“但是那時候,我回去了,終于等我再有機會進京城,卻看見你和他在一起,你們還從小就有婚約。”
“我知道,我來遲了。”溫随珠有些淡然地說道。
那一年,溫随珠随着父親進京面聖,卻在路上遇到了劫匪,那時候,意氣風發的少年騎着駿馬,拿着弓箭,一件射傷了擋在她面前的劫匪。
宣在複很小的時候就跟着皇帝治理國事了,所以後來直接一個人領着屬下去微服私訪。
回京的時候,剛好碰到了被劫匪挾持的溫随珠和溫父。
容隐一路陪着他們進了京城,雖然一路上都沒有和他說上話,可是溫随珠就是覺得,那是自己這一生走過的最美好的一條路。
後來和父親一起進宮面聖,知道了他的名字。
原來,他是太子。
太子啊,和她的身份天差地別。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去肖想太子殿下,可她就是心有不甘。
于是她卯足了勁幫助父親升職,終于,溫父得到了皇帝的賞識,最後還得到了進京居住的機會。
就在溫随珠覺得自己和容隐的距離越來越小的時候,她本想一進京就去見宣在複的,想要告訴他,謝謝他多年前的救命之恩,還想跟他說,她喜歡他。
可是她看到了容隐身邊有另外一個笑得明媚的小姑娘,後來,她知道了,他們從小就有婚約。
溫随珠從心底裏知道自己沒有半分機會了。
可是她偏偏還是個不撞南牆不死心的性子。
她終于鼓足勇氣去見了他,那是在他每日從丞相府回東宮的必經之路。
溫随珠站在那裏,等着容隐。
容隐看到她卻徑直略過,她慌忙地追上去,“殿下,你還記得我嗎?”
容隐停下腳步,覺得和溫随珠距離太近,跟有分寸地後退了一步。
他看了看溫随珠,沉默了一會兒,似是在努力回想。
溫随珠緊緊地捏着手中的手帕,卻還是聽到了令自己失望的回應。
“姑娘,我想你當是認錯人了吧,我們之前認識?”容隐溫和地說道。
溫随珠臉上的笑容開始一點點破碎。
她失落地低下頭,但是很快她又擡起頭,對容隐露出一個笑容,“殿下,看來真的是你把我忘了,三年前,你救了我。”
容隐點點頭,繼續回想。
終于,他想了起來,“原來是你啊。”他尴尬地笑了笑。
溫随珠也看出了他的尴尬,然後說道:“是我,殿下,謝謝你。”
接着,她又叫身後的婢女小年将自己準備了很久的謝禮拿了上來。
溫随珠從那個托盤上拿過來了一對護膝和護腕。
“殿下,小女子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就這女紅略微好些,殿下,您不嫌棄的話,就收下吧。”溫随珠仍舊笑着說道。
“殿下,雖然這謝禮遲了三年,但還請您不要嫌棄,收下才是。”
容隐有些尴尬,但是為了不讓溫随珠尴尬,他點點頭就示意身後的華與去收下了。
容隐道了聲謝,說了一句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家,然後主仆二人就匆匆離開了。
唯恐避之不及。
溫随珠看着容隐迅速消失在視線中的背影,眼底的神色逐漸變得晦暗不明。
為什麽呢?為什麽他對自己避之不及呢?
那時候的溫随珠偏執的認為是因為姜醒,因為姜醒和他有婚約,為了不讓外界有流言蜚語,他才對其他女子避之,拒之。
憑什麽呢?她想。
從那以後的所有宴會,只要是有容隐在的,溫随珠都會去,一有機會就想和他說說話,哪怕是就遠遠的見上一面,她也知足了。
可那送出去的護膝和護腕,她卻是從來沒有見到過容隐戴過。
他可能,不需要。
她在心裏安慰自己。
太子即将迎娶相府嫡女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京城。
她又退了一步想着,自己可以不做太子妃,只要能夠和容隐在一起就好,只要能和她喜歡的人在一起就好。
所以她認為,只要容隐娶了姜醒就好了,這樣自己就有機會嫁進東宮了。
可是還沒有等她參加喜宴,丞相一家滿門入獄的消息就傳來了,甚至明日就要大婚的丞相嫡女也不例外。
行刑那天早上,姜醒去了法場,她看到昔日尊貴的相府嫡女,從來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竟然散亂着發髻,穿着沾滿污漬的衣裳,竟然狼狽地跪在法場,等待着死亡的到來。
那時候溫随珠尋遍了四周,卻連容隐的影子都沒有看到,她想,難道殿下是放棄姜醒了嗎?
可是溫随珠看到姜醒那美麗的頭顱掉在地上的時候,心中還是不免感到一陣後怕。
丞相是世人皆知的好官,如今皇帝病重,丞相滅門,這天下,就要易主了。
很快就下了雨,人群散盡,只剩下那幾具破碎的屍首。
溫随珠等了很久,她覺得自己瘋了,她站在那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麽。
小年撐起一把油紙傘,默默地站在溫随珠旁邊,溫聲勸她回去,“小姐,雨下大了,您別着涼了,咱們回去吧?”
溫随珠沒有回答,又站了一會兒,她終于看見雨幕中跑過來一個跌跌撞撞的男子。
是他,是容隐。
她看得清清楚楚,他的額頭在流血,因為下着雨,本就駭人的傷口讓他的臉變得鮮血淋漓,可是他顧不上那麽多,拼盡全力朝着這邊跑過來。
她知道,自己該離開了。
但是她還是不舍得走,她就那麽默默地藏在一邊,看着容隐走到刑場上,呆滞地站在原地看着姜醒的屍首。
最後他緩緩走過去,然後跪下抱住她的身體,想要将她拼湊起來,溫随珠在一旁聽着他撕心裂肺的哭聲,竟是連出去送傘的勇氣都沒有。
她只能在一邊默默陪着他難過。
溫随珠回去後,莫名大病了一場。
醒來已經是三日後,她聽到小年打聽回來的消息說,太子薨逝了,抱着姜醒的屍首,死在了東宮裏。
可是就算是死,也有人不讓他們安生,容咎帶走了姜醒的屍首。
溫随珠也知道了一切都是皇後下的一盤棋,就連容隐這個所謂的太子都不過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
她設計容隐,奪取他手中的實權,又給皇帝下了無色無味的慢性毒藥,很快就讓皇帝病重。
只不過她還是沒有鬥過手段狠辣的容咎,容咎稱帝後,将容隐派人扔進了亂葬崗,他說,容隐就是一個廢物。
溫随珠去撿回容隐的屍體并且厚葬了他。
可是容咎不知怎的發了瘋一樣尋找和姜醒容貌相似的女子,連她最後也被抓了去,當成一個引魂盛魂的容器。
醒來以後,她竟然回到了年少時,她還是小縣城的小姐,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溫姑娘。
可是就算這次沒有再遇到容隐,溫父政績斐然,最後還是被調來了京城。
她還是戲劇性的碰到了容隐,還是不可自拔地愛上了他,看到他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溫随珠險些就要哭出來,他竟然真的,好好的活着。
既然如此,那為何不能為自己争取一把?
可是她竟然看見姜醒仍然在他身邊。
雖然她知道了這一世的相府小姐在三歲的時候夭折了,但是只要一個眼神,她就能确定,那個小厮打扮的女子,就是姜醒。
所以她再一次勇敢地向容隐靠近,甚至有些不擇手段,她想,只要姜醒不在,自己肯定就有機會。
即使見到了上一世容隐對姜醒堅貞不移的愛意,她還是自欺欺人地這麽想到。
“不是你來遲了,是本宮從來就沒有喜歡過除她外的任何女子。”
一個溫和的男聲傳來。
由遠及近,很快,容隐就走到了姜醒身邊。
溫随珠正陷入回憶,惆悵萬分,沒想到竟然看見了容隐。
姜醒擡眼看了看身邊的人,容隐溫柔地看着她,然後将她垂在身側的右手輕輕握住,示意她安心。
不知道怎麽回事,連日來的郁悶竟然都在這一瞬間被一掃而空。
姜醒的心裏前所未有地放松。
容隐知道,姜醒一個人孤零零地,好不容易學到了求生的本事,卻還被猜忌,一直真心對待他人卻還是被輕易背叛。
可是從前,她是那個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裏的相府嫡女啊,她身份尊貴,陽光明媚,熱情友善。
變成如今這樣,容隐覺得很愧疚。
看到姜醒小心翼翼的模樣,容隐有些心疼,他覺得是自己讓她變成這樣的。
可是姜醒仍然選擇相信自己。
他要保護好她。
容隐握緊了姜醒的手,對溫随珠說道:“謝謝你曾經幫過我,但是溫姑娘。”
他頓了頓,語氣裏多了幾分嚴肅,“本宮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從來沒有喜歡過除了姜醒以外的任何女子。”
“也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她了,你有什麽事,有什麽話,都可以和本宮說。”
容隐好久沒有認真嚴肅地說過這麽多話了。
可是剛才華與開報說姜醒跟着溫随珠離開的時候,他這麽有些慌了,他害怕因為自己的疏忽而讓她再一次受到傷害。
于是他一刻也不敢耽誤,幸好,他找到她了。